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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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医生就懵了,好久他放下缝补包,很认真的跟病人说,“其实72小时内不缝合是没有关系的,你要不要等明天联系一下整形美容科。”

他的语气真的很真诚,一点都没有嘲笑的意味。

后来我就走了,因为那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太乌龙了,所以还是不继续丢脸了。

我一个人站在那么大的电梯里就想,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

我决定回去把这幅向日葵挂在宿舍里,我开始有点想认真做事了。

第 5 章

我出了桥二楼,然后想起我妹妹似乎还在急诊,于是折返了回去看看她。

急诊还是比较忙碌的,刚进大厅就听见护士站那边有人喊道,“打电话给普外科,让他们来做手术,病人腹腔出血。”

我不知道顾宗琪现在还有没有回家,不然以他那种个性的人,一定会来看一下的。

大厅里的电视还在放着新闻联播,正好看到胡哥意气风发的样子,然后坐在那里的很多家属就很崇拜的看着他。

除了我的小妹妹。

一个看上去是那种会被人欺负的小住院医师,站在她的床前说话,很无奈的样子,我走过去听到我妹妹细声细气的说,“我就要出院,我不要呆着这里。”

小医生坚持说监护人来才可以。

然后她看到我,咬了咬嘴唇跟我撒娇,“姐姐,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

我肯定拿不了主意,反问她,“妈妈呢,你要出院得她同意的,你打电话问问她吧。”然后我看见她床上的被子给换了,上面的维尼熊是那么的扎眼。

小保姆告诉我我妈去开会了,晚点回来给喻璐办住院手续,我点点头,然后顺手从她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瓶冰红茶,还没开盖子,我小妹妹就指着我手上的向日葵开口了,“喻夕,是不是送给我的?”

我觉得喻璐真是天生做官的料子,天生她才必有用。

但是我耐心的解释道,“这个是我老板送给我的复制品,其实我本来没打算过来……”

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了我看了一会,然后温柔的一笑,“我觉得很好看。”

于是我彻底的认输了,把向日葵往墙角上一靠,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验证了那句很流氓的话“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走到大厅的时候,还未出急诊。

午后灿烂的阳光,在急诊大厅的大理石台阶上,铺陈了一道耀眼的流光,金色的阳光,灼伤了我的眼睛,我立刻就觉得眩晕。

手里还拎着那瓶冰红茶,我就在门诊前的空地上的休息区坐了下来,拧开,喝一口。

抬起头看晴空万里,想自己是不是会融化在这样剧烈的阳光中。

眼泪是不可以瞬间蒸腾,所以化作水,慢慢喝进胃里。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有些敏感的过分了。

后来我回宿舍,把《萤之光》看完,看到傻宫和藤木大叔在一起了,我竟然没有欣喜,我倒是有点开始心疼那个得不到爱的小帅哥了。

然后我又下了一部日剧,不知道是讲什么,名字是code blue,打算以后慢慢看。

一觉睡到天亮,然后收拾书本准备去自习室百~万\小!说,好好的努力一番,准备将来一鸣惊人、出人头地,衣锦还乡。

反正我这个人一开始做什么都是很有雄心壮志的,但是当我在冷清的自习室坐上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又耐不住寂寞了。

我在心底暗暗的祷告,有一个帅哥王子现在把我解救出这个该死的自习室,不管他是请我吃饭还是让我还钱,给我一个离开自习室的理由,就在我咬笔头的时候,短信真的来了。

是我的发小秦之文,他说要请我吃饭,但是要我付钱。

于是我满怀欣喜的抱着书本蹦蹦跳跳的离开了自习室,把刚才发奋图强的志气丢的一干二净的,我是一个很容易变化的人。

他让我请他去湘味小鱼馆,东华医院附近,那里的麻辣鱼味做的很正,我们俩曾经在德国时候很想念辣椒的滋味,可是小保姆完全不会做饭,超市里的亚洲食品不伦不类的,我们只能每天吃土豆洋葱香肠,连吃猪脚的机会都因为我们俩将不全的德语,浪费了很多。

我一闻到麻辣的味道,那些烦恼全部通通的飞了,“好香啊!”

