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那是有能耐的人啊（1 / 1）

时光如水，生命如歌，光荫转瞬而逝，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凤安兮的婚礼就到了。

这一天清晨，暖阳徐徐，万里无云，难得的好天气，凤宁兮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用了早膳后，就带着宋蓠起程出府了。

夫妻俩先去了安府，跟安怡打了个招呼，因她的身份……说真的并不愿意凑西北候府的热闹，便略聊了几句，就打发女儿和女婿离开。

宴北王和宴北王妃嘛，在洛阳都算得上一号人物儿，屈尊降贵来参加凤家婚礼，就算身份在怎么尴尬，面对起来怎么无语……对宴北王夫妻的到来，凤渺还是举双手双脚欢迎的。

带着凤玖满面堆笑的迎上来，又状似体贴——实则尴尬的跟凤宁兮打了招呼，甚至还垂下问了问安怡的消息，凤渺挥手带走宋蓠进前院待客，至于凤宁兮嘛，自然被丫鬟引着，往后院去见亲娘子了！

做为女眷，还是娘家人，这时候不去陪凤安兮，什么时候去？

跟着丫鬟一路来到后院，轻叩院门被放进去，凤宁兮迈步进了正屋，迈步就瞧见了正坐在妆台前，被喜娘绞脸，全福太太梳头的大堂姐！！

脸皮抽了抽，她脚步微顿，两根细线绞汗毛什么的……这事儿她刚经历过没多长时间。那丝丝刺痛感她如今还记忆尤新，一眼瞧见凤安兮面上两根细线游走，那微微抽搐着的脸皮，凤宁兮就觉得蛋疼腿软。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二梳儿孙满堂……”

还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以及……她抬头看了眼正在给凤安兮梳头的全福太太——熟悉的人啊！！

五城兵马司的文夫人——色色齐全的全福人儿，洛阳城所有待嫁少女的‘梦想’。举凡婚礼便要邀请的首选对象，刚给凤宁兮和宋蓠当过全福人儿的文夫人，又一次在凤安兮的婚礼上跃然而出。

“许久不见文太太了，今日真是烦劳您。”一步进门，点头跟凤安兮打了个照面儿，凤宁兮忙笑着招呼文夫人。

不知西北候府是怎么操作的，凤安兮好端端的新嫁娘。新房中除了丫鬟外，竟没一个能顶用的主子。就说凤老太太和李氏等人因远在北地，没法过来……最起码，奉安郡主总在吧！！

就算奉安郡自视甚高，不愿意给凤安兮面子，不想帮她，那……凤渺在洛阳经营这么多年，好歹能交下几个朋友，寻个身份得当的女眷夫人，最少儿应对过场面，没得让凤安兮个新娘子，独自一个留在新房，自个儿招呼全福太太的呀！

怎么算都没这规矩！！

“宴北王妃……几日不见，您这气色到是好了不少！”文太太面色本不大好，觉得西北候府太不讲规矩，既请了她来，却连圆场子的‘陪客’都不见，乃自生着闷气。如今突然见凤宁兮来了，又笑容满面跟她招呼，心里到是舒坦了不少。

她的身份，无论从婆家还是从娘家——说真的，在洛阳都算不得顶尖儿，尤其是她娘家，比之西北候府还要差些，连个撑场子的爵位都没有。不过是因着格外有‘福’，这才被人追捧罢了。

说到底，别说凤宁兮这宴北王妃了，就连凤安兮要嫁的江南总督柳家——她都比不得，不敢轻易得罪呢。

要不然，这般几乎可说是被白晾着，文夫人又怎么还会老老实实给凤安兮梳头，吉利话儿一句没少说，都没甩手撂脸子，给几句难听呢。

毕竟，全福太太当得这么憋屈……可着洛阳满城打听，都没这样‘操作’的。

还不是婆家娘家不给力，自身腰眼子不硬，才会妥协吗？

“宁儿来了，快快坐下，替我好好谢谢文夫人，今日事务繁忙，家里人又远在北地，父亲和三叔男子之身，不方便进得后宅……竟待慢了文夫人，你快快替我道个恼！”背对着大门，凤安兮从铜镜中一眼瞧见三妹妹进门，心里一松，长出了口气。

话说，她成亲的日子，诺大一间屋子。身披嫁衣，手捧苹果，前头喜娘狡着脸，身后全福太太梳着头，按理多喜庆，多吉利的画面呢！就算没有个亲娘祖母在旁边哭边笑，抱着‘我的儿啊，嫁出去好好孝顺公婆’，‘娇儿宝儿，舍不得你出嫁啊’之类的呐喊，好歹总得有个女姓长辈在身边儿吧！！

