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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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等一下!”琴汐冠从地上爬起来,喊着。

鱼悦从月光怀里挣扎下来,慢慢走到他面前,他看着这个人,上下打量,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

“无论如何,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全世界都伤害过你,包括你要保护的那个人,而我却是唯一要保护你、从你出生就关心你的可怜人,不管你承认我也好,不承认我也好,吱吱,父亲,怕是要出来了,你的存在,我再也无法掩饰,父亲他……”

“父亲是谁?谁的父亲?”鱼悦突然发问,他的眉心,那个艳红的胎痣,红得妖艳无比。

琴汐冠看着那个红痣:“和你长了一样红痣的人,给你血脉生命的人,大智慧琴闻人,我们的基因提供者,融心的缔造者,乐者世界的王。”

鱼悦瞳孔收缩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说完他转身拉着月光的手离开。

“你不惊讶吗?”琴汐冠在他身后大声问。

鱼悦看下月光,面前有活了几万年的生物,这个世界,唯独这件事他不会表示惊讶。

“不,怎么了?” 鱼悦渐渐恢复了平和的形态,他只想着,先回家,回家,回到家就有力量了。

“没什么,随知意身后的人,是大逍遥琴闻音,你要小心,那个人他是个疯子,八百年前他就是个疯子,所以,你想找回随知意,就小心点吧,你的血y在他眼里,是不允许存在的,如同父亲厌恶随知意一般,所以……我说,你们是不该出生的人。好了,走吧,走吧,我也要回去领罪了,我会同意你所有的要求,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只要你不针对融心,我就会保护你,我就会保护……你的。”

琴汐冠喃喃地说着,好像说给自己听,又好像说给别人听。

鱼悦慢慢走到门口,他突然转回头,看下琴汐冠:“不必,我能保护自己,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当你想保护什么的时候,那么你就会拥有世界上最坚韧的力量,随知意不是我唯一的挂念,所以,为了其他人,我也会更加努力地活着,你……你……你……。”鱼悦不知道该跟这个可怜人说些什么,他重复了几遍无意义的第二人称,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鱼悦走了,屋子里掉满了家具的碎片,琴汐冠坐在地上,看着那些七零八碎,琴早悄悄推开门走了进来。

“师叔?嗨……师叔?嗨!嗨嗨?傻看吗?”他试探着,带着一贯的白痴风格。

琴汐冠慢慢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他突然转回头冲琴早笑了:“知道吗?他听到了,知道了,而且,他在意了。我很高兴,你呢?”

琴早吓了一跳,快速地躲避到一边。露出白森森牙齿笑的琴汐冠太可怕了。

从塞尼亚赶回海岛的方真,正跟缨然汇报塞尼亚的事情,关于舞道者这件事,他不能隐瞒,也无法隐瞒。

缨然在屋子里露着笑容,是的,他露着笑容转着圈子,发自内心地高兴,甚至他跟一边看着他微笑的春水说:“春水,这真是这几百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听到了吗?春水,姐姐她,她有继承人了!”

春水笑着点点头:“是的,我的先生,这真是个好消息。”

方真惊讶地看着他们,突然,他的心犹如被什么扎了一般,疼痛无比,他捂着心口,缓缓地蹲在地上。山d内,绿色的光线照在他的手腕上,几道深深的疤痕映照在那里,丑陋无比!

迟到的四色花

萧克羌吸吸鼻子,穿着一件棒针毛衣站在门口嘀咕:“昨天晚上,刮了一夜的怪风,你听到了吗?宝云?”

妻子满意地看着丈夫身上的手艺:“恩,可不是,刮了一晚上,就像谁在哭一样。”

那日回来,鱼悦一声不吭地回到卧室,一头扎在床上呼呼大睡,这一睡就是三天,连榔头出院他都未曾去接。

榔头靠在二楼的窗户上,他和鱼悦还有月光,有时候情绪是紧密连接在一体的,一个人不高兴,其他两个人必定知道。

春天最后的时日,风很歹毒,温柔的刀子到处切割着人们的唇片。今年的雨水实在是少,天气预报说,预计吴岚今年的冬天是个少雨的天气,而老百姓都说,去年天哭得太多了,今年天的泪水流干了,不想再哭了。