“好香啊。”秦之文也赞叹。

旁边的服务生美眉也羞涩的笑道,“是很香,两位慢用。”

难得这么人性化的服务,我心情大好,举起筷子就往旁边递过去,“要不你也尝尝。”然后就有一个很愉快而又轻佻的声音响起,“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抬头就看见高伊辰师兄。

还有他身后一群人,包括我干爸,还有顾宗琪。

“你们聚餐啊?”我丢下筷子走到我干爸那里,“干嘛这么倾巢出动啊?”

我干爸把菜单丢给旁边的人,然后喝了口茶,“会诊完了啊,出来吃饭,怎么你跟男朋友约会啊?太不巧了。”

我努努嘴,“秦之文,什么男朋友。”

这时候秦之文也走过来打招呼,“陈教授你好。”

我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顾宗琪那边斜,他认真在那边看菜单,点完菜之后向我这里看过来,一瞬间我清楚的捕捉到他目光的变化,就在看秦之文的时候。

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脸上神色有些凌然。

一定是言情小说看多的缘故,我第一反应就是秦之文和顾宗琪肯定是认识的,再者说不定还会牵扯出什么私人恩怨,但是我什么都没说。

麻辣鱼也没啥心思了,我背对着他们吃饭的时候总是觉得有目光,一直在我身后,凉凉的,让我坐如针毡。

他们那一席上气氛挺热闹的,我吃完之后去洗手间回来时候,刚走到大厅走廊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客人扶着墙,我以为是喝多了,没怎么留意。

就听到背后哄的沉闷一声巨响,某种硬物掉在地上的声音,我回头一看,那个中年胖男子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

当时我就傻掉了,非常本能的喊道,“干爸, 有病人!”

然后就听到餐桌上拉凳子的声音,然后就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很多人涌了过来,一双手把我拉开来,“我来,你走远点,让他们打医院急诊电话。”

我还死死的盯着那个病人,但是我识得这个声音是顾宗琪的。

有人立刻打了电话,一群医生围在那边,我干爸站在我前面,我听到顾宗琪的声音很平稳的传过来,“四肢抽筋,双上肢呈屈曲,双下肢呈伸直性抽筋,双侧瞳孔散大固定,对光反s消失,生理反s消失,刺痛无反应,意识不清,呈深昏迷状。”

“头左顶枕部疑似有肿块。”

有脑外科医生就立刻说,“是不是血肿?那完了,棘手啊,让急诊给拍ct。”

然后医院急救那群人就来了,把病人抬走了,我看到脑外科的主治跟着他们一路小跑走了,边跑还边说,“剩下来的麻辣水煮鱼打包给我啊。”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还笑起来了,我却真的笑不出来了。

顾宗琪的手上那个用来检查瞳孔对光反s的小手电筒,垂下来,在空中打着转,我看到他笑意全无,只是摇了摇头看了好一会外面,什么话都没说。

秋日的阳光灿烂的很,照在这个男人脸上,却一片阴霾。

他有微微卷曲的睫毛,逆着光看上去很平静,下巴很坚毅,他身上有种很特殊的味道,不是单纯的消毒水,混着一点古茶香。

我低下头看,我的影子和他的影子,在阳光下,重叠在一起。

没人注意到我们俩就傻傻的站着,于是我小声的嘀咕,“我简直成了柯南了,到哪里都有一系列的病人倒在我面前。”

他低头看我,很认真的问,“什么是柯南,柯南道尔?为什么这么说?”

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呢,我说的是日本动画片的小帅哥侦探江户川柯南,显然这个男人不知道,只好期期艾艾的回答,“我意思是,算了,解释不清楚。”

他内敛的笑笑,“哦,刚才那个病人,情况不太好。”

“怎么回事?”

“有可能是右额叶脑出血、急性硬膜下血肿、脑疝,很多种可能,很可能会昏迷很久。”他肩膀一松,头仰起,于是强烈的阳光就从他脖颈间穿过,直直洒在我的脸上。

“你在急诊呆过吧。”我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在东华医院的急诊看过他。

顾宗琪点点头,“是的,两年前我在急诊呆过半年。”

原来还真的是他,那个我当时觉得很可爱的医生,我眨眨眼睛,挑了眉毛问他,“那天,那个车祸脸摔花了的病人,真的去做了整形?”

“唉?”他显然没意料到我会这么问,随即笑了起来,“没有,他还是觉得缝上去比较保险,但是威胁说我要是缝不好的他会投诉我的。”

“然后呢?”

