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真凶（1 / 1）

原先这个园子叫“紫藤苑”，是曹歆瑶解禁住进来后自己重新刷匾题的字，原本念佛二十载的人，用“笙歌”二字显得太过浮华不尽，让人以为斋经都白念了，一度成了曹宅太太姨太太们私下的闲话。

如今想来，这一个“笙”字，竟是姑姑儿子的名字。

摁了门铃，佣人来开门的时候，还在忙慌慌的拍着衣脚，飞快的抚着耳鬓的发，显然是才起床，怕家主久等，正在不着痕迹又快速的收拾仪容。

曹子骞踏进园子里，入目苍翠并不像其他园子一般刻意修剪，而是任其长成自然的形态，只不过打扫得非常干净，主人想必是随性的人。

曹子骞在楼下等着佣人上楼去叫曹歆瑶，不一阵，主人便衣着清爽干净却又淡素的下楼来，看到客人后，笑意款款的走过来，让佣人倒茶。

当曹子骞说出“线索有了”四个字后，曹歆瑶眸光一凛，快速用轻咳之声打断曹子骞的话，让佣人先出去。

偌大的厅里还能闻到香蜡烛火的味道，正厅的确摆着神位和蒲垫，曹子骞知道曹歆瑶每天依旧上香求佛，大概就是为了那个儿子吧？

厅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曹子骞便把照片放在桌面上，往前轻轻一推，又坐正，“姑姑，这里有十四张照片是你给我的，其余的是锦笙长大后的照片。”

曹歆瑶听着曹子骞说完，目光已经全然落在照片上，颤手拿过照片，眼框微红，喃喃之声已有哽咽，“锦笙。”

她当时并没有告诉曹子骞孩子的名字，其实她是想藏住这个名字的，哪晓得一查，便连孩子曾经的名字都查了出来，是她真的退化了，还是她原本就低估了曹子骞的能力。

曹歆瑶把照片捏在手里，一张张快速叠过，因为前面十四张她已经看了二十年，此时迫不急待的想要看到后面的照片。

当清秀漂亮的男孩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时候，方才泛红的眼框里，顷刻间，泪如雨下。

照片中的男孩如此清俊，帅气，身资颀长，跟他几个哥哥，总有那么些相像，这是她的孩子，一定是，头也未抬，轻声问，“你知道他叫锦笙？”

曹子骞不明白曹歆瑶为何要跟他耍这样的心眼子，一个名字而已，居然也不相告，不过被关了二十年的女人逻辑出现一点问题，也是可以理解的，兴许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瞒天过海吧？

其实这又是何苦？

也许是想守住什么秘密，却又极力想要找到线索，思想出现碰撞后，才会误以为他不可能知道男孩的名字，这不过是迟早的事，他显得不甚在意，“我也是才知道，不过他现在的名字，不叫锦笙，叫逢生。”

曹歆瑶皱了眉，“逢生？”

南方的天亮得也早，此时天刚微亮，不过才四点半左右。

但坐在厅里的二人却分外jīng神，曹子骞更是一夜未合眼，曹歆瑶则是习惯了长期失眠。

曹子骞从进门后，就用一种淡然的神态和曹歆瑶在交流，虽然是亲人，但交易这种东西已经破坏了亲情的本质，让所有的帮助都变了味道。

虽然他也同情锦笙的遭遇，但谁又知道锦笙的存在对曹家是不是威胁呢？男人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陷下一块，轻颌了一下首，神态显得悠闲了很多，“绝境逢生的意思。”

曹歆瑶听着“绝境逢生”四个字，更是潸然，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配得上“绝境逢生”四个字？

什么时候遇的绝境，又是什么时候得了重生？

曹子骞说话，有一种趁热打铁的感觉，更有一种趁火打劫的味道，“他曾经在当过佣人，又被人qiáng行送走。”

曹子骞并非良善的人，在他把照片放在桌面上后，就一直在观察曹歆瑶，他们之间有交易，按理曹歆瑶应该会给他一些答案，但是对方的注意力始终都在锦笙的照片上，这不怪她，二十年后才看到自己儿子的照片，必然是心痛难忍。

