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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落瑾只能猜出,这个小小的还不会说话的十二皇子,身份有异。

如果是重生,那么也就能解释十二皇子一开始就排斥他的举动;但是,如果十二皇子生活的时代,不是棠落瑾从前生活的时代,而是这个大棠延续之后的时代,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不喜欢他,也可以解释的通了。

更何况还有穿书一说——虽然棠落瑾不愿意去想,自己可能只是穿越到了旁人读的一本书里,而这其中一个旁人,则穿成了或许会和他敌对的十二皇子,但事实上是,这件事的确有发生的可能。他虽不喜,但不能不去想。

不过……

想到十二皇子年纪尚小,棠落瑾暂时并不是太担心。

只是,如果有人想对还尚且在襁褓中的十二皇子动手,棠落瑾想,他大约是不会帮着十二皇子的。

五公主的死,就像她的出生那般,没有让宫里宫外兴起太多涟漪。

而能光明正大为五公主的死而悲伤的人,也就只有馨贵妃了。

五公主死了,馨贵妃是她的“母妃”,又疼了她多年,即便失望,却也感慨五公主的早逝——尤其是拿着五公主的遗书,馨贵妃哭的自然更多了。

九公主因“胞姐”去世,此刻也只得换了素色衣裳,被拘在长信宫里,不能往外头去。

这一日眼瞧着馨贵妃又开始哭了,九公主既有些不耐,又有些无奈——她也不曾想到,那个素来只拿鼻孔瞧她的五皇姐,末了末了,临死前的遗书里,竟特特提了她,想让她一世安好。可是即便如此,她从未和五公主一道生活过,五公主也从未给过她好脸色,九公主虽然也为五公主的死红了眼眶,可也只有如此了。

“母妃又哭了?”九公主穿了一身青色衣裙,探着脑袋,往里头瞧了一眼,又把脑袋缩了回来。

香炉如今已经跟着沈婷出嫁了,只留下紫烟带着其他宫女跟随馨贵妃。

紫烟道:“奴婢也觉得奇怪,娘娘这几日哭得,可是越发多了。公主要不要去劝劝?”

九公主忙忙摆手:“算了算了,我去了,母妃定要拉着我一起哭得。我若哭不出来,那、那母妃会哭得更厉害的。为了母妃少哭一些,我还是别进去了。你说对么,紫烟姑姑?”

紫烟“噗嗤”一笑,拉着九公主道:“公主不喜欢哭,就不要进去啦!公主才小小年纪,哪里能每日都哭呢?把眼睛哭坏了,可就不好看了。”

九公主眼珠子转了转,果断点头道:“还是紫烟姑姑说得有理。说起来……五皇姐都走了一个月了,小九也在长信宫里憋了一个月了。人间四月芳菲尽,眼看着这四月都要过去了,小九还没出宫去瞧过那山上的桃花杏花,紫烟姑姑,你说小九今日要出宫,该找甚么理由好?该用甚么理由,母妃才能答应小九?”

紫烟闻言,登时哭笑不得。

“又淘气。”外头这般动静,显见是把馨贵妃给吵着了,她穿了一身深色衣裙,娉婷走了出来,只一张俏脸,瘦的下巴尖都出来了。

九公主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拉着馨贵妃的衣袖摇啊摇的,良久吞吞吐吐地道:“小九听说,太子哥哥今日要出宫玩呢,小九也想跟着去。母妃母妃,小九能跟着太子哥哥一起出去么?”

九公主睁着大大的杏眼,期冀地看向馨贵妃。

馨贵妃微微一怔,怜惜的摸了摸九公主的脑袋,却没有开口同意。

若是今日没有意外,应当如婷儿所说,是他在腰上刺青的日子吧?

一针一针,刺在他的身上,却也刺在了她的心头。

想到这里,馨贵妃岂能不哭呢?

九公主不知馨贵妃为何又哭了,见状咬唇,大声道:“那、那我不去寻太子哥哥了!那我以后都不许寻太子哥哥了!”

九公主说罢,眼睛就红了起来,“蹬蹬蹬”的就捂着脸,跑远了。

她知道她是皇室公主,享受着旁人享受不到的尊贵,同样也该忍受一些她的身份该忍受的事情。可是,她以为她才将将十岁,或许还能做一些她能稍稍任性的事情,还能偶尔和她最喜欢的太子哥哥玩,可是,沈家和宁家已然决裂,没有合适的机会,她和太子哥哥,也只能是最最普通和最最不能亲近的兄妹而已。

五公主死的时候,九公主不曾哭。可是现下,她却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馨贵妃远远缀在九公主后面,瞧见九公主坐在凉亭里哭,就站住不动了。

紫烟是看着九公主长大了,此刻心疼的不得了,忙劝到:“娘娘何必如此拘着公主?不管咱们和皇后如何,太子和公主总算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亲兄妹亲近,原本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公主年纪又不大,娘娘何必这般拦着公主?让公主这般伤心?”

