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驸马宴(1 / 1)

加入书签

阿兰捂着鼻子:“师父你嘴好臭啊,喝了多少酒?”

匡仁往手里哈了口气,闻闻确实有味,咒骂道:“娘的,那哥们忒会喝酒了,话没套出来,倒被他灌了不少。”说着一咕噜往车上倒,顾少棠闪身一躲,他没扑着,抱着草捆滚来滚去:“哎呀小美棠,我这醉得厉害头也疼,你给我揉揉……”

“师父我帮你!”

阿兰一下扑腾上去,啪的往他嘴里塞了颗乌黑药丸子。

匡仁猝不及防,喉咙一呛,咕噜咽了进去,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登时从鼻腔里冒出来,恶心得他差点吐出来:“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阿兰无辜地眨巴着眼:“解酒药啊,我爹教我做的。”

匡仁忍着不拿手指抠喉咙:“这……这用的什么药引,味这么大?”

“用的可多了。”阿兰掰着手指数:“碾碎的蚰蜒揉马粪加……啊呀,我爹说得对,果然有奇效,吐出来舒服多了吧?”

吵闹仍在继续,铃声晃荡,车队经过酒馆门口,两个男子掀帘而出。

顾少棠一眼扫过,见那两人皆是陌生模样,本无可疑,心内却莫名古怪,多看了一眼,并不认识,见他们反方向离开,也只揣着满腹疑问,任由勒勒车将自己带过了拐弯处。

那两个男子走出几步,稍年轻些的男子突然回首仿佛想追,倒被身后高壮些的男子抓住了肩,低声提醒:“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那男子顿步,只望着顾少棠消失的方向,半晌无言,才又转身同行,行到僻静处,猛然砸了一下墙,语气忿然:“雨化田到底想做什么?有了顾少棠,还来这给人招选驸马?”

“你管他要做什么,局外人看着就行了。”

“我是担心顾少棠。”

“他们两个还用得着你操心?走,别自作多情了。”

那男子被他一拍肩,算是缓了缓情绪。

抬步欲动,复而回头望了眼顾少棠消失的方向,隐隐似有叹息。

顾少棠更想叹息,不过是拐个弯罢了,怎的就冒出来这么多牛鬼蛇神。

匡仁后退一步,手臂横张,将阿兰护在身后,阿兰也知危险,却仍探着头好奇打量这些身着玄青劲装的拦路虎,想问顾少棠他们是何人,顾少棠却头也不回,伸手一抓,就从草捆底下抽出自己的吟雪剑,压低声向匡仁道:“保护阿兰走,一切照计划进行。”

初来乍到,就有这般阵仗的“迎接”,显然他们是还来不及敲山震虎,便已打草惊蛇。

匡仁绷紧了弦:“你可以吗?”

顾少棠勾起一抹冷笑:“废话。”

——————————

王城东殿,富丽堂皇,金毯铺地,圆柱托穹。

玉座笼纱,侍女围护,石阶之下,两排宾座向外延伸,位列前席者皆是些方脸细目的蒙古贵族,那些深目高鼻的西域边族近不得玉座,皆列于外。

雨化田斜倚座前,闭目敛神,全不理会各方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容貌出色,自然引人注目,尤其被这些歪瓜裂枣、满嘴叽里咕噜交谈的蒙古贵族一比,更衬得格外赏心悦目,因而投在他身上的那些目光,多是带了刺的——

比如那羽奴思的大儿子马哈木,便是这些目光的其中之一。

马哈木乃这驸马宴的主事人而非竞选者,位列于前,却闷闷不乐,故作漫不经心,扫视那些同宗贵族,暗怀敌意,看着那悠然从容的雨化田时,目光更如淬毒。

漫殿纷声,不过多时静谧,两列主位已坐满,侍者见一切备妥,正要行礼,忽然一串衣饰相击的铃琅声响起,一名红衣女子率领数名黑盔鞑靼人姗姗来迟,一踏入殿内,便引了全场注目,那女子左右环视一眼,步伐豪迈地走到一名瓦刺贵族面前,一脚踏上其桌,“你,让座。”

那理所当然,眼高于顶的气势,真叫人瞠目结舌。

瓦刺贵族瞪大眼:“凭什么?”

那女子拇指一托,腰间弯刀亮出锋芒,两眼瞪着:“就凭我布鲁嘟能要了你的脑袋!”话未说完,她颇不耐烦,猛一脚踹出,“滚!”

那瓦刺贵族猝不及防被踢翻出去,布鲁嘟旋身落座,霸道无比,拔出酒囊就仰头开喝,一时满场愕然。

这布鲁嘟乃是鞑靼可汗阿台的孙女,亦是蒙元贵族,只是那阿台汗四十年前已被瓦刺势力阻杀,现如今的鞑靼疆域,已在满都鲁及其太师癿加思兰的掌权下,这布鲁嘟几乎没有势力可言,竟也敢如此嚣张,那瓦刺贵族哪能咽下这口气,粗声一骂,当场亮了武器,大殿侍卫亦逼近前来,要逐她出去,布鲁嘟酒囊一摔,大喝一声:“哈刚!”

