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郎夜狼-第24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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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后,礼易墨只能这么想。

当然在下山的路上,他们还记得要将仙灵草带回长安治疗疫症的事,大家都伸着脖子摘了一堆的仙灵草,用外头的衣物兜了,鼓鼓囊囊地背下山去,幸亏狐弯弯还记得狐尚书给她看过的仙灵草的图样,这才没误了事。

“要是绝代公子在,这些草药也不会那么难辨认了。”古小福捧了一堆的花草,却被风雅颂利落地挑拣出了三根,接着把错误的大半给丢掉。

礼易墨哼了一声,并没有还嘴。

“咦,这一片地方怎么只有草没有花。”狐弯弯咕哝了一句,“像是被人采过似的。”

礼易墨一惊,心头起了更大的疑虑。

他确实觉得这副身体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这个疑虑在回到长安时便有了答案。

狐府的马夫上来接过缰绳时,便有些好奇地看了礼易墨一眼。

“公子,您昨天不是刚走,今儿怎么跟大小姐一起回来了?是拉了什么东西吗?”那马夫恭敬道。

“你说什么?”礼易墨皱眉。

狐弯弯已经将车上的四个包裹一下丢了出来。

“这些都是仙灵草,全交到厨房捣烂了,再……”

几个家丁的眼神也有些莫名。

“小姐,这位公子前天不是已经将这些草药全都交给我们了吗,他手把手教我们怎么敷药,真是神了,这长安城的疫症都好了许多了。”一个丫鬟绯红着脸道,指指礼易墨,“公子你还夸我,一点就通呢。”

古小福的脑子瞬间像被抽空了,她愣愣地看了看礼易墨。

“那公子来时,是穿的白衣?”她问。

丫鬟点头。

风雅颂直了直身子,缓缓地合了一下眼。

白墙的枝头上又落了一片叶子,干巴巴地躺在古小福的脚边。

绝代公子他来过这儿,又未向任何人告别,就这么离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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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四马拉着的大车踏着烟尘在青黄交结的田埂上停了下来,车夫眯眼看了下前方,用鞭子目测了一番,还是勒了缰绳。

“你们村子这条破路,连辆马车都驶不过去。”车上传来个男人的嚷嚷声,引得田里的一些农人停下手中的锄子,伸颈遥望。冬天终于过去,当他们穿着棉衣手心也还是渗出汗水时,农人们便知道是春天来了。

礼易墨下了马车,一把将车上的女人抱了下来。

“别这样……大家都看着……”古小福红了脸,有些费力地想从这个紧搂着她的黑衣男子怀中挣脱,无奈他臂力实在太强,她根本不能如愿。

稻田中央已经发出了些青色的苗子,一个妇人刚给她家男人倒好水,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人,惊得水罐扑通掉落在地。

“你是……居然是古老爹家的丫头啊!古老爹家的丫头回来了!”妇人扯着嗓门大叫,目光刚瞥到古小福身边的男人,便被那副绝世容颜惊得再说不出话来。

“对,我这回来,可是要向这丫头提亲的!”礼易墨朗声大笑,干脆将古小福的膝盖一栏,横抱而起,得意地环顾了下田中的农人。

农人们一个个鼓起了眼,目瞪口呆地站着,一个还被掉落的锄头砸了脚。

“我拉了个包裹在刚刚的驿站。”古小福突然想起,也不管礼易墨,翻身落地指指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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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左拐第三家就是爷爷的屋子。我拿了包裹便回来。”古小福说罢,对礼易墨咧嘴一笑,便上了马车。

礼易墨独自一人站在一片车轮扬起的尘土中,他一扭头,便见到那些用古怪眼光瞅着他的农人。

“看什么看!”他喝了声,挥了挥拳头,昂首阔步沿着这条狭小的田埂往前。

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礼易白始终没有再出现过,吸了口气,感到有些温度的阳光从上空照到他身上,他终于能这么信步走在道路上,不必掰着指头计算今晚的月亮是初一还是十五,也不必担心突然被拽进哪个黑洞中去。他只能确定,礼易白是真的已经离开这副身体了。说也奇怪,礼易白这番没了影踪,倒让他有些寂寞起来。