馨贵妃喃喃道:“怎么能不拦着她呢?旁的时候,她真的想跟,便也随她去了。可是今天,今天这般重要,我帮不得他,又如何能拖他的后腿?……还有小九,小九十岁了,在这宫里,哪里还能算是孩子呢?她,该长大了。”

长信宫的事情,棠落瑾自是不知。

他今日老老实实在宫里读了半日的书,用过午膳后,先把神不守舍的宁君榆支开,再用善堂和千叟宴的事情把其余几个伴读支开,然后才带着小径、长渠,还有连翘出宫了。

自从沈家和他联系上,棠落瑾便陆陆续续把沈家的当家人和几个男人都见了一遍。他们身上的梅花胎记,方便见得,他也瞧见了。

棠落瑾从前只道自己和沈家并没有太明显的联系,便也只打算和沈家做“君子之交”,需要的时候,再帮忙联系便好。却不想,他和沈家,竟还通过一个小小的胎记联系上了。

且这个胎记,还被宁君迟瞧见过。

宁君迟虽没有他过目不忘的记性,但脑子也很是好使。尤其宁君迟一直都很关心他,他后腰上的胎记,棠落瑾觉得,宁君迟怕是记得比他自己还要清楚。

现下宁君迟不曾听说过沈家男人的胎记便也罢了,若有一日,宁君迟听说了沈家男人的胎记,如何会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况且,这样显而易见的证据,哪怕是宁君迟知晓了但不开口,棠落瑾也绝不能落人口实。——穿越十三年,做了十年的太子,权利于他,已然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棠落瑾不想也不能失去太子的身份。

如此,刺青一事,势在必行。

沈家虽看重这件事情,可是越是重要的事情,他们越该表现的云淡风轻才是,又有棠落瑾的吩咐,最后带着刺青师傅去见棠落瑾的,只有一个已经做了清欢“追求者”的沈家大公子沈贤而已。

棠落瑾到了清欢这里的时候,沈贤比他早一步先到。

二人见面后,并未多言,棠落瑾换了衣裳,戴了额带,就和沈贤离开了倌倌馆,去了另一处幽静之所。

因都是男子,棠落瑾便将上衣脱了下来,趴在榻上。

沈贤亲自动手,把帘子放下来,恰好使帘子挂在了棠落瑾的脖子处。如此刺青师傅来了,也瞧不见棠落瑾的脸。

沈家安排的如此周到,棠落瑾自是满意。

“有劳表哥。”棠落瑾淡淡开口,瞧见沈贤一脸紧张的模样,安抚道,“刺青一事,我听旁人说过,虽有些疼,但也不至于太疼。我且能忍得。”

沈贤比棠落瑾大四岁,闻言却苦着脸道:“有些疼还不够疼么?自从家里知道了您要受这番苦楚,祖母都不知道暗地里哭了多少回了。祖母素来坚韧,都会为此事哭,宫里的……想来也少不得要多哭上几次了。”

棠落瑾微微垂目,并未多言。

沈贤却是再次提醒道:“殿下当真想清楚了?若是您现下反悔,也是来得及的。左右沈家男儿的梅花胎记,要么长大腿上,要么长臀上,长得大多都不是地方,咱们早就想弄个刺青甚么的遮掩遮掩了。您若是愿意,让咱们来做刺青,那也不难。”

棠落瑾只道:“快把刺青师傅叫来罢。早早做完,也早早回去听清欢弹奏一曲。”

沈贤便不再劝了。

成大事者,自然要受得了些许苦楚。他们这位太子既心思清明,运筹帷幄,那么他们沈家,就用心辅佐跟随他便是,既太子有了成算,他们听从就是了。

刺青师傅是沈家从南方请来的。当然,沈家这一请,就是把刺青师傅一家子都请来了长安城,并且决定养着一家子一辈子了。

刺青师傅一进来,就瞧见了少年纤细的腰肢,还有腰肢上的梅花胎记。

“真的要刺在这上面?”刺青师傅可惜道,“其实何必呢?这梅花胎记长得极好,若要刺青,不若在旁边刺一猛虎,一强一弱,如此才让人越发移不开眼睛。”

沈贤道:“咱们就是要往这梅花胎记上刺的。我三弟的脾气,师傅还没见过么?他哪能忍得自己腰上有这般女气的梅花?必要将它遮掩住了才好。师傅且看,到底用甚么刺青,才能把这梅花胎记彻底遮掩住了,最好是刺青之后,完全看不出下面有甚胎记的模样才好。”

刺青师傅世世代代都以刺青传家,心知最好的刺青,并非是为遮掩甚么,而是刺青之后,显得更美。因此听到沈贤这般说,虽明知自己该听主人家的话,却也是在心中一叹,然后便将自家合适的刺青图案,都捡了出来给沈贤瞧。

“若论遮掩,该以花遮花才最妙。不过,既三公子嫌弃花太女气,那就只能用动物来刺青。”刺青师傅拿出一些动物图案道,“这是狼、狐狸、豹子等等。若要老朽瞧着,这狼头、豹头自是最合适遮掩这梅花胎记的,只是……”

“只是甚么?”

