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乱潮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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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棠神色凝重,盯着那气焰嚣张、率众而入的黑鸦帮老大,心中已明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却不知,是谁给他献了这妙策,只冷然道:“黑鸦,这龙门客栈当初是你服输交予我的,现下又是怎么回事?想反悔不成?”

黑鸦一众涌入客栈,将那走镖几人全挤到大堂深处,立刻着人关了门,被围在中间的汉子身着兽皮裘衣,孔武高壮,相貌粗犷,正是那帮主黑鸦,只见他大手一挥,就凳落座,恬不知耻道:“反悔?反什么悔?你我都是一家人,这客栈是你的,也就是我的,我不过是这阵子有些清闲……突然想起了我未过门的小娘子,心里痒痒,来看看而已。”

说着,贼溜溜的眼睛还直往她身上瞅,顾少棠冷目一眯,“好不要脸。”

黑鸦涎笑两声。“当初我和你打赌,你赢了客栈归你,你输了你就得做我的小娘子……顾少棠,你也不用逞强,早有人跟我说你身受重伤,我看你现在也没飞镖在身,根本就打不过我,这楼上床被齐全,你何不跟我上去逍遥快活一番,保准你知道滋味,以后还得缠着我不放。”

“放你的屁!”

顾少棠足下一动,猛将一张木凳踢得直冲黑鸦旋飞而去,黑鸦当即伸手向背,狼牙棒一握,轰然将之砸得粉碎,嚣尘漫漫中,顾少棠定定站在原地,视线扫过他身后一众悍匪,目光凛然,“你领着这些个肮脏渣滓,就是要来跟我讨个没趣?”

“没趣要讨,有趣也要讨,我今晚就是吃定你这只小野猫了!”

黑鸦张口龇牙,挤眉弄眼,索性厚颜到底,话音未落,却闻雨化田漫不经心道:“这猫儿叫春,不都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怎的这会儿就扰人清静了?”

各处噤声,唯他冷嘲,黑鸦怒而拍桌起身,“臭小子!你说谁是猫!”

雨化田投来一瞥,却是勾唇一笑,但见扬手,随风舞袂,一掌击中桌子,霎时桌上碗碟全飞旋在了半空中,雨化田眉目一凛,一指击出,一个碟子霎时裂成六瓣桃花,尖锐如刃,直直朝那黑鸦扑了过去,黑鸦哪里提防得了这一招,只觉得脸上一疼,已经被划出六道深深血疤,霎时成了个花脸猫,又见雨化田甩袖,用同一招击出一个碗来,显然不止是要刮他脸了,吓得紧往地上狼狈一滚,众人只见那碟子碎片划伤黑鸦后,竟又齐齐收拢,直直打在墙上,如击面团,深深嵌入其中,仿佛纹丝未裂,那碗扣住了碟子,亦是如此,不由暗惊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立时生了畏惧之心。

黑鸦捂着鲜血淋漓的脸站起来,双眼已经怒得爆出血丝,磨牙低语:“臭小子……果然不是好惹的……”他畏之气势,寻思着不能正面冲突,只转向顾少棠怒吼道:“你店里的人和我动手,你怎么说?!”

顾少棠冷傲不羁,蔑哼道:“他与你动手,你就与他动手,何必与我说,当我会同情不成,你们两败俱伤,扫地出门,正好空出房间给这几位走镖的。”话间,又觉出不对,这一堂子人,怎么不跟寻常人一样看了危险就跑,都跟木头似的定定坐在原地,心下着疑,当即低声吩咐身后伙计,“恐防有变,叫兄弟集合。”

那伙计应了声,立刻往后堂跑,黑鸦眼角扫见,突兀狂笑起来,重重掷声道:“现在才想起找帮手?!迟了!兄弟们,动手!”