狐弯弯继续留在狐尚书身边,而风雅颂在长安城郊也与他们分开了,那家伙依旧是那么冷漠的模样,当他好心问风雅颂将去哪里时,姓风的男人仍旧冷冰冰地丢了几个字,不知道。

接着姓风的男人就甩着他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臭屁地离开了。

阳光有些充足了,村庄里的炊烟也逐渐升起,礼易墨边走边筹谋着要怎样同那个糟老头说话,让他把孙女嫁给他,不,就算那老头子不同意,他也会带古小福走。

礼易墨想着,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那蠢女人这辈子注定是他的女人,谁都别妄想来夺走她!

归宿

古小福打了个喷嚏。

正巧车夫吁了一声,已经停下了马车。

“小姐,我在这儿候着。”车夫说罢,恭敬地撩开了车帘。

古小福的脑袋还有些晕乎,自己的记性还是那么差,自从礼易墨对她说要娶她时,她便幸福得每天像踏在云雾中一般,经过灰眼睛男人的那场游戏,不必变聪明,她也能很清楚自己的心了。

绝代公子带来的安定对于她不若是像兄长,不,甚至是像父亲般的温柔,而那个大大咧咧表皮邪恶的男人,才是真正能用一生来守护她的。

所以她觉得自己变得更加愚笨了,在取回昨天拉在客栈中的可怜包裹之后,古小福悻悻地这么想。

不知爷爷会和礼易墨聊些什么……古小福边想着,边回身准备往车上而去。

突然,一片白色的衣袂在她眼旁一闪,古小福扭头看去,便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悠悠地走进山中。

是,是绝代公子!古小福根本顾不得真准备上鞍的车夫,拔腿便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她绝不会看错,这三个月来,她与礼易墨一起沿路找寻着他,无论去到哪个驿站,礼易墨便会询问,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与他一样的白衣男子,每个月亮变化之夜,他们都会端坐在月下,紧张地等待着丑时的到来。

可直到现在,也没再见过绝代公子了。

古小福追着跑进了那座山,这蜿蜒而上的山路都显得如此熟悉,在很久之前,她便是在这座南山上遇见绝代公子的。

古小福有些气喘了,太阳的光线也变得炎热起来,可绝代公子他又在哪儿,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她脚一软,石子一滑,便整个人往后倒去。

一双手接住了她,她一扭头,对上的便是那双温柔又平静如大海般的眼睛。

是绝代公子!

古小福抓住了他的衣袖,嘴巴啊了几声,却发不出声音。

“先去那儿坐着。“绝代公子道,接着将她搀到了路边。

绝代公子他仍旧穿着一身白衣,背了个竹篓,那么熟稔地取了个水囊,递到古小福面前,这一切都显得那样熟悉。

“公子你……为什么要……”古小福喝了几口水,送还了水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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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时惊得呆在原地。

她碰到了他的胳膊,可那儿却是冰冷冰冷的。

绝代公子的笑容依旧如阳光般温暖,他淡然一笑,接着将水囊收了回去。

“这就是我离开的原因。”绝代公子垂了下眸,“我已经与你们不同了。”

“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礼易墨他说,你才是第一个走出洞口的人,那灰眼睛男人又对你做了什么?!”古小福焦急道。

绝代公子整了下白衣,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他没有将背篓放下,嘴角微扬。

“我确实是第一个出了山洞,在洞外等待着我的也是那灰眼睛男人。”

“可我还没开口,那男人丢出了一句话,他说,忘了告诉你,任何人都能实现愿望,除了你。”

古小福惊呆了,绝代公子那么平淡地述说着,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悲伤,古小福却能想象在他历经万难后却得到灰眼睛男人这么一个回答,会是怎样的心情。

