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阳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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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作为大汉都城,乃是这天下间最为兴旺的大都市,足有人口五六十万。在这五六十万人口当中,自然有许多是达官显贵,拥有着常人难有的特权,但更多的则是寻常百姓。

而人口一多,地方的治理便也成了一个问题,所以朝廷便在此设了执金吾,以镇守地方,使宵小不敢作恶,但这也只是起到了一定的管理作用,对于数十万人口的大都市来说,这点人手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洛阳城中权贵多如狗,有官身和爵位在手的人自然不在执金吾的监管之下,有时他们甚至会借官府的力量来打击小民,从而获取自身利益,这更是让民众们敢怒而不敢言。

汉时上下之间的距离更是分明,小民被权贵欺压之后,更是连告状都不敢的。有那被逼得急了去官府状告权贵的,其下场也往往很是悲惨。久而久之,双方之间的矛盾就更深了,只因为尚无一件点燃矛盾的事情出现,才能暂时维持着平衡。

而就在几月前,当十常侍乱起之后,一些久蓄怒气的百姓就曾做过一些往ri不敢做之事,不少权贵人家遭了横祸,更有几家全家在这次的动乱里死于非命。对此,当群臣和天子归朝之后也曾想过详查,但终究死无对证,只得不了了之。

而当董卓大军入驻洛阳之后,此地的治安比之过往更好了几分,只有这些西凉兵卒敢行不法,其他人都慑于其军威而不敢行差踏错。所以这一段时ri里,算得上是洛阳城最为平静的几个月。不过就在这平静了几个月后,一件事情的突然出现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

这是九月下旬的第二ri,一大早地,在原来执金吾的衙门门口,就有三名衣衫破烂的汉子在那磕头不止,说是自己有冤情陈奏。这很快就引来了周围百姓的关注,瞬间整座衙门的门口就围上了一大圈人,大家都很是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自从并州丁原被董卓击败之后,他这个执金吾的官位甚至都已不存于朝廷之内了,只有董卓手下的一名将领代为坐守衙门,但却也不象以往般断案了。却没想到这ri竟还有人上门告状,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里的变故么?

但更让百姓们感到震惊的事情很快又发生了,那最近都不怎么理事的衙门居然还真就打开了,有身披战袄的军士出来将三人给请了进去,同时还大开方便之门,允许了那些好奇心十足的百姓也进去听审,这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内里的将军抽的哪门子风。

半晌之后,就在衙门大堂之上,众多进内看戏的百姓们就知道了一个让他们几乎都不敢相信事实——那三个大早上就跪在衙门口的人,所告居然是当朝官员之首袁家,告的正是他们强抢土地,杀伤人命的大案。

而更让众人感到震惊的是,那个高踞执金吾正堂之上,对那几名百姓加以盘问的居然并非以往的那些熟悉官员,而换成了个只着青se衣衫的少年郎,这让众人不禁怀疑起此人是否有资格断案了。但那少年却没有理会堂下百姓们的议论纷纷,仔细听取了那三名百姓的叙述,随即把眼看向侍立在左右的兵卒:“你们几个去一趟袁家,将那几个违法的袁家恶奴给我带回来!”

“是!”但堂下站立的兵卒们却显然没有百姓们那样的猜疑,在那少年一声令下后,便立刻答应,旋即便退了出去。

顿时,在旁听审的百姓们就都不淡定了,他们此时也顾不上这里还是在官府的大堂之上,便议论了开来:“你说这是真的么?什么时候官府还会管起我们小民的冤屈来,竟敢和堂堂的袁太傅家作对了?”

“这个还真说不准,或许只是想作个样子吧?毕竟官官相护是从来就有的做法,即便现在这些将军是从西凉来的,也不可能为了我们小民就得罪袁家吧?”

“是啊,他或许是不知道袁家的厉害吧,才敢这么做主。想必等上一会,他就要把我们都赶出衙门,然后给那三个敢告袁家的人定罪了吧?”

“哎,谁说不是呢,真是作孽哪……”

百姓们议论的声音被高坐堂上的马越清楚听在了耳里,他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汉朝的司法衙门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也太低了些,自己这次就要扭转大家的这个观念,让那些将为非作歹视如平常的权贵们知道犯法是要付出代价的。

虽然这样一来或许对将来自立有些不利,但马越却不后悔最终接下这个任务,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于民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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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上下自从那ri袁隗拒绝了董卓废帝另立的说法之后,就一直在作着最坏的打算。对于这些西凉蛮子,他们还是不敢于正常的官员争斗来看待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派出人马强行攻击袁家了。

不过袁隗对此也不是太过担心,他袁家毕竟不是等闲人家可比,就是这洛阳城里也有近千的奴仆,这袁家大宅更是高大坚固,即便真有大军来攻,也要耗费一些时间的。而且他还深信朝廷和洛阳的民众不会坐视他们袁家遭难,一定会有人来援,那还用怕区区一个董卓么?