着他一声令下,风云突涌,顾少棠谨慎退了一步,只见坐在窗户附近酒桌的人全站了起来,将为挡风沙而关闭的客栈窗牖悉数砸开,霎时只见一个个竹筒扔了进来,着地立即冒出阵阵黄烟,烟雾弥漫中,这满堂人全低了头掏出濡湿的巾布捂住口鼻系上,那些商贩打扮之人身边担子一撂,里头全是兵器,眨眼间,窗外又有一只只燃了火的箭射了进来,全钉在了铺了稻草的墙上,放干货的竹篓上,木器遇火则燃,霎时火光大放,劈啪作响,原来这些人全是一早乔装打扮,潜伏在这里的,动作之快,几乎在眨眼之间。

顾少棠只觉整个大堂火光阵阵,硝烟弥漫,刀光霍霍,杀声震耳,瞅见后堂涌出自家兄弟,不由大声提醒:“小心毒烟!”喊完又觉眼前刀光一闪,当下偏身避开一刀,运劲抬腿将那挥刀之人踢飞出去,又一个利落旋身,避开齐齐扑来的大刀,白衣旋飞而起,足踏桌案,一记扫堂腿,将那碗筷酒坛全扫向敌人,聊以退敌。

“别伤着我娘子的脸蛋,叫她不能动弹就是了!等我拿了这趟镖,再回头快活快活!”

那黑鸦大喊着,同一干人手径直扑向那群察觉不对全亮了刀的走镖人,黑鸦直接与那镖局老头对上,老头的刀叫顾少棠抽了去,手里无兵器,只拿个刀鞘跟黑鸦的狼牙棒对阵,竟也能抵挡得住几下。

顾少棠才知他们是冲着这趟镖来的,他们要碰这趟镖,本与她无关,可黑鸦故意选在龙门客栈行这瓮中捉鳖之事,显然是要把这龙门客栈顺手一并接收了——堂堂鹰帮,叫他们如此小看,顾少棠哪能不窝火,一时眸光冷锐,扫过全场。

龙门客栈内仅存的鹰帮手下全部集结,拎着武器冲出来与黑鸦帮的手下对阵,黑鸦帮的主力多是些精挑细选的帮中高手,而龙门客栈中的几名鹰帮高手多半叫窦青带了去,剩下的这些人手良莠不齐,又遭毒烟侵袭,一时抵抗得极为吃力。

顾少棠弓足一旋,踩住劈过来的大刀刀背,足下用劲,将之卡入木桌中,又一脚将那袭击之人踢得仰飞出去,随即旋身落地,因着她手无寸铁,却身手不凡,那些人不敢小看,全是一阵接一阵扑过来,只见顾少棠避开劈过来的一刀,势如闪电,反手扣住那人手腕一扭,霎时将他的刀身一转,往他自己脖子上狠狠抹了下去,顺势夺刀,刀法凌厉,将几个敌人全砍翻了出去,危机迫于脊背,又一个旋身,刷刷劈开几个围攻一个伙计的敌人,众人只见她持刀立于硝烟之中,绦带当风,白衣染血,神情冷厉,宛如战神,不由得心生惧怕,因着顾少棠使了龟息之功,那毒烟于她全无用处,却是大伤初愈,不能多使内力,因而只靠着蛮力,见敌就砍,霎时也杀出了一条血路来,一众手下见她如此勇悍,登时精神大振,齐吼出声,全力反扑,也把对手的敌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寡不敌众,那客栈大门一开一合,黑鸦帮人手宛如群蚁倾巢而出,不断涌入,其中就有那当日在院中被雨化田震碎手臂的双板斧大汉,显是为了寻仇而来,视线一扫,率众直扑雨化田而去。

那雨化田于风波乱涌中,倒跟个没事人似的闲坐着看戏,见人扑过来了,才一脚把那笨重的酒桌踢了下去,直直撞飞扑过来的几人,黑鸦帮手下见那些人一落地就吐血倒毙,登时止了步不敢上前,又听那大汉一声怒吼:“不用怕!那娘们说了,他身上有伤,大家一起上!”

雨化田凤目一睐,旋身于凳上,正欲击出掌力,身形突而一滞。

顾少棠一眼着惊,只道他是内患发作力不能支,又见无数把大刀朝他砍了过去,想也不及,疾身踏地,翻身过去挡在他面前,“小心!”

