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杀破狼(十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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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楷是心灰意冷,看都不想多看杨凌一眼,一些大伴是心里盘算,杨凌遗下来这好大一笔资财,该怎样扑上去,狠狠咬上一口?哪怕杨凌自己心里有数,这个时侯背心都忍不住冒出了一阵冷汗想在大宋这个时代,在军中继续保持影响力,实在是有些逆天了口牙……

哪怕自己随身带着主角光环,都有点hold不住……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赵佶却话风轻轻一转:“起来罢,先罚你俸一年,为朕白当差执役你的帐,朕也是要遣人查的,别以为再能为所欲为,朝臣待两军的确薄了一些,你却要明白,两军不比西军,是没有根脚的军马,自然有些差别,这也是人情之常情,要是你和两军军将还有往来信,在上面也要和他们分说一二,朕自然在后面要想法弥补他们一二……”

周遭之人,全都做瞪大眼状,下巴几乎能砸着脚面,这个峰回路转,未免也太过于展开了罢?杨凌也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了赵佶半晌,才突然重重磕头,在石板路上碰得重重有声,然后眼眶都红了,站起身来,一副要擦不敢擦,感激到了骨子里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话的模样。

赵佶微微一笑,有点志得意满,上位者用人心法,使功不如使过,说实在的,杨凌这人,表现太过于完美,让他领兵,就打下燕京,击败女真,让他理财,就让三司上下都瞠目结舌,让两军出外就出外,让他去查禁军财计事,得罪人就去得罪人。

越是这般近乎完美的臣子,君上反而越不敢用,现在赵佶才算是抓到他的弱点,这家伙野心勃勃,还想朝上升,要不然他继续对两军示好是为什么?而且在应奉天家事中,他手脚也不见得干净了,能腾挪十九万贯给两军,留给自己的说不定就有五六十万贯,也有人在他面前进言了,杨凌将南门外别业经营得各种奢侈华丽,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现在杨凌是他一刻也离不得的人物,而且需要他出大的气力,握着他把柄在手,随时就能翻出来敲打他,他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也得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帝王手段,无非如此就是如此。

大臣与军伍交接,其实说透了,在地位足够高的大臣这个阶层当中,也并不算是怎么一回事,王黼有没有和童贯交接,好得如穿一条裤子也似?如果身边大臣对于军将没有足够影响力,君王又怎么通过身边大臣来控制着这些军队?

政治说到底还是人对人的事情,两军这么一支没有根脚,没多少历史关系,没多少大臣有影响压制,反而要找到一个可以控制这支军马的人物收而用之,将这人放在身边,随时牢牢掌控另一方面,当然少不了分化压制削弱。

杨凌始终保有一点对两军的影响力,至少在此次削弱两军的这几年当中,赵佶甚而乐于见之,在赵佶身边告这个刁状的,也是地位不高不低之人,蔡京梁师成之辈,这等真正的大人物,却没有在这上头多说半句。

杨凌偷眼看着赵佶那副志满意得的模样,脸上还辛苦维持着感激到骨子里面的表情,心里却在大骂着赵佶祖宗十八代,刚才那几个头可磕得不轻,现在脑浆子都还在晃荡算了,为成大事,只要不拿老子当兔子,就都忍了罢……

赵佶此刻想的什么,杨凌揣摩得**不离十,不过说实在的,这也不是他的功劳,而是李邦彦事先细细的掰开了,揉碎了,分析给他听的,李邦彦所学,接近纵横家一流,在人心揣摩上,最是精到。

杨凌在这上头也不是个雏,一说就明白了,唯一担心的就是赵佶犯二,将他干脆杀鸡取卵,现在看来,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错过此次,你赵佶别想今后再用此事,来敲打老子搓揉一番。

杨凌之后,赵佶自然就要向杨凌索取多好处了,他摆摆手,转身起步,慢悠悠的边走边说:“这事情就先算过去,改日朕自然知会三司,在帐目上将你这私相授受过了明路,谁也不必提起了……不过不能再有第二次,到时候,朕绝容不得你……应奉天家差遣,你也自当加倍效力,才稍稍能赎前衍……”

杨凌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忙不迭的表忠心:“臣敢不尽心竭力,继之以死……”

赵佶一笑:“朕岂是德薄的,要你做武乡侯的人?”杨凌忙不迭的又熟练请罪,赵佶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朝下说:“禁军财计之事,下一步准备如何动作?”

