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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儿没醒过来之前,我不能走。”皇甫峻平静的说。

恩窈能看出来,他的情绪显然比刚刚在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稳定多了,至少恢复到平日的八成水准。

“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恩窈说。

皇甫峻看她,“恩窈,不用。这个时候,我也吃不下。”

他拒绝。从语言到姿态。

皇甫峻看了恩窈一会儿,才说:“谢谢你。”

恩窈点头,“别客气。”

她看了一下四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她走了,只剩下皇甫峻一个人守在这里。和音音人影不见。她忽然有点儿说不出的滋味涌到心头。

皇甫峻似乎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太阳穴突突一跳。

“我能应付。”

恩窈皱下眉。她猛的觉得自己是犯了一个错误。她站直了身子。

果然皇甫峻直看到恩窈的眼底去。

两人的目光胶着着。

“抱歉,我现在心情不好。让我一个人呆会儿,行吗?”皇甫峻说。

“那我走了,峻哥。”恩窈仍好脾气的说。

但唐恩窈从来不算好脾气。

她自己知道;皇甫峻也不可能不明白。只不过,她能控制自己。

皇甫峻转回头去,叫道:“恩窈。”

“什么事?”恩窈站住,回头。

“别跟老师提这件事。我……不想他担心。”皇甫峻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

恩窈答应,“好,我不会跟他提的。”

“谢谢。你一直很善解人意。”皇甫峻的语气里,倒是听不出这句“善解人意”是褒是贬。但他显然不愿意恩窈在场,不愿意让恩窈看到这个场面。

皇甫峻,是个多么成功、多么骄傲的男人。

他怎么会有孤独和不知所措的时候?

他没有。也永远不会有。

……

恩窈回到自己房间里,才知道自己有多累。

她拖了大木桶出来,放了八分满的热水,将一双浮肿的腿搁了进去。她顺手从杂志袋里抽了一本杂志出来,一翻,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她有些发愣的瞅着那图片。图片里和音音的容貌像闪着微光的珍珠,华美而高贵,亦有十分的美丽。和她下午在医院里遇到的那个女人,简直判若两人……恩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她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去逛街,那是刚回国不久,要正式开始工作了,她需要购入正装。本来母亲要和她一起去,她不要。只拿了母亲的卡和一张信用卡就去了。

她还在试衣间里呢,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发雷霆。那声音之尖利、用语之刻毒,令隔了一层布帘的她错愕不已。她看一眼服侍她更衣的女职员,女职员低声说:“和小姐。”

她有些惊讶。

女职员更加低声,说:“和家生意难做。”

恩窈没出声。

和家生意难做也得做,她相信和音音能这么高声,跟她对这家店的贡献成正比。

她吃惊的倒不止是这样一个名声在外的淑女竟然随时不顾风度颜面对人破口大骂,更有一点是,彼时和音音已经嫁给皇甫峻良久。人人都还叫她“和小姐”。

谁识得当年才俊皇甫峻了?

她当真是第一次见识这位“和小姐”的厉害。以前只是偶尔听母亲提过几句,说皇甫不知道在家里会不会受气云云。末了也会补上一句,这都是他自己选的。

她换了衣服出去,没有刻意的躲避、也没有去打招呼——刷卡的时候,和音音仍在发火。她渐渐听明白了:不过是她要的一款绒衫,职员搞错了花色。

恩窈拎了自己的东西出门。

她对随时能对人口出恶言的人一向敬而远之。

从此便缺席能遇到和音音的家宴。

恩窈翻着杂志。已经是两年前的杂志了。她搜集了多少这样的报道,她都数不清了,只是这些资料收集的越多,她好像越看不清这些人的真面目……也许父亲说的对,任何公开媒体上承载的东西,不过是本人想要呈献给公众的经过了加工的一面。

她叹了口气。

木桶里的水开始凉了。她哗啦哗啦的划着水。

卫生间的门被敲了两下。

她叫道:“爸爸?”

门一开,唐锦生笑微微的出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爸爸?”

“妈妈才不想看到我。”恩窈拿了大大的毛巾,吸干脚上和腿上的水。

唐锦生笑着。

恩窈把水倒掉,洗手。

“小心手上的伤。”唐锦生说,“你妈妈最紧张你。晚饭没回来吃,担心你饿,让我来给你送点心。”

恩窈出来,果然看到茶几上的瓷碟里,一块“心太软”。

“妈妈知道我最爱什么口味的蛋糕。”她叹了口气。这么晚了,还鼓励和纵容她对甜品的爱。却不能鼓励和纵容别的。

“恩窈,你对妈妈太苛求了。”唐锦生明白女儿的心情,顿了顿,他说,“妈妈让步了,同意在家里招待郑子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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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今日更毕。谢谢阅读。周末了,愉快哦!明儿见。

正文 第十一章 “今朝明月”杨小树 (十九)

恩窈看着父亲。

莱唐锦生笑,“怎么,惊喜过度,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恩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的冷静。她光脚踩在地板上,抽了抽鼻子,“您确定?”

