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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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能 和 功能!从来没替我考虑过,要么是趿拉着一双木底拖鞋跟个日本j似地走来走去,要么就是玩ps游戏,引来一大帮比他还傻的傻,不仅大声喧哗还要评头论足。现在他想睡觉纯粹就是为了不让我百~万\小!说,也不知道他能从我的不及格中得到什么利益。

马杰见我来势汹汹,把脸转向墙壁,一声不吭了。

杨阳穿着一条小裤衩,拿着两根烟从床上下来,给了我一根,把我揪到楼道。

“甭理丫挺的,该看就看。”杨阳打着火机伸到我面前。

“我知道,”我迎着杨阳的手,低头点着烟,“ 我刚才特想抽那傻。”

“还是考试重要,你先好好复习。”杨阳安慰我,“看得怎么样了?”

“特滥,估计这门得折了。” “没事儿,晚上多看会儿,明天能抄多少就抄多少。”

“走一步说一步吧!”

我回到宿舍,见齐思新正捧着书在灯下看,张超凡也趴在床上做题,看来我是打抱不平了一回,替人民道出了心声,当家作了主人。

马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一边看着高数一边想:傻,你丫难受去吧!

第二天早晨,杨阳起床上厕所的时候把我叫醒,另外四人穿载整齐地坐在各自的床上百~万\小!说,马杰怏怏不乐地看了我一眼,可能是我没有一觉睡到考试结束让他失望了。

杨阳穿着小裤衩从厕所回来,敏捷地爬上床睡回笼觉,还打起了呼噜。我突然感觉杨阳的选择是正确的,像我这样费了半天劲、劳了半天神,其结果很可能与他的放弃并无差异,想到这里,我不免也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可是我已经为高数做出了牺牲,不能因为一时的松懈而功亏一篑,只得硬着头皮翻开高数书,再看两章我就算把这学期学过的内容浏览一遍了。

由于时间紧迫,中午杨阳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我让他给我带包子上来,他问:“几个?”

我说:“两个。”

考试带给我的压力和烦躁使得我的一切需求少之又少,我从昨天早晨到现在一直没有洗脸,只刷了一次牙,特别是与日俱来的大便却在今天戛然而止。

我强迫自己吃了两个包子,以防在考场上看了试卷面无血色,因腹中匮乏食物和头脑匮乏知识而晕倒。

考试铃声响过,监考老师发下试卷后便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一前一后守在两个门口。我把试卷浏览了一番,发现有一道试题与我上午刚刚看过的例题完全一样,于是我迫不及待地将答案写下来,心中满是欢喜。

剩下的试题对我却是困难重重,我竭力回忆书中所有内容,试图找到解题的入手点,但它们杂乱无章地装在我的脑袋里,我无法将它们与题目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我开始东张西望,除了杨阳的座位空缺外,其余同学都在埋头苦想或下笔有神。我又把目光移回到试卷上,尽自己所能,一步步地向下推算,直到推不动再也写不出什么为止,最后我又把所有与题目相关的公式写到卷子上,期待以此获得一些分数。

走出考场,我拖着沉重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宿舍,杨阳问我:“考得怎么样?”

“稀里糊涂地写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对不对。”

“嗨,能及格就行了。”

“但愿如此吧!”我怀着美好的憧憬说。

马杰等人陆续回到宿舍,口口声声说考砸了,却仍不忘相约去食堂吃小炒。

15我简单地吃过晚饭后,匆忙收拾好书包准备去教室应付三天后的化学考试。

我问杨阳:“你去复习吗?”

杨阳琢磨了一下,问我:“你说我要是跟老师说,我姥姥因为我姥爷抛下她独自去了另一个世界而悲痛欲绝,在我姥爷与世长辞后的七十二个小时里,她老人家也跟着过去了,老师会相信吗?”

“老师又不是傻子,你家再背也不至于天天死人呀,你还是去考试吧,化学也不难,再说了,你姥姥是真的死了吗?”

“没有,我姥爷去世后的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顽强地坚持下来,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就是牙口不太好。”

“你这么说不是咒你姥姥吗,考试去吧!”

