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小童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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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小童工

这天夜里,聂工和小聂,还有记者睡了一夜,陈丽娜跑到小卧室,去和二蛋三蛋挤。

“妈妈,让我闻闻你身上的香香嘛。”三蛋就往陈丽娜怀里挤。

“热,累,一边儿去。”

“妈妈,我也想闻闻你身上的香香,我也要抱你。”

“二蛋,你晚上洗脚了吗?”

“洗了呀妈妈,打着香皂洗的。”

陈丽娜掰过二蛋的脑袋来闻了闻,哎呀真臭。

再摸了把他的小裤衩子,问说:“最近是不是没洗过裤衩子?”

“洗了呀,自己搓的。”

“不行,你俩都起来,我教你俩怎么洗裤衩子。”陈丽娜把俩孩子拉了起来,从小库房里取了专门洗裤衩子的盆儿出来。

俩人胡里八求洒了点儿洗衣粉就差开了。

“不行,二蛋,你不能就那么揉揉一下,那根本洗不干净,把你的力气用上,来,搓。”

“好呐妈妈。”因为有妈妈盯着嘛,二蛋就开始死命的差啦,噗嗤噗嗤,搓一会儿,盆子里的水都变黑了。

“记得了吧,往后内裤要这么洗,否则洗不干净,身上永远是臭臭的。谁家的孩子会喜欢身上臭臭的小伙伴呀,不但孩子们不喜欢,老师也不会喜欢的。”

“是因为我身上臭臭的,小红和甜甜才不跟我玩的吗?”二蛋问说。

“可不?”

二蛋搓的更起劲儿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大家都还睡着呢,二蛋突然嗷的一声,叫着就冲进小卧室了:“妈妈,妈妈,内裤着火啦,内裤着火啦。”

“你干啥了这个样子?”陈丽娜一头雾水,三蛋儿也揉着眼睛:“哥哥你咋啦?”

“着火啦,妈妈,昨天内裤洗的太干净,着火啦。”

陈丽娜闻着浓浓的一股风油精的味儿,一把把二蛋拉转过去,扒了他的小裤衩子下来闻了闻,说:“你在上面喷啥啦,味儿这么重?”

“不是你说别人都是嫌臭才不跟我玩的?”

“所以你就在上头喷花露水儿啦,你个小笨蛋,赶紧洗洗去呀。”

二蛋苦着脸说:“妈妈,那个不是香水吗?”

随后赶来的聂卫民哈哈大笑:“傻子,妈妈压根就没香水,那个是花露水,防虫的。”

内裤上喷花露水?

但逢周末,孩子们都得到农场里去。

钱狗蛋儿早早的就拿着大棍子在敲门了:“聂卫民,来嘛,咱们一起去放苗苗,挣了工分换玻璃球啦,快走。”

“别吵啦,我们还没吃饭呢。”聂卫民只看了点门缝缝,就见外头围着一帮孩子。

“哎,给我们看一下嘛,你们家的洋鬼子早上吃的啥?”

“鸡蛋煎饼,你们又不是没吃过。”聂卫民洋洋得意,推着门不肯放开。

“洋鬼子还吃鸡蛋煎饼,好新奇啊,快开门,给我们看看嘛。”钱狗蛋一马当先搡开了门,什么小金宝,小豆豆,小狗剩儿的,就全涌进来了。

歪国人坐在老聂家的餐桌上,正在吃陈丽娜早晨起来摊的鸡蛋荞面煎饼,照例的大白菜和土豆丝的凉菜,他不会用筷子,拿调羹把菜卷进去,在孩子们的眼中,他那张嘴可真是够大的。

“这洋鬼子不会用筷子?”

“可不,啥菜都得用勺子,而且吃得特多。”二蛋说。

总之,家里来个客人,那就是二蛋的灾难啊,他们总是有奇特的好胃口,这个洋鬼子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可他还是不停的吃吃吃。

转来转去没见甜甜,他问小金宝:“你姐究竟怎么啦,最近门都不出,大周末的,她不想去农场玩吗?”