她不提没关系，他要bī她提。

所以，曹子骞把句子里的重要成份一一剔除，留头留尾，原本还算好的生活，被他说出来的意思，让听的人会如在炼狱。

果然，曹歆瑶双眸睁大，眼底泪光楚楚。她已经过了少艾之年，却又生得很美，一点也不似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的母亲，只是泪光濛濛的眸子，根本不似成熟年纪女人该有的样子。

曹歆瑶突然闭了眼，一直快速的呼吸，喘气，好半晌才平息下来，她不停的抚着xiōng口，呼吸放缓后，才又睁开眼睛，揩干脸上的泪上，尽力平静道，“子骞，我看这些照片，他还过得不错，他在哪里？”

照片上的男孩衣着都很不错，这跟佣人和被赶走完全不同。

曹子骞听她一问，跷起腿来，“照片上的，当然都是好的，他做佣人时的照片，怎么会有？当初也没人知道一个佣人还会有人tiáo查，天天给他拍照吧？”吁了一声气后，曹子骞悠然道，“姑姑，我想你忘了一件事，我现在是找到他了，但是我要交换的东西。”

曹歆瑶眼瞳一缩，“交换……”

曹子骞微眯了眼，睨着曹歆瑶，他真不喜欢这种聊天的模式，“我只想知道是谁引了阿念进禁园。”

干脆！

曹歆瑶眼里开始慌乱，她咬了咬chún，眸有悽然的望着曹子骞，哀求道，“子骞，你先告诉我，孩子在哪里，好不好？”

曹子骞之所以不喜欢这样的聊天模式是因为曹歆瑶是他的姑姑，被关了二十年，孩子又在一岁多就被带走，这遭遇着实有些可怜，如果不是他的姑姑，他倒不用有半分同情，毕竟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偏偏有着血缘，他还不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比如现在，她求人的姿态，就让他非常不喜。

“姑姑，我要我的答案，这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条件。”

曹歆瑶却像没听到似的，微向前倾身，“子骞，告诉我吧，我求你了，让我见锦笙一面！”

曹子骞的眸sè越来越冷，越来越厚，他的忍耐力，差不多就这样了，纵使亲人，也不能这样耍他，站起来，抬起腕臂来，轻掸了袖肘的浅褶，chún角勾起凉薄的弧光，“既然如此，还是让爷爷去查吧，我实在是没这个jīng力过问这些破事了。”

曹歆瑶闻言，脸sè惨白，腾地站起来后，突然，她又“嗵”的一声，跪在地板上。

曹子骞一怔，眼底眸sè下沉，曹歆瑶已经跪到了曹子骞的跟前，抓住他的上衣下摆，泣声哀求，“子骞，我求你了，你帮帮我吧，我没别的奢求了，这辈子我早就活够了，什么都看透了，可我只想再看他一眼，当年离开他的时候，他还那么小，我只想看看他，可他若被你爷爷找到，一定是活不成的了……”

曹子骞握了握拳，他听出了曹歆瑶泣咽之声后的撕心裂肺，似乎真如她说的一般，看透一切，不过是放不下孩子，“姑姑，你也知道想看看你的孩子，可我的孩子还未出世就已经没了，我只想知道害我孩子的凶手是谁，这个交易很公平！”

曹歆瑶知道瞒不下去了，眼里泪光眨去，剩下的全是歉疚和恳求，她啜泣不止，“对不起，子骞，姑姑不是有心骗你的。”

曹子骞大惊，“骗我？”

事到如今，曹歆瑶也只能如实道，“那天，我根本不知道是谁进禁园放的饼干，只是出事后，你们也说过饼干的事，我才猜想过，想必你们都猜想过，你也许不知道，我在禁园里，根本不会往外面走，若不是闹出了动静，我不可能会到佛堂外面去。我也是没办法，整个宅子，我只相信你，你是曹家命定的家主，要什么有什么，不会在意任何人的存在，所以我才敢找你帮我，我不是有心骗你的，子骞！”