“很突然吧,我当时也愣在那儿,而那个男人却轻飘飘地说,他只是忘了告诉我这一点了,因为我获胜的概率只有五分之一。”绝代公子笑道,“我忘不了他那轻松的笑容,我当时几乎想与这个玩弄他人生命的人同归于尽。”

“可是为什么呢?”古小福问。

“因为礼易墨才是原本身体的主人,我不过是那灰眼睛男人一时兴起而给礼易墨吞下药丸后生出的另一个魂魄,他一手玩弄了我们俩的人生,逐渐地让礼易墨遗忘他本所应当的存在。那灰眼睛男人那么残酷地说,这副身体可以兼并存在两个魂魄,而我这个衍生出来的魂魄是不可能独自存活的。”

古小福听着绝代公子的诉说,感觉着那穿过树叶的斑驳的阳光在他脸上游移。

“可笑,我至少认为我与礼易墨是平等的,原来却是同寄居蟹一般。”绝代公子道,“后来那灰眼睛男人又说,但为了赞赏你的表现,就告诉你一个方法吧,用那块石头将山洞堵上,那其它四个人便永远不能从山洞中出来,而他也会用你们的四个魂魄来扭曲成支架,将我固定在这副身体上。”

“我看着他那笑得如妖魔般的笑容,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惜,我觉得人性的确有些自私利己的一面,但并不是他想的那么不堪。”绝代公子淡淡道,脸上的笑容隐了下去,“所以我让他确保你们的安全,与其再这么痛苦地与礼易墨共用一个身体,不如……这也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古小福的鼻子有些发酸,她觉得绝代公子的周围环绕着一股淡淡的令人悲伤的气息,一想到刚刚触碰的手腕是如此冰冷,她的心便揪了起来。

“那个灰眼睛男人,他究竟!他究竟想要做什么,那你现在已经……”古小福望着面前的人。

绝代公子轻摇了头。

“他大笑了三声,这么说,宁愿死去也不要再这么苟延残喘吗。”绝代公子道,“若非无奈至极,我自然想生存,可这生存的代价已经太过巨大了。我这么对他说。”

一双手伸了出来,一眼看去,那双手与一般人无异,古小福颤抖着上前触碰了一下,便被那股冰冷给击退了回来。

“我这副身体都是用柳枝做的。”绝代公子缓缓开口道,“那男人将我的魂魄固定在一副人形柳枝上,接着那么漠然道,如果我想活着,他便让我永远活着,这副被施了法术的身体永远不会老不会死。”

绝代公子起身,将袖子拉好,又将背篓整了整。

就在那个瞬间,一个黄澄澄的东西在绝代公子白色的衣襟间晃了几晃。

“不会老又不会死,那不是好事吗?”古小福破涕为笑,仰头道。

“并不是好事。”绝代公子微扬了唇,阳光在他头顶形成了一个光圈,那身白衣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我忘不了那灰眼睛男人离去时眼中的悲伤,是的,就只有那么一瞬间,在他为我施好法术后告诉我会不老不死的那一刻,他灰色的眼眸黯然了一下。他把这个铜锁挂到了我的身上,接着大笑着离去,临走前这么道,长生不死的痛苦,你有足够长的时间来体味。”

古小福听着绝代公子的诉说,脑中竟能浮现出那灰眼睛男人离去时的情景,他的青衣在山坡间飘扬,只是他真的是神吗,能给予别人多一具魂魄不说,还能让人不老不死,而那男人将一直戴在脖间的铜锁给了绝代公子,又是什么意思呢……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灰眼睛男人要做这一切玩弄他人的事?”古小福道。

“或许……”绝代公子垂了下眼眸,“或许他很痛苦吧。”

“总之,我已经与你们不同了。”他笑道,“这就是我离开的原因,小福姑娘,请务必不要同礼易墨提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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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古小福还想说什么,却见从林中飞来一团雪白的东西,那个东西盘旋了几圈,嗖地落到绝代公子的指尖。

“我们回去吧。”绝代公子对着指尖上的云雀笑道。

“只要还有一天,都要尽力地去活着,保重。”古小福听到那句话悠扬地飘了过来,再抬头,绝代公子背着背篓的白衣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她看到他微笑着逗弄着指尖的云雀,云雀低头相迎。

