第14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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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拿着电话,目瞪口呆:“什么?”

“你看,新闻发布会那么突然,是不是没有寄送纸质邀请函的时间了呢,所以记者们收到的一定只有……”

“电子邀请函!”王朝答。

“嗯,还有50秒。”

下一刻,少年人扔下手机,飞也似地从沙发上跳起,疯狂地冲到餐桌上自己的电脑前,以史无前例地速度开始敲击键盘。

“你吓到他了。”林辰关掉公放,这样说。

“咦,听你这么说,我还以为你已经嫁过去给人家当后妈了呢。”苏凤子笑道。

林辰简直有摔电话的冲动。

苏凤子话锋一转,严肃道:“好了,告诉我,李景天是怎么一回事?”

苏凤子问怎么回事,并不是让他从起因经过说到结果,所以林辰只说了四个字:“罪大恶极。”

“我明白了。”苏凤子说。

话机内的背景音渐渐安静下来,苏凤子踏上台阶,似乎已经走到了安保岗位前。

他喘了口粗气,然后说:“实在对不起,我们接到社里电话马上赶来,但是路上堵车实在太厉害,应该还没迟到吧?”

“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和电子邀请函。”保安公事公办的口吻响起。

“稍等稍等。”苏凤子放下手机说,“我找找邮件。”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从通话界面退出,就在他点开邮箱软件的刹那,新邮件+1的提示亮了起来。

苏凤子笑了起来,点开邮件里的扫描码,将之和身份证一起递了过去。

他回过头,付郝正气喘吁吁地跑上台阶。

“我还有一位同事,真是太抱歉了。”苏凤子对保安微微欠身,这样说道。

……

林辰已经听不到苏凤子的声音了。

从他挂断电话那时起,导播已经将电视画面固定在会场主席台上。

现场落针可闻,因为李景天刚刚走出了后台,来到主席台下。

主播很激动地配音:“在经历了数周的性侵丑闻和昨日的割喉惊魂后,李景天先生终于召开新闻发布会,首次直面大众、回答公众的疑问,无论真相如何,让我们首先为这样的勇气鼓掌。”

主播的话是讲给电视机前观众听的,但会场内外的掌声却如出一辙,甚至有人在台下吹起口哨,闪光灯不停亮起,将会场内都照射得亮堂不少。

林辰就在一片鼓掌声中,眼睁睁看着李景天走上台。

再见李景天的刹那,林辰发现自己竟然比想象的要平静很多。

这位歌手依旧保持着谦逊得体的神情,像是为了表示对此场合的尊重,他穿了合体的浅灰色西装,额发用发胶梳到最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脸色惨白并透着青色,肤色与林辰昨日见他时完全不同,想来化妆师为了让这位歌手显得憔悴可怜而下了不少功夫。

李景天缓缓上台,在台上立定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在场所有人90度鞠躬,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那仿佛像是欢迎什么英雄授勋的掌声,非常可笑。

但林辰没有再因为而这些掌声而愤怒,因为那样的愤怒除了占用情绪外毫无意义。

他敏锐注意到,主席台两侧分别有两组身穿黑衣的安保人员,那与到医院接送李景天的是同一拨人,想到这些拥有外交豁免权、并且荷枪实弹的使馆工作人员。

林辰想,接下来,苏凤子可能要做的事情,恐怕会有些危险。

第143章 电话

掌声停止,李景天终于落座。

他向主持人点头致意,将话筒拖到自己面前,看上去精神虚弱,气质却不卑不亢,甚至不需要稿纸,他面对镜头,就这样缓缓开口。

“今天为了我的事情,特地请大家过来,真的非常抱歉。其实在走上台之前,我想了很多台词,包括如何正确陈述经过自证清白,不瞒大家说,我甚至想过怎么说一句话才会让我显得更可信,为此我的经济公司也草拟了很了不起发言,相信我,他们写这个确实非常专业,但在我上台前一刹那,我却觉得我不需要那些,我的粉丝包括你们,都不是来听我说那些公式化的汇报的,所以,我来到这里,只想说两点:第一、我没有强奸许染,第二、我没有自导自演安生国际商场的割喉案。”

李景天很干脆利落说完两点,再次起身鞠躬:“我的话说完了。”

谁也没想到李景天的发言竟如此简洁干脆。

也正因为简洁,竟有种无法言说的力度。

“真厉害。”林辰冷冷道。

“想好要做什么了吗?”刑从连问。

“没有。”

“诶,阿辰哥哥你没有计划嘛?”

