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玉皇若问人间事(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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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上摇摇摆摆的士子从来都是惹眼的,能入到京城来参加考试的多半是乡里县中优秀的学子,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十载才有了今天?哪个不巴望着一举夺魁,金殿题名,从此光耀门楣,一吐胸中的浊气?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发榜的地儿就挤满了哆哆嗦嗦跺着脚袖着手的士子,眼睛盯着大门,唯恐自己不是第一个看见榜单的。

好容易盼到了大门开,有开道的衙役把人群分开,出来个小吏捧着一卷榜单,人群顿时沸腾了,攒动的人头如浓黑的潮水。

也有报信的家人得意洋洋地昂首挺胸,也有落第的举子垂头丧气地怏怏不乐,从来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就连街边的小贩都淡定的不得了,皇帝选了哪些人与他们什么相干?

旅社里,势力的店家笑开了花去奉承中榜的相公,铁青着脸催落第的举子收拾行装,一切与往常并没什么不同。

可不论是老爷也好,是小人也好,都是要吃饭的,庆祝的想大吃一顿,失意的想借酒消愁,京城的酒楼不少,可是有名的来来去去也就那几家。

:“你们府上的小公子高中了一甲,你们老爷有什么赏赐啊?”

:“哈哈,赏赐自然是不少的,难得我们老爷高兴啊!你们府上的大少爷不也中了吗?”

:“怎么可能不中?你过来我跟你说。”

一阵咬耳朵

:“哎呀,我们府上也是这么干的!”

:“哈哈,喝酒喝酒,管他们塞了多少钱,反正是喜事!”

:“可不是吗,大学士府上尚书府上都要大宴宾客,回见啊!”

失意人听得意事,难免心中抱怨,若是他人得意却是自己的失意,就更是难堪,几杯黄汤下肚,几个潦倒人聚首,几句耳边风一传,酒壮怂人胆,便干了泼天的大事出来。

朱家卖油的货郎挑着担子遇见了李家卖早点的表兄,两人便结伴往长安街去,只见满街的衙役都在忙碌着,李家表兄同他们熟,捧上一碗热馄炖就听了个十足。

:“那些失心疯的举子,自个名落孙山偏偏要怨考官不公,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写了这许多的文章,贴了满街都是,要是不撕下来,只怕惹着了巡抚不是玩笑。真真是害人!有这功夫,在考场怎么不多用些本领?”

衙役不住手的撕着,却也架不住他前边撕,后边接着贴,巡抚出来的时候看个正着,刚刚看完,就要三五个举子扑过来,喊着冤枉,闹得巡抚脑仁疼。

满街的百姓在两旁围得是水泄不通,巡抚正琢磨着如何出去呢,巡抚一看,这事大了,也不处理,把那热热闹闹的文字往怀里一收,让人把几个举子捆了押走,直接上了马往顺天府尹那里去。

巡抚大人是当朝尚书熊一潇的钦点的探花郎,自然不会跟自己座师的公子过不去,让人把街上的文章统统撕了,又把几个举子带到顺天府尹那里,申斥了一番,诬蔑朝廷命官,是要夺了身上的功名的!吓得那几个举子脸色煞白才肯放人。

晚上的时候,巡抚大人出席了熊尚书的宴会,殷勤地给座师敬了几杯酒,等到众人都散去的时候才把今日的小风波轻轻道来,得了赞许几句。

本次正副考官是修撰李蟠、编修姜宸英,李蟠虽是翰林院出身,却同满汉富豪大室交好,清贫惯了的修撰难得有机会可以大捞一笔,何乐而不为?

遇着的副考官又是个年纪长大,耳鸣眼花的,他自然手伸得长,荷包装的满了!不论是学士的公子还是尚书的少爷,统统划进来,御史的孙子,巡抚的侄儿更是要照顾到!赚的盆满钵满的李蟠自然记得去孝敬背后的主子——皇太子。

皇太子不是缺钱的人,他要用钱直接开内务府就好了,哪里用得着下作地去勒索自己的臣子?这些事都是大阿哥同九阿哥爱干的,皇太子可不会这样。

英明的皇太子不过想的是这朝中向着自己的人太少了,要多拉拢些心腹,下次皇阿玛再出京打仗,不管留哪个兄弟都不能让他跟自己对着干了!四阿哥实在是闹心的存在啊!好容易大阿哥不在京城,又有个人板着脸端着架子跟自己对着干,重点在于人家比自己还有道理些,支持的人更多些,皇太子是真心不高兴啊!

深宫中的康熙同太子都不曾知道,还有一群被落榜的举子,在大街上奔走呼号,然后?自然是有然后的。

那些仓皇出逃的举子在郊外就被人拦住了,有蒙面的高人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吃完了高人带来的食物,揣好了高人送来的银两,记住了高人温暖的话语,举子们,奔着江南去了,奔着这段时间起义不断的江南去了!

八阿哥在府上正对着棋盘冥思苦想,右上角那块是舍了还是留着呢?盘算了半天都没个决心,正要随意落子的时候,九阿哥叽叽咕咕地不耐烦了:“哥,你不是答应了要陪我去看看地儿的?”

八阿哥把棋子落下去,不在意地说:“大热天的,等日头落点了再去。”

九阿哥叹着气说:“我这不是心急吗?哥,你们那个时候,七月份皇阿玛的旨意就出来了,现在都过了中秋,怎么还没旨意下来啊?难不成皇阿玛忘记了吗?”

八阿哥抬起头:“进来各地多事,皇阿玛难免顾不过来,这也是常理,分封皇子不过是例行之事,皇阿玛如何会放心上?”