“然后缝好了他就走了呗。”

他的笑容很淡,就像秋季蓝天上的一抹淡然飘散的云,我想,如果他能笑的深一点,一定更帅,可是能看到普外的医生常常的笑,真的很不容易。

后来我干爸的手机就响起来了,那边催他回去做手术,说是病人太胖了,肚子就跟山一样,钩子全部都不够深,让他过去看看。

我就觉得十分搞笑,一高兴又夹了几块水煮鱼。

顾宗琪在我旁边小声的说,“辣椒伤胃,还是少吃点比较好。”

这时候很多人都走了,我和秦之文还有高伊辰坐在一边,我举起手指指自己的额头压低声音说,“还会长痘痘,不过好吃就可以了。”

“长痘痘不是因为激素的原因吗?”高伊辰师兄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很没好脸色的回了过去,“等我25岁再考虑激素的因素。”

于是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吃麻辣鱼片了。

我第二次饱食之后,因为被辣的脸上红红的,就去扑了点冷水在脸上,秦之文他们都下去了,我正好在电梯口碰到打电话的顾宗琪。

他背对着我,手扶在栏杆上,瘦削的肩膀,但是很漂亮很性感的肩线。

我听到他说,“我知道了,马上我就去,恩,我知道是在浦沅公墓,好,知道了。”然后他转过身来,看到我又淡淡的笑了一下,“走吧。”

我在揣测怎么拿到他的手机号码。

电梯走的很慢,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抿住嘴不敢大声的呼吸,内心很挣扎,忽然他开口,“喻夕,那个,高伊辰医生,怎么说呢,你是个好女生……”

原来这个医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呆嘛,还是挺精明的,听的懂我和高伊辰师兄的文字游戏,我故作潇洒的笑笑,“其实我也不是对高师兄怎么的,只是你知道女生没男朋友的时候,是挺凄惨的一件事情的。”

他有些讶然,还没开口电梯“啪”的一下到一楼了,我抬起头,用着完全开玩笑的口气说,“所以,怎么办呢,难道顾医生要做我男朋友?”

我没看他的表情,只是挥挥手道别,“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有机会再见吧。”

然后我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了。

几片梧桐的落叶,飘荡到我的脚下,踩上去吱吱的很有趣,天是蓝色的,几缕淡淡的浮云在天际上,阳光有些肆无忌惮,空气里荡漾着浓情的秋意。

我手心的汗,汩汩的冒出来,然后我就掏出纸巾攥在手里,这时候我意识到了,如果我对这个男人有意思的话,我的战略是正确的,只是战术用错了。

顾宗琪这种正直温和性子的男人,只可明确的告白,不可暗地里的挑逗。

而我现在,肯定被他讨厌了。

第 6 章

我一个晚上都持续性的低落了很久,不是觉得我对顾宗琪有什么特别感觉,但是就是很不舒服的感觉,很多事情一起压在头上让人崩溃。

于是我就很失落的去看code blue,结果早期抑郁症很神奇的痊愈了。

一个晚上连看了三集,一直看到凌晨,我眼睛瞪的都快掐出水了,感动啊,崇拜啊,或是垂涎啊,反正情绪很复杂。

我带着复杂的情绪上床睡觉,山下智久的蓝沢医师老是在我眼前晃,然后我想起开头的那个香艳的镜头,山下智久换衣服,露出六块腹肌。

这个感情实在是太过复杂了,于是我就把顾宗琪的脸换到山下智久的身子上去,然后慢慢的臆想,折腾了半夜终于睡着了。

因为要翻译作品,所以好不容易克制住了心头的欲望。

第四天下午忍不住又看了一集,心潮澎湃之后跑去学校的咖啡厅,老板找我们开会。

我们老板是正宗的英伦毕业的绅士,热衷于下午茶的时候跟我们交换学习心得,十几个人坐着嘻嘻哈哈的,喝咖啡,喝奶茶,谈天说地的,其他老板的学生都很羡慕我们。

他问我们最近看了什么书,让我们看看有没有翻译出版的可能。

我师兄第一个回答,“我在看my lifea quant(宽客人生),对我来说这本书就是justso,但是我觉得忽悠一下中国人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是华尔街金融投资大师写的。”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这本书让我明白了,物理学家可以变成宽客,所以同理,英美文学的硕士研究生也可以变成一个成功的风险投资人或者任何一个你们想成为的人。”

