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章 千古如何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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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月婵出了青衣巷马不停蹄往刘四妈说的广记去,那见那铺子大门已紧闭,半个伙计没见着,倒有几个闲汉倚着他家门板坐着晒太阳。问了那闲汉才知,这铺子已关了有二十来天了,说是和苏家做生意顶了头,他们欺负人苏家,叫苏家给反制住了。

这两下如今正打嘴官司呢。

那人说起来没个头,又引得另几个过路爱说嘴地,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倒叫潘家的人将前事弄了个七七八八。

潘月婵冷笑“怪道她叫人写信与我。原是那贱人气着她了。”

柳嫂子一见她又要拎不清谁是正敌,连忙小声劝道“小姐,还是先寻着姑爷要紧。”那苏家人没惹自家,自家怎敢轻易去招惹?

潘家前去探话的老仆也忙道“广家如今就在这铺后院中住着,小姐,我这就去问问?”广记的当铺,乃是前铺后宅的布局。另有一扇小门出入院子。

见潘月婵只顾生气不说话,略想了想,自作主张往广家宅门而去。

到了广家敲开门儿一问,那人冷笑道“好哇,可等到正主儿来了,我们老爷正气极呢,来,你与我来,先见了我家老爷再说!”

这老仆方才得刘四妈一闹,已是被闹怕了,见了这阵仗如何敢跟和他进去,情急之下,腿脚倒也灵便,一个转身飞快跑了,气喘吁吁跑到广记铺门前,连声嚷道“小姐,不好了,广记要拿我们赔银子!”

把潘月婵吓了一大跳,方才听那几个闲汉口中说,广家因此叫苏记抽走了十几万两白huāhuā的银子,也有说几十万两地。她莫说只带千把两银子,便是整个潘家都赔把人家,也不够填牙缝地。这回心思转得倒快,赶忙和众人说道。“快,快回去,先回去再想法子。”

潘家下人在她的带领下,一窝疯地上了自码头雇的马车,急惶惶离了青衣巷一带。

直直跑出二三里,因没见广家的人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柳嫂子见日头已西斜。抹了把虚汗,和潘月婵商议“小姐,咱们哪里投宿才好?

潘月婵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照今儿这情形,这事怕是不得快了地。长住客栈终是不便,长出了一口气地道“罢。去姑母的妹子家罢。”

来时潘老爷不大放心她一人前来,生意又走不开,因就特意嘱咐她到了杭州。可先去一位远亲家问个安,若有需要帮助地,人也可助助她。

潘月婵自觉没脸面,不肯叫亲戚知道了笑话,原是不打算去的。如今看来,竟还是要叫人笑话一场。

一路打听着来到那赵府,已是将黄昏光景儿。因是远道而来,又是不常走动地亲戚,这家人倒也客气,忙忙的将人迎到室内。问所为何来。

潘月婵不好说,嗫嗫半晌,才含混地说陪相公读书而来。

这人家倒也通透,见她进来时,脸上已带怒色,说是陪相公读书而来。那相公竟没跟随,妻寻夫这样的地事儿,本不少见。只看她这样,已略微明白了。

因就特特将人安置到离家一里远的一座早先置下的小宅子里,说是这里清静,正好叫汪颜善读书云云。这宅子虽不常住,日常却有人打扫,是以各色家什俱是齐备。

赵家人将她们领到宅子里,并未留一个下人,只说,有什么事往家去送信儿,便都走了。

潘月婵一干人见人家这等行事,已知是他们猜到了什么,心头又恼又恨那秦荇芷,得了这个小宅子,且等掬了那小贱人来家,要好生收拾她。

自己坐着气了一回,叫柳嫂子等人安置箱笼,洒扫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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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里常贵远来信说,来杭州小住,苏士贞早早的就叫梁富贵替常家寻院子,寻了多时,方寻得一处极合适的两进精巧小院,虽不大,却带着一个垮院儿,并两个**地小huā园子。