小金宝神秘兮兮的说:“她受伤啦,最近总流血。”

这话说的,还把聂卫民给吓着了。到隔壁一敲门,王姐就说:“卫民,甜甜最近心情不好,你们自己去玩吧,她就不出来了。”

一会儿身体不好一会儿心情不好,聂卫民就纳闷儿了,小时候那个能跟他一起爬树滚泥坑的陈甜甜,究竟怎么啦。

想想还是小时候好啊,那时候的甜甜多乖多泼皮啊。

三蛋就坐在洋鬼子的身边,一直在玩他带来的个东西。

孩子们全挤到餐桌旁边了,钱狗蛋见三蛋儿手快的不得了,拿个方块块不停的扭来扭去,就问说:“蛋蛋,这玩意儿干啥的呀,你咋不停的扭来扭去呢?”

洋鬼子拿块手帕揩干净了嘴,指着说:“魔方,我访问的时候,从匈牙利带来的,你们还有谁会玩,试一试?”

“咦,这个洋鬼子还会说咱们的话,奇了嗨。”钱狗蛋说。

三蛋提醒他:“要叫伯伯,爱德华伯伯。”

昨天聂卫民仔细问过了,爱德华都五十岁了,这么大的年龄,不好叫爷爷,不过得叫伯伯。

钱狗蛋于是从三蛋手中抢了过来,仔细一看,就是个拳头大的小方块嘛,四面都是不同的颜色,红黄蓝白的。他于是扭了两把,好嘛,颜色全弄乱了,一块蓝一块白的。

他扭了两把,扭不回去,于是扔给了三蛋:“这,这东西有啥玩头,给你自己玩吧。”

三蛋把魔方接了过来,刷拉刷拉,不过几把,就把六个面全部都还成一色了。

“这次用了几分钟?”爱德华问他。

三蛋儿想了想,竖出两根指头来:“二十分钟。”

爱德华竖了根大拇指出来,叹了一声酷,就见这家的女主人,笑眯眯的陈小姐说:“爱德华先生,你今天打算去哪儿走一走呢?”

爱德华摇头:“陈小姐,我看得出来,你们努力的想要展现给我们这些歪国人一个幸福,强盛,人民安居乐业的国家,但是,我想说的是,你们并不了解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在怎么生活,所以,随便你们啦,我是个中国通,不会因为这些就改变看法的,另外,我得说你做的饭菜非常好吃。”

“我知道你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可乐,薯条和汉堡,爆米花,以及没完没了的肥皂剧卡通片,在你们看来,那就是幸福,发达和富裕了。”

看看像三蛋和聂卫民这些孩子,不怪外国人觉得仁慈而又怜悯了。

他们没有一件像样的玩具,除了上学,还得跑到农场里做大量的工作,至于课外书,那更是少的可怜了。

过年放一两场电影,孩子们兴奋的能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而聂卫民兄弟相对来说,还是这个基地条件最好的人家的孩子呢。

“陈小姐,童年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你不该用劳动来剥夺他们的快乐,他们应该尽情的玩耍,而不是去干农活。”爱德华拿手比了一下三蛋的身高,又来了一句:“不过,在你们中国,剥削童工应该是历史了,当初我在上海的时候,就见过太多太多的童工了。”

陈丽娜两手叉腰,听出他的讽刺来了,就说:“行了,爱德华先生,你要不愿意去农场,就四处走走吧,我们该去工作啦。”

一家子要出门,全是麦杆编成的大草帽子,一人一顶,三蛋儿出门之前,把一只复原了的魔方交给爱德华:“十分钟哦,我完成啦。”

“你真是个小天才。”爱德华说。

他还没有见过,能这么快复圆魔方的人呢,更何况是一个,只接触过魔方不过几次的小孩子。

三蛋舔着小舌尖儿,可没发现自己是个天才,就是想着,要是爱德华伯伯能再给自己玩一回呢,他自信这一回,可以复圆的更快。

自治区政府的工作人员就在外面等着,他们给爱德华安排了别的采访路线,准备要带他去看矿区的工人文化馆,以及矿区正在开拓的6号基地,6号基地算得上超级工程了,也算是给外国人展示一下自治区的实力嘛。

谁知道看着一群孩子欢天喜地的跳上拖拉机,要往农场去,爱德华想了想,就跟自治区的工作人员说:“走吧,我们也去农场。”

“农场,那地方没什么看头,爱德华先生,矿区文工团的同志们还给您安排了盛大的《红色娘子军》演出,等您去完6号基地,就去看呢。”

