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星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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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幕低垂,漆黑如缎的夜空点缀着几颗清冷的星,其中最为闪亮的一颗名为贪狼!

贪狼,属木,既狡且猾,奸险诡诈之士!主祸福,又言红鸾逼宫!乃是一大凶星外加烂桃花。

今夜的贪狼星异常活跃,完完全全盖住了其它星子的光芒。

温岚迷迷糊糊睡得正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好大的嘶喊之声,如春雷滚滚来,震耳欲聋,生生把还在睡梦中的她给吵醒了。温岚从榻上一跃而起,来不及提上鞋子,拔下墙上的短剑便向外冲。

刚出舱门即遇见一堆尖叫着奔号的婆子与丫头,一个个脸色苍白,神情惊恐而恍惚。

温岚随手扯过身旁的一个丫头问:“出了什么事?”

小丫头喏喏凄凄半天不成句子,最后在温岚执剑危逼下才结结巴巴回道:“水……水……水匪围船了!好……多……人!”

“初哥儿人呢?姑太太呢?”温岚有些抓狂,摇晃着小丫头肩问。

“不……不知道!”

温岚心中不耐,甩手将小丫头撇开,三步并作两步执剑冲上了甲板。冷冽的北风呼呼地吹着,寒气直往温岚脖子里钻,很快便将她吹了个透心凉。而那双未穿鞋子的脚也冻得没了知觉。

举目四望,如今她们的大船已经被几十艘小船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见那些衣衫褴缕的水手们一边摇旗呐喊一边沿着船舷向上攀爬。高举的火把映衬着一张张丑恶而狰狞的嘴脸。为首一个高大男子兀自叫得最欢!

“大家冲啊,冲上去就能吃到东西!而且还有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

“除了粮食银子还有女人!王四儿,你的婆姨不是前几天饿死了么?这船上的女人可是个顶个的漂亮,正好抢一个回家做老婆!明年就能生一对胖娃娃!”

诸如此类龌龊腌臜的言语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原本那些只为抢些粮食裹腹的落魄船民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而船上的婆子丫头则因此吓白了脸,后悔不该随温岚她们来洛阳!

郑泽荣领着几个人整船奔忙,结果由于船体太大照应不及,还是有一些人陆续爬了上来,很快便与郑泽荣混战到一处。

温岚看着甲板上愈来愈多的水匪心中十分焦急。如此下去早晚会整船覆没!不甘束手待毙的她挥舞着短剑冲进了战团!

可能是被她的形容所惑,那些人显然没有将一个小孩子放在眼里,因此温岚一出手便撂倒几个。此番虽是她第一次杀人,可是明显出手狠辣,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拖泥带水,而且有些招式她根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让温岚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明明前世时并不曾发生过今日之事,她也并不是一个飞扬跋扈视人命如草芥之人。拿剑吓唬人倒是有的。杀人?可从未有过!

可是眼前的情形逼得她也想不了许多,唯有杀戮成为可以纾解内心抑郁的突破口。那些在温岚手下吃了亏的自不甘心,越来越多的水匪围拢过来,个个横刀相向,再不顾及她是女子。

突然,一声稚嫩而清脆的呼唤惊扰了温岚,“阿姐!”

温岚转身,飞奔而来的是她最可亲爱的小弟温实初,温岚的面上露出一丝甜美的笑。

小弟入怀,温岚抱着这小小软糯的身子感到无比幸福。而胸口传来的痛却瞬间撕裂了她。温岚低头,胸口汩汩冒出鲜血,一柄钢刀深陷其中。这种被利刃割破肌理的痛楚又一次袭来,正如前世那雪飘的三月时光。

温岚抬头,眼前不再是小弟那稚嫩的面容,取而代之的是沈慕寒充满恨意、鄙视的容颜。温岚骇然,不由大声惊叫起来。

“姑娘快醒醒,你怎么了?姑娘……姑娘?”

“这些日子不是已经不做噩梦了么?怎地今儿个又魇到了?”

侍书和半烟一边轻摇温岚一边低语。此时的温岚面色青白,额头上尽是汗滴,双手紧紧揪着胸口处的衣服,根根青筋都爆了出来,着实骇人!

眼见温岚沉浸在自己的梦魇中走不出来,半烟和侍书急得团团乱转。

“熟玉可压惊!对,半烟,拿块玉来!”侍书忽而想到少时老人常说的一句话,赶忙拉住半烟的手说。

“熟玉……玉!姑娘的羊脂玉吊坠前些日子便丢了,现在去哪里找一块上好的熟玉来?”