他说话特别有力度,而且说到了我们的心坎上,于是所有人都噼里啪啦的开始鼓起掌。

老板点头,“你回去翻两章再给我看看,好,下一个。”

别人说的时候,我就在挖空心思的想我到底有什么好的原版书看了,总不能跟我老板说我最近看了一个干物女坎坷的爱情故事,我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

后来轮到我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灵光一闪,开始胡编乱造,“我最近在看一本关于外科医生的书,不是专业的知识,而是一个个小故事,从中折s出人性的伟大。”

鬼知道我那时候怎么编的出这种话的,一定是看code blue的后遗症。

老板似乎很满意,“喻夕,我觉得这个书不错啊,你看到哪里了?”

我居然很镇定的说,“因为有些外科专业知识不是很清楚,进度比较慢。”

老板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说到,“你也回去翻两章给我看看,市场上这类书不多,可能是因为太专业了所以没有多少卖点,但是按照你说的小故事,很不错。”

我笑笑,可是心底在默默的流泪,老天啊,要我上哪里去找人性化的医生小故事啊。

我根本就是瞎编的。

这几天我都在刻意的回避东华医院,我的活动范围也局限在健康人流动的范围内,我很害怕我因为频繁接触了这些医生,而变成了柯南的体质。

我师兄去医院看望他的妹妹,我就去找我干爸,讨论一下世界上存不存在我那本“人性化的医生小故事”。

我干爸听完我的描述,想了想,“你是不是要看原版的外科学啊?”

我挫败的摇摇手,“不是,是小故事,比如今天来了哪个病人,患什么病。”

他头脑转的特别快,但是显然还是跟不上我的步伐,“那是病例报告?the new england journalmedicine很多啊。”

我快疯掉了。

于是我就跑到楼上普外科打算找我师兄哭诉一下,顺便想想对策。

结果好死不活的我就在走廊上遇到了顾宗琪,他还没穿白大褂,应该是从学校上课才回来,他从病房里出来,看到我微微一怔,然后很招牌的微笑起来。

我立刻逮住他问,态度很谦卑,“顾医生,你有没有看过关于医生的书,不是那种专业书,类似于小故事加小故事串联起来的,要原版的英文书。”

他思索了一下,“是不是类似于《无限生机》那种书?”

见我被他说懵了,然后他又思索了一下,“类似于《急诊室的故事》?”

这下我明白了,眼睛一亮,“有吗,有吗,体现医生的人文关怀的,原版的?”

“有啊,我最近在看一本叫《when the air hits your brain—talesneurosurgery》,是讲神经外科医生的故事,类似你说的小故事类型的,很不错。”

我眼睛又快瞪的掐出水了,“快,你有这本书吗,我要看,我要翻译。”

他似乎被我如饥似渴的样子吓到了,郑重的点点头,“有,不过现在不在办公室里,在家里,你是不是很急,要不我回去拿?”

我觉得做人不可以得了便宜还卖乖,于是我想了想,“不是很急的,要不你明天值班时候带给我好了,我过来拿。”

他垂下眼帘,轻轻的“恩”了一声,然后他举起手来,把滑落在眼角上的头发拨到耳后,于是我就看着他修长的手,然后看到他细致的脖颈,再下来是精细的锁骨,最后是山下智久的胸肌,脸一红,心里一烫,我就赶忙窜进小妹妹的病房了。

他们正在看电视,旁边还有一个床位,老太太蒙着被子,我以为是怕羞之类的,结果旁边的家属不断的问她,“妈,还觉得冷吗?要不要加多一床被子。”

我也是多事,以为自己是救兵治人的白衣天使,问道,“怎么回事?”

家属就说,“我妈发热呢,一直喊冷。”

我觉着奇怪,然后看了一下她挂在架子上的病史,原来是昨天刚做了g门切除手术,我想这发热不会是手术感染什么的,连忙说,“你干嘛不去找医生看看啊?”

家属很奇怪的看着我,“我以为你就是医生呢。”

我心想我长的有那么悬壶济世吗,然后家属嘀嘀咕咕着本地话走掉了,很快更加长的悬壶济世的顾医生就过来了,带着两个实习生,把病人胸带解下来,用听诊器听了听估计是什么肠鸣音之类的,然后一声不吭的走了。

我心想有事没事你倒是说句话,病人家属也不急,又等了十分钟顾宗琪回来了,后面跟一个护士,给病人注s地塞米松。

然后他走到小妹妹的床前,问了下情况,小女孩攥着被角,一句话说了好长,好慢,好久,等顾宗琪走了之后我师兄就问,“怎么你开个刀开到语言中枢去了?”

