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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痘是自愈性疾病,就算是放在医疗技术发达的现代,也不过是采取一些简单的对症治疗而已。

吴议笑道:“如果您实在放心不下,就叫乳娘天天喝了银翘煎出来的水,再哺乳给小公子,如此便可有清热之效。小公子年纪尚小,如果用药过当,反而是揠苗助长,得不偿失了。”

王崇基半信半疑地瞧向张起仁,用眼神征询着这位老博士的见解。

张起仁揭起桌上墨迹未干的一张“方子”,递到王崇基的手上:“这就是最好的方子了。”

张起仁此话一出,王崇基总算是由悲转喜,凉透的血脉里奔起一股热流。

“还好,还好……”他抚着心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口重重压在胸口的气一呼出口,他才总算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还没来得及道谢,便见另一个仆子匆匆地撵过来,附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说道了一通。

原来是王陵已经从府中赶来,眼下就在厅堂中,和太子殿下吃茶论事呢!

王陵一见着郡王府打发来的仆子,就知道大事不妙,太子本来就对他有三分成见,无事尚且不见,要见又哪有什么好事!

他也顾不得讲究素日的排场了,忙乘了记四人抬的小轿,领了手下两个得意的人才,一路匆忙地赶到郡府里头。

一入郡府,便见太子端坐其上,左右各侍立一位身带佩剑的青年武官,一个是他见过的裴源,面冷如冰,另一个倒是从没见过的,长得却过分平凡了。

李弘见到他匆匆赶来,也只是淡静地一笑,并不言语。

王陵揣着一肚子颤巍巍的肥肉和心虚,在寒春二月愣是扪出一手心的汗。

太子不说话,他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横竖只能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臣未能恭迎太子殿下,实在有愧,太子殿下所赠玉佩,臣已供奉在公堂之上,以昭后人……”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害怕这位看上去面色平和的贵客随口插一句问责的话那他这一州太守可就别想当下去了。

第42章计定三方

等他磕头自罪完,这位太子爷才沉下眼神,目光下坠,好像要透过他身上一层厚厚的肥肉,看穿里面装了些什么弯弯肠子。

半晌,才温然一笑:“本宫初来州,意在视察百姓,所以未能先登贵府,还请王公体谅本宫一番苦心。”

王陵忙叩首称是:“太子殿下爱民如子,天下皆知,臣唯有马首是瞻,效仿殿下的亲民之举,安敢有所怨言!”

两人彼此客套一番,王陵才被请到了旁边的座位上,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瞧见王崇章领着一班子人急匆匆地赶来。

他赶紧又站起身来,和这位郡王爷彼此行过一礼。

而王崇章身后的太医博士们虽仅为从八品,但论地位身份,并不比他差很多。更何况这几位都是眼下宫里的红人,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的。

于是列序排座下来,他便自觉地挪到最末,遥遥伸着脖子,竖着耳朵听太子的懿旨。

“沈博士、张博士在州境内发现了数名天花患者。”李弘声音遥遥传来,“王公,此事干系重大,疫情一来,危机绝不逊于当下的旱情,本宫命你即刻封闭城门,查实疫情,拟好文牒,发往长安。”

他顿了顿,笑容消失在冷肃的神情中:“此事你即刻就办,若错了一星半点,本宫要你提头来见!”

王陵听了这话,面色一震,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他一心以为太子急诏,必然是要翻他旧账。

官邸的账目固然可以掩人耳目,但欲加之罪都不患无词,何况他本来就私吞偷拿不少,倘若铁了心思仔细查对,总能翻出错处的。

他是把肚子吃饱了,却把一颗心给吃虚了。

“臣,谨领太子殿下懿旨。”他小心谨慎地叩首领旨,便立即动身去办事了。

李弘远远一颔首,也看不出喜怒:“沈博士最擅长时疫,就暂领这里的所有太医,一定要研制出天花的解法和预防的办法。”

沈寒山可就不像王陵那样战战兢兢了,他长袖一挥,摆手不干:“不成不成,臣无能,臣不做,殿下请另寻高明!”

李弘心知他脾气古怪,也不急着拍案生气,反按住心头磅礴的怒意,露出一个春风化雨的微笑。

“本宫闻贞观年间,是你和孙仙人师徒二人同心戮力,治好了关中一带的时疫,一时间传为佳话,怎么这会子又无能了?”

沈寒山一撇嘴巴,还没到张起仁的岁数,先来个倚老卖老:“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李弘冷笑一声:“本宫知道你不是无能,而是无胆!你尽管放心,天花难愈,本宫心中自有分寸,不会就此苛责于你。”

吴议站在沈寒山身后,见他肩角一抽,背脊一紧,显然是被李弘一番话激怒了。

心中不由一笑,好一记激将法!

见沈寒山眉峰一挑,已经快按捺不住,李弘又给他添一口气:“当然,本宫也不会强人所难,如若沈太医实在为难,就只有请张博士暂领此衔,至于沈太医你嘛……”

他目光一转,流出三分无奈:“你毕竟也是太医博士,身负重责,断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到时候恐怕就只有请你屈居张博士之下了。”

言毕,他端起桌上一杯新泡好的碧螺春,慢悠悠地刮起上面的茶沫子,似乎是给沈寒山一点考虑的时间。

不等他喝上一口新茶,沈寒山已唇角一弯,起方才将怒未怒的脸色:“看来臣是骑虎难下、不能不做了啊。”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定在张起仁平和无澜的脸上。

“……不过就如太子殿下之言,以后倒是张博士屈居我之下了?

张起仁亦立身起来,深沉的眼里瞧不出一丝不悦:“沈博士擅长时疫,臣之所不及,在此事上,臣理应在其之下,而无屈从一说。”

“好!好一个知情达理、大局为重的张博士!”沈寒山大笑一声,“既然张博士都已经做出表率,那么这里的太医也好,生徒也好,可都要归臣一人调度,不可以逾越抗命了?”

李弘微滞片刻,没想到被反将一军沈寒山这滑头老鬼,原本就打算领了此职,根本没有被他的话所激怒,反而是将计就计,在这里等着他呢!

这人素性目无章法,我行我素,在太医署中恶名远播,自然是不能服众的。

所以,唯有等他和张起仁演完这出好戏,底下的太医博士和随从生徒才肯心甘情愿地听他调度使唤,而无二话敢说。

不过转瞬之间,李弘已摸透了其中的关窍,就连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不过被这两位太医博士算计进去,白白陪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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