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水吴山万里余(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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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康熙皇帝急着回京师去,却也怎样都要留个几日同将士们叙一叙,于成龙押送的粮草也到了,大阿哥送过来的牛羊也充足。

想起那天清晨的五色云,康熙皇帝觉得心满意足地不得了,提笔写了圣旨:以内大臣马思喀为大将军,授之大兵、凑给二十日军粮,随以带来牛羊、遣继尔后。又趱运西路大军的兵粮,交给内大臣明珠于克勒河朔地方料理。又把一路收编的马驼充运粮之用,交与明珠将米粮陆续运至费扬古之处。

这几日,八阿哥光是跟在康熙身边送传各种文书就几乎把腿跑细了,心里哀怨着为什么是四哥受伤在舒服地休息,自己却要颠来颠去的劳累?

不敢对康熙有所微词的八阿哥只好拿觉罗显华当出气筒,每每叫到自己身边,逼着这位学士给自己研墨铺纸,皇帝虽然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的,可怜一代才子就沦为了八阿哥的小厮。

等到大阿哥风尘仆仆赶过来见自己皇阿玛时,就看见了自家弟弟难得任性的时刻。

:“觉罗大人,墨淡了!”

:“觉罗大人,该换灯芯啦!”

:“觉罗大人,写错了,再递一张玉版纸过来!”

满头大汗的觉罗显华被八阿哥支使的团团转,大阿哥从来没见自己弟弟这样折腾人,惊讶地看着康熙,结果皇帝也不过微微一笑。

跟着大阿哥进来的殷化行不由得惊讶万分,此前大阿哥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不止自己一个人看好自己,连远在京城的八阿哥也知道自己,那时殷化行心里对远方的伯乐可是不止一星半点的仰慕。加之殷化行自己的际遇,也颇期待可以见到这位阿哥。

现在亲眼见到这位年轻的伯乐,殷化行不觉有些失望,大阿哥样貌威武,座上的皇帝也是威严有余,这一位闻得已经十五了,可是看上去还是身量未足,脸上还是带着几分孩气,且性子刁蛮,哪里有半分精明?

大阿哥同康熙父子相见,自然亲热万分,康熙温言安慰了征战的儿子,又开始嘉许殷化行,费扬古一贯乐意推荐人才吗,可是难得自己大儿子肯亲自写封信夸人厉害!战报康熙也看了,这人虽然是汉臣,却真的是擅长兵马,是大清之福气啊!

命人赏了殷化行双俸,又说绿营从来没有出过参赞,如今殷化行立下大功,合该他为绿营争气,赐下了孔雀翎给他!

殷化行顿时有人生难得得此知遇之感,心潮澎湃,除了死命叩首再无二话。他出身汉族,却酷爱兵马,一直郁郁不得志,如今得沐天恩,自然骄傲。

旁边的大阿哥也得意的不得了,自己看中的人才如此出色,也给自己增光啊!

父子君臣几人热热乎乎地聊了半天,那边的八阿哥也写完了,呈上来给康熙过目,皇帝扫了一眼,点点头,八阿哥就转手递给觉罗大人,让他捧着跟自己出去传旨。

等八阿哥出了营帐,大阿哥才笑着问康熙:“皇阿玛,那觉罗氏怎么得罪八弟啦啊?”

康熙闻言就笑了:“哪里得罪?朕怎么会知道?你八弟就是喜欢支使他,这几日你八弟也被朕使唤的厉害,且由得他去了!”

大阿哥闻言一笑,也不做声。

且说八阿哥传完了圣旨,也不打算回去凑热闹,换了个方向就去看膝盖受伤的七阿哥去了。

说起来也倒霉,七阿哥也没怎么上战场,偏偏那天跟在皇阿玛身边追击噶尔丹,火器营的子母炮居然因为碰撞就自爆了一个,虽然有亲兵保护着,可是到底从马上摔下去就伤了膝盖,这几日只好在床上将养着,甚是无趣。

七阿哥正斜签着身子靠在榻上看书呢,抬头看见弟弟来了,就丢了手上的书笑了:“哟,小八,今儿倒有空,又来蹭东西吃吧?”

八阿哥脸上一红,康熙怜惜七阿哥受伤,但凡有些新鲜吃食就往这边送,自己日日过来瞧,也蹭了不少。

此刻也不分辨,从案几上抓一把甜瓜干就开始往口里丢:“七哥好不小气,远来是客,难道就不该招呼?”

一边吃一边还把手里的甜瓜干塞给旁边局促不安站着的觉罗大人,觉罗显华正要行礼就被八阿哥拉着了:“你跟着爷来,又不是要你传圣旨,使那么大礼干什么?欺负我七哥不能回礼啊?”

七阿哥看着这个弟弟,一副无赖模样,哭笑不得,看他吃的香甜,索性把案几上的盘子塞他怀里去了。

八阿哥吃痛快了,就拿手去摸七阿哥的腿,七阿哥唉唉叫了半天,左挪右挪也躲不开,只好由得他了。八阿哥自己的腿也曾经受过伤,仔细把七阿哥的腿骨摸了一遍,应该是没有大碍的,奇怪,怎么当年七哥就这么废了一条腿?

