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战争阴影(1 / 1)

加入书签

夏以沫嗓音发涩,“那个慕容锦,他真的死了吗?”

尽管亲眼看到那个男人浑身是血、双目圆睁的模样,但夏以沫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他没有死……虽然,他的确死有余辜,但却是被她亲手所杀……哪怕只是想到当时的情景,夏以沫都不由的感到心里阵阵发颤。

宇文熠城却似能够觉出她所有的不安一样,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没关系的,是他自己该死……”

语声顿了顿,“这样的死法,还便宜了他……若他落在孤的手中……”

男人眉眼冷峻,古潭般幽邃的一双眸子里,寒芒如刃,瞬间卷起,似积聚的一场黑色风暴,一触即发。

夏以沫只觉一刹那间,心底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走到了今日的这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心有余悸,不知所措。

一片凄惶之中,夏以沫却蓦地记起另一件事,出口的嗓音,有些焦切,又有些迷茫,“听那些侍从们说,那慕容锦是唐国汝阳王的世子……”

说到后来,女子似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心中瞬时一紧。慕容锦……慕容……她早就该想到的,“慕容”这个姓氏,在唐国,惟有身为皇室宗亲的血脉,才有资格姓慕容……而那慕容锦,更是如今唐国手握重兵的汝阳王慕容问天众多子嗣之中,唯一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嫡长子……但他现在,也亦死在了她的手中……

夏以沫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那些侍卫们还说……”

嗓音发涩,夏以沫听到自己沙哑的声线,如飘浮在半空之中的尘埃一样,落不到实处,“我杀了他们的世子……唐国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忽然不敢想象,这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她不担心自身,只担心会对面前的男人,造成什么样的困扰……“宇文熠城……”

她是如此的不安。

宇文熠城能够清楚的感觉到。

“没事的……”

男人温凉的大掌,轻轻捧住她被泪水浸的湿润而滑腻的脸庞,与她额头相抵,从一张薄唇里,柔软吐出的低沉嗓音,有如耳语,“无论会发生什么,都没事的……夏以沫,你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都交给我……什么都不要管,不要怕,好吗?”

他对她说,一切都交给他,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怕……她只要站在他身边就好……一字一句,那么清晰的撞进夏以沫的耳畔。如同春风化雨,一点一点的融进她的心底,熨烫着她体内所有的冰冷与不安,烙印成再难磨灭的痕迹。

任由自己扑进男人的怀中,这一刻,夏以沫只愿,她能够永远像这样一般抱住他,在他为她圈起的这一方世间最安稳的所在,过尽一生,不会有分离,不会有伤害,生同衾,死同穴……永远都不分开。

她多么希望。

夏以沫不由更紧的抱住这近在咫尺的男人。像是,只要她抱紧了,就可以永远都不放手,永远留住这一刻,永远不会失去一样……窗外,夜色凄楚。天边一颗星也无。

……

三天之后,唐国传来消息,给了宇文熠城两条路:一是交出害死慕容锦的凶手夏以沫,任由唐国处置;二是开战……听说,当那唐国来使,当着满朝文武,向高高在上的那离国国君,提出这样的解决方案之时,那个名唤宇文熠城的男人,只淡淡回了一句话……“那就开战吧……”

他说的那样的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丝毫的踟蹰,就像是谈论的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不需要纠结,亦不需要权衡利弊,只是认定……这样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夏以沫正在痛苦的抿着润瓷浮纹碗盏里的苦涩汤药……听得那个男人,竟那样轻易的吐出“那就开战吧”这样的字眼,捧着温烫碗盏的双手,就是一颤,乌黑的药汁,瞬时溅了出来,洒在她一袭月白色的衣衫上,像雪地里陡然晕开的朵朵细小墨菊,模糊了视线……那天夜里,直到很晚,宇文熠城才踏进了她的缀锦阁。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可夏以沫还是能够清晰的看到,他朗俊眉目之间,藏也藏不住泄露的疲惫……他甚至没有向她提起过任何一句,白日里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就像是那有关选择她,还是选择与整个唐国开战的抉择,从来不曾发生一样……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嗓音淡淡的问她,好些了没有?可有按时吃药?可还被噩梦惊扰?

他所关心的一切,只是她……

仿佛那即将到来的战争,根本不值一提一般。

夏以沫好多次,都想开口问他,问他真的决定要为着她,将整个离国都扯进一场不知结果如何的战争之中吗?