“我扶你下楼吃一些东西吧?”蝴蝶君放下报纸站了起来,他就这样堂堂正正死住进鱼家,而这家人对他的到来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要被当中的某个人认同,住进来就住进来吧。甚至孙宝云还带着蝴蝶君挑选了自己的房间,她还给他买了绣了蝴蝶的枕套,纯棉的,躺上去很舒服。

榔头摇摇头,抚着才收口未拆线的胸口慢慢走到床边,蝴蝶君连忙走过去扶着他躺好。

“是不是,他不吃饭,你就要饿死?”蝴蝶君的抱怨略为带了一丝怨气。

“这话说的, 我只是没有胃口。”榔头从一边的桌子摸过遥控,打开电视开始看新闻。

“乐灵岛那边承认你们成为合法的第三方组织了?”蝴蝶君小声问着。

“恩,帝堂秋昨天说,那边正在起草声明,应该就只是这两天的事情了吧。”榔头点点头,对他来说,这些令帝堂秋欣喜若狂的消息没什么分量,他更加担心的是鱼悦的问题。

“那个怪人……昨天问我,是不是喜欢你。”蝴蝶君想了一下突然说。

“怪人?你说月光?”

“恩。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哦。”

“你不好奇我的回答吗?”

“不。”

“好吧,我今天想回酒街拿我的行李。”

“……叫刘君送你回去吧。”

“恩……谢了,我去去就回来。”

“蝴蝶……君?”

“恩?”

“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好吗?继续骂你的乐医喝你的小酒,做你的老板。我的世界不适合你。”

“那是我的事情,再见。”

鱼悦微微动了一下,眼睛还没有睁开,手却在身边不停地摸索,终于他找到了目标,于是缓缓睁开眼睛。

“月光,我做了一个梦。”他对坐在一边的月光说。

月光坐在床铺边斜躺着,房门是反锁着的,因为他要晾起他那条又大又长的尾翼。

“梦到什么了?”月光放下手里的针头,向鱼悦身边蹭蹭。

“我哥,随知意。小时候,我在他面前总是不讲理的,可他总是容让我。”鱼悦说完慢慢坐起,摸摸下巴,那里竟然长出了青茬。

月光看着那里,只是觉得有趣,于是他伸出手摸了几下,又摸了几下自己的下巴——可惜人鱼是不长胡子的。

“是个好梦,我看到你微笑了。”月光说。

鱼悦点点头,伸伸懒腰:“恩,呃……睡得好舒服,月光,我梦到我们带着我们的家人,去了你说的海岛,那里真的是一块美丽的地方,我和我哥哥划着皮筏出去采扇贝……”鱼悦突然停止了述说。

“后来呢?”月光问他。

“哦,后来起了海浪,我和哥哥被抛下大海,哥哥被漩涡冲走了,越来越远,我怎么拉也拉不住他。”鱼悦站起来,摸摸后脑上的乱发,转身进了洗漱间。

月光摆动下巨大的尾巴,那里瞬间变成两条修长的腿,对于月光这种瞬间变换的本领,鱼悦开始的时候当成有趣的事情看,但是很快他发现,月光完全没有危机意识,这就令他颇为担心了。

月光缓缓站起来,走到洗漱间的门口靠在那里:“悦儿,你忘了,如今在海里,是我说了算的,我怎么能看着你和他被漩涡冲走呢?我会保护你的。”

鱼悦从浴室伸出头,头发湿漉漉的,下巴上全部是胡须泡沫,显然,他的手艺不是很好,一条血痕浮在泡沫上。

“对啊,月光会保护我,真好。”鱼悦笑了下,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一般。

月光伸出手,使劲撑开他的眉心:“难看死了,假的。”

鱼悦这次倒是真的笑了:“好吧,什么……也瞒不过你。”

榔头继续赖在床上,那个人醒了,他知道,但是他没有任何理由过去。三天了,月光毫不客气地为了自己的秘密反锁了房门,他找不到理由进去,私下的有些生气,甚至,多少有些不甘。