小妹妹就很伶俐的反嘴,“等你住院时候看到一个美丽的护士美眉就会有体会了。”

我师兄很尴尬的摸摸脑袋,“我希望到时候美丽的护士不要给我cn管就ok了。”

“所以我是很喜欢顾医生来查房,但是我又很庆幸给我主刀的不是顾医生。”小妹妹托着腮,很诚恳的说,我觉得好笑,于是就笑着走出病房。

但是我刚出去就撞到一个人,仔细一看是个冒冒失失的实习医生,手上提了三盒快餐,塑料袋里有渗出来的油渍,我“哎”了一声问道,“潇湘小馆的鱼香茄子啊,吃晚饭啊。”

他“嘿嘿”的冲着我傻笑,然后一路小跑窜进了医生办公室,然后我就跺了过去,听到顾宗琪好听的声音,“你们还没吃饭啊,快吃吧,吃完再写吧。”

我闻到一股鱼香茄子和宫保j丁的香味,从办公室里传来,也情不自禁的吸了一下口水,然后看了走廊上的电子布告牌,已经六点半了。

可是天还是很亮,从走廊的窗户往外面看去,天空是一抹淡色的橘红,湛蓝的天际在都市的霓虹灯中融融的失了边际,而我的存在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一切都在这片淡色的天际中变的那么的虚无,耳边嘈杂的电话铃和病人呼叫的声音渐渐的淡了,闭起眼睛享受秋日夜晚的微风,一时间我给忘了我身在性命攸关的医院。

忽然我感觉到拂过脸上的风骤然的变小了,睁开眼一看,窗子被关小了,顾宗琪就站在我旁边,用对病人说话的口气跟我说,“风吹太多容易感冒。”

我很爽快的说,“没事,我身体好。”

然后我又控制不住的往他看,我看他的胸牌上的照片,好像还是几年前的老照片,那上面的顾宗琪,看上去很小,透出一股男孩子特有的青涩。

而现在,相貌基本没有变化,气质已然成熟,温和谦恭,一进一退,稳妥得当。

我在揣测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女朋友了,是不是处男了。

我问他,“你怎么不去值班,很闲吗?”

“马上icu要来会诊42床的病人,所以出来放松一下。”他淡淡的笑起来,“对了,明天你来的时候先打我手机,我可能到别的科室会诊去,也可能在急诊室。”

“恩,可是我没带手机。”于是我就把手心递了过去,“写这个上面吧。”

天地可鉴,我怎么可能没带手机呢,只是我悄悄的权衡了一下,我想让顾宗琪用他的签字笔在我的手上留下难忘的痕迹,主要是,如果他的手,托住我的手该多好啊。

他只是微微怔了一下,“这样很容易抹掉的。”然后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笔,撕下随身带的笔记本的一张纸,写下来递给我,“拿好了。”

我还没来得及看呢,装在我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一阵大叫,铃声正好是code blue的主题曲hanabi,我吓了一跳,我的谎言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而顾宗琪只是很礼貌笑了笑,然后就走了,他的背影融入蓝色的墙壁中,一束夕阳映在他的身后,这个男人,有性感的肩线。

我不想他是有女朋友的,那时候,我真的那么想。

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我回电话给我干爸,他说明天让我跟他们去小凉山泡温泉,我原来想拒绝,结果他说我老板和院长也去,我想想还是答应了。

然后我就坐在桥二楼的大厅里,认真的看顾宗琪的手机号码,和他的字。

跟他的手指和肩线一样,让人脸红心跳。

但是他的脸,和他所作的一切举止,所说的一切话,都是那么的合乎常理,从不逾矩。

我开始头疼了。

时隔那么多年,我再次有了一些小小的烦恼,于是我打算缩到我的蜗牛壳里,继续过我心满意足、逍遥自在的宅女的日子。

我不想见到顾宗琪,他会让我的生活变的跌宕起伏。

我呆呆的坐着,明亮的大厅的灯光,撒在我脚下的大理石地面上,我觉得那种满目灿烂的光芒十分的扎眼,于是我站起来准备走了。

但是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然后我看到那幅让我很讨厌的向日葵被顾宗琪捏在手里,金灿灿的花瓣和杂色的枝叶,竟然让我觉得有些亲切感。

“这个画……”不是应该在喻璐那边吗。

“这是你的吧。”他温和的笑道,“我去急诊做手术时候无意中在治疗室看到的,靠在墙角,是不是你去看你妹妹时候不小心落下的?”