三月初十左右,常家一家人果是来了。连带林寡妇也跟来了。

常夫人带着两个儿子住在主院儿里,掌珠婆媳就住在偏院儿。苏瑾那时正躲广记的人,还躲不及,又和掌珠多时未见,自然常来往常家这里来玩。

有时不止她来,连陆三夫人也来。

这日,她午饭后在家里又没事,和陆三夫人一道往常家来说闲话儿。到半下午时,原说要回家,常夫人只是不许,硬要留饭。苏瑾婆媳推却不过,只得留下。

陆三夫人仍和常氏夫人在正院说话儿,苏瑾和林寡妇叙了会家常,便寻了掌珠到后面小huā园里说笑。正说得热闹,突听后头原本清净的小宅子,突地热闹起来,人声脚步声,搬卸箱笼的声响,隔着院墙传来,极是清晰。

苏瑾往那丈高的青砖院墙外望了望,笑道“你家来了邻居了,日后这园子再不得清净了。”

掌珠扁嘴儿,悄和她道“我家没这邻居,整日也难得清净。”

苏瑾晓得她是说林寡妇,因就笑她“林大娘早就是那样子,你不也早知道地?这会子嫌闹腾了?”

掌珠叹口气儿,低头把玩着双手,半晌方抬头笑道“也罢,有她在,我家总不冷清!”

苏瑾就笑了,想了想,悄声和她道“林大娘我是知道的。只爱财,只爱往外跑着玩。你呀,想清净,就拿些钱儿勾她!她若往外跑,林大哥不说呢,你也只作瞧不见。没得为这生闲气,又要想她丢了你们地人,还是怎么样地!只管随她去就是!如此,她在外头高兴了,可还来闹你们?”

“若你瞧不过眼呢,只管叫林大哥去说她。就说,现今不缺银子使了,有些活计,莫去张罗。与儿子声名有损呢,也叫人家说嘴!将来于派官,声名也是不利地。至于她若爱与四邻婆子说个闲话儿,使几个小钱吃喝快活。就随她罢!”

这话原先常夫人也说过地,掌珠如何不知,没得法子笑道“不这样。还能怎样?我只练一张厚脸皮,与她混罢!”

苏瑾伸手点她额头,笑“这却是你自找地,怨不得旁人……”

话刚到这里,突听墙那边有人高声叫嚷,什么死老太婆。什么死贱人,叫我拿到一顿好打之类的话,她怔了怔,就笑了,和掌珠说道“这下子倒不怕邻居笑话你们家了。听这声口,日后想必有热闹瞧喽!”

掌珠侧耳听里头有一个青年妇人的声音,骂声不绝。似是气极,又有几个仆妇地声音低声劝说,不觉也笑了。

正这时掌珠的大弟弟。现年已将十六的常文明转到huā园里,向二人笑道“瑾儿姐,姐姐,我娘叫你们吃饭呢。”听到后墙传来的人声,微微一怔“后面那宅子住人了?”

自他们来这大半个月里,后面那院子里安静得很,连院门儿也不曾开过一次呢。

掌珠点头,又问他。“爹回来了没有?叫你姐夫了没?”

提到这个,常文明满目敬仰地看向苏瑾“爹叫人回来送信儿,说在苏伯伯那里用饭。还有,我听老候说,今儿广家又去苏伯伯那里呢。叫苏伯伯以家中有要事为由给挡了回去。瑾儿姐。你当真是好计谋,我爹爹这些日子天天夸赞你呢。”

说得苏瑾连连失笑摆手“你听常叔叔乱说。单凭我自个儿哪有这样的本事?还不是多亏了旁家的帮衬?!”

掌珠见弟弟平素待她没半分敬重,好听的话也不曾说一句,此时嘴倒甜,伸手拍他一掌“我是你亲姐姐呢!”

常文明揉揉肩,斜了她一眼,嘟哝“我亲姐姐只知道吃喝玩乐~”

见掌珠又要打他,他哈地笑了一声,飞快往园子外头跑,一边回头喊“你再去叫姐夫一回,不叫他,必又忘了吃饭!”