房门有节奏地被敲了几下,他更加生气了,于是缩了下身体裹紧被子没理外面那个人。

鱼悦端着食物笑眯眯地进来,月光拿着一个特大的苹果跟着他后面啃,这两人就像连体婴。

“我说,你要是还睡觉的话,那么我就一个人吃了,真的,我实在是饿坏了。”鱼悦看着榔头枕头上露着的黑发调侃。

榔头一把拉开被子,无奈地喘了一下。他不回身,冲鱼悦摆摆手,鱼悦端过一个床上用的小饭桌,接着他们面对面地开始吃东西。

“我只是没胃口,你知道我伤还没有好。”榔头为某些不能提及的事情辩解着。

“我知道,这个……你吃点,挺好吃的。”鱼悦点点头,把几个花菜放进榔头的盘子里。榔头是个极为虔诚的r食主义者,他不爱吃蔬菜,任何蔬菜都是。

房门缓缓地被推开一条缝隙,两颗不小的人头出现在门缝那里窥视,包四海的大头在上面,琴早的大头在下面。

鱼悦拿起一边的丝帕擦下嘴巴回头:“都进来吧。”

于是包四海打开门,站在门口讪讪地笑着,天知道他有多么的想哥,一个人在家这段时间,心里满满的全部都是惦记,每一天,每一天抱着脚丫子算日子。

“哥。榔头哥。”包四海喊了两句,慢慢走过去。

“过来。”鱼悦招招手,包四海站在了鱼悦面前。

鱼悦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捡来的弟弟,心里再次想起琴汐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没想到这个孩子真的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但是如果真的算起来,不能叫哥哥吧?那要叫什么?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吗?多傻。

“好像……长高了。”鱼悦摸摸包四海的头。

“真的,真的长高了吗?”包四海眼睛一亮,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好了!他蹦起来,转身冲了出去,没半晌他又跑了回来,用手比了一个细微的高度:“长……长了……一厘米半,一厘米半。还……胖了三斤,真是奇怪?我以为我每天想念哥哥们无论如何应该瘦的。”

鱼悦看下榔头,他们眼神交汇了一下接着一起笑了:“看样子,把你自己留在家里,又能长个,还能长r,以后我们要多多出去,这样你会又高又壮的。”榔头打趣着。

“不要吧……会要命的,一次就够了,再也不要分开了。”包四海呻吟一生,假装抽搐,“死”在了地板上。

鱼悦他们哈哈大笑着,琴早站在门边眼睛带着按耐不住的羡慕。

“请进来,听宝云说起你,还是第一次见面,请进来。”鱼悦招呼着,就像招呼弟弟的同学一般。

琴早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进来,这一次,倒是真的很规矩。

包四海看到规规矩矩的琴早,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人严肃起来,简直……

鱼悦瞪了一眼要张嘴的包四海,这个小混蛋他一张嘴,他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话,包四海的声音在未发出之前,咽了回去,接着也规规矩矩地坐到了一边。

“我打搅了很多时间了,未经允许就住了进来,我并无恶意,所以请千万不要多想。”琴早开口就解释。

鱼悦笑了下,接过榔头递给他的空汤盆转手递给包四海:“没有什么,这个家很大,您想来尽管来,别想多了。”

琴早点点头,他看下更玉,更玉轻轻摇摇头,琴早冲他笑了一下回过头对鱼悦说:“您爱您的家,还有您的家人,对吗?”

鱼悦接过包四海捧给他的一盆热汤,转手放在床上的餐台上,他对榔头做了个命令的手势。榔头皱着眉头盯着飘着青菜的那盆“恶心汤”,他死也不想吃了。鱼悦敲敲小餐桌,榔头无奈地拿起勺子继续奋斗。

“是,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鱼悦扭头问琴早,琴早双手紧紧抓着沙发的扶手,他的手一直保养得很好,但是此刻,上面青筋l露压抑到了顶点。

“我……是个孤儿,师傅把我捡回乐灵岛,记忆里,我就在那里成长,以前我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但是这几天我特别想回家。鱼悦先生,我的家,遭受了困难,马上要四分五裂了,所以我必须回去捍卫它……我知道我说这些您是明白的,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要守护的东西,我的树屋、最疼我的师傅、我的小徒弟、我的兔子,没有……任何东西比他们更加亲切的了,我来此……想请求您,能放过我的家吗?您的第三乐医组织一但成立,那个人……他一定会出来,那个时候,我的家就会被波及了。所以我来此求您,能收回您的要求吗?因为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会对我的家,唯一的家造成损害。”

琴早说完,走到鱼悦面前,深深地鞠躬。鱼悦惊讶地和榔头对视。

鱼悦不懂得琴早的话,最起码一半不懂,为什么乐灵岛会四分五裂?那个人又要出来了?难道是那个琴汐冠所谓的父亲吗?