哈刚童噶应声出手,巨盾一挥,挡下了瓦刺贵族的攻击,她的一众手下亦亮了兵器,显然是迫不及待要大闹一场,殿内局面当下陷入僵持。

马哈木作为主事人自要起身说话:“布鲁嘟,这是驸马宴,你来这里闹什么?”

布鲁嘟不以为然道:“这郁花公主广邀四方贵族召选驸马,我怎么不能来?”

马哈木怒目道:“你一个女人——”

“女人?女人怎么了?”

布鲁嘟一手压膝,气势凌人:“女人就不能来选驸马?你怎知那郁花公主爱男人不爱女人?”

场中有人听得发笑,马哈木一脸错愕,“你……”

布鲁嘟手指一抬,不耐烦地打断:“废话少说,把那公主叫出来!我倒要瞧瞧她怎么个天下无双法,真是个美人就罢了,如果是个丑八怪,岂不是蒙骗了我们这些慕名而来的?”

这话一出,座下便有人点头应和。

马哈木想她是嫉妒,冷哼一声道:“怕你见了她要自惭形秽。”

布鲁嘟瞧出了端倪,满脸讥讽:“你这表情,好像那郁花是你婆娘似的,可惜没上手吧?”

马哈木是羽奴思的大儿子,阿黑麻的哥哥,那李郁花既称公主,便是他的妹妹,既是妹妹,这驸马之竞选,自然与他无缘,马哈木像被戳中心事,脸涨得发红几乎要暴怒:“你这——”

斥骂尚未出口,丝弦声动,犹如和风飘絮。

席中众人本全神贯注看二人斗嘴,此时全循声转向,但见纱帐漫漫之下,几名侍女,拥着一锦衣佳人而来,层叠白纱,隐约可见其身姿曼妙,姿态娴雅,宛如踏云仙子,只见其影,未见其人,底下已然赞美声不断。

雨化田犹如置身事外,仍是那么坐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布鲁嘟倒是按捺不住,一把挥开马哈木,踏桌而出,翻身至阶前笑道:“哪来的公主这么神秘,遮遮掩掩,不是丑得见不得人吧——”

布鲁嘟这一动作,便有人手帮她掠阵,挡下侍卫。

那郁花公主刚在侍女的服侍下坐上玉座,未及防她出手这般快,陡然被揪住了前襟,三两侍女惊呼出声,阻之不及被掀翻在地,那李郁花身量纤细,布鲁嘟轻而易举便将她揪出层层纱帐之外——

王城长巷,长剑挥洒,血珠飞溅,生死一瞬之间。

顾少棠伫立于血泊中,白衣溅血,长剑指地,眼眸利若鹰隼,剑身一偏,倒映出那些倒在血泊中的西域暗卫。

西域暗卫首领特木尔负伤,摔跌于地,只觉杀气袭来,压迫得他喘不过气,喉中不受控制地挤出话来:“饶……饶命……我是受人指使……”

“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可要我饶你性命,这理由不够。”顾少棠剑锋一旋,冷然喝道:“说!羽奴思布下这驸马宴,到底是何计划?”

吟雪剑冰冷,贴在颈上直令人打颤,特木尔连摇头也不敢:“我们只是听令行事,什么也不知道。”

顾少棠哼道:“能率领西域暗卫,你的地位显然不低,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以为我会相信?”

特木尔满目惊惶,显是见她出手之狠,胆战心惊:“不敢蒙骗女侠,我是受羽奴思那恶鬼控制才为他做事,我什么内情也不知道,求女侠放我一马……”

这满口喋喋不休,看似懦弱投降,却趁着顾少棠敛眉沉思一刻,手指猛往袖间一窜,顾少棠眼明手快,左手一记飞镖射出,狠狠刺穿他要摸出金蚕丝的手,特木尔低嚎一声,竟是忍住了痛,扯出金蚕丝欲施反击,顾少棠足尖一拨,奋起一脚,只将他踢出几丈远,随即飞身而上,白衣猎猎,飒然剑气,破空刺来,特木尔仰面摔跌,已是逃脱不得,剑刃陡然透肩而出,将他如打板般钉在了地上。

顾少棠一脚蹬上他胸口,压着剑柄冷然俯视:“还不说实话?”

特木尔脸色煞白,犹自嘴硬:“我……什么也……”

顾少棠沉目不语,只掌中施力,微旋剑柄,特木尔受不住那最折磨人的裂骨剧痛,登时投降:“我说,我什么都说——”

王城东殿,满殿哗然。

郁花公主被布鲁嘟以极为粗鲁的方式扯出纱帐,未及站稳,便摔跌在地,一时竟站不起来。

她趴在地上,青丝掩盖,众人看不清她的面目,只见着那弱柳扶风之姿,便十分怜爱,马哈木眼睁睁看着心上人遭此对待,如何能忍:“布鲁嘟,你不要命了!竟敢对她动手!”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