想必在它看来,绝代公子还是同之前无异吧。

古小福并没有追上前,她沿着那条熟悉的道路一步步往前行走,那片朦胧在一片炊烟中的茅草屋子紧挨在一块儿,幼时那片玩耍的水塘在南山上看来显得如此渺小,她加快了脚步,往前方奔去。

虽然她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绝代公子说,长生不老是件痛苦的事,但她想,有一天她总会明白的,因为公子说的话一定有他的道理在。

只要还有一天,都要尽力地去活着。爷爷在等着她,礼易墨在等着她,她的身影很快被拉长在身前,似乎在陪着她往前奔跑,迎面风来,带着股淡淡的青草味,春天真的到来了。

长生塔

时间已经久到我快要忘却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这孩子是妖怪啊!”

这句话是在我再长大一些时母亲告诉我的,也许这就是我来到人世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只要对镜我就能看到自己那双灰白色的眼睛,还有异于常人的容貌,那双眼的颜色是拜母亲所赐,她在一个傍晚与自己的亲生弟弟在高粱地中做了苟合之事,接着生了我。

后来他们就死了,或许是老死,或许是失足落河,或许是被我毒死的。

于是我便是一个人了,其它的亲戚从不与我家走动,他们早就耳闻这件丑事,而见了我便更像是见了那罪恶的成果。

于是在八岁生辰那年,我正走到了一片山林尽头。

那儿是一片湖泊,岸边有花有草,虫鸣鸟叫,湖的那一头还有一挂白色的瀑布,轰隆隆地从上往下泻着,让我浑身围绕在一片清新的气息当中。

所以我想,我就在这个地方死去吧。

我没有多加犹豫,便纵身入湖了,那些从瀑布而下的水流将我像落叶般地从上头打到水中,我丝毫没有费力,胸腔就积了大量的水。

正当我逐渐失去了意识时,却感到一双手将我托了起来,接着几乎是扼着脖子般将我拖到了岸上。

是一个红衣女人,她面容艳美,却这么冷漠地俯视着我。

“想死吗。”她淡淡开口道,“死并不可怕,活着才是痛苦。”

我跟她说,我不怕活着,只是活着没有意义,所以今天来了兴致,那便死了吧。

她冷笑一记,接着将一个东西套在我的脖子上。

“我会让你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生存的意义。”她这么说罢,便消失了踪影。

是一把黄|色的铜锁,我再细看,却发现那铜锁已经连接进我的皮肉中了。

无论怎么拉扯,那铜锁也不会断裂,我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异样,只是觉得既然今天死不成,那就不死了吧。

我在一家酒馆找了份洗盘子的差事,掌柜不准我走出店外,特别是出现在大堂里,因为我的眼睛会吓跑客人,如果非要出去。

“那你就装瞎吧。”掌柜说,反正像你这样的人有眼睛和没眼睛也没什么区别。

我答应下来,直到有一次摔破的碗碎片割了我的手,我才发现了一件事,那伤口自己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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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足够让我欣喜若狂,当晚我便离开了那家酒馆,冲进一家正准备打烊的银楼里劫了所有的首饰财物。

我一下子成了被追缉的大盗,在我享用那些变卖掉的财物吃喝了一个月后,我被官府抓了,但在刑场上,刽子手的刀根本砍不断我的脖子。

“是妖怪啊!”我又听到了那句话,不过这一次我厌烦了,我用刽子手惊吓而掉落在地的刀砍了几个滞留在刑场上还没来得及逃开的人。

我想自己是交到好运了,有这把铜锁在,我做什么都行。

所以我烧杀抢掠,直到最后还将坐在龙椅上那个人给拽下来。

然后我要做什么呢,我灭了一个国家,成了天子,群臣朝拜,天底下的土地都是属于我的,我有后宫三万,夜夜笙歌,直至最后那些暖玉温香一齐在我面前搔首弄姿我也不会有再大的兴奋之情。