“行,等会儿我。”杨阳从抽屉深处翻出化学书,我们出了门。

在去教室的路上,我们各买了一包烟,到了教室后,杨阳翻了翻他那本崭新的化学书,说:“我c,三百多页呢!”于是又去买了一包烟。

尽管化学书有三百多页,我们又对其内容一无所知,但当我们坐下来把书中内容粗略地浏览了一番后才发现,原来这学期所学内容仅仅是高中化学的一个延伸,无外乎就是那些知识。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和杨阳如获至宝,也不等把烟抽完,就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考化学的头天晚上,我和杨阳又去了趟教室,把化学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将考试用得到的方程式和一些晦涩的概念记在纸上,准备在明天考试前抄到桌子上。这些东西只有在考试的时候才会变得价值连城,平日里记住它们是毫无用处,所以我不会愚蠢得让它们占去我本来就不很丰富的忆忆的一部分。

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教室,准备在课桌上抄公式,却发现桌子上面不知道被谁已经用铅笔抄了许多公式,估计是某个学生昨天在此间教室考试后留下的遗作,他考完试也不知道把那些东西擦掉,将桌面留给后人使用,也真是的。我用像皮将那些公式一一擦去,重新抄上我所需要的东西,当它们被我从纸上搬到桌上的时候,我深感自己离六十分越来越近了。

考试过程中,我答题出奇地顺手,遇到没有把握的问题,我就掀开试卷的一角,露出桌子上的“葵花宝典”,困难便迎刃而解,杨阳也做得得心应手,我们很快就交了试卷。

走出考场,我为自己点上一根“中南海”。我从没有想到,“中南海”竟会如此好抽又不贵。

16因为化学考得不错,我突然感到生活中充满妙不可言,关键在于挖掘。化学考试让我知道了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我决定在下一门马哲的考试中再次小试牛刀,抓住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

马哲的内容无非是在高中思想政治的基础上,再添枝加叶了一些看似道貌岸然、深不可测的方针、政策。考试前老师已经为我们划过重点,只要把那些内容背下来,再笨的人也不会不及格,除非他笨到不愿意及格的地步。这类课程的主要性质就是服务大众,让每个人都顺利能过考试,帮助那些已经对学习丧失兴趣的学生重新树立起对自己的信心和对学校以及人民教师的热爱。

马哲考试被安排在下午,我早晨起床后,精神饱满地拿着铅笔、橡皮和马哲书去教室抄桌子。我把老师画过的重点中被我认为更是重点的内容抄在桌子上,由于内容较多,当我抄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现桌面快没地儿了,桌上已被我写满黑鸦鸦的一片,我想算了,抄得差不多就行了,也不指望着考一百分。

此时已近中午,我没敢去吃饭,怕哪个孙子手欠,把我一个上午的心血付之一擦,所以只好一边强忍着饥饿安慰自己——考完试吃顿好的,一边守候在课桌旁。

在我抄桌子的时候,一个外班学生始终在另一张课桌上默默耕耘,我估计他也抄了不少东西。临考前,同学们相继来到教室讨论马哲问题,那个学生看着身旁的一群人,诧异地问我:“你们一会儿也在这间教室考试?”我说是,你也在这里考试?他把自己的考试安排表拿出来一看,傻了。原来他在第二教学楼427教室考试,而这里是第一教学楼427。好在他没有被眼前的困难吓倒,抬起那张凝结着他的汗水与分数的桌子踉踉跄跄地跑向第二教学楼。如果不计两个四层楼的高度,那么第一、二教学楼之间的直线距离至少有半站地。

功夫不负有心人,看着这个执着的哥们儿搬着课桌远去的背影,我真挚地祝愿他在这次考试中取得好成绩。

——supercfc

回复“26”:17就像我顽强的人民军队在一次次击退敌人的进攻后,弹尽粮绝已迫在眉睫一样,我们在经过多门考试的轮番轰炸后,不免产生了匮乏情绪。这种情绪严重影响到我对待考试的态度,在日常生活中表现为困倦、食欲不振、内火攻心、大小便次数明显减少。

还剩下一门画法几何的考试,我对这门考试已经丧失信心。首先,我不具备空间解析的能力,我只有通过仔细思考,才能够作出一个圆的三视图投影依然是一个半径等同于该圆的圆的判断,我所擅长的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当一位女子从我面前走过时,我便可透过此女子衣服的表面现象深入到她身体的本质,最后得出结论:该女子腰部略粗。其二,我为自己计算过,既使这门考试不过,我也不会沦落“试读”。再次,我已经着手寒假生活的美好构想,无心留恋这门考试,与其为它付出几天的艰苦努力换得一个不及格,不如将它彻底放弃,提前开始我的寒假生活。