我说不出话来。

“拿好了,很不错梵高的超现实主义的画作,很可爱的向日葵。”

只能愣愣的伸了手去接,“那么我回去了。”

他转身上了电梯,我提着向日葵,向门外走去。

脑子一片混乱,我又开始想念帅哥山下智久的蓝沢医生,还有他的气管环切术。

我希望,顾宗琪只是大陆剧里面一个虚构的帅哥医生,让我看的到,得不到。

第 7 章

第二天晚上我真的跟干爸干妈他们去小凉山泡温泉。

我迟到了,没看到多少人,以为就那么几个人熟悉的人。

因为长时间坐在电脑前面,我的肩膀总是疼的不行,有一次居然在食堂打饭时候晕在桌子上,我还以为是脑癌什么呢,我干爸一掐我后背,我就尖叫起来。

我说,大师你掐的我好爽啊。

于是之后我天天爬墙。

这里的爬墙不是指翻墙的红杏,是一种治疗肩周炎的方法,具体是指人的手臂贴着墙,慢慢的向上爬,爬到顶部然后再重复。

但是好像病了很久了,效果不是很明显,于是我打算用温泉疗法试试看。

其实我这个人挺怕热的,温泉说白了就是汩汩的热水,我蒸的受不了就爬了上去,穿了衣服跟我干爸他们吃饭,他们吃北海道石狩火锅料理。

因为很多医生都是有过去日本留学或者是进修的经历,所以对他们来说日本料理应该是很熟悉的了,所以口味也很挑剔。

我干爸就是在日本东大医学部进修的,所以说起鬼子们,爱恨交加。

有一次他做讲座关于日本中国的医学,底下有很多学生都是爱国青年,纷纷议论说是我干爸是亲日派的,崇洋媚外一类的,最后演讲结束了,我干爸走下讲台,站在学生面前说,“我列举了那么多中国医疗体制的弊端,和日本医学的先进,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你们以后站在这个讲台上,能够说,要去日本留学进修做什么,我们中国的医学足够好。”

而后他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彻底折服了明显带有情绪的一干学生。

用鲑鱼头和鲑鱼子炖煮,再配上枸宝、香菇、金针蘑、细粉丝,上桌前,于锅中加入奶油增加汤头的香味,就是北海道著名的石狩火锅料理;牡蛎以炭火带壳烧烤,再滴上几滴柠檬汁,还有鲜嫩富有弹性的长脚花蟹。

我吃的时候居然想到了在医院吃潇湘小馆鱼香茄子的实习生们和顾宗琪,然后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很快的,我老板和院长也来吃饭,院长看到日本料理皱皱眉头。

我老板和院长一向不合,院长喜欢ee·肯明思、艾默生、梭罗,整天就研究这些东西,我老板超级鄙视,他觉得赚不到钱的东西都是rubbish,于是我们私下喊院长叫rubbish,后来不知道怎么给老板知道,他说不如叫fast food好了,简称ff。

恰巧的是,院长姓付。

而且最讨厌别人喊他“付院长”,这会让别人觉得我们学院没有院长。

老板过来跟我说话,开口就是,“那本书看得怎么样了?”

我笑着打哈哈,还没回答,院长就开口了,“难道出来玩一下,就别提那些学术翻译之类的事情了,人生就要该享受的时候享受。”

老板小声的“哼”了一声,点了一份五成熟的牛扒,院长跟我干爸他们凑一起,然后拉了几句家常后问我,“喻夕是不是还没有男朋友,要不要介绍一个给你?”

我随口就说,“好啊。”

结果我干爸一直跟我使眼色,我想了想打算反悔,付院长就很高兴,“我家的侄子,人长的不错,家里条件也不错,自身条件更是没话说,东华医院器官移植科的主治医师。”

立刻就有人开口,“喻夕应该认识吧,就是那个高伊辰。”

我现在才明白我干爸给我使眼色的涵义了。

我能说什么,我只好点点头,“认识。”

院长很高兴,“认识最好了,你觉得咋样?”