我厌倦了一切,所以在一个晚上又离开了。

以前我问过母亲,为什么要与弟弟苟合,母亲说是因为爱。

可我并不觉得我和那后宫三万人有任何爱可言。

我到了一个渔庄,一个渔家女对我一见倾心,看那些没权没势的人也能活得如此开心,所以我觉得,只要这样过平凡的生活,我总有一天会明白些什么。

所以我娶妻,但并不让她生子。

渔家女对这件事很困惑,我却只是告诉她,我害怕生下来又是个灰眼睛孩子,怕他受苦。

渔家女信了,在怀了第一个孩子时,不顾家人的反对自己想将孩子弄掉,结果一尸两命。

我在她的尸首上蒙了块白布,懒得看那些长辈哭泣的目光,就离开了渔村。

离开后我才知道,我不想有孩子并不是所说的那个原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它,我一面在寻找着什么,一面又预感着有孩子便会打破一切,就是这种似是而非的心情。

毫不费力地,我又找到了一个愿意为我奉献出一切的女人,那是个青楼的花魁,她拥有无比的美貌,阅人无数,但却对我说,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们终日缠绵在榻上,闭门不出,所有吃食都让丫鬟送来,我能弄到所有的钱财,她要什么我就能给她什么,可她却嫣然一笑道,她什么都不要。

我们疯狂地日夜交 媾,我睁眼便能看到她喘息而香汗淋漓的模样,她说她很喜欢我的眼睛,喜欢我的身体里全是冻结的冰渣子。

我与她谈古论今,嬉笑市井趣事,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以各种不停的姿势结合着,当有一天我梦见了她,我突然发觉自己似乎知道什么是爱了。

她是我梦到过的第一人。

“我以为自己是个冰冷的人,我不会向你臣服。”一天那女人这么跟我说,接着悻悻道,“可我爱上你了。“

于是她便成了我第二任妻子。

我开始享受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开始由衷地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可她总是说,不可能的。

“人一辈子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比如我今天出门可能会被天上掉下的花盆砸到,或许你七天后遇上了一个与你更为契合的人,再或者……“她边呻 吟着,边道,“死亡总会将我们分开的。”

可我并不想考虑到那一天,我总觉得我们相伴的日子是漫长而无尽头的。

事情却比我想象的要残酷得多,有一天我的妻子出现了一根白发。

她眼角有些细纹了,一日在欢乐时她却讨饶了。

“过去了十年,你却似乎一点都没变老,不单是容貌,连体力也没有一丝减退,你都快把我弄坏啦。”

她亲吻着我的铜锁,我却第一次在与她欢情时走了神。

我美丽的花魁,我艳绝四方的妻子,在又一个十年后,真的成了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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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变老。”她点着我的铜锁说,“刚才丫鬟进来送食时我看出来了,她对你的容貌惊讶得很。”

我吻着她的敏感处,引得她一阵高呼。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断地做着,我开始害怕起来,那个在河边遇见的红衣女人,难道除了伤口自愈,她还让我……

那种猜测在又一个十年的日日夜夜中愈发得到了证实。

她已经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妇了。

这三十年,我看着她眼角的皱纹一点点增多,饱满的皮肤也逐渐松弛,她的嗓音开始低沉了,眼珠也变得愈发浑浊,她开始经常腰痛,开始比年轻时更加频繁地涂脂抹粉,有几次照镜时她几乎哭泣起来,因为镜中同时出现了我与她的脸。

“我恨你,恨你!为什么我这辈子唯一爱上的男人不能陪伴我,为什么我必须要一点点变老!我们的容貌变得越来越不相称,我们根本不可能再一起。”她跪倒在我面前,“我知道总会有事情将我们分开的,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难受极了,看到她那么痛苦,我有一种宁愿陪上一切也要换来两人当初欢乐的想法。

我用手拽,用钳子剪,雇上最好的师傅去打开那铜锁,可那锁依旧纹丝不动。

她哭够了,终于有一天已经老到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要是我一直都是冰冷的,在离开你之前就不会那么痛苦。”她顶着满头的白发,枯树般的手握着我。