杨阳对待这个问题和我有截然不同的态度。他拥有杰出的画法几何头脑,能够一边抠鼻孔,一边想象出各种零件的不同平面投影,在把鼻屎挖出来后得出正确结论。尽管这个学期杨阳没有听过一次课,但他还是以满分的成绩获得了我的啧啧称赞。

我说:“你丫天生就是画图的命。”

杨阳回敬我说:“你丫天生就是羡慕我画图的命。”

考试成绩公布后,我喜出望外,我的高数居然以60分的成绩占去了只有二分之一人数及格的一个宝贵名额。因为我没有参加画法几何的考试,获得了必然的零分,对此我毫无怨言。

杨阳除高数外,其余考试也顺利通过,宿舍的另外四人通过了所有考试,令我惊讶的是,佟小娅的总分居然在班里排名第一。

佟小娅其人令人匪夷所思,她除了与齐思新来往甚密外,对班里其他同学的态度极其傲慢,仗着自己容颜娇美,走起路来也端着架子,理工院校最缺少的就是相貌美丽的女生,佟小娅处身于此自然会有一种不可言喻的优势,她的受关爱程度既使不至于大熊猫,但也绝不亚于丹顶鹤。追求她的男生趋之若鹜,她对此本着来者不拒的态度,多多益善。我曾多次看到她和不同男生出入食堂、礼堂、图书馆等场所,关系看似暧昧。

我问过齐思新对此事的看法,齐思新说他给予佟小娅自由发展的空间,而且只有这样佟小娅才不会限制他另寻新欢,我颇为不解。齐思新说其实自开学以来,他和佟小娅的关系始终就这样模棱两可,他屡次向佟小娅表示爱恋,佟小娅虽然对此避而不提,但她并不拒绝齐思新的各种约会和与他简单的亲热。齐思新因为看到佟小娅和其他男生在一起而倍感痛苦,佟小娅却视而不见,她对齐思新说,我们都还年轻,思想不成熟也不够稳定,不要把自己局限在一个特定的狭小圈子里,这样有碍于我们向更广阔的空间发展。佟小娅还告诉齐思新,他也可以在不同女孩之间做出选择,不要死缠住她不放。齐思新百思不得其解地对我说:“也不知道丫是怎么想的,走一步算一步吧!”我感觉日后齐思新要为佟小娅付出许多,她的人生观是我们任何人无法理解的。

佟小娅在这次期末考试中总分第一足以证明这样一件事情:与男生的频繁接触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学习。这又说明了一个问题:佟小娅具备极高的智商,齐思新为此炫耀不已:“如果将来佟小娅嫁给我,那我就有了一个聪明的媳妇。”我们劝他:“媳妇聪明固然是件好事,但你就要多费心机了。”齐思新并不引以然,我们也不好多说,很有可能哪天齐思新为了证明自己对佟小娅的一片诚心,会把我们对他的忠告转告给佟小娅的。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便以这种方式结束。

18寒假的第一天我是这样度过的:我躺在床上睡了很久,直到阳光照进来使我感觉微微热意才醒来。我下床喝了口水,屋内空空如也,我的父母已经去上班,这才使我意识到寒假开始了,我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十一点四十。

我坐在沙发上,脑袋里想着究竟做点儿什么事情才能使寒假过得有意义。我想了好半天,还是不知道做什么好。

我环顾四周,觉得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把被子叠起来。叠好被子,我去洗漱,然后给自己做了一顿饭。饭的内容并不复杂,煮了一袋“康师傅”,斡了四个j蛋。吃四个j蛋决非我的本意,况且j蛋也不便宜我又没有做月子,无奈家中只剩下一袋方便面,为了吃饱,我只好如此。吃完饭刷过碗,我感觉实在无事可做了,不如接着睡觉,但我已多次劝告自己,过一个健康向上的寒假,总睡觉怎么可以。

我决定给杨阳打个电话,问问他正在家里干什么。

“喂!” 我一听就是杨阳躺在被窝里的慵懒声音。

“你还睡觉呢吧!”

“噢,是你呀,这才几点呀!”杨阳的睡意依然很浓。

“你再睡就快到明天了!”

