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事不单(行(二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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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三日晚,上驷院。

张进保最后巡视了一遍马厩,这才拖着疲惫的步伐,穿过长长的暗道,回到内宅的住处。

他地位卑微,住在后院的最偏僻,最靠近围墙的房间里。阴暗『逼』仄,长年见不到阳光,老旧开裂的门板根本挡不住肆虐的北风。

他伸了手,不等触及,“吱呀”一声,门却已应声而开。

张进保苦笑着咕哝了一句:“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把门修一修了,不然,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轹”[]毒妃狠绝色27

反身将门掩上,顺手取了桌上的油灯,晃然火折子。

阴暗的走廊上现出一道亮光,很快一闪而逝。

这会子没风呀,怎么火折子无缘无故地灭了醪?

“咦?”张进保愣了愣,随手把火折子在衣服下摆上擦了擦,再次晃燃。

火苗跳了跳,再次一闪而逝。

“呸,连你也敢来欺侮老子!”张进保怒了,把火折子扔到地上,用力踩了两脚,啐道。

“哧”地一声,耳边仿佛响起一声冷笑。

“谁?”张进保顿觉『毛』骨悚然,惊惶地四处张望。

皇宫内院,不知死过多少太监宫女,尤其这种老旧的宅子里,也不知飘『荡』着多少冤魂,别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吧!

一念及此,一只冰冷的手,毫无预兆,悄无声息地捏住了他的喉咙,低沉而阴鸷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响起:“想活命,就别吱声,敢哼一声,立刻要了你的『性』命!”

张进保身子蓦然离地,本能地拼命踮起脚尖,以减轻颈上的压力,同时舞动着双手试图去掰掐在颈间的那只鬼手。

然而,无论他怎么挣扎,却始终够不到一分一毫。

他心中惊骇之极,偏偏被扼住了咽喉,发不出半点声音。

“嗯?”得不到回答,那只索命的手,又加了一分劲。

张进保恐惧地瞪大了眼珠,明明想要点头,无奈身子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幸好,身后那人忽然意识到他发不声音,忙松了些力道。

张进保这才得到空隙,张大了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也是个机灵的,心知凭自己这点本事,只怕连门都没『摸』着就会给人悄无声息地给收拾了。

因此得了些自由,并不逃跑,很是乖巧地道:“好汉爷放心,小人绝不嚷撒旦老公萝莉控。小人床板下,还压着十两银子,那是小人全部的家当,权当孝敬了好汉爷。”[]毒妃狠绝色27

“哧”又是一声冷笑,张进保脖子上的压力骤减,怀中却多了一个沉甸甸,冷冰冰的包袱。

因为全无防备,他整个人被坠得往下一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冰冷的汗水,瞬间爬满了他的背脊,他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格格地发出轻响。

“这是五百两,替我给皇上带句话,办好了,事后还有五千赏银。”冷冰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若是办不好,或是走漏了风声,哼哼……”

张进保打了个哆嗦,眼睛睁得死大,惊愕地仰望着头顶上破败脏污的承尘,结结巴巴地迸出一句:“小,小,小人人微言轻,哪有跟皇上说话的机会……”

此人冒死入宫,花重金只求他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句话的份量必定极重,说不定会影响到朝堂的格局。

他一个牵马的小太监,还不如一只蚂蚁,别说那几位贵人,就是稍得势的公公伸伸手指头就能捻死他!

“哼!皇上每天早上都到演武场骑马『射』箭,你即负责替他牵马,不会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找不着吧?”那人冷笑。

张进保冷汗直流。

“你想好了,我既能悄无声息地进来,就有本事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个世上消失。”

张进保牙一咬:“好汉请说。”

这个人既然已选了自己做目标,就意味着他已没有了退路。

答应了,日后事情曝『露』固然难逃一死;不答应,只怕也活不过今晚!

伸头是一刀,缩刀也是一刀,横竖都是死,倒不如狠狠心,赌上一把!