他张张嘴,刚要说什么,萧克羌推门走了进来。

“先生,您的父亲……还有您的爷爷在下面的客厅。”

正在喝汤的榔头突然呛了一下,紧紧捂住了胸口,他和月光对望了一下,转头一起看着面无表情的鱼悦。他们的心刚才突然疼得要撕裂一般,能影响他们的,正是在他们身边这个面无表情的鱼悦。

鱼悦慢慢走到窗户前,一把推开窗户,看着家门口那队奢华的车队。他们喜欢那样,喜欢那种被簇拥、被崇拜、被畏惧的感觉,他们一生都是为这种浮华的荣耀而生存着,他们没有自己,也没有别人,他们的祖先选错了教育方式,于是这种丑恶的思想一代代地腐蚀着他们扭曲的心,就像,一个丧心病狂者,他们挣扎着、攀爬着、利用一切可以帮他们延伸的藤蔓自己衍生的,别人心血浇灌的,都不在意,只要能一直一直保持着那个位置。看啊,鱼悦看着,那长长的车队是那么的奢华,那么的被世人崇拜着,印在车门上的那个印记,犹如烫在他们灵魂上的丑恶罪证一般,金光灿烂地昭示着他们的腐烂。

鱼悦转身走到萧克羌面前,他附耳对萧克羌低声说了一段话,萧克羌一脸震惊,接着神情严肃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鱼家客厅,随伯禄、随景深坐在那里。最后一根攀爬的藤蔓,断了自己的根系,冲向属于他的阳光,这家人伸出手,却发现,一切可以利用的都消失了,于是他们胆战心惊。今天早上,随景深去找倾童,倾童的父亲递给这曾经令他无比骄傲的女婿一张离婚申请,云家放弃了,也许是倾童醒悟了吧,现在,剥去最后面具伪装的随景深有些无所适从了,当他得知某个人已经说出那件事之后,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所以他来到这里,想和儿子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最起码,从小店市一役之后他是有所改变的,这一点他想鱼悦是看到的,但是,有件事,错误犯的太大,他不知道能否得到儿子的原谅,无论如何,他是后悔过的,从失去知意之后,他是后悔的,他想告诉儿子这一点,能不能得到原谅他不清楚,可是,他觉得他已经付出了代价,现在他妻离子散,要什么没什么,就连乐灵岛的支持也失去了,他认为他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接着,只要他虔诚忏悔,他想他多少能挽回一些同情分。

萧克羌慢慢走下楼,非常客气地冲着看着他下楼就立刻站起来的父子两人笑了一下:“我家先生说,他是姓鱼的,并不认识姓随的这家人,对于两位所提及的身份,他表示遗憾,也许你们记错了,他唯一认识的是一位叫随知意的先生,但是那位先生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所以,他请两位今后千万不要在外面再提及他与各位的所谓那份亲情关系,对于不存在的东西,无论找多少虚假的证据,也是没有用处的,所以,请回吧。”

随伯禄一脸震惊地看着萧克羌:“知之不能这样做,即使我们千错万错,随家养了他十多年,并未少他半口粮食,少他一件衣穿。而且,他流着的是随家的血,这点不容置疑。”

萧克羌笑了下:“我看不尽然吧?这样,我家先生说,该还的,他一定会还,加倍的还,欠了的东西哪里有不偿还的道理呢。他叫我问下两位先生,是不是有些东西也该做个交代呢?这样骗来骗去的,各位不累,他倒是很累了……”

家门口的车队长长地开过来,又长长地开着离去了,鱼悦看着它们,一阵晚春的风缓缓吹来,鱼悦伸出手,迎接了它。他看着窗外对屋子里的人们说。

“我知道有一处四色花,它总是在所有的花开谢之后,才静悄悄地开放,因为它开得太孤独,所以没人注意它,但是,每年花期之后,它总是要开的。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如果大家有空闲,我们……一起去看迟开的四色花吧,如何?”