全是丫鬟婆子，一堆下人——这是什么节奏啊？

她做为新娘子，按理就该低头娇羞，默默抹泪一脸舍不得，根本没法出声跟文夫人寒喧……这不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能解决的啊！！

就算三婶身持郡主身份，看不上她这自甘‘堕.落’的侄女儿，她爹……好歹给请个长辈，哪怕是外八路的呢！！总好过好端端的新房一片寂静，乍瞧着跟鬼屋似的强吧！！

整整一个晨餐，洗漱用膳待换衣……文夫人来了好半个时辰了，头发都快给她梳完了，凤家长辈竟一个都没出现，丫鬟们低垂着头满脸丧气如死了娘，喜婆手脚发颤狡的她脸皮生疼，文夫人虽然依然唱着喜歌说吉利话儿，可实际看她那脸色当真难看的一x，就连凤安兮本人，都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简直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呀。

偏还不能开口挽回尴尬局面。

好在凤宁兮来的及时，态度还温和，愿意给文夫人做面子，要不然，旁的不说，就文夫人这些年做全福太太积攒下的人脉，那交游广阔，知交遍布全洛阳的劲儿，但凡在圈子里，哪怕‘无意’似的念叨凤安兮几句坏话，都够她受的！！

陪了几句好话儿，仔细跟文夫人聊了好半晌儿，这才将哄的开颜……凤安兮这边的事便也忙的差不多了。喜娘并文夫人一块儿出去打听消息，屋子里，便只剩下凤安兮和凤宁兮姐妹俩……以及一堆丫鬟们！

屋里，依然静的很。

“今日到多谢三妹妹来给我撑场子了！”首先打破寂静的，自然还是凤安兮，她面带感激的开口，嘴角勾着新嫁娘特有的，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话。只是……那语气里，多多少少带着些许不亦察觉的苦涩。

“大姐姐实在太客气了，咱们一家姐妹，说这个做甚！”凤宁兮忙笑着摆手，对凤家对凤安兮这‘态度’到是不怎么惊讶。

毕竟，凤安兮既然敢使下‘那等’手段谋划来这场婚姻，破坏了凤渺本来的计划。那么，被凤家人冷落自然是难免的事儿。尤其，别人到还罢了，终归柳度并非无半点可取之处，就算凤安兮‘大逆不道’，敢婚前那啥，但……

只要未来，凤安兮能放得下身段，软语相哄，柳度又慢慢成材，那么，无论是凤老夫人、凤渺还是李氏，早晚都还是会原谅她的，毕竟一家人嘛，柳度又不是真差到何种不能相容地步，总能慢慢缓合，不过……旁人到罢了，那曾经‘喜爱’凤安兮如亲女的奉安郡主，怕是在回转不了了。

到底，对西北候府来说，从女儿入东宫，从此人上人的美梦中清醒过来，明白那不过是个美丽的‘扯’，可能性太小之后，对柳度这等色色齐全，算起来还是他们凤家高攀的女婿，态度自然会回转过来。可对奉安郡主来说，她的出身年纪，柳家跟她八杆子扯不着，就算凤安兮嫁了，无论是她，还是她娘永亲王府都借不上半点力，自然是不如许侄女儿入东宫，说不得能成事呢？

在她看来，凤安兮‘自毁前程’，于她无甚用处，收回疼爱，在不关注，也是自然而然的。

像今日，做为西北候府在洛阳中唯一拿得出手的女眷，她不就连个面儿都没露，直接把凤安兮和文夫人撂在新房，自顾自的，连婚礼都不参加了吗？

完全是撕破脸的节奏啊！

“大姐姐……”瞧凤安兮嘴角挂着苦笑，凤宁兮到有些忍不住了，犹豫在三，她不由开口问道：“小妹失礼，冒昧问上一句，你今日出嫁了，对日后……可有什么打算吗？江南柳家那边儿……”

凤安兮和柳度的婚事，成的其实多少有些勉强，算是凤安兮强求来的。凤家这边且不论，总归既成了亲，凤渺早得认了。但江南柳家就……

柳度父母早亡，上头又无祖父母在，他已成年，本人不是软弱性子，身上还有功名在。他的婚事……他自己就能做大半的主儿，不过今次，他寻了凤安兮这样个儿……除了本人条件好，其余无甚出众处，对柳度的前程也没啥帮助的妻子……