“只是这狼,老朽听闻,仿佛是某一族男子生来就要刺在身上的图案。三公子是汉人,还是贵公子,这图案,怕是有些不妥。”刺青师傅道,“还有这豹子,豹头虽能遮掩,然豹子整个来瞧虽美,但若只看豹头,却不甚好看。”

见沈贤不以为意,刺青师傅含蓄解释道:“刺青本就疼痛,忍受一番疼痛,却是弄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刺青,这岂非是太过奇怪?”

沈贤这才道:“那师傅以为,我三弟身上,该做什么刺青才最好?”

刺青师傅其实早早就想好了,指着画上一只活灵活现的狐狸道:“不若就它?狐狸脑袋多毛,尾巴有毛,刺青时,自可用颜料将这梅花胎记正正好的遮掩住。大公子觉得如何?”

沈贤拿在手里一瞧,正是一只转着头,瞪着眼睛,竖着毛茸茸的尾巴,正在逃窜的小狐狸。

沈贤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把这小狐狸的图纸拿给了棠落瑾。

“三弟你看如何?”沈家谨慎,特特让人以为,今日刺青的人是沈家和棠落瑾同岁的三公子,是以才有如此一问。

棠落瑾微微蹙眉:“不是还有些豹头虎头的?也拿来瞧瞧。”

结果那些豹头虎头虽好,却要刺的越大,才看着越威武,若要刺小的,反而是这狐狸瞧着更好。

刺青师傅是瞧见了棠落瑾的后腰,觉得这狐狸最适合棠落瑾,忙忙劝了个口干舌燥。

沈贤是沈家长得最好看的,自己又素来爱美,虽得了个“贤”的名字,但对漂亮东西,最难以抗拒,亦极力劝道:“这小狐狸便罢了,小小一只,三弟吃不了多少苦,便刺完了。可这虎头豹头太大,且不说要费多少工夫,三弟忘了家里人么?若是小小一只,只当玩乐便罢了,三弟非市井之人,刺得整个后背都是,反倒不美。”

棠落瑾对此本就没有太大的喜欢或者不喜欢,闻言眉心蹙了蹙,见那只逃窜的小狐狸,也不是那么的碍眼,便点头道:“那便它罢。”

刺青师傅和沈贤心里俱是一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刺青师傅自是希望能在棠落瑾后腰上刺上最适合棠落瑾的小狐狸,沈贤则是心痒难耐,想要看到这小狐狸刺在棠落瑾身上的模样,然后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要刺上一个来……

刺青师傅手艺好,但耐不住他喜欢棠落瑾白如雪的皮肤,做起活来,格外细致,整整一个下午,才把那只逃窜的小狐狸,刺在了棠落瑾的后腰上。

然后刺青师傅就忍不住满意的笑了起来:“三公子快瞧瞧,老朽这手艺,三公子可是满意?”

棠落瑾并未起身,沈贤却眯着眼道:“师傅这手艺极好,三弟必是满意的。来人,送师傅。”

等人都走了棠落瑾才从榻上起身,然后让人拿着镜子照后腰。

“果然被遮住了。”棠落瑾面无表情的评价道,“很好。”

沈贤:“……”遮住了便是很好么?难道不应该夸赞一下这只小狐狸多么活灵活现,多么和他的皮肤相配么?

可惜棠落瑾只夸了那么两个字,然后就擎等着旁人为他穿衣。

末了还奇怪的看向呆呆的沈贤:“表哥怎么了?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沈贤忙道:“现下就走么?不若一起吃顿饭才走?”

沈家能单独见棠落瑾一面,已经是不易了。沈贤自然想要和棠落瑾多相处一些时候。

棠落瑾微微一顿:“不了。曾祖母如今身子越发难过,我今早请安时,与她说,要和她一道用晚膳,此时再不去,才怕是晚了。”

沈贤这才不再劝。

棠落瑾往前走了几步,忽又回头:“还有一事。”他顿了顿,才道,“曾祖母曾与我说,将来她若……安姑姑自然是要给我的。安姑姑手下,还有两个徒弟,其中一个随了安姑姑的姓,另外一个则是姓陈,旁人唤陈姑姑。陈姑姑性子稳妥,只生来不喜说笑。若是、若是长信宫那边有意,这几日不妨多往长乐宫跑几趟,既拜见了曾祖母,也能同陈姑姑走动一番。”