“没事儿,反正明天也得睡,一块儿都给睡了吧。”杨阳打了个哈欠。

“你除了睡觉不干别的呀?”我问。

“不干,有什么事儿可干!”

“好吧,你接着睡吧!”

“嗯。”杨阳挂下电话。

我又给齐思新打了电话:“喂,干什么呢?”

“我刚起,正刷牙呢。”齐思新嘴里满是牙膏沫子,含糊不清地说着,我隐约感觉一股牙膏味正顺着话筒飘过来。

“刷完牙干什么?”我问。

“我一会儿去人大接佟小娅,她在那里报了一个托福班,五点钟下课。”

“哦,那你得刷干净点儿,别让她知道你有口臭的毛病。”

“你丫在这时候打电话来,我能刷干净吗!”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赶紧刷吧!”我挂下电话。

真没有想到佟小娅会有如此心计,放假的第一天就去上托福班,而我们却赖在被窝里,尤其是杨阳,大有冬眠到底的架势。

我又给几个高中同学打了电话,一问才知道,他们也无所事事到和我一样的程度:有在家里看电视的,有看漫画书的,有的在玩电脑游戏,还有人在我打来电话时正在大便,匆忙之中草草了事,擦了p股尚未来得及冲水,就提上裤子跑出来接电话,一听是我便开始叹气,显得特别失望。

我说:“难道你对那泡屎的感情比对我还深吗,我们三年同窗,已有半年杳无音信,而你和你的屎却可以天天见面,哪天你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能一天见它好几回呢!”

他急忙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特想你,我刚才以为是我女朋友打来的电话。”

“你丫找到女朋友了,哪儿的?”

“大学同学。”

“好看吗?”我兴趣盎然地问道。

“还行,没韩露好看,对了,你和韩露最近有联系吗?”

“没有,也不知道她回来没有。”

“好像是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急忙问道。

“前天我送女朋友回家,在北京站看见一个女生背着一个大包,特像她。”

“那你怎么没和他说话?”

“当时我正和女朋友依依惜别,哪儿有工夫和她打招呼呀,而且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老爷们儿,好像是她爸。”

“哦,你女朋友是哪儿的人呀?”我问道。

“东北的。”

“那可累着你了。”

“别扯淡了,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怎么可能,这不是你一贯大刀阔斧的风格呀!难道她是残疾人,没有手不成?”

“人家外地姑娘纯着呢,不像咱北京的,想怎样就怎样。”

“好吧,不耽误你俩打电话了。”

“行,改天聚聚。”

“好,拜拜!”我挂下电话。

墙上的钟表直指五点整,再过一会儿我的父母就要下班回到家里,我可以趁这会儿功夫抽根烟再发会儿呆,然后在晚饭后看两至三个小时的电视剧,最后洗漱上床睡觉。

这就是我寒假第一天的全部生活。

19几天后,我百无聊赖地呆在家中。电话突然响起,我拿起话筒,有气无力地说:“喂。”

“邱飞!”一个女子的声音。

“谁呀?”我问。

“你没听出来吗?”女子嘻笑着问道。

我已听出她是韩露,却故意说:“没有,您是哪位?”

电话那边依然不肯透露自己:“你再听听看。”我为韩露的童心未泯感到好笑。

我假装认真地说:“你说两句话让我听听。”

她说:“才分开没几天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我装作如梦初醒地说:“噢,你是张芳吧。”我胡乱编了一个名字,想听听韩露的反应。

“不对,再猜。”韩露神秘地说。

“那你就是李梅,那天晚上我喝多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故意把话说成这样。

“讨厌,我是韩露。”她终于按捺不住。

“噢,原来是你呀,放假了吗?”

“放了,我现在回北京了。”

“回来就好,重新投入首都的怀抱,内心深处是否无比激动。”

“有什么可激动的,我打小就在这儿长大。”从韩露的语气中还真听不出她对北京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难道你也没有强烈地想见到我的愿望吗?”反正我呆在家中无所事事,不如去找韩露叙叙旧。

“没有,但是我能够满足你想见到我的强烈愿望。”韩露笑着说。

“你去了外地半年没有变傻。”

“废话!上海人比北京人精多了!”韩露感叹道。

“你没给首都人民丢脸吧,没被他人欺骗去你纯真的感情吧!”我关怀地说。

“那还不至于,我毕竟是在皇城根下长大的。”韩露很自信。

“那就好。我今天没事儿,你呢?”