“你倒是个识时务的!”那人笑『吟』『吟』地骂了一句,倾身,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张进保原以为是何等天崩地裂的大事,不料竟然是句不痛不痒的话,不禁惊讶地瞠圆了眼睛:“真的只要跟皇上说这句话就成了?你,你不会反悔把银子拿走吧?不会到时借口我没说,胡『乱』灭小人的口吧?”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这才发现身后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忙点燃了油灯,打开怀里那个黑『色』的包袱,十绽明晃晃的银锭,顿时晃花了他的绿豆眼!

不得不说,此人深谙人心。

对于久居深宫的太监而言,白花花的银锭,的确比轻飘飘的银票震憾得多,也吸引得多!

张进保喜极欲狂,捧着银子傻笑了半晚,才连夜在房里掘了个坑,把银子深深地埋入了地下……[]毒妃狠绝色27

这一晚,燕王府里访客不断,名贴雪片般飞了进来。

自十月中旬,临安突现飞蝗大军,树木粮食啃食殆尽,初由赵王祭蝗。

结果先有童男童女活祭,弄得天/怒人怨,后又有祭蝗台无故坍塌,造成数千人死伤,血流成河。

赵王却未在第一时间展开救治,反而在侍卫的护卫下,逃之夭夭。

搞得百姓民怨沸腾,朝野上下一片指责。

危急关头,燕王挺身而出,接替赵王负责灭蝗御宝天尊。

他集思广益,每日不辞劳苦地奔波在京郊各县,亲身动手,收集整理灭蝗良策,编撰成册及时通报地方。

半个月来,成绩斐然,临安府周边蝗虫几乎已捕杀殆尽。

而各地方官员依其策行事,同样是捷报频传,纷纷上奏,给燕王请功。

皇上龙心大悦,已命钦天监择定十一月十五日,亲到太庙祭天。

明眼人都知道,祭天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论功行赏。

虽然殿下已贵为燕王,封无可封,但是皇上的嘉奖,代表着肯定。

对于支持燕王,一心盼望他得继大统的臣子来说,绝对是鼓舞士气,值得庆贺的大事。

尤其是,赵王已受皇上斥责,此消彼涨,燕王的声誉水涨船高,支持率飚升的同时,意味着赵王一派被扼制。

可以预见,经此一役,两宫之间的争斗亦会变得日趋白热化。

眼瞅着还有二天就是祭天大典,那些亲燕派,便忍不住跑来提前道贺,顺便表示忠心。

“王爷,光禄寺卿,王正熙王大人来访。”陈泰满眼喜气,拿了拜贴,奔入书房。

南宫宸心中微微一跳:“今儿来了多少人了?”

陈泰喜滋滋地道:“怕是有十多位了吧?全是三品以上的大员。”

几乎囊括了朝中各大部门,王爷这半个月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要不是这回王爷出面主持治蝗事宜,还真不知道,朝里有这么多人支持王爷呢!

“你亲自去,转告王大人,就说本王偶感风寒,不便见客,婉言将他送出门外。”南宫宸淡声吩咐:“另外,通知门房,紧闭王府大门,凡是来道贺的大臣,一律不见。”

“王爷?”陈泰愕然。

这正是拢络人心,拉近关系的大好时机,王爷怎么把人往门外推?

“叫你去就去!”南宫宸俊颜一沉,冷声喝叱。

“是!”陈泰深知主子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立刻转身出去。

王正熙在花厅等候,听到脚步声,忙整理衣冠,正要见礼,却见陈泰去而复返,身后空无一人,不由微微一怔。

陈泰歉然道:“王爷偶感风寒,不便招待。改日再请大人喝酒。”

王正熙也是个人精,一听这话,立刻便醒悟到——燕王这是要避嫌了。

身为皇子,结交朝臣,不论在哪朝哪代,都是大忌。稍有差池,被御史扣上个“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帽子,参上一本,就够他喝一壶的!

当下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唯唯呐呐地出了王府。

走出大门,抬起袖子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回过头来望一眼门楣上“燕王府”三个描金绘彩的大字,苦笑一声:“攀龙附凤,也要看时机。这一回,怕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了。”

弯腰钻进轿子,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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