半烟在首饰匣子中翻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一块上好的熟玉。温岚除了那块自小便佩戴于身的羊脂玉吊坠外其它的首饰并不曾带过许久,生玉倒是有许多,这养过人气的熟玉可说是少之又少!

看着半烟手忙脚乱一通翻找,侍书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说:“兰陵萧玄公子不是给了姑娘一块玉牌么,我记得那日拿到手时还是温的,没准是萧公子刚从身上解下的也说不定。我记得姑娘收到荷包里了,如今姑且一试吧!”

说完侍书找到温岚的荷包,翻出那面小巧的玉牌塞进温岚手中。

温岚双手紧握,光做这事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过不知是那玉起了作用,还是温岚自身强大的意志,亦或是半烟和侍书持之不懈的坚持,温岚脸上的青白渐渐褪去,开始有一丝血色了!

温岚从梦魇中醒来的时候感觉就像经过了一次凌迟,浑身上下所有的皮肉都痛,仿佛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不过她的身体虽深陷梦魇可是心智并未蒙蔽,从刚才侍书和半烟唤她时便已经有了意识,只是不由自主而已。如今睁开眼睛的温岚看着船舱内一片朦胧昏黄的烛光,心中十分安稳。

“半烟,侍书!”温岚轻唤两声。

听见温岚的呼唤,半烟和侍书兴奋地凑过来,“姑娘你醒了?刚才可把我们吓坏了!”

“就是!姑娘你不知道刚才你的脸色有多么差,无论我和侍书怎么唤都唤不醒!如今可真是好了!”

看着眼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两人,温岚忽然感到有人惦记是如此这般幸福!

“姑娘,你看!”半烟抬起温岚的手,指着让温岚看。

温岚这才发觉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摊开一看,原来是萧玄给她的那面玉牌。温岚不知何意,疑惑的眼神望向半烟。

“得亏有了这面小牌子,否则姑娘还不知要深陷梦魇中多久呢?”

“此话怎讲?”

侍书接过话头,“我和半烟看姑娘在梦魇中痛苦却怎么唤都唤不醒,心中焦躁可又无有办法!后来我想起家中老妪曾说熟玉有压惊辟邪之功,这才拿这面玉牌一试。”

“结果一试就灵了。”半烟笑着说,“这萧公子可真是大方,竟将随身佩戴的玉牌交与姑娘……”

“半烟!”温岚微嗔,出言喝止。半烟自知失礼,忙咬住下唇,闭口不语。

温岚抬手翻看,晶莹柔润的玉牌在烛光下隐隐有流光闪过,背面一个小小的玄字笔法遒劲却稍显一丝稚嫩。触手微温,似有生命。

温岚第一次拿到这面玉牌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如今把玩确有安神凝气之功。温岚蹙眉,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半烟、侍书。”温岚轻唤。

“姑娘!”“姑娘!”

温岚看着半烟和侍书嘱咐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知道么?”

“是,姑娘!”

“侍书,这面牌子也收起来吧!”

侍书有些为难,“姑娘神思初凝,借用下压压惊也好!反正萧公子已将此物赠与姑娘了!”

温岚轻叹口气,“我道半烟是个莽撞的,不成想你也……以后再寻好的也就是了。”温岚顿了下,问,“什么时辰了?”

半烟回道:“姑娘只不过睡了一盏茶的时间。月刚刚升起!”

温岚望望已经灰黑一片的夜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枕黄粱?山外只一刻,梦中已多年!

刚才的梦魇那么真实,胸口的痛楚也犹自未消,便连沈慕寒那双怒视的眸子依稀还在眼前。这是对今晚的预示还是……

温岚暗自握拳,她一定不会让这样的惨事发生!

通往长安的官道上一队骑兵狂奔疾驰,护卫着中间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车内两人:一紫衣,一黑服。

“此番你身受暗算,可知是何人所为?”

“还能有谁?横不过那些人在做试探罢了。”

“那也不可掉以轻心!”紫衣男子顿了一下,眼眸低垂试探道:“我还听说发生了一些插曲,你……”

“影卫的手如今是越伸越长了!如果你不想养一只独眼枭,最好还是少管我的闲事!”黑服男子声调不改,依旧靠在一旁闭目养神。“你那边也不好过,有功夫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紫衣男子闻言悻悻地摸了摸自己鼻子,再不开口。

马车内重又恢复安宁,只余马蹄有节奏踢踏地面的声音。

月影高悬,贪狼星旁一颗唤作七杀之星明明暗暗动了起来。七杀,搅乱世界之贼。威勇、肃杀、运筹帷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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