他回过头,笑得分外灿烂……

魅影

我们无法得知,这个海中心的小岛上四季是怎么周而复始的。有人羡慕南方,因为它缺乏了困惑的季节,但是,如果一年四季都是初春,不冷不热,不寒不冰,人很容易失去某些能力。想象一下,树叶不会约好日子一起瑟缩地掉下来,它们失去集体贴着大地的机会,再没有脚踩上去的沙沙声,昂长的白昼,令人厌恶的沙子。一切都是令人如此的厌恶。

方真靠着四色花树,看着满树冠的花儿,它现在经过培养已经失去了它的癖性、它的执拗,它真正地在每个季节都循环开放着。这些花树,是方舟请人为方真种植的,记得第一天得到情报后,那个人就在某个地点等待着方真从悬崖上被人抛下去。

方舟记得他从冰冷的海咸的水里抱起方真时候的情形,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感情色彩,麻木、冰冷、呆滞。

那时候,方舟轻轻附耳安慰:“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好的,再没人能伤害你。”

过了很久,好像那个季节是四色花开放的季节吧,一些从城市中心被风刮到海面的花瓣路过他们,方舟听到方真的呢哝:“四色花……吱吱,看到了吗?四色花。”

那之后的一年,方真做了四次大手术才把手脚筋脉接好,这期间,方舟一直窥视着这个就像睡着了一样的男人。他浑身都带了梦,总是不想醒来,全身都是寂如空廊的清宁,仿佛他的生命就是一副黑白色的画。

那个时侯,方舟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这个神秘的少年,那个从到来之后就被大先生关注的孩子。他们一起吃、一起住,大先生为这个孩子起名“方真”,岛上有无数的孩子,只有这个孩子非常特别地得到了大先生和春水先生的关爱,几乎到了呵护备至的程度。但是这少年,就是不想接受,他拒绝、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方真的第一个笑容不是对这岛上任何一个人展开的,他是对盛开的四色花展开的。原本北木南栽就有困难,这里更是远离陆地的海岛,那些花犹如方真一般,换了土壤,也换了骨血。这花树,第一次在九月开放的日子,当时的方舟贪婪地看着第一次微笑的方真,他喃喃地站在花树下低哝:“吱吱,花开了呢,可惜你不在。”

没人知道那个少年的那段非人的岁月他是如何过来的,但是,犹如戏剧一般的人生,命运再次塑造了一个人格给他——冷漠的方真,对一切生命都不在关注的方真。

“在睡?”方舟慢慢走到花树下的方真面前。

“没有。”方真慢慢张开眼。

方舟伸出手想拉方真起来,但是想起以往的拒绝,他的手停到半空滞留在那里。

方真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下花树缓缓地对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方舟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他的笑容很美,在这个无名岛,如果说大先生是最美丽的,那么方舟一定是第二,可惜方真对方舟很自信的优点一直有些视而不见的态度,可是,全世界都知道方舟爱方真,爱得几欲疯狂。

“小豆怎么样?”方真犹豫了还是问了出来,这段时间他没去见小豆,那个孩子突然结了一个厚茧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方舟和方真并列站着,伸手去掉他头上的花瓣:“阿绿说他心跳很正常,我们都知道,他不是人类了,所以……这种现象也属正常,我知道你担心,担心就去吧,去看看他,也许他会回应你的。”

方真奇怪地看下方舟:“你不是一直很讨厌他吗?”

方舟笑了下:“也不是讨厌,我说我感谢他,你相信吗?”

方真再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方舟抚摸下树干:“你总是冲他笑,你知道,你的笑容是多么的珍贵,所以,即使他独占你,即使他袭击我,我……我也觉得没什么,我喜欢看你快乐,方真,如果可以,多笑一下好吗?”

方真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他走了几步回头:“没什么值得我笑的事情。”

方真离开了,方舟坐在了方真坐过的地方,他贪婪地感受着泥土下方真的余温。这是他做过的地方,这里有他的温度。

依旧是那个岩d,依旧是那个不急不缓的开凿岩壁的声音,方真站在岩壁下,背负双手,面无表情地等待着。

一个小时后,缨然把手里的工具递给侍女,接过侍女们递给他的茶碗,缓缓地喝了一口水,开始用他那慢条斯理,音调尖细的声音问:“考虑好了吗?”

方真没直视着他:“考虑好了。”

缨然:“如何?”