要是把我跟高伊辰搞在一起那肯定完蛋了,我这辈子基本就活在捉j和反捉j的阴影里了,于是我很天真无辜的瞪着眼睛,貌似很惊讶的样子,“高师兄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上次我看到他跟一个女孩子手牵手逛街呢,可甜蜜了。”

然后我装作很为难的样子,“院长,您得给我介绍个靠谱的,小三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

众人哈哈大笑,包括我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响个不停。

我觉得一定是中邪了,电话是高伊辰师兄打来了。

没想到他也跟我们一起来了,我觉着十分的郁闷,刚才的话肯定都差不多传到他耳朵里了,他让我到外面说话,我只好跟着去。

已经是很晚了,黑夜已然降临,我走到院子后面的小凉亭里,那里有一棵很古的老树,风一吹,叶子沙沙的,像是悬在天空中的风铃,偶尔一两片枯叶落在脚下,是秋日的低语。

轻轻的把头靠在围栏上,然后就感觉有人在拽我的头发,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高伊辰师兄的手指上,缠着我的头发,暧昧的让人心慌。

我悄悄的别过脸,“唉,别拽我头发,我不想年纪轻轻的就用霸王。”

他不松手,我说话很义正词严,“唉,高伊辰,你就是这么调戏小美眉的啊。”

他的眼角的姿态很媚,媚到微微的上扬,我觉得高伊辰真的是有一副吸引女孩子的好皮相,而且独成一种慵懒风流的气质。

他嘴角抹出一丝轻笑,“不是,我不调戏小美眉的,都是她们调戏我的,而我一直在调戏的小美眉的也只有你一个。”

这么赤ll的调戏,我听不明白才怪呢。

我笑起来,然后很无奈的翻翻白眼,“那我是不是要说谢谢你的垂青?”

“不用客气。”他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然后他把我头发掠到耳后,冰凉的手指从我的耳骨上一直延续到我的耳垂,我一哆嗦,本能的反感起来。

“高伊辰,我觉得我们两个都很无聊。”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很干脆的说,“算了,我走了,跟你说话都说不出什么重点。”

我起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他的眸子在灯光下很狡黠的转着,他的手也是那么白净,修长的让人浮想联翩,可是没有顾宗琪,有安全感。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夕夕,你不会是看上了顾宗琪了吧。”

我不做声,内心在无限的挣扎中。

“可是你不是说不谈不靠谱的恋爱吗,我告诉你顾宗琪有女朋友的,难道你要屈尊降故的做小三,如果你要做小三,那么刚才谁说的‘这种事情我做不来’。”

我第一次见识到他的伶牙俐齿,于是我愤愤然,“小狗说的!”

他哈哈大笑,然后摇摇头,“好啊,喻夕,那我看你会不会变成小狗。”

我甩了他的手就往大厅里走,头也不回的,我的脑海中在翻腾,为什么顾宗琪有女朋友了呢,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不是言情小说里面帅哥男主都是痴情单身又清清白白,等着女主去糟蹋。

那个好死不活的声音依然清楚传来,“夕夕,离你的二十五岁生日还有243天。”

我一个人走在去东华医院的路上,已经是深夜了,这个繁华的大都市还是灯红酒绿的一片升平,沿途有茂密的梧桐树,树干上爬满了年龄的刻痕,但是枝叶依然繁茂。

那是生命的气息,纵然如此,叶子也会慢慢枯萎凋落。

白色的灯光,铺满了从医院门口到桥二楼的地面,踩上去,有如漫步在雪地上。

我从电梯上去,按了六楼,可是随即我又反悔了,我又按了一个五楼,我需要心理准备时间去面对顾宗琪。

我一步一步走的艰难,普外科的病房大多都暗着灯,护士站也只有一个埋头写病历的护士,我探到前面一看,结果那个护士手下一歪,笔就嘶溜的窜出好远,然后她就醒了。

也许这个夜里是很平静的,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医生办公室,一个住院医师趴在桌子上面睡觉,另一个三班实习生也许是刚睡醒,彻底无视我的存在,摇摇晃晃的走去洗手间。

而顾宗琪坐在电脑面前,用手撑住额头,闭着眼睛。

电脑上是医生工作站的25床的病历,白色的光柔和的笼罩在他的脸庞,更显得他俊逸,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定格在我的眼前,好似一幅流年浸染的古画,我不出声响的看着他,我想我现在多看几眼,以后真的没有机会了。

