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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城夜色很美,虽然北伐的战事一触即发,但是整体的形势给人一种歌舞升平、太平盛世之感。广州首富白云卿在自家豪宅举办晚宴,冯旭受邀出席。

他穿了一身体面西装,瞧着神采奕奕,在大厅硕大的水晶灯下,人面桃花。冯旭和那对双胞胎弟弟们面相有些不同,双胞胎兄弟俩虽然也长得一表人才,但是脸庞轮廓棱角分明,笑的时候春风拂面,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冷峻;而冯旭生了一双狐狸眼,眼尾上挑,笑或者不笑,都像发情期的公狐狸,很是活泼风骚。

冯旭进来的时候,大厅里绅士小姐们双双结伴一起,谈笑风生,衣香鬓影,而大厅另一处还设置了舞池,乐队演奏着欢快的乐曲,年轻男女们已经有几对滑入其中,翩跹而舞,整个场面看起来觥筹交错,轻歌曼妙,美好极了。

冯旭一进来,早已等候多时的白家小少爷白宝荣就上前给了他一个大拥抱,张嘴抱怨:“我说交辉,你怎么来这么迟?”

冯旭反手拍了拍对方,含笑解释:“今日去了太古码头想找那女人麻烦,结果等来等去没等到人,这才耽搁了。”

白宝荣一听太古码头立马反应过来:“哦,就你那小妈啊?今天我老子也被喊到码头去迎接了,回来时候脸色就不怎么好看。原来是没有接到人吗?难道今日没来?”

“别提了,晦气。”一提到情敌石娉,冯旭有一肚子牢骚和苦水,可是牢骚和苦水都不能与外人道也。总不能说他看上的女人看不上他,看上了他小妈吧?冯旭觉得自己将成为广州城满城笑话。

“来来,喝酒跳舞。保证烦心事情一扫而空。”白宝荣拉着冯旭朝舞池边空着的主位坐下,那里可是他白家少爷专属。周围一圈已经坐满了好些相熟的公子哥们,一见冯旭前来,个个含笑打了招呼。冯旭因为来得晚,被白宝荣带头吆喝着连续罚酒叁杯。冯旭没成年的时候就在酒坛子里泡了,这样叁杯酒下肚他自然不在话下,叁杯之后,冯旭顺手扯开领结,解了两粒纽扣,露出了两侧锁骨。酒过叁巡,几个公子哥趁着酒性就要去找中意的女伴跳舞,白宝荣拉扯着冯旭一块去热闹,可是冯旭今天却显得兴致不高,推脱自己累了,先歇一歇。白宝荣不做他想,很快乐地去旋转他的华尔兹了。

冯旭见众人散开,他自行选了一处角落重新坐下,视线能够看到舞池,却只是发呆,仿佛他和整个喧闹的环境隔了一层无形的壁垒。忽而身边椅子坐下一人,轻笑地主动寒暄:“冯大少爷,好久不见啊。”

冯旭抬眼看了看坐下的男子,口气颇为冷淡地应道:“何翔,你上次欠我的赌债都还没还上,现在有脸跑我跟前说话了?”

被称呼为何翔的男子尴尬地哈哈一笑,连连讨好:“冯大少爷,别这样嘛,最近生意不好做,这才会欠下债。以往我哪次会欠钱不还?”

“我可不是办慈善,我放的那可是高利贷。你欠我钱这么久,连本带利算一下起码有白银叁十六万两,哦——不行,要换成英镑,那玩意现在值钱。”

何翔似乎被冯旭狮子大开口咬到了,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冯少爷,你这是开玩笑吧?这把我全家老小都变卖了,也卖不出你要的零头。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经过,看到是冯旭都会主动上前打招呼,偶有认识何翔的还会调侃道:“老何,又找冯少借钱呢?”

何翔打着哈哈应对。凡是经过冯旭和何翔身边,众人也见怪不怪了,何翔这种老赌鬼,也就冯少爷愿意做冤大头还借钱给他。

冯旭一听何翔要抵赖,笑眯眯地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发出轻佻的“嘘”声:“何翔,比起一家老小都沉河里去,还是想办法还钱更实际些。”

何翔舔着笑脸追问:“还望冯少爷给我一条明路。”

“你不是做婚丧的吗?最近我家老爷子要办喜事,你可以想法子参与。”

何翔一听此话,立马知道里面有戏,凑近冯旭仔细问道:“还得靠冯少爷助我一臂之力才行。”

冯旭哼了哼气,他跷起了二郎腿,姿态优雅地举起手中酒杯,语调犹如调情,内容却是透着森森寒气:“我家老爷子那是喜事。你可别回头赌傻了,把喜事办成了丧事。”

何翔傻呵呵地跟着笑,心说这冯家大少爷也不是吃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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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城这里冯大少爷心怀鬼胎,冯二少爷则被人捆成了粽子,架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把冯家二少爷绑了回来,这事情自然做得不体面,也不上路,不过冯焕显然不在乎这里虚里巴拉的表面功夫。头套被摘掉后,冯焕一双眼眨巴眨巴适应了光线,对着围住他的人看了一圈,随即目光锁定了赵临恒,开门见山问:“赵先生?”

赵临恒笑眯眯应道:“听说冯先生找我帮忙?”

冯焕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接着问:“那你怎么证明你是赵临恒?”