爱德华皱眉,又摇头:“不不,还是去农场吧,比起来,我更想知道你们农场里的农民们,是怎么工作的。”

“严格来说,他们不算农民,他们属于农业工人,和真正的农民是不一样的。”

“那我就去参观一下农业工人们的工作,可以吗?”爱德华语气比较强硬。

怎么说了,他今年五十岁了,当时上海还是租界的时候,曾跟着做神父的父亲就住在上海,对于童工,真的是印象深刻。

共和国,从解放前到解放后,他已经来了不知多少回了,当然,从‘黄祸’到‘红潮’,他写了大批量介绍共和国的文章,在美国可以说是权威的中国通,但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使唤童工能像陈丽娜那么理直气壮的。

这一回,他给自己定了一个主题,那就是,一个看起来狂热于权力的,“慈禧”式的女农场主,在教育孩子上的失败。

母亲的教育,决定着孩子的出路。而孩子的出路,决定着共和国未来的方向,所以,这个农场主的母亲,看似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个体。

但是,像她一样的共和国的女性,才是真正掌握着共和国明天的人。

《论童工和她的中国母亲》——记录一个国家从母亲的手里走向无尽的黄昏和衰落。

这,就是爱德华此趟边疆之行的报道题目了。

农场里,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

虽然说一大批的知青全部反回城市了,但留下来的也很多。

尤其是女知青们,年龄大了,在农场里组成家庭一起安了家的,就有近十户了,还有因为看过报纸,举家搬迁到边疆来的搬迁户们,填满了知青们的地窝子还不够,现在还得不停挖新的。

虽然说现在不闹革命了,但是又闹起了路线方针。

今天这样的方针,明天那样的方针,今天说社员致富有理,明天又说,养头猪也是资本主义的尾巴,非得上门来割。

总之,生产要搞,方针也不得不尊循。

比如说,孙多余最近养了一只猪,按照人民公社的看法,猪可以产生经济价值,那就是资本主义的尾巴了。

于是最近从矿区来很多人,专门找着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没办法,孙多余给猪起了个名字,叫大花,然后,认它做了妹妹。

这不,有人上门,要牵走她的猪,她就急了:“这明明是我妹妹,咋个能是猪,你们看走眼了,这是我妹妹,不卖。”

“孙多余,你啥眼神儿啊,这分明就是头猪,什么妹妹,你是说你生的就跟这头猪一样丑吧?”来人是矿区国营饭店退休下来的老厨子邓大庆,现在不做菜了,专门瞅着割尾巴的。

“你就说我是头猪我也认,要不你连我一起抓走,要不就留下我妹妹。”孙大余抱着只小黑猪,分毫不让。

“小姨,你咋啦?”就在这时,聂卫民从拖拉机上跳下来了,上前就问。

“哟,场长家的少爷,你好你好,我是邓大庆,少爷你好。”

“这农场里现在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连少爷这种资本主义的名字都叫上了,我就问你,你是来农场劳动的吗?”聂卫民反问。

邓大庆左右看了看,笑着挥了挥手就说:“不是不是,我大概说错话了,行行,我在去别处转转,你们慢慢忙啊。”

孙多余有仨大外甥,现在跟她关系都还挺好的。

拍了拍肥猪的屁股,她说:“你们不是都爱吃猪肉嘛,姨把它养大了过年宰,今年过年你们来我家吃肉,成不?”

孙多余原本很邋遢的,直到陈丽娜来了,才每天教着她洗澡洗屁股,送她内裤贴身内衣什么的,让这老闺女慢慢儿的变干净了。

出于对母亲的爱,聂卫民兄弟只要来农场,也很愿意跟她一起劳动,挣了工分也全算在她的名下,这样,能帮她多换点劳保和白面嘛。

“姨你今天去干啥,我们帮你。”聂卫民说着,就扛起了锄头。

孙多余说:“陈场长把西山向阳那块地全包给我了呢,说不论时间,只要能把那片地里的棉花全补齐了,就算我三十个工分。”

“哇,三十个,小姨,我们一起帮你吧,咱们挣取一天干完,咋样?”

