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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柳取出黑色夜行衣换上,如鹰一般轻巧地飞入夜空。

数日后。

将作监工房中,杜松风督导工匠们制君后常服,谭廷站在一旁赞赏地看,“我以为你身为少东,只管运营诸事,没想到这些手上的活也如此熟悉。”

杜松风腼腆一笑,“家父从小做学徒,学的就是制衣饰和木器,瑞福临也是从这两项生意开始,后来才发展了酒食瓷器等。家父说立身处世的本领绝不能丢,因此我从小就学。”畅想了一下,“以后我的孩子也得学。”

最后那句话声音挺低,工房中,仿佛二人密语。

“令尊所言有理。”看着染工行事,谭廷面露疑惑,“咦?为何丝线要浸四遍?一般不都是浸两遍么?难道这是瑞福临特殊的技法,还是你亲手所配的染料别有玄机?”一指伸入染缸蘸了料,拿到眼前凝眉细看,又置于鼻端。

“此事确有缘由。”杜松风略显无奈,“恒庆元李大掌柜是家父的师兄,从前学艺时,李大掌柜对家父说,丝线浸四遍最是持久坚韧,与众不同。因此考核技艺时家父便如此做,最终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所有工序,考核失败了。其实李大掌柜是故意那样说的,就是为了让家父考不过,浸四遍与浸两遍并无不同。”说着说着,杜松风觉得既儿戏又丢脸,尬笑起来。

“这便是瑞福临与恒庆元结怨的原因?”

“嗯。”杜松风点点头,又摇摇头,“两家矛盾多是家父和李大掌柜做师兄弟时积攒下的,这只是家父说过的一件,还有许多别的,家父都不愿说。”

谭廷笑了,“有趣。”

杜松风只好接着汗涔涔尬笑,小孩子闹脾气一般的事,他讲起来都觉得脸热,真不知他爹和李怡他爹为何就能将这些琐事记这么许久。

“那为何你要浸四遍?”

杜松风更尴尬了,“家父脾气固执,为了同李大掌柜赌气,说就算浸四遍,也一定会练到比李大掌柜浸两遍的更快更好。所以后来就成了瑞福临固定的手法,其实就是多此一举。”

谭廷爽然笑道:“有趣有趣,有才之人往往有些怪脾气。只要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也没什么。”

杜松风垂下头小声道:“少监大人快别嘲笑我了。”

“你是监中新秀,我夸奖还来不及,怎会嘲笑。”一手自然而然地搭上杜松风的肩,杜松风扭过头,在那距离颇近的信任目光中,微微失神。

“少监大人过……誉了。”

“说真的呢。”谭廷又自然而然地将手放下来,杜松风总算不那么紧张了,“我这会儿来,就是要给你布置新任务。”

杜松风双眼一亮,退后两步躬身,“请大人吩咐。”

“太子府中又来了三位公子。”

杜松风目露惊愕,谭廷一副“你知我知就是如此”的表情,“据说有舞姬,有伶人,有琴师。今日送来了这几位公子的画像,太子吩咐将他们的衣饰做成既统一又各有特点的,我已派人去量体了。监中其余人忙着辅助礼部制备君后生辰庆典以及九门、长公主府的修缮,这件事只好压在你身上,辛苦你了。”

杜松风立刻再躬身,“少监大人言重了,下官一定努力,不负大人期望。”

自打入了将作监,杜松风日日忙碌,很多公务之外的事都来不及想,陪伴孩子的时候也不多,让他有点愧疚。

埋头苦干一个月,总算大功告成一切交付。听到君后和太子的赞赏,夏日刺目的阳光亦显得娇艳可人。

傍晚杜松风请谭廷饮茶,归云阁中,随着茶水果点上桌的,还有一方致的金红色锦盒。侍从退出掩上门,杜松风打开锦盒,红色绒面上静静嵌着兔头金簪一支、金凤步摇一对、蝶形华胜四枚、柳纹金臂钏一个、金锁项圈一个。用料如何考究、工艺如何致,以谭廷在将作监中多年练出的利眼,瞬间便看了出来。

熠熠生辉的金光中,谭廷神色疑惑,“这……”

“下官入将作监至今,全靠少监大人帮扶提携,下官感激不尽。此乃瑞福临专门打造,愿舔列小姐妆台,为其添色。”杜松风认真道。

谭廷双目眯起,“你这是贿赂本监?”

杜松风一惊,连忙起身摇头,“绝非如此!下官是真心实意!下官上任前心中十分忐忑,多次打退堂鼓。后来正因有少监大人,下官才不那么忐忑了,还发觉自己能派上用场,这两个月来过得很开心。下官感激大人,更钦佩大人的人品气度!在下官心中,不只将大人当做上司,更当做……”抬起关注谭廷神色,“谭大哥,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望大哥切莫嫌弃。”

谭廷神色复杂久久不言,杜松风心中有点打飘。

看谭廷平日行事,的确是将他当做朋友甚至弟弟,那他偶尔送一份礼,还是送给孩子的,原也合情合理。可如今谭廷的反应却不太寻常,就那么看着他,目光有些纠结,还有些玩味。

“谭……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了?”杜松风犹豫道,“若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我……”

“没有。”谭廷终于说话了,他轻轻抚摸盒中的首饰,笑望着杜松风,“你突然来这么一出,我有点惊讶。”

杜松风抿起唇。

谭廷将锦盒盖好,“你我意气相投,何须这些虚礼?这次我下,并代小女谢过,下不为例。你我的身份,若是被旁人知道,总是不大好。”

“嗯。“杜松风信服地点头,“这些我也考虑了,因此今日请谭大哥到归云阁,相当于自己家里,谭大哥尽可放心。”

谭廷起锦盒,喟然叹道:“杜贤弟,你当真是个很好的人。谁若是能与你结为连理,实在是天大的服气。只是……”

杜松风又紧张羞涩起来,难得地开了个玩笑避过:“莫非是因为今日我送了礼给谭大哥,谭大哥便如此夸我?看来日后还是要想方设法给谭大哥送礼。”

谭廷笑起来,不再说什么,只将盏中茶一饮而尽。

第二日,杜松风在将作监中闲坐,准备去问问谭廷有没有公务,结果刚站起来,就听门外人声喧哗,一队禁军卫持刀冷脸疾步踏来,将作监监察及谭廷跟随其后,满面紧张。

杜松风立在原地,心中莫名。

领头禁军卫闪着寒光的眼将众人扫过一遍,最后定在杜松风身上,“你便是监丞杜松风?带走!”

杜松风脑中“嗡”地一声,怎么回事?他做了什么?君后和太子不都对他做的衣裳很满意么?就算是昨天给谭廷送礼的事被戳穿了,也不应惊动禁军卫,究竟……

心中无数个问题尚未想完,官帽官服已被扒了下来,眼看要套上锁链,谭廷上前一步,“统领大人,此事尚未查实,是否……”

“查实案情乃大理寺职责,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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