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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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澄再说什么,她也权当没有听见,只在殿门外留下了一道削瘦的背影,颇有几分看破红尘的味道。

太后走出了清心殿后,在羊肠宫道的拐角处正巧碰到了大步流星走过来的陆寒。

陆寒拱手行礼道:“臣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淡淡瞥了他一眼,乌髻如云衬着她依旧精致的眉眼,以一个母亲的姿态说道:“从今以后,你要好好对澄儿。”

陆寒沉静颔首,淡声道:“臣待陛下如何,太后娘娘昨晚应当已知晓。”

“陆家倒是出了你这么个痴情种......”太后轻笑了一声,面容又转而变得严肃了几分,“先帝死因的来龙去脉,你答应过哀家,不要告诉澄儿,可莫要忘记了。”

陆寒神色清清淡淡的,眸底也是一片沉色,“这是上一辈的风雨恩怨,臣作为晚辈,自然不会妄议。”

太后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她做过的错事,不想让顾之澄知道。

“你快去吧,澄儿正在等你......”太后摆了摆手,神色一片倦意,揉着眉心,由身旁的宫女扶着渐行渐远了。

陆寒眉目深深地目送着太后远去,才转身去寻顾之澄。

顾之澄见到他,杏眸亮得如同无数小星星在里头眨呀眨,“不是说晚上才过来么?”

陆寒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将带着寒意的紫蟒狐裘挂到红木立式首衣架上,才将她拢进怀里来,“马上就要行成婚大礼了,恐是有段时日不能见你,所以舍不得浪费这白日的光阴。”

顾之澄小脸微怔,也立刻想起来,“按顾朝皇帝大婚的祖制筹备,似乎是要筹备半年呢......这段时日我们都不能见面么?”

陆寒眉眼温柔,仿佛能将人沉溺其中,“你想见我么?”

“自然是想的。”顾之澄杏眸里皆是碎光,蕴着山河湖海的纯粹干净,直勾勾地看着陆寒。

陆寒心里软得不像话,揽着她细腰的手掌也不自觉的握紧,“不会那么久的......臣早早就已在暗中筹备了。”

顾之澄小脸贴着他胸膛上的织锦软云缎子,很是光滑柔顺,似有凉意,忍不住蹭了蹭,却还是薄颊滚烫。

原来他已经蓄谋已久......

陆寒唇角微勾,眸里却带着一丝不餍足的笑意。

九个月......他真的憋不了那么久了。

恨不得明日就大婚才好。

然而一切还是要按繁复的规矩来。

幸好第二日就是良辰吉日,可以行纳采礼。

礼部官员将所有要送去摄政王府的礼物都陈设到金銮殿前的龙亭中,皆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的绫罗绸缎和金盔铁甲,堆放成了几座小山。

有宣制官高声宣道:“皇帝钦奉太后懿旨,迎摄政王为君后!”

声音洪亮,在殿前响彻出一片浩大的声势。

在场的官员们也随之三叩九拜,目送着礼部的正副使持节率着车马护送着龙亭往摄政王府而去。

摄政王府正设了纳采宴,朝中重臣们皆携着家中女眷前来道贺陪宴。

这一日,陆寒高兴地灌了自个儿许多酒,瞬时想要将自个儿灌醉,免得忍不住又偷偷摸进皇宫里去寻顾之澄,坏了规矩不吉利。

可惜,他把在场所有的大臣都灌醉了,为顾之澄之前被他们灌得酩酊大醉而报了仇,可他自个儿却依旧只是微醺。

反而越发地想她了。

只是几日没见,却伴着微醺的醉意,想了她一整夜,没有睡着。

......

又过了几日,是行大征礼的吉日。

不过这大征礼还是如之前纳采礼一般,也是礼部从皇宫送了许多马匹金银瓷器锦缎之类的赏赐过来,也只是为图个吉利的征兆。

最别致入了陆寒眼的,是一个檀木小盒子,据礼部的人说,是陛下特意吩咐了他们亲手交给摄政王的。

里头装着一颗骰子,陆寒拿起来晃了晃,里头似乎有一粒小豆子的响动。

他抿了唇,猜想着里头的豆子应当是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

这份相思,他同样刻骨铭心。

转眼又过了十日,到了行册立君后礼的吉日良辰。

宫中奏乐齐鸣,顾之澄登上金銮殿宝座,亲阅册宝,其下文武百官行三跪九叩礼后,才由礼部的正副使捧着君后的金册、金宝,往摄政王府送去。

陆寒已二十多日未见顾之澄了,亲手接过一个时辰前还在顾之澄手中的册宝,想着她方才也这样抚过这册宝,指尖忽然有些酥麻。

再等等。

憋了这么久,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了。

终于,陆寒又等了数十日,总算到了他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这一天。

逢迎君后入宫。

皇宫的琼楼玉宇前宫后殿都用绸带搭起了彩架子,处处皆贴着大红双喜字,宫人笑盈盈的见面都是先说几句吉祥话,热闹喜庆,欢天喜地。

而皇宫大门至陆寒即将入住的常曦宫,沿路的御道上更是铺设了大红的绒花毡毯,挂了四百对的大红喜灯,还有三十对各式挂灯,入目皆是红彤彤的。

陆寒身着金线绣龙凤纹的大红喜长袍,束着双喜如意红玉发冠,手里拿着两个苹果,坐上了凤與。

这凤與的顶上挂着顾之澄御手亲题的“龙”字,还有一柄金如意,由十六人抬着升起,往皇宫的方向浩浩荡荡而去。

一路护行的官兵更是壮观,既有八十名身着红色甲衣执手把灯的护军,还有一百八十名执提杆灯的校尉,再后面就是朝中大臣们徒步随行,仿若一条蜿蜒而行的长龙,不见尽头。

街头巷尾都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被这样的盛景震撼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知道跪地磕头,高呼万岁。