“我也没事儿。好久不见了,我们出去玩吧。”

“行,去哪?”我问。

“去看电影吧,正演《甲方乙方》呢。”

“好吧,我们在哪见?”

“还是老地方吧。”

“好。”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指西单路口的1路公共汽车站,韩露的家在朝阳,我的家在海淀,所以我们选择了这段距离的中心位置——西单,作为我们的约会地点。

我到1路车站的时候,看到韩露已经等候在那里。

我们先是相觑一笑,然后在我考虑是否有必要握一握手或拥抱一下时候,韩露先说话了:“你怎么还这样呀!”

我听不出这是她对我的现状不满还是对我风采依旧的喜出望外。“那我应该什么样呀!你倒是有点儿变化。”

“什么变化?是变好看了还是变难看了?”韩露笑眯眯地期待着我的回答。

“别臭美了,你的变化是终于能比我先到了。”

“讨厌!”

“你比原来好看了那么一点儿,只是有限的一点,你可千万别为此骄傲。”我发现韩露今天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脸上画了淡淡的妆。我抬头看了一眼电报大楼的钟,快十二点半了。“你吃饭了吗?”我问。

“没有,挂了电话就来了。”

“那先去吃饭吧。”

“嗯”。

我们走进一家饭馆,点了一些饭菜,又要了一瓶啤酒和一罐可乐。菜上来后,韩露吃了一口感觉不错。

“上海饭吃得习惯吗?”我问韩露。

“还行,就是量小了点儿,有时候刚吃完就饿了。”韩露看着眼前的一大盘子菜说。

“吃那么多干什么,你得淑女点儿,哪怕是装的,否则找不到婆家,尤其是在上海那种地方。”

“你还别不信,我真就在学校找了一个上海的男朋友。”韩露说这句话的时候始终翘着脑袋。

“你就是说你找了一个伦敦的男朋友我也信。”

韩露不慌不忙地打开钱包,拿出里面的一张照片,说:“你自己看看吧,眼见为实。”

这是一张韩露与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七的男生在东方广场的合影,韩露的脸上印着灿烂的微笑和上海的阳光,那个男生把手搭在韩露的肩膀上,满脸狐疑地皮笑r不笑。

看了这张照片,我不禁想象出那个男生用身体将韩露抵在夜色下的墙角,说“你的胸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时的样子。虽然我与韩露已经分手,尚且没有与她重归于好之念,但我并不希望她这么快就找到男友,而且还是上海的。

“丫是你同学?”我问。

“你对人家尊重点儿,他也没招你。”韩露从来没有这么偏袒过我。

“我应该用上海话说,这个小瘪三是你的同学吗?”

“是又怎样?”韩露只顾低头吃菜,也不看我一眼。

“你们俩谁找的谁?”我对这件事颇感好奇。

“你觉得呢”韩露反问我。

“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

“你还会说什么呀!”韩露瞪了我一眼。

我们陷入一段好半天的沉静。

韩露喝了一口可乐,打破僵局:“是他先找的我。”

“那好呀,祝贺你的迷人魅力使得上海小丫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举起酒杯,韩露却不理我,我只好独自喝了一口,“说说这个上海小生是如何对你俯首贴耳的。”

“也没怎么,就是他找我一说,我就答应了。”韩露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不考虑考虑,哪怕有个磨合期呀!”我愤愤地说。

“当时我一个人远在他乡,天天想家,在那里也没什么特好的朋友。”

“那你就跟我多多联系,多交流一下感情。”

“我给你打电话,你着急挂,我给你写信,你回信又写得那么绝,你知道我看了你的信后有多失望吗!”韩露委屈地说。

“我那也是以咱们的学习为重。”

“可是我每天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哪有什么心情学习,北京学生到了外地受排挤,我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我不能总压抑自己的感情吧!”韩露好像饱受辛酸。

“那你就去找几个北京的老乡,开个老乡会什么的。”

“你不知道,北京的学生到了外地相互间根本不联系,就是见了面也不见得打声招呼,更别说开老乡会了。北京学生倒是也能聚齐,那就是在补考的时候,满考场全是来自西城、东城、崇文、海淀的北京学生。外地学生看见补考就嘲笑说,北京学生又在开老乡会!”韩露凄惨地讲着。