“咦,你这孩子,竟然开始怀疑老爸了。什么时候骗过你?”唐锦生呵呵笑着,补充道:“就这个周末。不过,妈妈不会亲自下厨——这是自然的,她总要多花点儿时间来研究一下客人,是不是?”

恩窈还是很平静,“那我们叫外送吧。哪家的合适?”

“你来定。”唐锦生说完了,看看恩窈的表情,又笑了,“怎么没有当初跟你妈妈干架的劲儿了?”

“爸,您说服妈妈的?”恩窈拉着父亲坐下来。她拿起甜品,先给父亲;唐锦生摆手表示不要。

失“我说话没那么灵。大概是你姑姑说那几句话起了作用。虽然她们两个斗嘴斗了半辈子,遇到大事还是有商有量的。”

恩窈沉默。

“心太软”入口即化,甜腻腻的敷在舌上。

姑姑么……

姑姑那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妈妈那对精芒四射的眸子一起出现在她面前,她抿抿唇。

“爸,您也生我气了吧?”恩窈问。

唐锦生笑了笑,想了一会儿,说:“生气嘛,多少是有些。”

“爸。”

“我现在能体会你外公当年的心情。”唐锦生抬手,按了一下太阳穴。

恩窈“哦”了一声,父亲脸上,一瞬间,闪过七彩光华似的,令人惊异。她两口把“心太软”吞了,抓了父亲的手臂,“啊?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唐锦生欲推开恩窈的手。

“说说嘛!”恩窈来了精神,“您跟我说说当年您和妈妈怎么开始的?”

“咦,你不是都跟舅舅套过无数次话了?”唐锦生瞧着恩窈,笑。

恩窈搔搔头顶,“舅舅!当时他才几岁,而且,舅舅他讲话,老喜欢夸张了,信他,要折上折,怎么比的你们当事人讲的真实?”恩窈抓着父亲的手臂,摇了摇,“说说,快说说。”

“交换情报?”唐锦生笑着问。

恩窈笑,“您先说。”

她笑的厉害。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缠着爸爸妈妈要求讲故事的时候,十分的开心。

“我知道外公反对的厉害。”恩窈说。

“不是一般的厉害。”唐锦生立即接口。

“比妈妈这会儿还厉害?”恩窈问。

“你妈妈的脾气,赶上外公三分就不错了。以前,你外公在家里发脾气,站在村口都能听到,信吗?”唐锦生形容。

“信。”恩窈笑。想想妈妈,若是只有外公三分脾气,那不难理解。

她没怎么见过外公,印象里,倒是位慈和的老人。抱她在膝上,会给她买糖葫芦。只是去世很早,很多印象都模糊了。清明新年,还有外公的生辰忌日,妈妈会记得给上香烧纸;她偶尔看到街上卖糖葫芦的,也会想起外公。她已经过了喜欢吃糖葫芦的年纪。每年的糖球会,却也愿意去挤那人山人海。

“你外婆去世早,外公自己带大你妈妈和舅舅的,很辛苦。讲不听自然要骂、骂不服自然要打。听你妈妈说,倒是从来不打她,你舅舅就惨喽。”唐锦生笑。

“我妈也说,舅舅小时候太皮了。”

“嗯,整天惹事。我那时候下乡去,年纪算小的。年纪和你妈妈一般大,我给分配在她那个生产队,第一天上工就因为不会用锄头被她骂,说我是韭菜麦苗都分不清的笨蛋……哈哈哈……”唐锦生忆及往事,竟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里一丝狡黠的光闪过,“我怎么会分不清这个!从小学开始学农,哪年不在地里混上个把月?再说,你爷爷和奶奶,又哪儿是娇惯我们的?”

“爸爸,您不老实。”恩窈也笑起来。

唐锦生眨眼,“也不是。那时候年纪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她对我生气,我会觉得特开心。我一个人在那里,一起去的知青都比我大,而且,你爷爷去了宁夏,奶奶带着姑姑去了另一个地方,要是不让自己想这些,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发扬野草精神,在哪儿都能生存下去,而且要生存的更好。”

恩窈握着父亲的手臂。她知道父母从小都吃过苦。

唐锦生舒了口气,说:“也跟你奶奶通信。跟你爷爷是联络不上的。你奶奶用毛笔字给我写信。知道都写些什么嘛?唐诗宋词元曲……那些信我都留着,等有机会给你看看。每一封都厚厚的一叠子,编起来,可以出一本语文教材。奶奶能默写整部的《论语》,像《后汉书》的精华也能大段的背诵。那几年我学业没荒废,多亏两个人,一个是你奶奶,还有一个是有一位被遣返回乡的大学教师,我跟他学了德语。他以前是在德国留学的,后来被从北京的大学里赶回家乡了。”

“这我知道。妈妈以前提起过。”恩窈点头。

“都是偷偷的学习。白天干活很累。晚上我就去季老那里学德语。学的累了,会给我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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