“不过能与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真好呢。”她凄凄一笑,便垂手而去了。

我买了风水最好的庄园,将她埋在我家的院子里,我守着她的坟这么过着日子,每十年我都要换掉一批家丁,封住他们嘴巴的最好方法就是全部杀掉。

我不想有人来打扰我们。

我悼念了整整三百年,终于有一天我起床时,已经没了去坟前的动力。

再令人怀念的事也有期限的,当我再次站在她的坟前,想起的只有昨天坟墓上爬着的那只蚂蚁时,我知道我该离开了。

我不老不死,那接下去的日子我要做些什么呢。

我的情绪已经不会波动了,无论我做什么事都是索然无味,当有一次我目睹了因为一场误会,一对父子在街头互相用刀厮杀时,我突然发现了乐趣。

我不会有哀乐,其它人有,玩弄一只蚂蚁的欢乐微不足道,玩弄一群人的欢乐却是足够能让我一笑的。

所以我做了很多能让我开心的事,当然那些可怜的人们有着怎样的结果根本就不是我所关心的。

我也不知何时开始我有了一些法力,不过这些没能给我什么惊喜。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有一个人能附在我做的柳枝上,而就在那一刻,我脖子上的铜锁竟起了变化。

我将铜锁戴到了他的身上。

他将是我可悲的接替人,接替我生生世世无休无止地生活下去,我便是那个红衣女子的接替人,而她又是从何处接替来的,我便不得而知了。

那个白衣男人应该会有意义地生活一段时间,不过之后……

我坐到了地上,感到自己急剧地变老。

不过之后谁知道呢……没有尽头的生命不过是一潭不会流动的死水,会一点点发臭,腐烂,直至折磨到你发疯。

甜心小剧场*求亲篇

那天古老爹正一只脚踏在竹椅上,边吧嗒吧嗒抽着水烟,便扣着他的脚趾缝,他吸了吸鼻子,分明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肉香,九儿这个小鬼,红烧肉可是烧得越发不错了。

他满足地吐了口气,动了动大脚趾,突然轰地一声巨响,他就见陪伴了自己八十多年的那扇可怜小木门像断了一半的牙齿,可怜巴巴地悬在空中打卷,一个高大的身影赫立在阳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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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头,好久不见!”那声音精气十足。

古老爹愣劲一过,随即恼怒地蹭蹭走上前,当他正要将那个烟袋往男人头顶砸去时,手却突然缩了回来。

那是副再熟悉不过的容颜,一袭黑衣之中,所有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

“绝……绝代公子……”古老爹鼓起了眼。

“你回来了,你终于……”他话音未落,肩膀已经被一双大手猛地压住。

“老头,再敢叫我是礼易白试试看!”礼易墨横眉怒对,面目狰狞。

“老伯,粥可以喝了。”从后方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

九儿呼着碗中的粥,一片扬起的蒸汽将他白嫩的脸庞衬得愈发朦胧,他双手捧着大海碗,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再一抬头,那口碗便啪一声落了地。

“公子!公子你回来了!”九儿瞬间泪流满面,稚嫩的声音愈发惹人生怜,他的小袍子飘起几分,正要扑到公子的怀中,脑袋却被大手给抵住了。

“我不是礼易白……”九儿的耳畔响起了加重读音的几个字。

古老爹与九儿并排坐在炕上,看着礼易墨将粥一饮而尽。

“太淡了。”他吧唧下嘴,将那口碗丢在一旁,打了个哈欠。

九儿的眼神愈发惊恐,葡萄般的眼眸急急抖动。

“老伯,为什么公子会变成这样……”他小声问,咬着红唇,“他是不是生病了?”

“你才生病,你全家都生病!”礼易墨劈头喝来,立刻把九儿吓得缩了回去。

“小毛孩。”礼易墨嘀咕了一声,接着转向古老爹。

“我说,老头子。”他又打了个哈欠,这几天日夜赶路,让他根本没睡够,“把你孙女给我!”