“我能有什么计划呢?”

“可是付教授和大变态都进会场了啊,等下要他们做什么呢,不管怎样李景天这么嚣张,我们要还击啊!”王朝边说还边握紧了拳头。

“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林辰强调了“实质性”三个字。

“可……可是……”王朝指着电视里那位强硬自信的歌手,说,“他就在那里啊,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啊。”

“是啊。”林辰点了点头。

随着李景天简短发言完毕,发布会进入到提问环节。

李景天熟识各大媒体台标,而能入场的记者大多同ca交好,所以他首先点到的记者起身后,便问了最合他心意的问题:“李景天先生您好,我是la国际电视台的记者,我的问题是,诚然您在被控强奸后经历了非常困难的几周时间,但在那期间您都并没有召开任何新闻发布会,是什么促使您在今天走到台前,直面公众。”

听到这个问题,李景天面容严肃,他放下水杯,缓缓开口:“我非常乐意回答您的问题,如果您问我为什么,我可以很自私地告诉您,我也是人,在当做犯罪嫌疑人受到各种不公正调查后,我也会心生怨恨并且不想再忍耐下去,我为什么要承担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我当然要出来说明这一切。”

“您的目的恐怕也不是这么单纯吧,您刚才提到了‘不公正调查’这五个字,请问您这是在抗议我国警方对您的调查吗?”

“其实这不能说是抗议。”李景天和记者一问一答,搭配得非常默契,“我知道贵国警方也只是在做分内之事,老实说,经此一役,我已经算名声尽毁,恐怕以后也很难在娱乐圈立足,但我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一个妓女控诉我强奸我便要遭受百倍羞辱吗,这难道就是贵国所谓的司法公正吗?因为那是个弱势妓女而我是一位外国的光鲜明星所以警方一定要认为我才是有过错的一方吗,不,我不认为这是所谓的公平公正。”李景天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认为,警方不该戴着有色眼镜来看待每一个人,更不该从我们的身份就认定我们的罪责,无论你的身份高低贵贱,都有权享有同样的调查,这才是是我们每个人都应当享受的司法公正。”

李景天一席话落,场下静寂无声。

一个犯罪分子在台上大谈司法公正,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然而更可笑的是,场下所有人的反应都表现出,他们似乎已经被李景天这席话折服,是啊,李景天说得多有道理。

打断屋内宁静的人是卢旭。

“这才是披着人皮的畜生啊。”这位从没干过什么好事的ca公司公关部经理这么说。

卢旭的话,让林辰从一种质疑世界合理性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

电话铃声响起时非常突兀。

那是非常可笑的农业重金属音乐,常见于广场舞大妈或城乡结合部飙车族曲目表。

整个发布会大厅所有人都齐刷刷向声音来源看去,发布会开始前,主持人已经叮嘱过手机静音问题,因此他们看向音源的目光中带着鄙夷和愤怒,这种没素质的记者简直在丢全体同仁的脸面。

然而,那位记者模样的人却并没有立即按掉铃声,他施施然推开座椅站起,令人意向不到的是,他不仅站了起来,而且还走上通往主席台的过道。

“我爱你你不爱我你是个大混蛋”的音乐依旧在奏响,主持人终于反应过来,他迅速抄起话筒喊道:“这位先生,请您遵守会场礼仪!”

然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停步的意思,那人一直不紧不慢在向前走着,悠闲得仿佛在布满落叶的街上散步。

“保安,请将这位先生请出会场。”主持人怒道。

他话音刚落,那位肇事者正好走到先前提问李景天的记者身旁,他从呆若木鸡的记者先生手中抽出话筒,向对方点头致意后说:“您刚才的提问真是很不要脸呐!”

