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雷霆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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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身无防物,眼见飞盾冲面而来,西域暗卫飞身而至,呈上三刃宝剑,雨化田转手抽剑,回身一挡——剑锋卡住飞盾刃口,内力相撞,剑锋在冲击之下,震颤不停,那雷霆飞盾构造精妙绝伦,乃是相当厉害的武器,盾口赫然一偏,竟自脱出剑锋的抵挡,飞旋而来,雨化田猝不及防,堪堪一避,飞盾势不可挡,旋飞入屋,宛如回形飞镖,击破屋内宝阁摆设,冲出屋宇,重回威武二人手中。

威武二人将飞盾一收,叱喝出声:“雨化田,识相的就把烽火令交出来!饶你不死!”

雨化田缓缓直起身,指尖轻抚,颈边被刃风削出一道极浅的口子。

他眼里一片阴沉。

“烽火令?”只薄唇轻启,似笑非笑,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林继威目光一凛,飞盾一抬,掷声喝道:“少他妈装蒜!”

辛眺抢回剑来,飞身而至,横剑挡在雨化田身前,回转头来请罪:“大人……”

雨化田扬手让他退下,冷目看向威武二人:“谁告诉你们烽火令在我这里?”

林继威刚要出声,却被林继武抬手阻止,只听他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私藏我们鹰帮的烽火令,还欺骗棠儿感情,更图谋皇位,其心可诛!我们现下给你一条路走,立刻把烽火令交出来,再跟棠儿一刀两断,若是不然,我们就在这里杀了你,为天下除害!”

“杀我?”雨化田冷然发笑:“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你——”

林继威懒得再周旋,打断道:“阿武,别再跟他废话,棠儿受他蒙蔽至深,叫他们二人见面,只怕要生出事来,还是杀了他一了百了!”

林继武也自同意:“好!便趁这机会,断了棠儿对这卑鄙小人的念想!且我早也想知道,这雨化田到底有多大能耐!”

威武二人对看一眼,双盾一扬,赫然跃身而下,杀气腾腾,直扑雨化田过去。

雨化田不许他人帮手,手仗三刃,飞身迎击而来,刀来剑往的对战中,神色冷肃,身形极稳,披在肩头的锦袍随身而转,极为潇洒利落,威武二人与他拆斗不下百招,便知他是绝顶高手,更暗惊他年纪轻轻,竟有这等武学造诣,只道他若是包藏祸心,真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因而更是狠下劲来,搏命厮杀,一时间斗得是难分难解。

雨化田几招格挡,长剑翻飞,剑影纷乱,运转如阵,二人飞身脱出,见斗他不下,便要使出绝招,谁料雨化田身形快如鬼魅,一记横撩,震开二人手中武器,剑气划来,撕裂二人前襟。

威武二人被击翻在地,一道银光猛然裂空而来——

雨化田身形未动,只一抬手,指间骤然夹住一只钩尾飞镖,回转眸来,看着夜空中飞身而来的雪白身影,落在威武二人面前。

四目相对,暗潮翻涌。

沉默,在彼此的距离中酝酿着隐而未发的风暴。

“棠儿!”威武二人急急起身,抓回兵器就要来助她。

顾少棠回转身去,见他们胸前被剑气划伤淌血不止,面上一急,忙伸手扶住:“威叔武叔,你们受伤了,别乱动。”

林继威压下她的手道:“皮肉伤而已,不碍事。棠儿,威叔武叔瞒着你出面,就是怕你对这小子还有情意,怕你伤心难过,现在你既然出手,肯定是想通了!好!今晚我们就大开杀戒,夺回你爹的遗物!”

见他豪兴大发,作势要动手,林继武却怕并非如此:“棠儿……你当真是想通了?”

顾少棠眼神闪烁。

林继武憾然道:“果然,你还是……”

林继威既急且恼:“棠儿——”

顾少棠只道:“威叔武叔,我现下还不想动手,但这事我会妥善解决,你们不必担心。”

威武二人俱是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放过他?你怎知这小子私藏烽火令,是何居心?!接近你,又是不是不怀好意?!”

“我既不知道,你们便要给我机会,让我知道!”顾少棠紧了紧拳头,只觉指尖刺痛,又压低声音:“何况片面之词,未可尽信。”

“这——”难道她怀疑那神秘人所言?