杨凌苦笑,却不接话,赵佶开盘子出来杨凌却不应,他顿时停下脚步,有些恼怒的慢慢开口:“有何为难之处?”

杨凌行礼下去:“圣明莫过天子,贸市经营所得,以及依托所发之债,已经之至矣尽矣,坐粜事公余钱,也就是如此了,臣差遣范围,只及于贸市经营及禁军经费财计事,对禁军经费财计事再动什么盘算,只怕就为难得很了。”

他说得隐晦,意思却是分明,都门禁军这个利益团体已经是让步了,再逼迫下去,只怕会生出什么变故,而自己也绝无可能插手三司体系当中,为赵佶生财,赵佶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沉默少顷,却仍然有些不死心,开口问道:“就无一处可以下手的余地了么?”

杨凌迟疑半晌,才一咬牙道:“此时此刻,臣如何可以担保?只有静观其变,慢慢发现有什么不伤大局,可以下手理财之处……五百万贯实不敢言,半年之内,另为内库应奉三百万贯,臣就担下了。”

赵佶点点头,三个月五百万贯,是他开的价,杨凌还价半年多给三百万贯这个他也算能够接受,杨凌意思就是还要对禁军财计下手,不过要等待机会,尽量不引起禁军上下反弹,他这般谨慎,赵佶也能理解,不过却还需要压一下,要是真生出什么事情来,将杨凌抛出去当替罪羊了事便罢,反正只要不砍了他脑袋,还能召回来用,说不定用得还顺手。

都门禁军这个团体,也着实需要再敲打一下,单单一个坐粜事,便吞了如许多的好处,不重重敲打,还不无法无天了?别人都是滑不留手,不会替赵佶跳这个火坑,也就杨凌这个人,可以当这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了。

当下赵佶就展颜笑道:“既如此,也罢了,你尽管放手去做,朕自然是撑持你到底的,听说你南门别业之外,又有什么游泳池,羽毛球场?捡着一日,朕便巡幸一日,你备着接驾就是……下面也不用你陪着在这里战战兢兢了,下去谨慎奉职便是,朕对你实有厚望。”

说着摆摆手,示意杨凌不必多礼,就自顾自的去了,几名伴当跟在赵佶身后,看向杨凌的目光复杂得很,不知道是羡慕好,还是同情好,不过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在这个杨某人价值未曾被圣人利用完之前,他的地位稳固,无可动摇。

赵楷悄悄落后几步,拍拍杨凌肩膀:“杨使君,杨使君,你实在是运气好。”然后又匆匆嘱咐一句:“半年加增三百万贯之事,你谨慎从事,到时候有个百数十万,也勉强就能交代过去,圣人还是要用你理财应奉的,切不可孟浪行事。”说毕这句嘱咐,就赶紧离开,追上赵佶去了。

杨凌站在那里,神色复杂的一笑,果然是身在局中,各有心思,自己这如履薄冰,小心周旋的日子,还有多久?在汴梁的布局落子,自己正在次第进行,一切都还算在掌控当中,在北地所布之局,所落之子,现在又怎么样了?