到了宫里,同样是一袭绣金描红的太后正在前殿等着,憔悴苍白的容颜今日涂脂抹红,总算有了几分喜色。

太后受过陆寒的礼后,便站起身来,从他手上将苹果接过来递给身后的宫人,又把装了珠、宝、金银小如意和米谷的宝瓶交给陆寒,这其中的寓意颇丰。

太后强打起精神笑容看着他,有几分倦色道:“阻拦你这么久,如今看来,倒是白费力气,哀家不如早些歇着,也不至于身子变得这样糟。”

陆寒鼻梁高挺,俊脸的棱角在火红喜袍的映衬下愈发分明而好看,表情淡淡的回道:“太后吉人自有天相,身子早晚会好的。”

太后牵唇无奈而苦涩地笑了笑,“哀家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你既入了宫,便好好伴在澄儿左右,莫要让她一个人太辛苦操劳。”

“臣定当谨遵太后所言。”陆寒颔首道。

太后却瞥了他一眼,似怪非怪道:“如今到了这时候,是不是也该改口了?”

陆寒微怔,抬起深邃的眉眼,回道:“母后说的是。”

太后摆了摆手,“去吧,哀家也乏了。”

陆寒点点头,回过身,跨过门口的火盆,寓意着之后的日子蒸蒸日上。

又有宫人执灯引路,领着他往清心殿早已布置好的洞房而去。

清心殿大门前,摆放着一副镀金镶嵌宝石喜鞍,鞍下放着方才陆寒拿着的那两个苹果,陆寒也要从这上面跨过去,寓意着平平安安。

这些繁缛的礼节之后,陆寒总算入了顾之澄的寝殿。

往日来过不少回,但今日的寝殿却已大不一样了。

处处张灯结彩,满眼喜庆,而顾之澄亦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袍,龙凤呈祥暗纹在烛火照耀之下若隐若现,这锦缎非比寻常,如同有光泽流转,很是耀眼夺目。

顾之澄正带着缎绣龙凤纹盖头,端坐在龙凤喜榻上,听到陆寒轻微的脚步声,心跳也跟着不自觉地加快了。

两人一晃快两个月没见,这愈发浓烈的思念仿佛快要从心底溢出来。

陆寒将拿过来的宝瓶放在龙凤喜榻上,坐到了顾之澄的身侧。

凑近了看,顾之澄身上所着喜袍上绣着的龙凤呈祥愈发栩栩如生,在烛波晃动之中,仿佛要飞出来似的。

陆寒瞳眸微动,原是这小东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所以悄悄地往他身边挪了挪身子。

他薄唇稍稍抿起,勾勒出几分宠溺的笑意来,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尖抬起来,将顾之澄的盖头掀了起来。

露出来一张国色生香琼姿花貌的小脸。

顾之澄清眸流盼的瞧着他,薄颊透红泛着羞意,因是不常见的盛服浓妆,所以让陆寒长眸意外的颤了颤,也因这盛颜仙姿而呼吸停滞了片刻。

顾之澄在他心中一直是最美的,而今日,仿佛又格外美得动人心魄一些。

双瞳剪水,神清骨秀,仿佛即便将他一颗心全勾了去,捏得稀巴烂,再抛撒在她的裙下,他亦趋之若鹜。

顾之澄垂下桃花玉面,桃腮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尖,咬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但眸中的水光流转已足以让人心醉。

恰好有女官端着红木雕双喜圆盒上来,盛着子孙饽饽,细声笑盈盈地道:“陛下请用。”

顾之澄细白的指尖伸过去,拿起一个小小的啃了一口,却听到陆寒凑到她耳边,贴着白玉似的耳廓颤声道:“陛下多吃一些,吃几个就能生几个大胖仔仔呢......”

顾之澄小脸通红,眸光似羞似嗔地睨了陆寒一眼,默不作声地多拿了几个子孙饽饽到手里。

待会儿慢慢吃。

陆寒忍着笑,和顾之澄分别去更衣。

顾之澄换了一身明黄龙凤八团龙褂,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戴上了朝珠和项圈,头顶又插了不少双喜如意、富贵绒花之类的寓意着吉祥如意的簪钗,这才重新回到龙凤喜榻上坐下来。

陆寒倒换得比她快,一袭贴身的龙凤长袍倒衬得他眉目分明如画,愈发好看清峻。

两人对坐交杯饮了合卺酒,用罢合卺宴,殿内的宫人们才撤了宴桌退下。

殿内总算安静了下来,唯有殿外还有结发的侍卫夫妇在念交祝歌,长一声短一声的透过门户传进来,倒有几分悠长好听。

顾之澄终于能认认真真看着陆寒,只瞧了一会儿,她就忍不住傻笑起来。

陆寒将她揽到怀中,这两月以来心里的空虚总算被填得满满当当,心中欢喜,难以描述。

难怪都说洞房花烛夜是人生最高兴的事,陆寒感觉自个儿这辈子都没有这般高兴过。

顾之澄也是,杏眸弯成了小月牙儿,里头是晶亮而细碎的光芒,全沁着笑意。

早知和陆寒能有今日,她当初又何必怕成那般战战兢兢的模样,早往他怀里扑就完事啦。

“从前,让你受苦了......”陆寒握着顾之澄细白的手腕,在她颊边轻轻吻道。

他是在为上一世的事情跟她道歉。

顾之澄摇了摇头,回吻着他刀削斧凿般好看的薄唇,含糊着道:“没关系呢......”

她还有一生一世要和他度过。

从前苦短没关系,反正往后甜长呀!

陆寒眸光微暗,嗓音全然喑哑了下去,贴着她的耳畔吐息灼热,“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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