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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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在唐蜜的眼里,她的意中人是一枚超级帅哥,是配合默契的床上partner。

可是,怀孕这个事实就像是一瓶碘酒,把姓金的扔进去,显现出的字迹里赫然包含着惶恐、胆怯、逃避、不担当,推卸责任……关键词。

被陈一菲数落、教育、兼开导了一番之后,唐蜜自觉腹中累积了一股杀气,今晚,她必须要把真相公布给“肇事者”。更何况金浩然以最近正在封闭开发一款游戏为由,对唐大小姐挂了“免战牌”。

开门的金浩然像是一个刚刚失恋的落魄艺术家,胡子拉碴不说,浑身还散发着丐帮污衣派的气息。茶几上高低堆放着几盒桶装方便面,估计是吃完没有来得及及时清理的缘故。调料味与汗臭味,在唐蜜的面前织了一道关于不堪生活的大网,主题是“残酷”。

唐蜜看着金浩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陌生感。

怎么可能?这个男人就是她无比迷恋,奉为天使的那个男人吗?满眼的疲惫,满脸的胡茬,满身的汗臭,再配以这阴暗狭小的房间,那些恰到好处的道具,金浩然不再是帅哥,而更像是苏乞儿,不,确切地说是一只下水道里的蟑螂。

唐蜜自觉有一股液体直袭喉咙,便撞开金浩然,直接冲到洗手间去。干呕了一顿之后,才记得打开洗手间的灯,而显现在她的眼前的却是,用过的卫生纸凌乱了一地,马桶上的塑料坐垫已经裂开了,更重要的是,马桶里有一圈积淀已久的黄色残留物,灯光就那么刺啦啦的打在马桶里的水面上,让那圈黄色无限延长,像是一个无底洞。

眼前的景象,对于一个憧憬美好,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孩来讲,还有比这更悲惨的吗?

唐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金浩然赶紧跑到门口,敲门,“糖糖,怎么了?!”

可随着哭声渐弱渐息,关切的问候也渐悄渐无。

当她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金浩然已经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似乎忘记了亲爱的糖糖曾经来过,曾经哭过。唐蜜掩着鼻子窝在沙发里,数着表,倒要看看这个混蛋需要用多少分钟才可以意识到自己的存在。38分钟过去了,唐大小姐仍旧享受空气的待遇。

人常说,专注于工作的男人是魅力无穷的。那修长的十根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的影像,又帮金浩然平添了一层俊朗的光辉。但此刻满怀愤懑的唐蜜,早已失去了花痴的耐心。

“金浩然,你可不可以先停一下?”记忆中唐蜜还是第一次直呼其名,以往她都会甜腻的叫着“小耗子”、“小然然”、“小甜心”、“小相公”……

金浩然显然没有意识到称呼的改变意味着什么,依旧专注地盯着屏幕。

唐蜜的双眼正在做着喷火的准备,“姓金的,我想和你谈谈!”对面很久才似答非答的“嗯”了一声。

“我怀孕了!”见金浩然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唐蜜正式进入河东狮吼的状态。只见她霍地从沙发上跳下来,长腿一扫电源线应声脱离原位。

“你神经病吧你?这个程序我写了四天四夜!!!”陶醉在灵感如泉涌的金浩然当即就疯了,随手把桌上的烟灰缸扔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阳台上的玻璃鱼缸上,鱼缸应声裂开,两条小金鱼,在地板上的碎玻璃上垂死挣扎。

两个暴怒的男女谁也没有去拯救的意思,都僵持在原地。

那两条小金鱼是她在自己家附近的农贸市场买的,一条黑色的,一条红色的。她抱着鱼缸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送到这里,显而易见,那条黑色的是金浩然,那条红色的是唐蜜,而那个鱼缸就是盛装他们的爱情的容器。而如今,鱼缸破了,金鱼死了,那他们的爱情呢?

眼泪流过唐蜜的面颊、嘴角、脖颈,一路向下,咸涩而冰冷,“你的程序比我更加重要,是不是?”

