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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桐十分惶恐,小脸憋得通红。

她来之前也是学了些礼仪举止的,自然不敢接身为天子给她倒的茶,反而是诚惶诚恐想要下床跪下。

顾之澄拦住她,神色轻淡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便不必拘那些虚礼了。”

阿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嗓音又细又小猫儿似的,“是......臣女不知道那匕首淬了毒,但是不愿陛下受伤,所以未曾细想,就扑出去了......”

这样奋不顾身为了顾之澄的人,在顾之澄上一世和这一世短暂的年岁里,也甚少见。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顾之澄敛了敛眸子,抿唇道:“幸好是虚惊一场,你福大命大,没有被那匕首划破皮肤,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阿桐傻笑几下,清澈的眸子里映着顾之澄清隽的少年身姿,“嗯,臣女有福气。”

顾之澄脸色稍缓,面上又浮起些忧色,“宫里四处危机四伏,今日你所见,不过冰山一角。为了保命,你还是莫要再存进宫为妃的心思了。”

阿桐脸色大变,立刻从床榻上起身,顾之澄拦也拦不住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女在外的日子不必宫中好过,倒不如伴在陛下左右,起码......起码心中欢喜。”

阿桐将自个儿的心意说出来,又羞又怯,从脸颊红到了脖颈。

顾之澄微怔,阿桐这样直白地将胸中所想抒发出来,她才明白,阿桐竟然......对她存了男女之情?!

这万万是不该有的。

顾之澄的脸色沉下来,继续劝道:“阿桐,朕......并没你想的那样好。”

已经说破了,阿桐为了能留在宫中,索性也不害臊起来,“陛下对臣女曾经很好,就够了。且臣女在宫外日子也不好过,宁愿留在宫中,即便不为妃,纵使为奴为婢,只要能日日见到陛下,便已满足。”

顾之澄怔然,还从未有人这样直白地说过。

只要见她一眼,心底就能满足?

阿桐她......

顾之澄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心中也是如同难以平息的风浪,不知疲倦地翻涌着。

她知晓,阿桐此番进宫,定是被陆寒嘱托了一二的。

若是她不纳阿桐入宫为妃,那便是不给陆寒面子,而且阿桐本在陆府的日子就过得不好,受那些金尊玉贵长大的贵女们排挤,再被撂牌子出宫,那听到的话铁定是更加难听了。

可是留阿桐在宫内,她又始终觉得辜负了阿桐这样好的一个姑娘......

而且阿桐明明,是错付了心意。

顾之澄望着阿桐轻轻扑簌着的睫毛,含娇带怯垂着首,却不敢抬眸望她一眼。

满怀的少女心思,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顾之澄心中仿佛是油煎火燎似的,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偏偏阿桐还羞答答的低着头,不说话,仿佛只要能与她这般静静同处一室,就已觉是莫大的恩典。

顾之澄踱着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阿桐眼尾微红,始终未消,就连耳朵尖子也显得愈发的红了。

顾之澄望着阿桐明显越来越深的误会,实在忍不住了。

顾之澄好歹上一世和这一世加起来,也当了十一年的皇帝,辨人心的本事还是有一些。

她知道阿桐是个好姑娘,心思淳朴,善良忠实,且没什么坏心肠。

但偏偏这样的人最容易认死理,认定了什么便要一条路走到黑。

可她实在不愿意阿桐就这么撞到她这死胡同里来,于是狠狠心,咬咬牙,突然拉住了阿桐的手。

阿桐被顾之澄陡然牵着手,浑身都变得滚烫起来,脑袋更是羞得抬不起来,胸腔里心肝儿乱颤,耳边嗡嗡作响。

“阿桐......”顾之澄拉着阿桐的手,神色郑重。

“嗯......”阿桐低着头,眼尾羞得愈发红,似烫熟的虾子般,呐呐道,“陛下......”

“朕要告诉你一件极重要的事。”顾之澄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拉着阿桐往屏风后站了站,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阿桐耳畔边皆是顾之澄轻浅的呼吸声,越发云里雾里,胡乱点了点头。

顾之澄突然握着阿桐的手,引导阿桐往衣襟内摸了摸。

阿桐羞答答的神色变得有些迷离,她好像摸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是束带。”顾之澄声音很轻,在屋子里显得几若未闻。

阿桐不解,不明白这是作何用处。

顾之澄接着说道:“朕同你一样,是女子。不过是女扮男装,为了江山社稷罢了。”

阿桐眼睛顿时睁得圆圆的,嘴张得能放下一个鸡蛋那么大,极其不可思议地看着顾之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惹情债的小顾选择自爆。

阿桐:(……)没关系,我还是喜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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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七千字

是夜, 浸在皎皎月色中的陆王府,犹在一片静极中。

只有树叶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影婆娑拉长在孤零零的庭院之中。

陆寒的书房内, 突然传来一阵杯盏摔碎的声音,伴着陆寒震怒的声音。

“查!一定要给本王查清楚!什么狗屁东西?!竟然也敢来动我的人!!!”