可是,她却如何也问不出口。

她怕,怕那个答案,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正因为她知道那个答案,所以才愈加的不敢问。

那个男人,那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坚毅如铁一般的男人,是她的夫,是她此生的良人……和衣躺在他的怀中,将整个脑袋,都靠在他的胸膛上,即便隔着他轻薄的衣衫,她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的滚烫热量,温暖着她冰冷的血液与心脏……她的耳畔,就贴住他的心房处,平稳、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就那样一声一声的传进她的鼓膜,扑通扑通,有着世间最美好的频率,是夏以沫此生听过的最叫人安心,最动听的乐音……十指相扣,紧紧相拥着,躺在床榻之上的两个人,如此贴近,如此契合,就像是生来就该如此在一起的两个半圆一样,融合在一起,才完整……他的怀抱,温暖而安全。

让夏以沫有一刹那,甚至以为,那些所有对未来的不祥预感,都只是一场梦而已。永远都不会发生。

那一刻,夏以沫是如此的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止,再也不要向前走了……就留在这儿。不往前,也不退后。

恨不能一夜白头。

将未来的漫长岁月,在这一刻尽数抛却,只记取眼前的美好。

她多想。

……

宇文熠城宁愿开战,也不愿将夏以沫交给唐国汝阳王处置的这剑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唐国。

听闻听得这个消息的唐国国君,最先的大发雷霆之后,便是真正开战。

为着一个女子,引起的两国的战争。

半个月里,离国与唐国,已是数番交锋,各有胜负,打的极为惨烈。因两国原本就实力相当,这一场战争,只不知道,还要打到什么时候……而这一段时间里,夏以沫已听过太多太多,劝那个男人将她交由唐国处置,好结束这一场没有必要兴起的战争之类的话……但最后,却全都石沉大海,不了了之……每每听到这样的消息,夏以沫心中莫不是既苦又甜。

而宇文熠城,却从来都绝口不提所有的事情。

他只说了一句话,把一切都交给他……

交给他就好。

夏以沫愿意相信他。

相信,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战争结束,所有的事情,都重新回归正轨,她与那个男人,会从此安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会为他生儿育女,会陪着他一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像这世间的任何一对平凡夫妻一样,终老一生……这是她于茫茫战争阴影中,仅有的一线乐观与希冀了。

她想,这一线希望,会足够支撑到战争的结束,支撑到所有的事情,都变好那一天……想到这儿,夏以沫的脚步不由轻快了些。

她的怀中,还紧紧捂着一个汤罐子,那里,盛着的是她为那个男人亲手煲的汤……这些日子,他忙着与唐国的战争,已经好几天未曾休息好了……她要去看他。

在那样的国家大事上,她帮不到他,但至少,让她照顾好他的身体……只是想到那个男人,夏以沫心里就是忍不住掠过丝丝的甜意,脚下的步伐,也更加快了些。

转过假山,迎面却正撞上向婉儿一行人……

蓦然见到她们,夏以沫脚下本能的一顿。

说起来,自从那****从孤竹山回来之后,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未曾踏出过缀锦阁半步,是以,也从来没有再见过除了宇文熠城之外的其他人……没有想到,今日竟在这儿,一下子将他们所有人都撞上了……向婉儿、上官翎雪、瑜贵人,甚至那褚良国的安平郡主阮迎霜……陡然见到她的刹那,阮迎霜一双明眸里,似乎极快的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旋即,却是完全抹了去。

见着她,夏以沫亦是不由的心中一动,脑海里瞬时闪过在孤竹山之时的一幕……只是,未容得她细想,却听对面的瑜贵人,突然娇滴滴的笑了一声,率先开口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沫儿妹妹你……”

顿了顿,女子一双水汪汪的狭长丹凤眼,滴溜溜的落在了女子怀中抱着的汤罐子,“瞧沫儿妹妹的样子,是打算去勤政殿看望陛下吗?而且,看起来似乎还带了为陛下亲手准备的羹汤吧?”

见她算计一般的瞳色,在她怀中的羹汤上扫过,夏以沫心中厌恶的同时,亦是下意识的将手里的汤羹,抱得紧了些。

却听那瑜贵人,已然笑盈盈的续道,“也是……毕竟,陛下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为着与唐国的战事,劳心劳力,吃不好、睡不着的……”

说到这儿,女子似不由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妩媚嗓音里,仿佛尽是对他口中的男人,无限的心疼与唏嘘。

夏以沫明白她想说什么。

饶是迟钝如向婉儿那样的人,在听得身旁的瑜贵人仿佛不经意间提起的此时离国与唐国的战事,也不由立刻明白过来……“夏以沫,这都要怪你……”

女子一双杏子眼,恶狠狠的瞪向对面的夏以沫,一刹那间,像是恨不能眼风化刀,将她千刀万剐了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你,唐国与离国又怎么会挑起这一场战事?陛下此刻又怎么会现在这么的辛苦?夏以沫,你就是个祸害……陛下就应该像大臣们说的那样,将你交给那唐国的汝阳王处置,让他们将你凌迟处死,而不是为着你,连仗都打起来了……”