在常家用过晚饭,天色已幕,常贵远还未来家,又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路上婆媳二人说着那林寡妇自到杭州府做的可笑事儿,往家走,快到家门时,远远地借着门头上几盏朦胧烛光,瞧见门口乌压压地立了一群人。

不用想就知,这又是广家的人。

那边的人似是瞧见婆媳二人的马车,赶忙避到边儿上,让出一条道儿来。

苏瑾扶着陆三夫人下马车,这才向来人看去,原是那位广三少爷带着五六个仆从,中间两个身着布草衣裳地男女垂头立着,不用细看,就知这是汪颜善与秦荇芷。

和陆三夫人对了个眼儿,陆三夫人微摇了摇头,话也没说,就往院中走。

广三少爷急得“哎”了一声,却不敢拦她,只得连连和苏瑾急切辩解道“陆夫人,原来地事你也知道地。这两个狗东西说什么话确与我们不相干。不过,即您认为是我们广记指使,我们索性拿了这二人来,叫您发落。”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往常一直见不着人。今儿好容易碰上了,两家也就生意上地事儿做了约定,这二人,他们只管送到,苏家要打要骂,随他们去。

做过这一遭儿,从此之后,这两个狗东西与广记再无关系。

其实这事苏瑾也没想好怎么了局。如今生意已谈透了,却不好再拿这个说嘴,不然就有些逼人太甚了,逼得狗急跳墙,与大家都不利。但是要她打骂,她还嫌脏了她的手,嫌累的慌呢!

广三少爷见她沉思不语,却当她还是不依,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那贱人如何,倒不碍,汪颜善是个举子,他们可不敢一直关着,不由急切地道“实话与您说罢,这姓汪的婆娘已寻了来,您若不肯罚他们,我们也不再押着,只有放了人。到时您可别再怪我们!”

哦?!苏瑾诧异挑眉,微微低头,正眼瞧了汪秦二人一眼,正对上二人诧异的目光,不觉暗笑,想了一回摆手道“罢了,生意是大事,这些小事我也懒得理会了。不过做了坏事,是要罚地!拿一千两银子来,即往不咎,如何?”

广三少爷一听她松口,连忙道“使得,使得。”反正不是他家出银子,管这狗东西死活!

苏瑾微微点头,目光在秦荇芷和汪颜善脸上转过,笑意寡淡“趁今日,再与你们说一句,日后莫惹我!惹了我,你们便是走到天边儿,这债,我还是要追过去讨地!若有下一回,便不是千两了!还是那句话儿,望你们好自为之。”

汪颜善这些日子虽不曾受过打,一日却只一两餐如泔水一样的饭菜,早已怕了,此时不敢抬头和苏瑾对目光,只是连连点头应是。

秦荇芷听了这话,却豁然抬了头,向苏瑾略带恨地盯过去一眼,极快地低下了头。

却叫苏瑾瞧个正着。

不觉冷笑一声,盯着秦荇芷微乱地丝,淡淡地道“想来秦姑娘还是不服气,许是嫌我不够狠利!对不对?不若我开价二千两?!若还不服气,那就三千两?再不然……”

苏瑾话刚到这里,秦荇芷猛地抬头,声音尖利极快地接话儿“服气,谁敢不服气?!”

苏瑾大略晓得她的性子,也懒得和她计较,只是淡淡地笑“你服气最好。还有,我要一千两,是看在往昔同乡同窗地情份上,开了恩地。这个你们要记住!若不然,我便是要一万两,你们又能如何?”

说着话着一顿,盯着二人双双垂着头,微叹一声,道“若有下次。我会先寻一块墓地,上书:秦荇芷千古,或汪颜善千古,你们以为如何呢?”

她声音淡淡的,似与人商量一般,但在场的人,估计没人笑话她在说大话。

苏瑾实是烦与他们多扯地,只是有些话儿不说,有些人是不长记性地!

言罢也不理会众人,径往院子里去了。

陆府大门应声合上。

常氏跟在苏瑾身边儿窃笑着,将到院中时,方忍不住笑道“以老奴的性子,合该扔他们到乱葬岗去!小姐终是太心善了,还要与他们寻墓地。”

苏瑾想到方才的情形,也憋不住笑起来“奶娘这是在取笑我罢?”

“哪有!我是听小姐说那话有趣儿!”常氏笑呵呵地跟进屋里“正该震慑震慑那两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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