曹子骞一口怒气上来，伸手扯开曹歆瑶的纠缠，退开几步，眼底yīn鸷一片，“骗我？”他森然一笑，“你居然骗我去背叛爷爷！我是不是该以牙还牙！”

“子骞！”曹歆瑶突然伏在地上，“咚”一声，头磕在地上，她在哭，在哀求，可是又不敢大声，怕招来下人，“求你了！别告诉爸爸，你让我见见锦笙吧，你的孩子没有了，虽然我那天真没有看见，等我见到锦笙，我向你赔罪，一命抵一命，好不好！”

曹子骞再次惊骇，这个姑姑从第一次见，身上就一种清傲的气息，虽然被关了二十年，但依旧不向人低头，此时如此卑微朝他磕头！让他又气又怒！“我的孩子不是你害的，你抵命有什么用？！”

“子骞。”曹歆瑶抬头跪得直了些，泪眼望着曹子骞，眸里全是一潭痛楚，“你和阿念还年轻，还能再生孩子，可是我，少不更事的时候生了锦笙，如今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今后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子骞，你和阿念以后一定还可以生很多孩子，你们会幸福的，可我只有锦笙一个孩子，我只有一个，永远都只有这一个啊……”

曹子骞看着曹歆瑶哭得筛抖的身体，闭了闭眼，他奔走这么久，背叛了爷爷不说，居然没有找到真凶，他真是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个鬼地方！

白珊？母亲？二婶？任何一个过丁念有过口角或者争执的下人？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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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的中午，从海城空运过来的雪球是曹子骞接的机，这怕是最高规格的松狮了，曹子骞的装甲越野开在前头，雪球坐在后座，越野后面跟着四辆路虎，是曹子骞的保镖。

丁念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可以把雪球接过来了，不用担心新生皮肤会有过敏的反应，丁念抱着雪球，曹子骞说了句，“雪球怕是都饿了。”

丁念对雪球的喜爱程度仅次于曹子骞，她揉了揉雪球的毛，“我去外面路口给雪球买点吃的，爹地你把窝和浴室给整理一下，不要叫钟妈弄了，她总是把雪球的沐浴露摆在我不顺手的位置。”

曹子骞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明智的，雪球回来了，他和丁念之间的乐趣更多了，他们像在共同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默契，什么都要亲力亲为，这种感觉真好。

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弯腰抱起雪球，满满的都是宠，“雪球，爹地给你洗个澡，等妈咪回来，就有吃的罗。”

曹子骞给雪球洗好澡，上次给它洗澡的时候，悲伤的心情至今都记得，还好，都过去了，他会慢慢把一切都理出来。

夏天温度很高，不用给雪球吹毛发，放在园子的太阳下，让它自己甩抖干。看着雪白的狗仔一个劲的甩着水珠子，曹子骞站在主楼的门口，嘴角弯起，突然，他摁了一下额角，“我去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存粮。”

走进大厅，拉开狗粮的储柜，一塑料袋的狗粮和零食，雪球像是闻到了香味似的，已经从院子里跑进了主楼，曹子骞打开袋子，“哟呵！”他笑了一声，“还全是新的呢，不知道过期了没有，我看看，哟，雪球，还有你最喜欢吃的饼干，都没有开封的，早知道不让你妈咪去买了！还好路口出去就有宠物店……”

这一句才说完，脑子里白光一闪！

手中的袋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拳头紧紧一握，连眼底的光，都变成的腥红的火光！嚯地站了起来！长腿才迈出大门，手机短信的铃声却在乍然响起！

当时因为给雪球洗澡，曹子骞把手机放在厅里的茶几上，他一回首便看到屏幕亮光一闪，又快速抬步。

才出了梧桐苑，便看到前面一片混乱！是紫竹轩那头出来的方向，二房的人几乎都在，汪凤鸣急得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