沈贤闻言大喜。

太皇太后的身子果然是越来越差了。

年前太医就说,太皇太后能熬过春天,已然不易。现下太皇太后果真熬到了春天,接下来的夏日,她却是再也熬不住了。

天元帝和棠落瑾素来孝顺,天元帝事务繁忙,每日尚且要来探望太皇太后一次,棠落瑾自不必多说,宁可翘课每日也要来。

其余皇子皇女虽有心,奈何太皇太后规矩了一辈子,临了临了,却也任性了起来,只让他们在院子里磕头,却是只许棠落瑾一个进来陪她说话。

棠落瑾本就钦佩太皇太后,心中又知晓太皇太后对她的好,自是来得越发勤快。甚至还特特学了箫,吹给太皇太后听。

太皇太后听了便笑:“哀家只当哀家的小七哪哪都好,却不想哀家的小七也有学不好的东西。”

棠落瑾困惑道:“小七吹得不好么?明明师傅说的那些技艺,小七都努力学会了。而且师傅也常常赞小七技法之上,于小七已然教无可教。”

只是那师傅说这话时,眼睛里分明有着可惜之色。

太皇太后大笑:“教你箫技的这人倒也会哄人。技法之上,教无可教。可是小七啊小七,你的箫声里,却不曾有情。箫也好,琴也罢。技艺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可是若单单只有技艺,没有情,任是技法再好,却也只能让人可惜遗憾,而不能铭记。”

棠落瑾又试着吹了几次,仍旧被太皇太后说是没有“情”。棠落瑾无法,于是就不肯吹箫了,只拿了画笔,给太皇太后作画。

比起需要感情的箫,棠落瑾画起画来,自是得心应手。更何况他和太皇太后相处多年,为太皇太后作画时,并不需要太皇太后端坐不动,而是随便太皇太后动或不动,他自己就能画画。

太皇太后手里拿着箫,看着棠落瑾,一脸的慈爱。

等到棠落瑾将画像拿给她时,太皇太后只笑:“小七的画技,可是比箫技要好得多啊。”顿了顿又道,“就是不知,小七不曾见过的人,可能画出他的画像?”

棠落瑾一怔。

太皇太后又摆手道:“哀家老糊涂啦,又说些有的没的。小七,你找得那些七十岁以上的老者,编的养生曲儿甚么的,可都编好了?”

棠落瑾让人去寻大棠的老叟时,就不曾瞒着天元帝、太皇太后和太后他们,此刻听太皇太后询问,道:“养生曲儿倒是编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让人传唱下去,由幼童开始传唱,曲调简单,不识字的百姓也能很快学会。至于养生书籍和那些种田之法,仍旧在整理之中。养生书籍必要谨慎,小七又寻了太医院两位太医帮忙确认,书籍是否有妨碍。至于种田之法,则是已经分别长安、福建、江南善堂的地里开始试验。若当真有用,亦要推广开来,如此才能让咱们大棠百姓,每亩地能收更多的庄稼。”

太皇太后听到棠落瑾所言,知晓棠落瑾当真是在在不触及皇权的条件下,为大棠百姓做事,心中越发高兴,慈爱道:“小七可知,武皇一事?”

棠落瑾一怔。

“武皇啊。”太皇太后似是无意叹道,“武皇是位带兵奇才,若无武皇,便无大棠今日盛世。小七,你若要做武皇,便首先要做将军才是。”

棠落瑾并不十分明白太皇太后那日的话中之意。不过,有些事情,他终究会明白,此刻便也没有太过在意,而是去寻了安姑姑,询问先皇相貌。

安姑姑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棠落瑾的意思,将她所知之事,一一告诉棠落瑾。

棠落瑾又寻了几个从前伺候过先皇的人,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容貌,画了两幅画像。

这一日正好是四月三十。

天气格外温暖。

太皇太后眯着眼睛,在院子里晒太阳。

安姑姑是红着眼睛把棠落瑾的画送上来的。

太皇太后正要问太子怎的没来,见安姑姑把画打开,露出画上一个二十七八岁,和棠落瑾有六七分相似,却显得更加谦和温润的男子。

太皇太后登时流下泪来。

她就知道,她的小七,当真是聪慧过人。哪怕她再如何的伪装,她的小七,还是能看出来,她有的时候,在透过小七,看她唯一的儿子,怀念她唯一的早逝的儿子。

她那般喜欢小七,那般偏心小七,除了小七额间的观音痣,何尝又不是因着小七的容貌,除了像天元帝,更是和先皇——也就是她唯一的儿子更加相像呢?

天元二十年,五月初九,太皇太后朱氏,于长乐宫,怀抱一副画像,溘然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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