方真:“我拒绝。”

缨然做出一副意料之中的微笑:“春水说的没错,你们真是兄弟,他拒绝了月灵岛的好意,你拒绝我的好意。我叫春水找人接触过你的弟弟……”

缨然说完,仔细地看着方真的表情,方真眉毛向上挑了一下,一丝不想遮盖的不悦露了出来。缨然笑了,这孩子,生气之前的样子多么像他。

“安心,我答应过你永远不伤害他的,事实上,我也的确无法伤害他……好了,不说这些了,对融心 “灭风”的动作先暂停,那只小兽……”

方真突然打断他:“他是人,有名字,叫豆豆。”

缨然顿时无奈了,他不想每次都因为这个问题和方真生气,他摇头:“好吧,你最近就不要出去了,那只小兽蜕变之后,我担心无人能控制他,所以,你就在我身边多住几天,你看,我也想你了。”

方真转身看下岩d的另外一面,那里有个暗道,直通地下,地下那边那个叫秋水的人还在做他十年如一日的老工作。

对于方真的不置答,缨然显然已经熟悉。人是奇怪动物,他后来的几百年只是性格薄凉、刻薄无比,甚至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即使贴身在他身边侍奉几代的春水都是如此,唯独对这个方真,真是,打不得、骂不得,甚至他对他是骄纵的。当然方真也值得他骄纵他,短短十四年,方真的能力是同龄人,甚至上一代的春水都无法比拟的,这一点他令缨然十分骄傲,毕竟他身上流着缨然的血y。

缨然见方真并不理他,他继续说:“最近,我找到一把医器,据说是你那个弟弟做的,他的手艺非常好,我叫方舟买来就放在你的房间。”

方真看了他一眼:“你想叫我做什么,直说,软禁或者其他的,别每次牵扯了吱吱在里面。”

缨然竟然露出嗔怪的脸:“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会害他呢?”

方真听他说这话,只觉得好笑:“大先生每天的时间,不就是算计算计这个,谋害谋害那个吗?难道我说错了?”

缨然顿时大怒,但是看着那张和自己以前类似的脸,却又有些无可奈何:“我惯坏了你,你越来越放肆了。”他这样说。

“你可以杀了我,要么刺瞎我的眼睛,刺聋我的耳朵,要么就把我丢进大海由我自生自灭。”方真的语气充满了愤怒和难以抑制的某种东西,压抑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其愤怒的炙热。

,他知道,自己又被缨然以这种方式软禁了,自从他把榔头放掉,引起莱彦的不满之后,他就被软禁起来。他再次回到了以前的某种时刻,死,死不掉,活,活不了,除了比死人多一口气之外半死不活。

“好的,那么,我告退了,先生。”方真施礼后转身要下去。

缨然从他身后一把抓住了他:“不要胡思乱想。”他这样说。

方真点点头,没开口,他的眼神很惊讶,透着一股子不可思议,因为他有些失态,大先生他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没什么,你去吧。”缨然放开双手,是啊,他今天真的很紧张。

方真离开后,缨然在屋子里不停地转着圈子,压抑不住地焦躁起来。他几次想拿起面前的雕刻工具,又几次放下,他兜兜转转地把手里的事情不停地重复做着。

“先生。”春水从一边的暗门面露喜色,音声颤抖地冲出来,他跑得太急,险些被一边的桌脚绊一跤。

缨然迎接过去,竟然伸手接了他一下,这令春水受宠若惊。

“如何?”缨然问他。

春水点点头,未开口,竟然泪先流淌了出来:“先生……先生终于可以出去了,可以看到真正的阳光了!这一天……我们盼望了多少年,先生,真是恭喜你了!恭喜了!”

巨大的狂喜冲击得缨然这个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身体晃动了两下,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不敢相信,张张嘴巴,春水竟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先他一步开口:“是真的,是真的。”

缨然笑了:“秋水呢?我要见他,我要听他亲口告诉我。”

春水指下地下通道,缨然快步向那里走去。春水看下侍女,侍女连忙递给他一件厚衣服,春水接过去之后,向地道追了过去。在下地下道的一刹那,他回过身看下岩dd口的方向,眼神闪动了一下,接着没说什么向下追去。

缨然和春水的身影消失在岩d中,十几分钟后,岩d口,方舟从一边的掩体挪动出来,他看下那个d口,又看下那些看着他却面无表情的侍女们,转身离去了。

秋水躺在地板上,神情快乐无比,也许,他输了,可无所谓了,他终于不用再无休无止地打水、倒水,再打水、再倒水了。那个秘密隐藏在他的心里许多许多年了,也该说出来了,说出来就说出来吧,死也好,活也好,总算是解脱了。

缨然弯腰看着躺在地板上的秋水:“我想你再对我说一次,那个秘密钥匙的暗语。”

秋水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啊,我会对你说的,大先生,但是在说这个之前,你先听听我的另外一番话。”

缨然心情奇好,他坐在春水刚搬过来的椅子上:“可以,随便你说什么。”