越说越气,那向婉儿一双眼眸,像是要喷出火来,恨不能将那个得宇文熠城如此维护的女子,一下子焚毁殆尽,连渣滓都不留一样。

面对她的愤怒与责难,夏以沫只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没有反驳,亦没有辩解。

虽然那向婉儿所说的这些话,大部分很难听,却也是最真实不过的事实……唐国与离国之间的这张战争,确实是因她而起……是她造成了这一切的局面。

她无话可说。

只是,见她不说话,却让那向婉儿愈加的变本加厉起来,女子冷笑一声,嗓音尖利,“怎么了?夏以沫,你平时不是很伶牙俐齿的吗?怎么此刻,一句话也不说?难道你也知道自己是个扫把星,专门克陛下的吗?”

听得她话越说越难听,一旁的上官翎雪,不由轻声劝道,“婉儿姐姐,翎雪知道你心疼陛下……只是,与唐国开战,乃是陛下的决定……事情虽因沫儿妹妹所起,但最终下决定的,却是陛下……”

女子语声顿了顿,一把柔软的嗓音,有如清风拂柳,“况且,陛下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婉儿姐姐,你就不要再难为沫儿妹妹了……”

哪知,听得她竟然替那夏以沫出头,向婉儿自是不甘,明眸一瞪,便是对向了对面的上官翎雪,“你为什么要替她说话?俪妃妹妹,难道你不记得了吗?就是自从这夏以沫出现之后,她就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你的陛下的宠爱……这也就罢了,现在,还因为她的缘故,陛下挑起了唐国和离国之间的战争,这一切,不怪她,还怪谁……”

她这边厢话音刚落,便听那一旁的瑜贵人,咯咯的一笑,“是呀……俪妃姐姐你一向宽容大度,自然不屑与这夏以沫一般见识,只是,眼下我们说的可是唐国与离国之间的战争,且不论,光这些日子以来,前前后后就死了多少将士,单是陛下每日里为着怎么进攻、怎么防守等殚精竭虑,亦叫人不由的心疼不已了……”

夏以沫静静的立在一旁,耳听着从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心,亦是不由的疼。

这些日子以来,宇文熠城付出了多少艰辛,怎样的筹谋算计,她都看在眼里,所以,才更加的难受。

诚如她们每个人都说的那样,是她连累了他。

垂眸,遮住瞳仁里一缕而起的丝丝苦涩,夏以沫面上却一片平静,“你们说完了吗?说完的话,我要走了……”

尽管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夏以沫亦不愿意跟她们耗在这儿,浪费时间。

所以,丢下这样一句话的女子,甚至看也不看她们一眼,便即抬起脚步,自顾自的就要继续沿着自己的方向,向前走去。

“站住……”

被彻底无视的向婉儿,自然极不甘心,气势汹汹的就挡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夏以沫,话还没有说完,你有什么资格走?”

瞧着她咄咄逼人的模样,夏以沫只是微微抬眸,瞥了她一眼,“哦……”

女子略显苍白的容色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婉妃娘娘有话没有说完,可是,我已经不想听下去了,怎么办?请娘娘让开,不要耽误了我的正事……”

这番话,对向婉儿来说,却无疑是雪上加霜,女子瞪大的一双眼睛,瞬时眉毛一挑,整个人都显得凶狠与充满戾气,“夏以沫,你竟然敢这样跟本宫说话?你不要以为陛下宠着你,你就可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算是什么东西?陛下怎么会看上你?你这种女人,就是天生的祸水,你看看,陛下现在都为你变成什么模样了?你怎么还敢去缠着陛下……”

夏以沫不欲与她纠缠,只淡淡道,“我没有什么话好说……”

只是,她这样的反应,对那向婉儿来说,方才的一番长篇大论,瞬时变作了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半点作用都没起,只能令她更加的感到不忿与气恼罢了。

一刹那间,那向婉儿几乎整个人都气的浑身发抖。

夏以沫却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径直掠过她,继续向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向婉儿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恨得咬牙切齿。

“果然,得陛下宠爱,就是不一样……”

瑜贵人凉悠悠的嗓音,漫不经心的响起。

一句话,如油浇到了向婉儿原本就熊熊燃烧的一腔怒火上,瞬时燎原。

“夏以沫……”

女子蓦然踏前,一把扯住夏以沫的衣袖,将她拽的踉跄一下,而她手中抱着的汤罐子,瞬时洒了出来,滚烫的液体,烫的夏以沫整个人都是一颤……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