古老爹一惊,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礼易墨已经又说了下去。

“反正这趟来,就是提亲,也就是跟你打个招呼,你最好识相点,聘礼排场你尽管说,当然就算你不同意,蠢女人也已经是我礼易墨大爷的人了!”

古老爹额间渗出一丝冷汗,他紧盯着礼易墨的面容,脸上突然绽开了笑容。

“怎么会不同意呢,我家小福能嫁给你,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古老爹的眼角的笑纹持续灿烂着,原来小福那丫头也不是那么笨,既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那绝代公子就是已经被他的好孙女吃定了,当然面前这个野兽般的男人看起来很碍眼,但想想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被绝代公子所占据着,这笔账还是划得来的。

等到古小福回家,依在礼易墨身边,将事情的经过全部与古老爹叙述一遍之后,古老爹脸上的笑容便骤然消失了。

“你说……绝代公子他走了?”他目瞪口呆。

古小福点头,她还想说些什么,可一想到绝代公子对她说,不要与他人提起,也便将那句话咽了回去。

“从这个身体里离开……再也不回来了?”古老爹一手抓住着九儿的胳膊,越捏越紧,“以后,成为我孙女婿的……就是这个家伙?!”

礼易墨猛地起身,屁股下的木凳就断成了两截。

“什么这个家伙!你这个老头刚刚不是很高兴地说同意了吗!”礼易墨愤怒道。

“刚才我以为绝代公子还在你体内,也就容忍你这个变态一个月会出来四次!我可忘不了你那天说要杀了我们爷孙两人!”古老爹讲烟袋一掷,起身相迎。

他的身高只到礼易墨的腰部,但一张老脸仰着,毫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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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当初,你要是敢阻拦,我现在也可以把你这个老家伙一刀宰了!”礼易墨皱眉看着横在面前的老人,心中已经隐匿了一段时间的对礼易白的不满又再次汹涌起来。

古老爹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低头看看九儿,泣诉了起来:“好啊,这个家伙,你们都看到了,还没有进门,他就想着要怎么杀我老人家了!”

九儿被这阵势吓得缩起了脖子,大气不敢出。

古老爹已经一把将古小福拎了过来:“小福啊,你去找绝代公子,只有他才会对你好啊,我老汉平生的愿望就是让你嫁了绝代公子,而不是这个像土匪般的人啊!”

“你说谁像土匪!”礼易墨几乎要喷火了,他手一过去,袖子却被古小福死死按着。

古小福也没想到,礼易墨与爷爷见面的场景会是如此惊天骇地。

九儿与古小福一人拉着一人,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古小福回村后的第一顿晚饭,便在四人的沉默,两人的冷战中度过了。

由于古老爹不乐意礼易墨住在家中,古小福只得求着邻居李大娘腾个空位来,又对礼易墨好说歹说了半天,这才将不情不愿的他塞进了李大娘家。

月亮还是一如既往地爬上了墙头,古小福蹲在墙角,望着深蓝色的天空叹了口气。

“姐姐。”古小福一扭头,便见九儿从破木屋间探出个头来。

许久未见,他似乎长高了一些,但五官还是漂亮得像个女孩一般,发后包了个淡蓝色的髻子,显得乖巧可人。

古小福找找手,让九儿坐下。

九儿便陪在她身边,一同看着天上闪烁着的星星,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古小福扭头时,便见九儿的手中把玩着一个像树枝般的东西。

“这是什么?”古小福探头。

九儿眨巴眨巴眼,将那根灰黑的东西捧上。

“是戊戌藤,公子喜欢用这个熬成戊戌汤。”九儿动着嘴唇,双眸低下,看着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

“不,是九儿说九儿爱喝,公子才天天熬的。”他这么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起来,再次抬头时,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姐姐,公子说,公子说他会回来的,会回来接九儿,九儿才在老伯这儿乖乖的,九儿按照公子的吩咐,每天熬药给老伯喝,现在老伯的病全好了。”他拉着古小福的衣袖,巴着眼看她,“为什么公子不回来了,我知道今天的哥哥与公子长得一模一样,可他不是公子……公子不来,公子不来是不是就不要九儿了……”