我听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小姐,再拿一瓶啤酒。”

后来我们又聊了高中同学的近况,韩露在我这里得知,班上几名男同学相继在各自的学校找到了女朋友;我在她那里得知,某个女生在进入大学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相继失身给两个高年级男生,终因被抛弃而痛苦万分。其实上高中的时候,我就感觉这个女生已身处悬崖边缘了,她颠倒是非,不认为马克思主义是真理,每当我们上思想政治课的时候,她就在底下偷看芹凯伦、雪米莉等人的小说,受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思想腐蚀(那时香港尚归英格兰所属,推行的依然是资本主义制度)。她今天的悲惨结局理所应当归咎为当初不及时悬崖勒马,非要等到马蹄踏空之时,才想起勒紧缰绳,可马却由于惯性掉进了万丈深渊。

韩露说:“没想到半年里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我说:“是啊,将来指不定还有什么更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呢!”

韩露说:“我挺怀念高中生活的。”

“我也是。”我说道。

出了饭馆,韩露一看表,快四点了,问我:“还看电影吗?”

“当然看。”

韩露拉着我的羽绒服说:“那就快点儿走。”

“着什么急,我有点儿头晕。”这顿饭我喝了四瓶啤酒。

进了电影院,我们找了两个偏后的位子坐下。电影放映过程中,我偷偷地瞟了一眼韩露,她看得很专注。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拉到她的手,她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扭过头继续盯着银幕,并不时发出笑声。我头昏得厉害,努力看了会儿剧情却没能看懂,酒精在我的体内发挥着作用,使我产生了想亲吻韩露的欲望。

我把韩露揽入怀中,她挣脱出来,低声说:“别这样”,然后继续专注地看电影。过了一会儿,我再次将胳膊搭在韩露的肩上,嘴凑到她的脸旁,韩露一只手挡住我继续向前的嘴,另一只手把我的手从她的肩上挪掉,低着头说:“这样不好。”

我的两次努力都被回绝,我失去了再一次的兴趣。银幕上的画面在我眼前依次闪过,却在我僵硬的头脑中留不下任何印象,我在恍惚中渐渐睡着。

韩露叫醒我的时候电影已经结束,观众们在陆续退场,我睡眼惺松地跟着韩露出了电影院。风吹在脸上,我清醒了许多。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走。”韩露说。

“那好,打电话常联系。”

“好。”

“再见。”

从这天以后,韩露直到开学前准备动身去上海的时候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说去送她,韩露说不用,她马上就要下楼去车站了。

20寒假里我和杨阳在钟风家里小聚了一次。这次聚会是因为杨阳提出了组建一支乐队的想法,我们三人对音乐的热爱不言而喻,但在对待音乐风格的问题上却大有差距。当时有一种叫做“朋克”的音乐形式正在北京如火如荼地上演着,一时间无数地下乐队涌向大小酒吧,向人们展示这种音乐的魅力,钟风正是这种音乐的忠实爱好者,他想把乐队风格定位于此。我更偏爱非主流一些,想把音乐做得注重旋律和讲究音色,特别是在对效果器的使用上,然而我从没摸过电吉他,更何况对效果器音色的研究。杨阳喜爱的是另类音乐,这种音乐特别凭借个人的感觉和独特气质,我曾在杨阳那里听过几盘关于这种音乐的打口磁带,它给人一种空灵和虚无缥缈的感觉,像是清晨河面上漂浮的雾气,又像夜空中缓缓游动的浮云,给人感觉忽远忽近,近在眼前却无法企及,支离破碎又浑然一体,做这种音乐更需要乐器的考究。

我们仨人在此问题上争论不休,都在竭力通过说明自己所喜爱的音乐如何好而说服他人。忽然,我们意识到一个更为严重而且是最根本的问题——乐器和人员的不足。我们那三把木吉他难堪重任,这里还涉及到分工的问题:谁去当主唱,谁来弹吉他,谁去弹贝司,谁来打鼓。

一想到这些问题,我们不禁有些头痛。钟风拿出他爸从俄国斯带回来的“伏特加”,被我们一饮而尽。在此过程中,钟风详细地向我和杨阳讲述了他和女朋友何乐上床前后的每个细节,让我俩好生羡慕。钟风以过来人的口吻对我们说:“就那么回事儿!”我和杨阳谁也不信:“一定是你情绪酝酿的不对。”钟风的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说:“c,真的,我真没骗你们!”