这样的唐蜜,金浩然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和她认识两个月,唐蜜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美好而香甜,与眼前这个像是隐藏着无数仇恨的泼妇扯不上半点关系。“其实你比程序重要,只要这套程序写完了,有人买,就能卖出几万块钱,我就可以给你买漂亮的衣服了!”但他最终也没有讲出口。

有一回在麦当劳,她无意中说起看不惯尹美娜总是炫耀名牌,虽然金浩然不明白女人间的关系为何既相互亲密又互相讨厌,但是他有点明白,唐蜜也有女性固有的小虚荣。

他们结缘于一次网友组织的高水准杀人游戏,在棋牌室昏暗的灯光里,唐蜜的芳心被斜45度的帅哥“秒杀”。那一晚,作为“杀人高手”的唐蜜忽然成了一只可以任由别人宰杀的小绵羊,变得完全语无伦次,毫无逻辑,一颗小红心因为金浩然的一呼一吸而雀跃、而跳动。

虽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容易降至为0,但是行动力却可提升至100。所以,金浩然这个恃才傲物的“无业游民”,迷迷瞪瞪地就成了人家的男朋友。再后来金浩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爱情,无非是把一夜情蔓延成多夜情。在这个城市里,速食的男女们已经没有耐心制造更多的雨中相遇之类的浪漫故事。爱情更多的是从床上开始,而婚姻更多的是在柴米油盐里结束。

在认识唐蜜之前,金浩然一直不愿意被条条框框所束缚,即使几家上市大公司,也只在里面晃荡了三个月的时间,就炒了老板的鱿鱼了。反正在偌大的北京城,游戏软件开发终究是稀缺的技术工种。他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像网易丁磊或者张朝阳那样的网络精英。

可是认识唐蜜之后,他第一次无限渴望用男人的努力来换取女人的欢心,可这份积极尝试与改变,竟然被亲密爱人一脚踢飞。此情此景让他忿忿不平,可看到那张已经哭皱了的苹果脸,不由得应付了一声:“你重要!”

“哇……”女人到底是水做的,唐蜜地又哭了起来。

尽管唐浩然无法理解,为什么女人就可以有脆弱的权力,而男人却只能站直了别趴下,但他还是大度地将唐蜜搂在怀里,像安抚一直迷路而且受伤的小动物。

“小耗子,我怀孕了……”唐蜜把头紧紧地贴在厚实的胸膛上。

金浩然有些条件反射般推开唐蜜,仿佛前一刻他抱着的蜜罐,这一妙却变成了定时炸弹。

而几乎天下所有的女人,自从子宫里被种了一颗种子之后,都会变得无比敏感。显然平时大大咧咧的唐蜜也感受到了金浩然动作上的变化,而动作恰恰又内心最真实的反应。无论第一反应是惊喜、迷惘还是推卸,男人都应该紧紧地抱着被他射中的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刻,女人最需要的是安慰,而不是推开。

而这就是男孩和男人的区别,虽然金浩然的生理年龄已经进化到28岁,但是显然,在心理年龄上,他还只是个大男孩。当孟子得知自己播种成功的时候,他傻笑着将罗贝贝抛向半空,“老婆大人辛苦了,我爱你!”如果如果这个事情换做李吉,他会紧紧地抱着陈一菲,声音里充满感激的讲到,“真的吗?我终于要当爸爸了!”

“你几个意思啊?”唐蜜忽然想起罗贝贝对自己的忠告,男人的智商和外表成反比啊,越是漂亮的男人越是靠不住——雌性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家伙,只会逃跑不敢担当,早晚有你哭的一天……但她没有料到,这一天来的也太快了!

“这……是……嗯,真的?”

“金浩然!!你是不是想问,这孩子是不是你的?是不是这句!?”看着金浩然的复杂表情,唐蜜不由得一阵悲伤,一阵鄙视,一阵绝望,层层递进愤怒不已,她抓起茶几上一本杂志丢向过去,花花绿绿的铜版纸撞墙落地,不合时宜地展开在《让子弹飞》的评论那页,好像是在提醒这对沉迷于情爱的青年男女,子弹乱飞?那是要出人命的!

“你不去写小说了,真是浪费了想象力!”金浩然也恼了,从自打唐蜜进门以来,一切就都变得出格地反常,他真该去查查黄历和星座,是不是最近诸事不宜水星逆行。

“占了便宜还不承认?你不是男人,是太监!”

唐蜜的口无遮拦,显然不符合自己已经怀孕这一生物学的基本常识,可金浩然同学偏偏对这个荒谬的定位信以为真,于是变得气血翻涌,暴跳如雷。

事实上,唐蜜多少萌生了几分掩口不及的懊恼,但她必须继续无理取闹下去——很多时候,女人不并是不知道自己错了,而是为了面子,或是为了证明男人爱自己,她只能选择将错就错。“你是不是想打我啊,你打啊!”看着金浩然攥紧的拳头,有一股委屈从心底升起,瞬间衍化成雨水,大雨落幽燕。

“我……我……”

唐蜜等不及小耗子的申辩,拿起包包直奔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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