谁让他有女朋友了呢,谁让我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呢。

忽然身后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是刚才那个小实习生,“你好啊,找顾医生啊。”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眼睛就睁开了,一瞬间,我捕捉到他眸光中那一股慵懒,迷糊和脆弱,转瞬即逝,他眨眨眼睛,“哦,是你啊。”

也许是很长时间没开口,我嗓子沙哑的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挤出一个“恩”。

他起身给我倒水,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本书,递给我,“就是这个。”

我喜不自胜,翻了第一页看了一会,然后翻到后面的,发现这确实是他所说的那种小故事系列的,关于神经外科医师的故事,只是很多专业术语完全看不懂。

他拉了椅子让我坐下来看,又给我水杯里添满了水,然后坐在我旁边开始看电脑。

看了一会,我头也不抬就问,“有没有字典?”

“有单词不认识?”

我目光一直不敢从那个好长的,大概有十六个字母的单词上移开,“是啊,太专业了。”

他凑过来看了一眼,“心电图的意思,这个是开颅术,我说慢点,你慢慢记,别着急。”

我觉得顾宗琪可以做一本移动的大字典了,而且还是多功能专业字典。

深夜的秋风缓缓的吹来,吹在我的脸上,吹动了他额前的短发,那么恰到好处的落在眉心,吹起我们之间的书页,吹皱了我那颗许久不泛涟漪的心。

然后一片树叶,不知何故,从窗户外轻轻的跌落在桌子上。

树叶的脉络清晰,枯黄中还有淡色的绿意,大自然最纯真最自然的颜色,我忽然想起泰戈尔的《生如夏花》。

“我听见爱情,我相信爱情;爱情是一潭挣扎的蓝藻;如同一阵凄微的风;穿过我失血的静脉;驻守岁月的信念。”

蓦地,我就伤感起来。

他轻轻的捏起那片,笑起来,对着我说,“你知道吗,我想到了,泰戈尔《生如夏花》的最后一句:般若波罗蜜,一声一声;生如夏花,死如秋叶,还在乎拥有什么。”

我微微的一愣,还没等我说什么,办公室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寂静的夜里,走廊里沉默流转的空气硬生生的被撕裂,然后打乱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涌向我们,我就听见护士那边喊到,“急诊,需要开剖腹探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顾宗琪低声的对我说,“对不起,剖腹探查可能要很久,这么晚了,你如果回去不安全的话,就先待在这里,等下我帮你叫车吧。”

然后他就一路小跑走了,听诊器还挂在他的脖子上,后面跟着一个住院医师两个实习生,跟code blue里的急诊医生们一模一样的帅气阵势。

我捏着他的那本书,然后站在冷清的走廊里,等电梯。

脑海中又想起高伊辰的话,还有顾宗琪的样子,但是童若阡那个王八蛋,不晓得被我遗弃到哪个角落里了。

于是我很雀跃,果然是新的不来旧的不去;但是我迟了两年才明白。

第 8 章

我回去睡不着,抓紧时间翻了两章的内容,大概天微微亮的时候,我写完了,整个人也跟虚脱了似的,然后看看手机几点钟了,上面有一个未接电话和两条短信。

都是顾宗琪的,他问我到宿舍了没有,两条信息时间隔的还很长。

我想他做手术的时候还有时间和空余的手发信息,果真的是大师的风范,连忙回到,“我早已经到宿舍的,谢谢你。”

然后我就把手机关机了,爬上床去结结实实的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室友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说起来我这个人也很孤僻,性格很不讨女孩子喜欢,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是超级的不合群,一个宿舍的女孩子围在一起议论衣服,衣服,八卦,我从来不参与,她们出去吃饭唱歌过生日,我也从来不在被邀请之列。

我有时候觉得女孩子的友情很虚伪,有时候明明觉得对方的衣服很难看,却要拼命的堆出笑容不住的赞叹,对方恋爱了,说出祝福的话言不由衷,巴不得早日分手。

我不需要别人虚情假意,也不需要看别人脸色。

秦之文就说我一个人久了,忘记和别人怎么相处了,可是他也没资格说我。

唯一能跟我说上几句话的女生也就是我高中时候的一个同学,她在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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