底下跪着三四个黑衣袍的暗卫,俱低着头, 神色冷冽道:“是,谨遵主子吩咐。”

陆寒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轻轻揉了揉眉心,冷峻好看的眉宇间怒意未消, 语气也凝着数不尽的寒霜,“也不知是哪里打发来的,真是好大的胆子。若是让我查出来, 一定有他的好果子吃。”

“主子英明。”暗卫们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鬓角却是起了一层薄汗。

毕竟陆寒发这样大的火, 他们都还是第一回 见。

陆寒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 情绪内敛, 极少像现在这般, 摔坏了杯盏, 还如此盛怒的语气。

听说,那小皇帝差一些就被匕首刺中, 一命呜呼了。

主子只差一些便大业已成,筹谋多年的事情有了结果,合该高兴才是。

暗卫们皆想不通。

可是陆寒的声音此刻比外头的寒凉晚风还要刺骨, 所以他们也不敢多问,怕惹起陆寒更为滔天的怒意。

陆寒不再说话,书房内静得让人心悸。

许久,他才冷声道:“罢了,你们都先下去吧......十三留下。”

跪成一排的暗卫里,身影最为小巧的那一位顿了顿身形,出声道:“是。”

竟是冷冽利落的女声。

其他暗卫都悄无声息地撤了,自黑暗来,又重新化进了黑暗里去,隐匿身形的本事个个皆出神入化。

“起来吧。”陆寒疏淡的一声,十三应声而起。

在书房内烛火的明亮橘黄光晕中抬起头来。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脸却已是冷艳到了极致,眼角眉梢皆覆着寒霜一般疏冷,可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动,又添了几分姝艳的风情在里面。

冷酷的神情与艳丽的容色结合在一起,偏偏是很动人的。

可十三却毫无所知,且甘愿为陆寒的暗卫,永远藏在黑暗中,过着见不得人的日子。

陆寒瞥了她一眼,叹口气,语气稍缓道:“本王还记得,你父亲死去之时,曾求过本王,好生照顾于你。可本王,终究是对不住他。”

“主子不必内疚自责,这些年十三过得很好。”十三说话的声音也冷冷的,垂首时下颌勾勒出更为冷艳的弧度。

陆寒移开眼,极好看的眉眼间夹杂着一丝无奈之意,“你父亲为本王而死,忠勇有谋,为本王鞠躬尽瘁而死。你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可是本王让你继续做这最脏最累的暗卫,始终是有负于他的遗言。”

“此乃十三自愿,不关主子的事。”十三垂首,冷艳眸底掠过一丝微光。

她的父亲乃是暗庄的庄主,一生为陆寒效犬马之劳,最终也为了救陆寒而死。

父亲视她若珍宝,所以从小虽教她武功,却想她以后能过上正常的日子,嫁个好夫婿,喜乐安康。

可是......她却未如父亲所愿,反而执意成了暗庄的一员,且待父亲走后,领了他的玉牌,成了暗庄的少庄主。

她将父亲的本领学得炉火纯青,父亲又在暗卫之中极有威望,所以她继承父亲的衣钵,尽管年纪小,其他暗卫也没有异心,仍旧以她马首是瞻。

暗庄是陆寒手底下最为神秘也最为重要的一股势力。

可她当少庄主,却不是为了权势,只是为了......

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

当牛做马,她亦心甘情愿。

这样的情怀,陆寒大业未成,她自然不必说。

幸好十三也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即便是与她周身杀气极不相衬的少女心思,也能被藏得极妥帖,不叫陆寒瞧出一丝一毫来。

有陆寒因她父亲而死所以对她产生的内疚垂怜之情,她已十分满足。

“近三日可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事?”陆寒每隔三日便要听十三禀告一回宫里宫外的事。

暗庄的眼线遍布天下,就连宫里头也有不少,只是消息都是以秘线的方式汇到了十三那里。

也由她筛选过后,再告诉陆寒,也节省了不少功夫。

十三被陆寒打断思绪,冷艳的眸子里却一丝波动也无,仿佛刚刚什么都未曾想过一般,径直冷声开口道:“今日选妃大典上,皇帝被刺杀却成功逃过一劫,并不是幸运凑巧。”

“他会武功?”陆寒何等聪明,一下子便猜了出来。

十三点头,“主子英明,只是交手极快,宫里的人并未看清楚。若是要确定,以后可再寻个机会试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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