“二蛋,将来两条猪大腿姨都给你。”

“好呐,姨,咱们走吧。”

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鼓励劳动制。

农户可没有知青那么热血,鼓动一下就愿意死了命的干活儿。尤其是从内地新来的这些农户们,可会靡洋工了,一天天进了地里,你看他在那地里一天,出人不出活儿,再甭提搞生产了。

反正只要混足十个工分,一样有饭吃,谁出力气,那不是傻吗?

针对这种情况,陈丽娜就实行了承包到户制。

一户人家一片地,给你定了工分,随你几天干完,总之,早干完早回家,懒汉你就磨洋工,再也挣不到多余的工分啦。

另一边儿,刘小红召集了一群小丫头,跟着陈场长,也要出门干活儿呢。

今天,她是跟着陈场长一起出工,和田伯伯一起去农业大棚里。

田晋教授,是在平反之后也留在农场里的专家之一。

“田教授,郭记者一再拍电报来,让我把您劝回去,可您就是不肯回北京,要知道,您还不到五十,在我看来,真心不老,农大已经复课,回去继续教书吧。”

“小陈啊,经过这长达十八年的改造,我的知识水平已经严重倒退,再到教授的岗位上去,有资格,但没能力,那就等于是尸位素餐了。反而这大漠戈壁,育种育苗,于我来说更有意义,你就甭劝我了,我是不会走的。”

“您首都的房子郭大记者说已经给您还回去了,也空着?”

“只有俗人,才会为了一套房子而搬家,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冬暖夏凉的地窝子。”

田老转而笑问:“那小陈你呢,还真要扎根边疆?好多人应该问过你这个问题吧,我觉得你如果能有更广阔的天地,事业会做的比现在更突出。”

“老聂的实验室是搬不了的,前几天听阿书记他们商量,现在不要资金充裕嘛,马上就要选址,建造新的办公大楼。现在的办公大楼,可能整个儿做为老聂的实验室来用,你知道的,很多大型的仪器设备,价值连城的,搬一次就废了,他只能在这儿用,我们又怎么可能搬家?”

“但在这戈壁沙漠上消磨青春,于你来说,未免太遗憾了点。”田老更可惜陈丽娜。

“田老您看,就交通来说,咱们跟乌鲁离的并不远,现在国道也是修通畅的,将来还会有高速公路,铁路很快也将直达乌玛依。而我们有棉花,有羊毛,我们现在差的,只是深加工,并把它变成整个共和国布批制料大厂,以及大棚蔬菜的主供应区,乌玛依将来会比乌鲁更加繁华发达,您就放心吧,我陈丽娜在哪儿,哪儿就是大都会。”

田晋当然无法想象,这片戈壁绿洲会成一个大都会,笑着摇头,却也说:“只要我活着,我会全力以赴的。”

“田老您,就没有想过个人问题吗,既然您不走了,我可以想办法给您在基地申请一套房子,要咱们农场有年龄相当的人,你真不算老,就跟我谈一下,我想办法替您解决,怎么样?”陈丽娜很认真的,就问了这么个问题。

田老直接笑着摆起手来:“算了算了,我眼看五十的人了,半截入了土,不提这个。”

“小姨,这些是咱们新培育出来的甜辣椒,田爷爷说,是和西红柿杂交的,种出来估计味道会是甜的。”刘小红的手可真快,一铲子下去一个窝儿,苗子就种下去了。

四月末的大棚里,真是能热的人汗流颊背,当然了,对于蔬菜来说,有地下水,有充足的光照和热量,这样的种植真的能叫产量以翻倍的速度增长。

“甜椒,这东西我很久以前吃过,抓紧栽下去,等它长出来了,跟着咖喱一起烧牛肉,甭提多好吃了。”陈小姐说。

“都小心点儿,千万可别踩坏了秧子啊。”刘小红端着盆儿,在菜地间踮脚走着,突然听见一个人嗨的一声,于是回头,就见有个黄头发的洋人,对着她照了一张相。

她连忙侧首,笑着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小铲铲,当然,她觉得自己很漂亮嘛。

岂不知,要是这个洋鬼子的照片被送到另一个国家。

那个国家的,穿着漂亮的花裙子,怀里抱着洋娃娃吃着巧克力的小女孩们看了,会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贫穷,最可怜,也最无助的小童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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