说真的，江南总督大概不会太高兴。

柳度是没爹没啥，可人家还有宗族在啊。江南柳家是大世族，嫡枝旁脉林林总总算起来起码千余人，而柳度他大伯江南总督就是族长，凤安兮想在柳家这等大家族里活得好，她还不大受族长夫妻待见……恐怕是有些难度的。

“呵呵，总归嫁都嫁了，我又不是差得不能见人。好好跟柳家人相处就是了，日久见人心，我迎着笑脸上前，他们还能把我轰回来不成？”凤安兮浑不在意，抿唇微笑，“更何况，柳郎早就分家了，独门独院的，我进门就能当家。大伯父和大伯母……我和柳郎就是在尊贵，总不好日日上门叨扰，逢初一十五上门请见，磕两个头便是了，无非一天半天的功夫，哪能忍不得？”

——又不是公公婆婆，日日就要见。伯父伯母什么的，可没有晨昏定醒的规矩，顶多隔三差五拜见一回，每回都停留不了半天功夫，又有什么不成？面子活儿而已，谁不会做啊，“况且，我相信能养出柳郎那等丰神才俊的人家，定不会是那不讲理的！”凤安兮笑着，对三妹妹眨了眨，竟有几分捉狭的意思。

三媒六聘，花红彩礼，她都八台大轿嫁给柳度了。柳家人除了捏鼻子认了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不是公公婆婆，柳大伯和柳伯娘连正经难为她都做不到。就算冷遇，给两句难听的……呵呵，开玩笑呀，凤安兮可是在洛阳这等捧高踩低的地介儿，悠然活了将近十年的人啊，她还怕人冷待？

早习惯了，根本视做浮云好不好？

尤其，她既然能把柳度迷得三魂没了七窍，什么都听她的。自然而然，日后若柳姓人真真把她难为狠了，说不得……就要失去一个出色的嫡枝族人啦。

柳度可是少年举人，眼见就要考进士，一步迈进朝堂呢。

抬眼望向凤宁兮，凤安兮笑的一脸惬意，对未来，说真的她确实半点不担心，对普通女子来说，高嫁，未来婆家人不待见或许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可她是谁呀，堂堂灭三国的妖姬好伐？迷了数代帝王，名垂青史的存在……额好，虽然这些‘惊天动地’的历史遗留问题，凤安兮本并不知晓，但做为历史长河中不可忽视的存在，凤安兮对自己的能力，绝对充满自信。

个把柳家人而已，小菜一碟，不成问题！！

看着大堂姐一脸‘放着我来’的表情，凤宁兮忍不住笑了笑，到当真将那话题放下了。说真的，对凤安兮的生存能力，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担心。毕竟，在历史中，凤家都被撕碎死绝了，而凤安兮呢，身侍三代帝王，又被阿骨里全国‘通辑’，人家愣是一点事儿没有，还能偶尔弄出个把跟大金各在起义军首领的‘绯闻’，显示一下存在感……

人家那是有能耐的人呐！！

把心放回肚子里，凤宁兮就老老实实陪着大堂姐坐在新房说话，顺便还‘传授’了她不少新婚小窍门儿，比如说‘上轿前多少吃点东西，要不然会饿的啃苹果’之类，根本不靠谱儿的‘经验’。

凤安兮到是笑眯眯的听着，姐俩儿有说有笑的。没多大功夫，文夫人并喜娘也回来，喜滋滋的她们——柳新郎上门来啦。

柳度是才子，还是那种有真实学的，什么拦门诗，却扇诗根本拦不住他，一首一首接一首，做的喜上眉梢，文才飞扬，西北候府没什么能耐人，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让他进了新房，直接把凤安兮接走了。

鸳鸯戏水的红盖头蒙上，喜娘体贴的站在身侧，文夫人笑逐颜开的唱着喜歌儿，看着柳度牵着红绸一端，将凤安兮送进花轿中……

八台大轿稳稳抬起，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凤宁兮站在门口一眼不措的瞧着，目光带着些感慨之意。

没归太子，没入后宫，凤安兮顺顺利利嫁人，让柳度抬走了。大明灭亡这等历史巨轮，终于让她翘起了那么丁点儿，凤宁兮心里，不是不激动的。

既然已经有所改变了，说不定她不用想方设法的逃亡了呢！！

眯了眯眼睛，她徐徐叹着转回身，正想去寻宋蓠，可眼角余光中，一抹熟悉到让她毛发的身影霎时映入眼帘……

墙角那个眼睛一措不措盯着花轿那位——是阿骨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