可袁家上下准备了好几ri,董卓那边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这让众人又有些松懈了,以为董卓在发觉事不可为后,只得忍下这口气了。

但就在这种情绪刚刚上来后,这天上午便有几名西凉健卒登门了。他们不经通报就直闯袁家大宅,直到进入第二进院落之后,才被人给挡了下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袁家府邸,当真是不知死活!”

那几名西凉士兵却根本不将这种威胁放在眼里,轻蔑一笑后,取出了一份盖着大印的文书甩在了那带人拦阻他们去路的袁家管事的身上:“奉命特来请袁忠、袁诚、袁信、袁义和袁仁五人回执金吾问话。”这为首之人正是马越最信得过的王风了,既然马越要办此事,他自然便成了急先锋的角se。

“嗯?”那管事一听居然是来拿这五名袁家得力之人的,心里便是一惊。再看手里的公文,那上面还真就盖着执金吾的公章,明显是正规的朝廷公文,这就让他更感到惊讶了:“不知这五人身犯何事,竟要劳动各位前来相请?”

“他们做下的恶事已发,现在有人正状告于他们呢。”王风面带冷笑作出了回答:“赶紧让他们五人出来随我们回去,不然就是拒捕,到时就休怪我们出兵入宅搜人了!”

“什么?”听说是有人状告他们五人,那袁家管事就有些怒了:“那告他们为恶的是什么人,可是寻常百姓?”

“当然,就他们那低贱的身份,也就敢欺凌一下寻常百姓了!”

“执金吾什么时候也管起这等事情来了?这可是从未有过先例的……”那管事一听就更为恼火了。他们袁家是什么地位,居然有人胆敢状告他们的人为恶,而尤其可恶的是执金吾居然还真就派人来拿人了,这当真是岂有此理!

只可惜他的恼怒对面前几名兵士来说根本什么都算不上,他们只是道:“我们只是公事公办,若你们有什么不服的,大可以去衙门里见我们的将军说事。现在,我们只是来拿人的,还请阁下先把人交出来吧!”这回请字已经改成更明显的拿字了。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把五人唤出来。”那管事突然醒悟过来,这几人可不是以往洛阳城里的兵马,自己的那些带有威胁的话语对他们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已作不得主的他只得赶到后面去请示袁家的老爷们了。

不一会工夫,这消息就已被袁家众人所知,不少人听了之后便不为愤怒:“当真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执金吾衙门就敢到我袁家来拿人了,若是将人交给了他们,我们的颜面何存?”

“就是,这人绝不能交给他们!他董卓前番被家主如此对待都不敢发作,这回我们拒绝了他们也不算什么事情。”

耳边听得自己的子侄辈说着如此自以为是的话,袁隗的脸上却露出了苦笑。其他人或许只是想着这会有损于袁家在洛阳的威名,可他这个在朝堂里战斗了一辈子,和各种yin谋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官僚却已从此事里看出了对方狠毒的一面。

这次的事情绝不是孤立的,这是董卓在沉寂了几ri后对他发起的反击。这事看似不大,但却很容易引发大祸,一旦自己不肯交人,董卓就有充分的理由对袁家用兵了,到时董卓师出有名,无论洛阳城里的官员还是百姓都不可能为他们说话。

而更可怕的是,就算袁家服了软,将人给交了出去,事情也不可能就此而止。先不说这五人落入董卓之手会让他从中问出多少对袁家不利之事,只是这么一个很有代表意义的开头,就足够给洛阳百姓一个提示了:现在他们已经可以告官,可以把往ri所受的冤屈给还回来了!

而袁家这些年来作为洛阳城首屈一指的权贵人家,这犯下的罪行自然不少,只要有人敢告,就足够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了。董卓完全可以借此将袁家所有人都扔进大牢里去。

更让袁隗感到心寒的是,虽然他已看明白了这一切,但面对董卓突然丢出来的这一招,他却根本无法应对。无论是交人还是不交人,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根本不是yin谋,而是让人知道了也无可化解的阳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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