九儿的声音细细的,像是拉长了的银丝一般,他并不像一般小孩那么大哭着,只是流着泪,用那种楚楚可怜的声音一点点说着。

“公子他会一定会回来接你的。”古小福只能这么哄着,绝代公子是真的云游了,她根本无从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儿。

“恩。”九儿吸了口气,把脸往袖子上蹭了蹭。

“那姐姐,你一定要嫁给那个哥哥吗,老伯好像不喜欢他。”九儿问。

古小福点头。

“那我们一起劝说他们吧。”九儿道,“让他们对彼此好一点。”

古小福看着九儿,她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神情,是的,即使他还红着双眼,但那种如阳光般温暖又安定人心的微笑,果然与绝代公子一模一样。

“这样劝说有用么?”古小福有些担心。

“恩。”九儿抿唇一笑,“只要是真心对对方好,总能感觉出来的。”

古小福也逐渐现出了笑容,她轻拍了下九儿的脑袋。

她真的希望礼易墨与爷爷能够和谐相处,毕竟这两个……这两人都是她最看重的人了。

“什么?让我帮忙种田?!”礼易墨跟着古小福走过一段小路,差点从田埂上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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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我礼易墨种田!”他又重复嚷嚷一句。

古小福尴尬地对四周投过目光的邻里笑笑,接着推了推礼易墨。

“我希望你和爷爷能相处得好一点。”古小福央求道,她已经游说了整整一上午了,“因为你们俩对我都很重要啊。”

礼易墨瞥了瞥嘴,皱起的眉却有些松开了。

“那就是说你不能失去我,你很爱我?”他扬起了唇,古小福的右后方有一棵大树,他有习惯性地想将手靠过去。

古小福红了脸,慌忙点点头,便从礼易墨的袍子下溜开,她看到爷爷已经在田中了。

九儿站在古老爹身边,对古小福微微一笑。

古老爹仍一手捞着水烟,眯着眼看着礼易墨,他瞥了瞥一旁的水田,使了下眼色。

“那你一早就把这些稻子都插上吧。”

甜心小剧场*激斗篇

礼易墨的第一次插秧之旅是路阻且长的,当他径直将脚踏进水田劳作了半个时辰后,他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强不肯将裤管给卷了。

他一直觉得卷着半个裤腿蹲在田里的样子是蠢毙了,不过这也比那些烂泥现在全在他的裤管与小腿间泥泞的半游移着来得好,他动了动靴子,从泥水中将腿拔出来,不情愿地移动到另块方地中,将手里那捆风一吹就会到处飘散纷扬东西的稻穗猛地丢了进去。

“歪了。”一老人坐在水牛背上,惬意地吸了口烟,悠悠道。

“爷爷……”古小福弱弱地说了声,她无奈地看看老人,又瞧瞧蹲在水田中的礼易墨。

她能看到礼易墨周身环绕的那股火焰了,他头埋着,原本干净的发髻现在垂了千丝万缕在肩上,双眸往地,那漂亮的下颚弧度看着像石块般僵硬,更令她担心的是,周围的田埂上纷纷投来邻里的目光,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与谈笑声,让古小福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啊,这年轻人,是老古头你新招的长工?”一个络腮胡大汉格了两块稻田,悠扬地喝道。

古老爹轻笑,眯起了眼。

“什么长工,哎呀呀,夭寿哦,这分明是绝代公子,救了我们全村人性命的绝代公子呢。”前方的一五旬老人道,“我家闺女天天念着他哩,还是小福有福气,看来他真能成为你的孙女婿啦。”

“他可不是我孙女婿。”古老爹依旧吧嗒着嘴道。

礼易墨猛地将手中的稻子一甩,他直腰,扭头瞪向古老爹,在他直起身的那一瞬间,古小福已经奔到了他面前。

她边慌忙拾着落在水中的秧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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