之后,我们仨人分别醉倒在钟风家的沙发上、床上和地上,待我和杨阳醒来时,我们看到钟风父母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而钟风依然鼾声震耳。我和杨阳相视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饭菜的香味已经飘进我们的鼻孔,沁人心脾。

21终于开学了,救我于无所事事、穷极无聊的水深火热之中,我的乏味即将得以解脱。大学的假期没有作业,因此我没有了上中学时因为作业没能完成的惶恐不安,更不必为躲避交作业而在开学的第一天找出各种借口躲在家里,现在我终于可以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走进学校了。

开学前,我抱着重新改过的态度制定了一份作息表,我把它贴在床边的显眼位置,以此激励自己奋发向上、自强不息。我特意用复印纸和签字笔将这份极有规律的作息表制作完成,目的是让它不因时间的流逝、岁月的磨砾而面目全非,我要它永保清晰,时刻贴在床头焕发积极向上的光彩。

我在这张作息表的背面涂满胶水,将它贴在我认为最佳的位置。我想,今后的三年半内,它将每时每刻引导我沿着一条健康、勤勉的道路一如既往地走下去,所以我又找来透明胶条,从正面将它与墙壁牢牢地粘在一起。

我结合自身条件,经深思熟虑而拟订的作息表内容如下:6∶00—6∶20起床、叠被、穿衣、洗漱6∶20—6∶50背英语单词100个,高声朗读英文课文两至三篇6∶50—7∶20去体育场慢跑5圈(400米一圈)

7∶20—7∶50吃早饭(至少1个j蛋,无论是煮、是煎、或是炸)

7∶50—8∶00去教室做课前准备。

8∶00—11∶30认真听讲、做笔记,积极踊跃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课间休息做眼保健c四节,眺望远方(尽量看远处绿色的草树,冬天可以看远处穿绿色羽绒服的女生),少抽烟,争取做到不抽烟11∶30—12∶20吃午饭(保证质量、热量)

12∶00—13∶30睡午觉(不必全脱光)

13∶30—17∶00上课(同上午内容)

17∶00—18∶00晚饭(要吃少,但保证不会在睡觉前感觉饥饿),小憩片刻。

18∶00—22∶00去教室学习(除了复习、写作业外,还要预习明天的课程)

22∶00回宿舍看中央电视台的晚间新闻、体育新闻和天气预报。

11:00弹吉他陶冶情c,直至弹累为止(注意:不要影响他人休息)。上床睡觉前一定要洗脸、洗脚、洗袜子,保持内k的宽松,以积极的心态迎接崭新的一天。

齐思新看了我的作息表后嘲讽地说:“没想到现在还有你这样的大学生,如果评选北京市本年度十佳杰出青年的话,非你莫属。”

我对齐思新的话嗤之以鼻,我要以实际行动证明给他看,我是怎样作为一名品学兼优的大学生跨世纪的。

我在作息表中略去一项重要计划,即从以上列举的诸多行动中抽空儿找个女朋友,这事儿不能再耽误了。

第二天当齐思新背着书包准备去上课的候,已经是七点四十,我匆忙起床,穿衣、洗漱、抄起书包顾不上吃早饭就跑向教室。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从鼻孔中抠出许多秽物,一时间不知道抹在哪里,总不能粘在手上,举着胳膊睡一宿,于是就顺手将它们抹在床头的作息表上。当时我心净如水,毫无杂念,只是感觉气息出入自由,鼻孔通畅了许多。

第三天早晨,我将那张粘满污秽的作息表从墙上撕下,团成一团儿,用力向簸箕抛去,周围的空气让我顿感轻松了许多。

22我们机械系开设了著名的“五大力学”,这五门课引得无数英雄竞折腰,足见其难度非同小可。它们是:理论力学,材料力学,弹塑性力学,流体力学和y压传动力学,其中理论力学和材料力学是这学期开设的专业基础课。为了到期末考试的时候毫无惧色,我在开学初便对这两门课听得尤为认真,详细的笔记和书上的勾勾画画、圈圈点点就足以证明于此。同学们一度对我另眼看待,党支书甚至找到我谈话,要把我作为先进分子的典型发展成为党员,我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后来,我认为自己不能再如此虔诚地学下去了,否则我会对这些课产生浓厚的兴趣,我将因为陷入对它们的深深热爱中而不能自拔,我会情不自禁地变成好学生,而这些并非我的意愿,我希望它们在我的生活中消失,越远越好。

培养对这些课程的兴趣实属不易,而摧毁对它们的热爱却易如反掌。就在五秒钟的时间里,我扔下手中的笔,合上摆在面前的书,趴在课桌上睡起觉来。这一幕被坐在我身后的党支书看到,他意味深长地自言自语道:“自甘堕落,可惜呀可惜!”