使馆安保已经冲了过来,就在安保人员要将那人擒下的刹那,所有人都忽然听到那人对着话筒很轻松闲适地说:“等等~其实是有人想让李景天先生接个电话。”

使馆安保人员第一反应便是夺下他手中的话筒,但那人却以很诡异地力道握住话筒不放,在被按到在地的瞬间,所有人又听到他说:“宏景警方的电话啊,李景天先生真的不愿意接听一下吗?”

会场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甚至连一贯姿态得体的李景天先生都面色冷凝。

电话铃声依旧在响。

林辰握住手机,注视着直播画面。

现在完全是僵持不下的局面,而改变局势的是一位叫沈成功的男人,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做。

这么说可能难以理解,但换个角度来看,其实在上台前的半路上,苏凤子就应该被新尼使馆的安保人员拿下,但实际上他安全走到了主席台下、并拿起第一排记者的话筒。

实际上,对于新尼使馆工作人员来说,让他们出面保护一位可能触犯法律的本国民实在是很丢人的事情,比如先前被刑从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的使馆武官沈成功先生就是这么觉得的。老实讲,以他的级别并不需要来替一个贵公子站台,但上级命令却不容违抗,总之世家子弟这种生物其实到哪都很难博得好感。

所以在刚才电话铃声响起时,沈成功只是嚼着口香糖、站在会场边上,什么命令都没有下,便完美地将局势再次推到中立点。

因为沈成功的不作为,苏凤子甚至还有机会再话筒被夺走前,多补充了一句:“你不敢直接和警方对话,在电视直播上会看起来很可疑的哦。”

李景天终于从惊愕中恢复,他总是很善于掩藏这些情绪,他很好脾气地对林辰说:“其实您真的不需要如此,若宏景警方想和我对话什么时候都是可以的,但您刚才的态度和手段确实有些粗鲁了。”

“那你,是接……还是不接啊?” 苏凤子真是很善于对付李景天这种人,他满不在乎地问道。

李景天脸色再次僵硬,会场内所有人目光灼灼,都仿佛在期待什么。

终于,李景天只能咬牙切齿道:“当然,请您接通电话。”

电话接通后,大约有三秒钟的沉默时间。

苏凤子只是将话筒对准手机话筒,而李景天和林辰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林辰退了一步,在沙发上坐下,他望着电视画面中那位与他同样沉默不语的歌手,终于,在李景天想要开口前一刻,他说:“李景天先生,您好。”

林辰平和的声音透过手机公放又透过话筒传出,不算清晰,但现场任何人都能听清楚其中的郑重意味。

“林顾问,好久不见。”李景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对着直播镜头颔首致意。

“不用客套,实际离我们上次见面不还到24小时。”

“是啊,确实没过去多久,我仍记得昨天您对我的那些羞辱啊,那么,请问您在我的发布会现场,选择用这种方式与我通话,又是想再羞辱我什么呢?”

“哦,因为你刚才问了我们一个问题,所以我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我刚才的哪个问题?”

“你问我们,你做错了什么?”林辰语气中有浓浓的嘲讽意味。

“我不明白。”李景天说。

“确实,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明白,在做爱这件事上,任何人都有说不的权力,这种权力与性别、地位、身份无关,无论亲密恋人或者夫妻之间,甚至是一位人尽可夫的妓女,她都有说不的权力,任何违反个人意愿的性交,即为强奸。”

林辰的语音平静悠长,仿佛从远古而来,阐述一种人类与生俱来的权力。刑从连回望他坐在沙发上的友人,目睹着林辰沐浴在阳光下徐徐开口的样子。他没有哪次比现在的感觉更加强烈,林辰真的很好,非常非常好。

无论是电视机前,还是会场内外,很多人都静默下来。

正在织毛衣的妇女停下手里的竹针,路上闲逛的女孩开始驻足仰望着广场上的大屏幕,记者停下快门,摄影师不再摇动云台,连压制住苏凤子的使馆安保人员都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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