:“七哥,你成日躺着,也不闷得慌?”八阿哥一边帮七阿哥整理衣襟,一边随口问着,完全不理会旁边的觉罗已经一脸发青了。

七阿哥斜眼看着弟弟:“我倒是想动弹,不知道是谁求了皇阿玛,派了几个医官守着我,连坐久了都会被念叨!”

八阿哥揉揉鼻子,丝毫不觉得愧疚:“我这不是为了七哥你好吗?这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你乱动岂不是误了事?安心将养着,等好了抓兔子还是抓老鼠不都随你的意?”

七阿哥气得一巴掌拍到弟弟的脑袋上:“你才抓老鼠呢!爷又不是猫!”

这下子就连旁边的觉罗啊、医官们都忍不住笑了,八阿哥也笑了:“七哥,你看看你,又急了不是?”

“去,去,给爷边儿去,四哥也受伤养着呢,你折腾他去,少在我这里闹腾!”七阿哥没好气地往外轰着八阿哥。

八阿哥皱出个恶心的表情:“七哥你嫌弃我,弟弟跟你亲近难道有错?”说着就拿衣袖假意去擦不存在的眼泪:“我是想着七哥你镇日看书太冷清了,特地过来给哥哥解闷的,哥哥居然嫌弃人家,太伤心了!”

七阿哥见他这样,反倒笑起来了,坐直了身子,看着觉罗认真地说:“这几日辛苦觉罗学士了,跟着爷这不着调的弟弟,挺难受吧?”

那觉罗倒是有心说是,无奈八阿哥刀子似的眼风一个一个的扫过来,忙低头说:“七殿下严重了!”

八阿哥跟七阿哥说说笑笑够了,磨蹭了半天才抬起屁股要走,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去四哥那里打一个花呼哨,到时候对起来谁知道四哥有什么想法?只是八阿哥心里着实担心自己七哥,好好的一个人,好医好药的治着,那腿怎么就废了呢?还记得上一世七哥阴郁的眼神,再没见他开怀笑过。都是手足,八阿哥也希望七阿哥能一辈子都是那个温润的兄长。

正往四阿哥那边走着,旁侧却杀出来一个殷化行,见着八阿哥就行礼,八阿哥被他吓了一跳,忙笑着扶起他:“原来是殷总兵啊,倒是好巧!”

殷化行抿着嘴看着八阿哥,脸上刀锋的轮廓近看更加清晰了。

:“回八殿下的话,倒不是巧遇,是臣特意过来等着您的!”

:“哦?不知殷总兵等着爷所为何事啊?”八阿哥在大帐里不是没看见殷化行对自己的失望之色,此刻却来寻自己,却不知为何/

面前那人脸上却露出一丝踌躇,八阿哥心里更是怀疑,自己前世跟这人一点交集没有,他是武将,自己是皇子,交往过密难免让有心人为难。何况汉人多狡诈,那时十四弟和十弟都吃过大亏,自己可不能上当。

轻轻往后退一点,拉开两人距离,八阿哥故意提高音量,用身后跟着的觉罗和金尧听得再清楚不过的音调说话:“殷总兵有话不妨直说,你刚刚立下大功,想必皇阿玛也一定愿意听你一言的!”

殷化行低头看着面前这个矮自己一个头得皇子,逆着光,可是对方脸上的戒备之色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心里失悔,纵然是个小孩子,那也是皇子,自己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倒叫人起疑心。

:“八殿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八殿下成全则个!”殷化行看见八阿哥又轻轻往后退了一步,赶紧一口气说完:“臣在黑龙江防务之时,曾受了人的大恩,那人有东西请托臣送给八殿下!”

说着,殷化行就从怀里掏出一封薄薄的信件来,后面的金尧就上前一步把信件接了过去拆来,里面只有几张护身符,皆是各地寺庙求来的,极乐寺啊宝光寺啊,八阿哥远远瞧见了,接了过来细看。却想不起会是什么人给自己求的。

八阿哥把护身符仔细收好,看着殷化行说:“爷竟不知是何事,殷总兵不如说清楚点?”

原来殷化行素来好战,为着练兵,常常借着剿匪的机会练兵,某次剿匪中了奸计,失手被擒,逃出来时被人收留了,殷化行是个实在人就把恩人一家接到自己那里住着。

可巧那恩人家的长子是个读书人,殷化行的文书来往后来就尽交付与他。这次也跟着殷化行出来了,那家的长子倒也勤恳,除了读书写字,连练兵演武也都参加,这次打仗也冲在前面,还替殷化行挡了流矢。

殷化行自然感激的很,可是那恩人也不要什么赏赐,只说有东西想交给八皇子,自己出身卑贱,见不到贵人,只好托殷化行转交。殷化行虽不知道为什么,怕担干系,那人却说自己一家还帮八皇子立着长生牌位呢!打开看了,不过是一片诚心,又想着自己亏欠实多,于是就有了殷化行这一出!

八阿哥问了殷化行那恩人的名姓,叫做陈云,八阿哥左思右想自己不认识这样一个人啊?便让殷化行带自己去见他!

陈云在自己下处早得了信,强支着病体就跪在外头迎接八阿哥:“八殿下还记得当年盛京城外的陈家墩吗?陈氏一族莫不记得您的大恩!”

闻得此言,八阿哥细看那跪着的少年,这才想起当年的惨案,心头一时涌起多少感慨,忙扶起来陈云,细问他这几年的寒酸。

作者有话要说:哩哩啦啦哩哩啦啦

请用力的表扬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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