我听到了这句话,但没有理睬他。

23我这学期的生活就是对上学期的克隆。课能不去上就不去上,抄作业,睡懒觉,踢足球,晚上和杨阳喝完酒后去楼顶唱歌,再有就是找个女朋友的想法愈发强烈。

一天,我们踢完球后去洗澡,学校澡堂的时间安排是女生一三五中午、二四六晚上洗,男生是一三五晚上、二四六中午。这天正好是星期三,我和杨阳、齐思新第一批走进澡堂,浴室的衣柜敞开着,不知道中午哪个女生洗完澡没穿内衣就走了,留下一个黑色胸罩陈列在衣柜中,齐思新用两根手指将它拈出,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得出结论:“该女生的胸围至少在92以上。”

烟雾缭绕的浴室里,热水沐浴着我的身体,冲洗着因踢球而疲劳的肌r,舒适的感觉传遍全身。几个学生在我身旁议论着有关电机系统设计的问题,一串串名词数语传入我的耳中,如同一滴滴冰水溅到身上,给我带来阵阵寒冷。他们赤l的身体被蒸汽浓浓地包围着,只有凸起的臀部和头颅在气雾中隐约可见,他们将会是国家的栋梁,是国家的第一生产力。讨论还在继续,我匆匆冲去身上的泡沫后离开了这里。

回宿舍的路上,天空刮起大风,女生楼一层垃圾池里的东西全部被刮了出来,其中绝大部分是卫生巾,漫天飞舞。齐思新怕卫生巾刮到脸上,就边跑边喊:“快跑啊,天上掉卫生巾了!”

回到宿舍,齐思新一边照着镜子剪鼻毛,一边疑惑地说:“你们说今天这是怎么了,又是r罩又是卫生巾的。”

杨阳在一旁抠着脚皮说:“今天是妇女节。”

齐思新恍然大悟:“啊?今天都三月八号了,我以为才二月底呢!”

三月九日的清晨,天空晴朗,尚未变绿的草地被安静地躺在上面的卫生巾装点得五彩缤纷,婀娜多姿。

24三月八日这天夜晚,我在这个本该属于女性的节日里莫名地烦闷起来。我呆在宿舍抽着烟,像只无头苍蝇东撞西撞,挨屋流窜,发现大家尽管也无所事事,但他们却不像我一样魂不附体,他们可以把打牌、玩游戏、发呆、嗑瓜子当作一件件有意义的事情专注地完成。

我找到杨阳,他正趴在桌子上写歌词,我看见那张伏在桌上的白纸上面写了两个字“年华”。杨阳把笔扔在一旁,身体向后一仰,躺在我的床上冥思苦想起来。半天后,杨阳坐起身,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句歌词,还没写完,又把这句话划掉,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嚓嚓”作响。

“怎么了?”我问。

“c,怎么突然就没感觉了。”杨阳把纸揉成一团,随手向墙角扔去。

“喝点儿酒去吧。”我觉得这是自己目前唯一做得下去的事情。

“好吧!”杨阳披上军大衣,欣然同我前往。

我们来到一家开在校园里的小饭馆,要了一些凉菜和啤酒,一边喝酒一边聊起天来。

“没想到大学生活这么无聊!”我一口喝掉杯中的啤酒。

“的确如此。”

“也不知道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一想到自己刚刚混过大学旅程的1/8,我不免感慨万千。

“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这种日子真让人提不起精神。”

“我也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失望,满不是自己憧憬的那样。”

“你认为大学应该是什么样子?”

“没有压力,没有苦恼,无拘无束,风花雪月。”

“跟我一样。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刚逃离出高中的苦海却又身陷大学的沼泽。”

我和杨阳有种天涯沦落人的患难之感,碰了几次杯,两瓶啤酒很快就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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