九阿哥托着腮帮子埋怨着:“真是的,阿哥所里就我同老十最大了,还要我们同那些奶娃娃一起读书真没劲!”

讲到这个,十阿哥也是感同身受:“是啊,八哥,咱们都盼着早日出来好聚聚,在宫里多不方便啊!”

八阿哥笑着说:“你们福晋还没娶进门,慌什么?出来了谁给你们管屋子啊?”

十阿哥满不在乎地喝着茶:“谁爱管管去,我那能有什么牛黄狗宝让人惦记?”

九阿哥忽地就坐直了,皱着眉头说:“老十,也不知皇阿玛怎么想的,给你娶了一个蒙古福晋,什么意思啊?草原上就没几个漂亮的!”

十阿哥脸上的神色更淡了:“谁管皇阿玛怎么想?以后你多送我几个漂亮的不就结了?”

八阿哥还没说话,九阿哥就急了:“能一样吗?你娶的是福晋,日后出来请安治家都是她了,万一不好,你可不倒霉了?”

八阿哥忙劝道:“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吓人,都是皇阿玛挑的,自然是捡好的给弟弟,你别吓唬他。”

十阿哥靠过来把八阿哥搂到怀里:“我知道八哥最好了!”

半天才说:“皇阿玛的意思我明白,哥哥们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八阿哥心里凉凉的,反手去拍拍十阿哥的后背,特别心疼这个弟弟,九阿哥一脸的不甘心:“算了,别说你了,皇阿玛给我指的那个更过分,岳飞都被皇阿玛撸成一白身了,只怕嫁妆都不多,想想我更可怜。”

两个阿哥都笑了,九阿哥乘机把棋盘拨乱了,大声宣布太阳快落山了,自己要去看看自己未来的府邸。

江南多山多水多才子,才子除了吟诗作对,赏花品酒之外,也是要养家糊口的,科举之事固然未见得人人有好处,可是若是科举不公正,自然是个个被伤害,于是“老姜全无辣气,小李大有甜头”歌谣开始口口相传,就连各人给了多少银两,何时给的,都被人传得有模有样。

桂花的香甜尚未散去,江南道御史鹿佑疏参李蟠、姜宸英等纵恣行私的奏折就给了康熙胸口一记重击。

“考官不念寒士之苦,利欲薰心,趋炎附势,高官子弟尽前茅,部院后人无落榜,不问文章优劣,只问多少银钱,满汉大室尽欢腾,江南书生哭无门!”

皇太子站在一旁,只觉得眼前发黑,他顾不得康熙发青的脸色,努力凑过去看有哪一个被忘记,结果一个都没有:大学士王熙、李天馥,尚书熊一潇,左都御史蒋宏道,湖广巡抚年遐龄。。。。。。

这些人不都是自己看好的吗?怎么全部都被人知道了?皇太子心里千般疑惑此时都不能说出来,只能沉默地侍立。

十三阿哥已经可以跟着听政了,此时忙站出来:“皇阿玛,皇家向来只要最好的人才,落第的人在外怨谤,也是在所难免,不能杜绝,皇阿玛息怒。”

皇太子看了看十三阿哥:“十三阿哥说的有些道理,只是民间不明上意,难免诽谤丛生,官盐反作了私盐卖,倒不如复试一场,让人心服!”

康熙点点头,看着皇太子很满意:“传朕的意思:再过一旬,重新考试,传九卿科道齐集详阅。”

四阿哥站出来说:“不论诽谤是否属实,皇阿玛,儿子认为都应该查查考官是否受贿,会试乃是为朝廷选拔人才,如何能让这些庸臣当做自己市恩的工具!”

底下站着的大臣个个都跟此事有牵连,先前万分感谢十三阿哥,等到皇太子出来说话就更加笃定,结果四阿哥这一跳出来,他们放回去的心又跳了出来,四阿哥,您这是要闹哪样啊?

不就是大家为自己儿孙谋个出身吗?怎么到您嘴巴里就变成了市恩,变成了欺君罔上?这帽子砸实了,大家伙也都不用好好过日子了,只怕推出去行刑都要排队啊!可是当着皇帝的面,谁也不敢恶狠狠地拿眼神去威胁人家亲儿子啊!大家只能在心里诅咒他。

三阿哥笑着说:“老四是个细致人,办事滴水不漏,只是这两考官欺君罔上,皇阿玛可不能轻饶了他们啊!”

八阿哥也点点头:“三哥说的是,皇阿玛,那考官着实可恶,辜负天恩,简直是十恶不赦啊!”

康熙皇帝不是第一天当皇帝,不痴不聋不做阿翁,下面人的小动作他看得不是一清二楚也是二清三楚了,这种给大清朝抹黑的案子,如何能大肆宣扬?当然是丢个替罪羊出来给个说法,怎么能让江南的汉人得了意呢?

于是顺天科场的复试试卷就在九卿面前启封,照所定等第,缮写进呈,三等以上的仍令会试,四等中确实不行的,即令黜革。

满汉大臣的孩子还是一个都没有被夺了功名,而罪大恶极的原主考官李蟠遣戍关外,姜宸英病死狱中。

这样的处置,除了江南的学子外,自然是个个都满意了,朝廷上下,紫禁内外是一片和谐。

皇太子失了人心,咬牙切齿,大阿哥没得着好处,莫名其妙,只有八阿哥笑而不语,左右逢源!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告诉你我忙着欢脱地围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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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就是献给那些以为自己可以操纵民意的傻瓜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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