在这一刻,他忍不住向北面天际之外望去,那个高挑单纯的清丽少女,现在又是如何?又是一个冬日的夜里,这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第二个冬天了呀……

为什么要说又?杨凌在心里发出这般没营养的感叹,舒舒服服的坐在暖和的马车里面,这个时节,汴梁到了冬天的时侯,还是相当寒冷的。

汴梁周遭地势甚为开阔,也没什么可以遮挡寒流的山峦,从北而来的西伯利亚寒流,在河南之地都显得力道强劲,每到冬日,汴梁都会大雪,开封府到冬天一个很重要的责任就是每天全城巡查,砍有没有被雪压塌的房舍,看有没有扛不住冻的老幼需要救济。

当天气最寒,家家封门,汴河连底都冻上,柴炭米粮价格涨到最高,那些一日不劳作一日不得食的最低层小民百姓熬不住的时侯,开封府还要计口发柴炭钱。

政和年间,这种最冷的差不多一个月里发的柴炭钱是每口五十文,到了此时财政窘迫,已经减到了三十三文。

饶是如此,汴梁城的百姓仍然是这个地球上最幸福的居民,没有之一,现在还不算是最冷的时侯,对于经历的燕地寒风的杨凌而言,其实不算怎么一回事,但是时势不同,在汴梁城中,他也不必硬撑着装铁血,舒舒服服的在升了西川无烟炭炉的马车里面,有什么不好。

做人嘛,苦要吃得,福要享得,才能挥洒自如,做点大事出来,汴梁冬日夜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街头的那些活市招少了,每家都挂起了的帘子,吃食店外面不少都架起了热腾腾的羊肉汤锅,放了胡椒香料的羊肉汤香气,一阵阵的飘过来。

家家都挂起了厚重的门帘,清寒一些的就是厚重几层的麻布,豪阔一点的就是西域来的白叠,人群进出之间,里面的灯火就透出来,那些几层的酒楼瓦舍,楼上的灯火洒下来,伴随着银铃也似的笑声,错杂在一起的乐器声,给这冬日平添几分温暖的气象。

冬日汴梁,仍然不夜,这个时侯在地球上大宋疆域之外,西方的贵族们正缩在阴冷潮湿的石头城堡里面,围着壁炉瑟瑟发抖,大批的斩杀牲畜用盐腌起来。

领民们在四面透风的木头茅草石头垒起的狗窝里面,将一切能遮在身上的东西都披挂上,唯一的娱乐就是一家聚在一起,说一些很阴暗的传说故事。

西方奇幻中的那些古怪生物,多半就是在这样,一个个寒冷的夜里,慢慢编织出来的,这种苦逼日子,自然就让人崇信上帝,唯一的期望就是死了之后能进天堂摆脱这人间地狱,西方宗教情节浓厚,实在是因为这帮白鬼子过去一千年实在没享过什么福。

西方罗马帝国牛的时侯,宗教是多神的,瑰丽的,欢乐的,甚而有一些世俗的,和中国有些类似,日子走下坡路了,就开始天堂地狱赎罪的闹腾起来了,不管是宗教还是神话,都偏向与阴冷灰暗甚而有些残忍。

俺们中国人有信仰,也是其来有自,不完全是那些只叫兽们痛批的什么功利实用的民族性,杨凌心里面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懒洋洋,马车里面还有一名侍女,却是前些时日才收入南薰门赐第当中,还小心翼翼的瞒着马小英。

这侍女是和杨凌签了十年的雇佣合约,今年十九岁,在大宋已经算是熟透了的岁数,小门小户出身,学的就是一身服侍人的本事,容色也颇为俏丽。,这个时侯正媚笑着将一小盏热腾腾的茶汤饮子奉上。

这主家是汴梁有名的杨财神,骑着黑虎到汴梁的,最难得的是内宅当中颇为乏人,要是有幸能转为妾侍,那可就算是熬出头了!不必服役期满,年纪老大,再寻个市井汉子嫁了,从此过的都是富贵日子!

杨凌接过茶汤饮子,朝她表示谢意的笑了一笑,一般人家的奴婢哪有这般待遇,这侍女更觉得杨凌待她不同寻常,忍不住就腻上来笑道:“老爷,枯坐无聊,可要听奴唱首曲儿消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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