谁料落地刚稳,正欲抗敌,却觉腰间一紧,竟是被他长臂一横,搂入了怀里,握刀之手霎时也被握住,一股至强内力从她掌心穿透出来,直贯刀柄,猛然将刀身震成了无数尖锐碎片,直把所有扑过来的人全扎了个遍体窟窿,立时血流如注一命呜呼,顾少棠才知上当,双目圆睁,偏首瞪他,“你骗我!”

雨化田唇角微勾,学着她的语气道:“你可以诈我,我就不行?”说罢又凝掌推动她的手背,赫然发出一掌,将扑过来的敌人打飞了出去。

顾少棠被他紧拥在怀,动弹不得,又叫他这样摆弄,倒跟个皮影人似的,实在别扭,不由怒声喊:“你放开!”

雨化田低沉冷哼:“偏不放!”

顾少棠只觉莫名其妙,搞不懂他想干什么,又见四下刀光剑影,那些个护镖人除了个老头,全都已被砍倒在地,几个黑鸦帮手下围着箱子用大刀猛撬,黑鸦逼住那老头,嚣张狂笑道:“呸!这都是些什么高手,那穷酸书生果然是夸大其词!”

顾少棠心里着疑:“你早就知道他们埋伏在这里是不是?”

雨化田仍是那般不紧不慢的语调,竟又是学着她说话:“或许是,或许不是。”

顾少棠知道跟他没法说,只觉他内力匀结,足下运劲,洒落一地的筷子霎时全飘了起来,自是与他心照不宣,瞬间探手如扣飞镖般扣住那些筷子,感觉到内力推来,立即着手刷刷射出,平钝的筷子登时也成了杀人利器,一只只全将那些敌人戳了个透心凉,深深插入地面,只是这一手刚发出,面前突然又见一斧子劈来,却是那现已只能使单板斧的独臂大汉,横劈俯砍,招招置人于死地,雨化田搂着顾少棠飞身后退,避了又避,只觉得他烦人,又见他杀红了眼,破绽百出,便趁他逼近,挑起顾少棠的长腿用力朝他下颚一踹,当场叫其颚骨碎裂,仰飞了出去,顾少棠真是气不能抑,“雨化田!你再敢耍我!”

雨化田见她动了真怒,只在她耳边道:“我不帮你,倒叫你这些手下全死光好了?”

顾少棠一时语塞,投目四下,只见横尸一片,满目狼藉,门外虽已无伏兵,但鹰帮手下也多负伤,实在疲于应付乱刀飞砍,一念之间,只得咬牙扭头冲他道:“这次算我欠你人情!”

雨化田便知能教她说出这样一句话,已是难得,勾唇一笑,突而抬首,凝目沉声道:“鳖已入瓮,何以不抓?”

顾少棠正疑惑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就见倒毙在地的几名走镖人突然全诈尸似的挺立起来,袖下露出锋利匕首,只见身姿敏捷翻飞如燕,在一片硝烟迷雾中窜来窜去,竟只有残影看得见,不消片刻,堂内众多黑鸦帮打手已遭割喉,命毙利刃之下,顾少棠只觉那身手,显然与素慧蓉同出一宗,且他们身上都穿了护身甲,方才被砍倒在地,却是在做戏!

黑鸦正杀得起劲,蓦觉那老头功力无端大涨,刀鞘宛如利刃劈来,竟将他的狼牙棒一分为二,他失了武器,见势不妙,掉头就往客栈门口逃遁,却叫那老头刀鞘飞出,打在肩背上,内力浑劲穿透而出,顿时喷出一口血,跪倒在地,又遭六个黑衣人团团围住,恰似一只无路可逃的瓮中鳖,那老头接鞘旋踵,猛然翻身到了雨化田跟前一跪,一把撕了脸上人皮面具,却原来是一个相貌端正的汉子,只见他抱拳洪声道:“末将辛眺来迟,望督主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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