顾少棠余光扫了一眼,见雨化田站在原地不动,定定看着她。

她从来都看不清,他的眼里藏着多少秘密,只怕再看下去,会无法忍受。

顾少棠偏开目光,回过头来,扶住两人臂膀,道:“威叔,武叔,樊华在客栈守着,你们先回去疗伤。”二人就是不肯,却觉顾少棠抓在自己臂上的力道收紧,眼神极为坚决:“我不想对你们用帮主的身份下令,听我这一次,相信我。”

威武二人听得此言,虽是不甘,也别无他法,只得吞下满心愤懑,叮嘱道:“棠儿,那你小心一些,若斗他不过,要立刻脱身。”

顾少棠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威武二人仍是不放心,怒目将雨化田扫了一眼,这才飞身离开。

凄月若霜,凉风似水,草尖烁星,光晕似雾,万物皆如薄纱蒙笼。

辛眺见危机解除,便识相地领一众西域暗卫告退,将地方留给这有话要说的两人。

寂寂清风,掠动彼此衣袍,咫尺相距,满腹话语,却默默无言。

雨化田抬步,踩在莹亮微湿的草叶上,泥土发出了松软的声响。

他向她走近。

顾少棠终于有了动作,却是骤然回身,曲肘将吟雪剑一抬,沉声喝道:“别过来!”

雨化田极少听她的话,亦从不受她威胁,然而望着那把尚未脱剑鞘的吟雪剑,却终是停下脚步,几步之遥,怅若千年相隔。

顾少棠紧握剑柄,呼吸沉沉,竭力自持。

这一夜,她受到了太多冲击,然而,她却还能笑出来——

她仰头望月,笑得泄气,更笑得讽刺:“这些日子,我到底在做什么?”

沉溺在蜜糖般的感情中,竟至得意忘形。

此言似将几日恩爱归若迷失,雨化田隐忍情绪,只问她:“谁告诉你,烽火令在我手里?”

顾少棠道:“那么,真的在你手里是吗?”

雨化田不语而默认。

他早就知道,有些事情埋在心里,时日一久,终是要腐烂成灾。

顾少棠闭了闭眼,良久,回眸笑道:“我相信你。”

雨化田目光一动:“你信我什么?”

顾少棠道:“你布下了龙门的局,将我引入陷阱,自然是对鹰帮动了心思,但我相信你,因为你答应过我,不会对鹰帮下手。”

雨化田默然,将她注视。

她在等他回答,给她肯定,让她安心。

但她分明不能肯定,只是强迫自己相信——相信眼前这个她捉摸不透的人。

瑟瑟风声中,雨化田终于开口:“如果你知道我最初的打算,也许你会恨我。”

顾少棠心一抽,直觉不想听,却无法开口。

雨化田眼神寂然:“我曾打算,假扮卜仓舟将你迷惑,待到造反之事策动,时机一到,就借圣上一道诏令杀了你。”

顾少棠呆住,浑身发寒。

雨化田低低陈述:“鹰帮五将看重的,只有顾元彪和你,我既以卜仓舟的身份,又有烽火令在手,若你和你爹都死在帝王的爪牙下,这把火烧起来,加之我的挑唆,不怕鹰帮五将不起事……”

“到时鹰帮五将必然掉下陷阱,顺应你的意志,率领鹰帮助你踏平紫禁城……”顾少棠替他吐完未尽之语,只觉浑身虚脱般无力,抬头看他:“雨化田,你该有多心狠手辣,才能想出这个计划。”

雨化田眼里一片灰暗。

思绪陷入黑暗,任由过去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交互重叠,在脑海中疼痛厮杀。

这些日子,浓情蜜意,将他的心浸泡软化,如同漫步云端,沉迷忘返。

早已想不起来,当初是以什么心情,布下那个局。

早已想不起来,将她这枚棋子,搁上牺牲之位时,他的指尖,可曾有过颤抖?

唯一有所感觉的,是那时的自己,为了铸就权利的丰碑,踏着血肉铺成的红毯,置身亡魂构筑的宝座,鬼魅一般阴鸷,铁石一般无情。

孤独的背脊,透入一抹空虚,雨化田缓缓抬步,向她走近。

顾少棠心里想逃,却无法挪动双脚,她眼神动摇,手亦无力,吟雪点地,任由他伸手,紧紧将她拥抱。

他的身体,像在冰冷的水里浸泡过一样,透骨寒冷。

雨化田依靠在她肩头,声音很低,如同失去力量的孩子:“可你知道,我已不能这么做。”

顾少棠眼眶一热,心口紧绷生疼,恨不住,想要将他狠狠推开,更想将他紧紧抱住,她的手在颤抖,颤抖得让她害怕,想要寻到庇护,想要躲进他怀里,再不过问任何事,却是无法,却终是——将一只钩尾飞镖,紧紧握在了手里,压抑着,沉声开口:“我爹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只这一问,几乎用尽她的勇气。

而他的答案,决定了他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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