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试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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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芜绿看完英雄榜,立刻有婢女相迎。待她走后,远处躲避之人才渐渐围过来,窃窃私语四起。

“原来那人就是在凉州堵着城门,眼睁睁看匈奴烧死的毒妇。”

“听闻她昨日还把柳画师给摔下楼,害得柳画师半身不遂,只为抢人家的请帖。”

“是啊,我刚才瞥到她手中的请帖,写的根本不是她的名字。”

“我听说燕王给春风渡递了帖,没想到这宗主还要抢别人的帖子。”

……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云芜绿虽走远,但也听了个大概。燕王即便递了帖子,也是往建安的春风渡送。如今战乱,她人又不在建安,还不如用柳舒成的请帖。

她不甚在意地低笑。恶名也是名,总好过一文不名吧。

婢女领着她至后院的亭内。亭临湖岸,水色潋滟,烟波渺然。湖中植有青莲,玉立亭亭。白花绿盖相映,颇为赏心悦目。

亭中无人,而远处长廊下却立着不少人,先前遇见的张天虎也在其中。

她前些年来过武林大会,大会对英雄榜名列前茅之人皆会额外照拂,不用与其他人挤作一处。她今年排了第叁,便有了宽敞的歇脚处。

亭中摆了叁张桌,各对着一个方位。她猜测另两个席位是秦沣与姜娥的。秦沣为现任武林盟主,须助燕王协理大会诸事,此处虽有他的桌子,他却不一定会来。姜娥是江湖前辈,多半会姗姗来迟。

此刻只有她一人,倒也自在。

大周之时,民间以右为尊,她便坐在左侧的位置。从她的座位看去,正好能望见后院入口。

婢女端来热茶。

往年的武林大会只能喝到些民间常见的散茶,今日喝的竟然是宫廷贡茶——紫阳毛尖,她只在主人身边时有幸被主人赏过一壶,看来今日这燕王也是下了血本。

正喝着茶,她瞥见后院入口有几人簇拥着一位官人而来。官人身着赤色直裾袍,佩以青色发巾,看穿着打扮不似诸侯王,多半是司州刺史李逾。

云芜绿端起茶的手一顿,缓缓放下手中茶盏。

李逾……

小九给她递过此人的消息。青年之时在吴地为官,后右迁至洛阳。此人为了向燕王投诚,替燕王做了不少腌臜事,燕王也投桃报李,许以高官厚禄。

她着实没想到越秋白会去寻此人。要不是她跟着越秋白,越秋白早已被李逾下狱。

此人既然来了,她今日定不会让他轻易走掉。

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湖对岸停了一艘二层画舫,也有不少人走入其中。

画舫向他们这处驶来,此时亭中终于又多了一人。

是个白衣老媪,灰白相间的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髻中插着一根翡翠菊钗。她的面容肃穆,不怒自威,一双眸子略微凹陷,目光锐利。

此人应是峨眉掌门——姜娥。

“晚辈春风渡云芜绿,见过前辈。”云芜绿起身见礼。

姜娥敛眸,端起茶盏,掩袖喝了起来。

这一小杯茶,喝了半晌。

云芜绿浅笑坐下。

峨眉自诩是名门正派,自然不愿与她这种吴地来的小门小派搭上关系,更何况她的名声并不好。只不过姜娥眼高于顶,许是可以用言语挑拨一番。

“久闻姜前辈的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果真是神仙中人。今年这武林盟主之位,定然也是前辈的囊中之物。”

闻言,姜娥放下茶盏,面露不豫之色,冷哼了一声。

“叁年前的武林大会,我有幸观摩了前辈风姿。那一战,盛况空前,前辈与当今的武林盟主打得难分难舍。我观前辈似乎技高一筹,剑法虽凌厉,但每每点到为止,只是不知为何最后棋差一招,真是可惜。”

姜娥的脸色愈沉,捏着茶盏的指骨泛起霜白之色,嗤鼻道:“当年之战,我心服口服。”

“叁年之后,前辈剑法愈发精进,想必当年的胜者未必能笑到最后。晚辈今日便祝前辈得偿所愿。”

云芜绿举起茶盏,姜娥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未回应。云芜绿仰首,将茶喝尽。

看来姜娥是个油盐不进的主。与其在她身上浪费工夫,倒不如想想其他对策。

远处的画舫已经驶至湖中央。

只见飘荡烟波中,雕槛朱窗,美轮美奂。锦幔珠帘后有鬓影钗光,丝竹管弦之声遥遥传来。

船头几个侍卫模样的人簇拥着两位中年男子。

一位穿着道袍竹冠,手执麈拂,长须飘飘,应是当今的武林盟主、青城派掌门——秦沣。

另一位身穿蟒袍玉带,脚踏缎靴,一副珠圆玉润、慈眉善目的模样,定是燕王徐奉元。

大周还未亡之时,据传长安城的权贵给燕王起过“笑面虎”的称号,后来流言不知为何就销声匿迹了,许是传流言的人被燕王封口了。

今日得以一见,还真是对得上“笑面虎”这个称谓。

笙歌骤停,燕王抱拳道:“今日诸位英雄好汉齐聚一堂,令此地蓬荜生辉。”

燕王的声音不大,但周围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了个真切。

“哪里哪里。得以看到王爷的真容,也是我这等粗人的荣幸。”人群中大嗓门喊起,众人纷纷侧目。

是张天虎,一个在众人眼中的无名之辈。

燕王报以一笑,继续道:“听闻江湖中人,追逐的是侠肝义胆。所谓侠义,除恶扬善,匡扶正义。本王身为朝堂中人,以护佑一方百姓为己任,与诸位算是殊途同归。自古以来,江湖朝堂泾渭分明,而如今正值乱世,硝烟四起,既然我们都要扶助百姓,又何必分你我?”

云芜绿凝神静听。燕王真是好口才,一番话下来,便打消了他人对他的疑虑。

“燕王高义。”张天虎搭腔道。

云芜绿微微蹙眉。这张天虎该不是燕王请来的托吧?亦或是本身就是个傻子?

他这话音刚落,身后一群人朝着燕王行礼,燕王也回之一礼。

云芜绿的脸色一沉,口中的贡茶也索然无味。燕王几句话下来,笼络不少人心。她不过是江湖中籍籍无名的后生小辈,要如何毁了燕王的谋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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