这话问得太不客气了,身边一众小弟都成了怒目金刚,对着冯焕喷射出愤怒的视线,可冯焕大概率是个一面凸出的八卦镜,能化去一切在他身上的煞气,浑然不受干扰。赵临恒也被冯焕这么直白的问话给问糊涂了,看了看左右两边手下,好像也不足以证明自己是赵临恒。

要如何证明我是我自己这个问题,赵临恒思索了半晌之后,一言不发地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飞刀。冯焕只注意到对方手动了一下,下一秒耳边就有了风,扭头一看,身后的门板上深陷了一把尖刀。

冯焕眼神不变,很自若地把头转了回去,对着赵临恒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是赵先生了。”

他这么一说,赵临恒反而来劲了:“上海滩高手如云,我刚露的一手,能做到的人不少呢,你又怎么能肯定我是赵临恒?”

“只是客观事实加以综合分析罢了。”冯焕显然没打算说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又直截了当提了要求:“我要和你单独谈买卖,让他们都退下吧。”

赵临恒觉得冯焕这人有点邪门,但是要细说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看着是人模人样说着人话,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赵临恒和冯焕单独聊上几句后,他重新打量了一下冯焕,对方面相俊美,只是眉眼之间透着超乎寻常的冷峻。赵临恒行走江湖,眼光毒辣,看人格外准,他发现这家伙邪门的原因是脑袋里思考问题的线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找到问题后,赵临恒坐直了身体,开始对症下药:“冯少爷要我杀的对象是福建靖国军督军石娉,是因为她要嫁给你爹吗?”

“不是。”

“仅仅因为她是石娉,所以你要杀她对吗?”

“是。”

赵临恒问到这个程度,其实已经是越界了。按照道上的规矩,清点子*的生意,向来只问目标不问缘由,生死由天命,插手要人性命的事情当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以免殃及自己。

赵临恒也不知道为何,对待石娉的问题上一再破坏规矩,他起先闭口不言,心里却是按捺不住,忍耐了片刻后,还是脱口问道:“你们何时碰到一块结仇的?”关于这点他真的很好奇,手下查来的消息是这位冯家少爷常年海外留学,刚回国不久。这么点时间里面,这两人就结下生死仇恨,实在挺费解的。

冯焕却是认认真真地想了想,摇头回答:“她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

“啊?不认识?那你要雇人杀她?”

冯焕看了一眼赵临恒,觉得对方有点傻,但因为有求于人,还是再一次应道:“因为和她有仇。”

赵临恒感到头大,他显然问错了方向。根据冯焕的回答,显然他和石娉的仇并非两人之间,而是因为他人缘故,如此这般情况下,赵临恒思索片刻后换了个问法:“你有没有确定过,跟石聘之间是不是误会?”

这个问题冯焕显然早已在心中自我提问过,他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冯焕回答得干脆,赵临恒也听得明白,他点了点头也很明确地给了冯焕答复:“冯少爷,您这笔买卖,我接不了。”

“直接开价。”

赵临恒摆了摆手,示意这不是钱的问题。他当然知道冯家有钱,冯少爷能豪掷千金,可是千金和石娉的命比起来,赵临恒在心头琢磨了一番,就很排斥这种比较,他自己不接活,同时还想奉劝冯焕一句:“冯少爷,这上海滩敢接您这笔买卖,又有能力做成这笔买卖的人,只怕是没有了。”

冯焕跟着点了点头,很一本正经道:“我明白。我已经调查过了,赵先生的身手已经是上海滩数一数二,你不接自然没人敢接。既然你对钱财不感兴趣,那么我们换个交易方式如何?”

赵临恒饶有兴致发问:“愿闻其详。”

冯焕伸出手:“把你配枪退了子弹后给我。”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估摸了一番时间:“另外把我行李箱还给我,里面有我的工具,大约两个小时,我把枪还你。”

赵临恒实在觉得冯焕又邪门又有意思,他直接从腰间掏出枪,干脆利落卸了子弹后,递给了对方,挑眉示意:“期待两个小时后见。”说完此话,他一边“嗤”地笑了一声,一边转身离开了房间。两个小时过得挺快,赵临恒吃了一顿饭,又洗了把澡,正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俞承瑶手里拿着他的配枪走了进来:“老板,那姓冯的小子也不知道在你枪上捣鼓了什么,您要不看看,可别弄坏了,可值老大价钱呢。”

赵临恒漫不经心地从俞承瑶手中接过配枪,这把曼利夏m1905确实是宝贝,用起来也顺手。枪一到手,赵临恒目光瞬间冷肃起来,他先是将枪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拿起一旁桌上的子弹压入枪仓,下一秒举枪对准了不远处玻璃窗直接射击。几枪之后,赵临恒眼底滑过一丝兴奋的神采。

冯焕依然坐在椅子上,手指灵活地转动着螺丝刀,耳边听到第二声枪响时,手中螺丝刀一顿,下一秒直接拍在了桌上,抬头望向了门口,等待着赵临恒主动回来和他继续谈交易。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还穿着一身睡袍的赵临恒就过来了,一见冯焕直接开门见山:“我这里还有一批汉阳造的枪,你能改改吗?”

“没问题。那我生意呢?”

赵临恒摸着下巴权衡,和改造枪支的巨大诱惑相比,他和石娉之间那点交情就显得不足挂齿了。

“好,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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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情敌杀我未来老婆,可还行?赵大佬啊,这买卖可轻易接不得,要追妻火葬场的。话说冯家叁个可都是妙人,哈哈。

清点子:上海黑话,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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