秋水坐了起来:“春夏秋冬,四季为你们琴家服务了几辈子,我不知道这是谁下达的命令,但是我们家就这样被牵绊在这个罪恶的锁链上,生生世世解脱不了。”

缨然捂了一下大衣领子看下一边的春水:“遗传基因药物,是你的祖先发明的,所以,这个灾难间接的说也要四季家来继承,这是赎罪。”

秋水苦笑:“啊,赎罪,赎罪,好吧,你拿到密码,得到那个东西,接着走出这里,把仇人一个一个地杀死在您的面前,你会得到你要的快意,八百年压抑的仇恨犹如跗骨的毒,您记得我的话……”他突然站起来,慢慢走到缨然面前,一字一句犹如诅咒一般。

“你不会得到任何快乐,你会加倍地痛苦,加倍地爱上,你记住,世界上寂寞不是最可怕的,真的,没什么事情做才是最可怕的。那几个人都死了,世界上连惦念你的人、仇恨你的人、畏惧你的人都没有了,死,其实是一种福气,那些我们人力、甚至是神力都无法割舍的事情,解决不了的事情,会以死亡结束。但是,你和他除非自愿,都不会死,因为你们有四季,我们互相诅咒着、制约着,这是快乐的事情,现在我放你出去,相信我,你期盼了几百年的快感,你绝对得不到,真的,即使你死了,你都快乐不起来……”

秋水的语速越来越快,最后竟然胡说八道起来,春水走到他面前,高高地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两个耳光,他终于闭住了嘴巴。

缨然慢慢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问:“那个密码,到底是什么?”

秋水擦下唇角的鲜血,笑了下:“啊,密码,密码,密码,密码……”

他唠叨了一会,停住了那种古怪的不断重复的声音,终于他还是想开了:“密码,是,妈妈。”

他说完,放松一般倒在地上,几秒之内打起了震天的呼噜声。他睡着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去打搅他了。

缨然呆住了,他看下春水:“妈妈?”

春水不敢抬头,他看着地板小声说:“是的,密码是“妈妈”。”

早餐协奏曲

“如果你把一种波长,以这种曲线传播出去,那么它的算式是这样的,但是如果你用现在的方式这样送出去这样的波段,我保证白水城一半的人是听不到的,所以根据我们数学老师上一节课讲的新算式,我们应该以这种方式排列,说到排列,上个星期,我们学校的球队第十三次全灭……我们老师说,如果那些球员一个球也踢不进去,那么体育系的大学他们是别想了……”

包四海拿着一张演算纸在鱼悦面前连比划带唠叨地画着一道,又一道的数学算式。

鱼悦无奈地放下手里的早餐粗粮饼:“四海?你要说什么?”

包四海抬起头:“哥,能不能增长我的零花钱,我的钱被帝堂秋骗走了。”说完一脸沮丧,后悔万分的样子。

帝堂秋优雅地放下手里的汤勺:“四海,我没骗你,是你哭着哀求我的。”

包四海立刻把求救的眼光投向对他关爱万分,总是当他小宝宝一般疼爱照顾的伟大嫂子孙宝云,孙宝云看着自己的丈夫根本没回头看他:“老公,你知道吗,上个星期,我们公司,你知道我们公司吧?我们设计女性穿的内衣,这个牌子不错……(萧克羌在看报纸,根本没看她)。说起我们公司上面的那家公司,那家公司的老板,被警察带走了。”

萧克羌翻了下一页,给老婆顺嘴捧场:“为什么?”接着继续看。

孙宝云扭过头看着包四海笑:“涉嫌商业欺诈。听说单方毁约,罪名是很大的。”

包四海无奈了,他指着帝堂秋有些抗议地说:“是他和奉大哥说,这样的买卖不做是傻瓜。”

蝴蝶君放下餐巾,端起面前的食物,他要去二楼给正在睡懒觉的榔头送。他端着托盘从包四海身边走过的时候随意地说了句:“这样的买卖,做了,也是傻瓜。那家店根本没人去吧?”

说完转身离去,鱼悦看着这个奇怪出现在自己家的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说,大哥,你觉得这个世界,什么买卖最赚钱?我的意思是,您见多识广,我在白水城也没什么人脉,以你的经验的话,就……我……我这样的,做些什么事情来钱快,还不用费力?你知道哥哥不许我做治疗换钱,但是我需要钱,一大笔钱。”包四海站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继续说:“恩,我这样的,有什么赚钱的路子?”

帝堂秋吃得很满意,心情很好,他放下手里的餐具,拿起餐巾擦拭下嘴巴:“有的,而且只要做几次,保证来钱快,不费力。”

包四海眼睛一亮:“真的?就我这样的小身板,你说能做什么?先说好,这次不许再骗我。”

帝堂秋笑了一下:“四海,我从来没骗过你,每次都是你求我,不答应,你还跟我生气。,还是算了吧,我怕你又说我骗你,到时候,我要怎么跟这里的家长解释我的无辜呢?”帝堂秋说完看着鱼悦,鱼悦根本没看他,他正小心地把一些糕点的油炸皮去掉——月光吃太多的油炸物会掉鳞片。

包四海连连摇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帝堂秋:“你可以贩卖你的j子,真的,事实上,许多天前,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以我现在的位置,我觉得,一次怎么的也能卖个几百万华塔,至于四海吗,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天生五音精神力全通的大天才,你的j子吗……恩……一百万还是值得,所以,赚钱,真的不费劲,只需要一次手y,就一切解决了。”

正在和奉游儿含情脉脉对视的田葛,一口含在嘴巴里的早餐,喷了奉游儿一脸,鱼悦抬起头,憋着笑看下一脸涨红的包四海。他刚要开口说话,一把闪着银光的叉子,从桌子的最末一个位置直接飞到帝堂秋面前。叉子闪着银光,擦着他的面颊,狠狠地扎在了帝堂秋面前的桌子上。

叉子没入厚厚的原木大餐桌,桌子上留下一个扁扁的d。

易两看着帝堂秋,依旧是那一张永远没表情的木头雕刻脸:“不要捉弄他,不然,杀了你。”

“哇……”刘君。

“哇……哇……哇……”奉游儿。

“正宗皇家老街家具,市价一千卡逊塔,我从古董市场淘来的。四海,这笔钱你出。”萧克羌看下桌子,继续翻下一页。哎,作为财政大臣,也是很为难的。

鱼悦站起来,拉起在一边和猫咪互相瞪视的月光:“恩,从他下个月的零花钱里扣吧,我上去了。”

鱼悦拉着月光走了,包四海一脸悲愤地看着帝堂秋:“混……蛋……,你害我……那个,精……子……哪里收?”

正在上楼的鱼悦,身体打了个晃,他哭笑不得地回头:“四海?你就这样穷?”

四海哭丧着脸点头:“好穷,我想要好多钱,非常多的钱,我去练习的那个街区,上个月政府下水管道爆裂,许多水淹没了简易屋区,许多人的家都不能住了,我和易两路过街区的时候,看到许多孩子,身上都起了皴裂……有个长得很像乃乃的婆婆,她的手,裂了很多缝隙,还不收口,所以,我想买一些简易屋区的板材还有药物……可是我没钱了。”

“政府不管吗?”田葛问。

“管了。还给了不少补偿金。”包四海有些气愤地说。

“那么,为什么你还需要钱呢?”管家的孙宝云很认真地问。

“根本不够啊!房子他们在凑合,许多人拿那笔钱,做其他的了,所以,现在春雨季节一到,屋子大多霉烂了。我挺喜欢那里的,所以……所以,想做点什么……”

顿时,小四海的形象无比高大起来,家里人一起怒视帝堂秋。帝堂秋无辜地摊手:“别看我,我现在的乐医计划正是降低贫民负担的一种最好方式,我是计划的发起人,我可是好人。”

好人?谁信!这家人是没人当这个人是好人的。

鱼悦刚要张嘴,一边的月光却盯着他身体的某处十分确定地说:“悦儿的j子一定比他们的值钱,值好多钱。”月光非常肯定以及确定地说。

鱼悦的手在空中无奈地抓挠了两下,当然他什么也不可能抓住:“从家里的账上拿钱吧。”

神色古怪的鱼悦和月光迅速消失在去榔头房间的方向,餐厅片刻安静后,发出雷一般的笑声。孙宝云放下手里的东西对正在擦眼角泪的包四海说:“我去帮你转账,批发市场那边的东西应该便宜。药物就从家里拿,上次我们买了好多用不上的东西,你也一并带去。”

包四海点点头,无限感激地对孙宝云说:“谢谢嫂子,还是你最好了,他们都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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