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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照常干活。不过老是走神,心思不经意飘到别的问题上。手上的工作跟房子打交道,就总是想起那套老屋。

去上厕所的时候,他摸出手机,上网搜索,弃婴寻找亲生……字打到一半,忽觉自己脑洞太大,连忙删掉。寻常的弃婴要想找到亲生父母,难度都堪比大海捞针,张起灵的情况何其特殊,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他又想发短信去问张起灵,是从福利院中被养的,还是在路边被捡到的?是城市还是乡镇?可是他踌躇片刻,一个字都没打。说到底也帮不上忙,而且一味探问隐私,好像反而讨嫌。

短信发出去了,不过问的是今晚回不回来吃饭。发送成功的那一刻,吴邪恨不得马上以头抢地,真没出息,效率太低。

短信的回复总是一个字,也不知道是按键限制还是张起灵的个人风格。如果是“回”,那就回去一块吃,如果是“忙”,吴邪就在下班路上解决晚饭。刚开始的几天,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王盟好几次在茶水间抓到他,宣称他“一看就在和对象聊天”。

吴邪刚刚发完“加班,今天晚归”,抬头便反驳道:“正常发个消息而已,不信你自个儿来看。”

王盟提嘴就是一个单身狗不甘的冷笑,“你的表情出卖了一切,整个就一恋爱的酸臭味。”

吴邪想了半天没明白自己的表情哪里有问题,觉得应该是王盟狗眼看人酸。室友之间进行这种对话,合情合理,他倒是想有什么进一步发展,怎奈现实完全不允许啊。

生活好像突然变得新鲜起来,连带着每天心跳的节奏都不一样。吴邪坐在家里,转着笔,一面等着那人回来,看书查资料这种枯燥时候的耐心也出奇的无限放大了。转笔时敲在桌上,啪哒啪哒奏一支调皮的击鼓乐。

有时偷偷把那本符谱翻出来看看。张起灵只让他练过其中几种,完整的版本实则涵盖几百页。吴邪翻开一页,且别说具体的写法了,那个符术的名字共有两个字,他一个都不会念。再往后翻,情况大致类似,照着笔画去查字典,十有八九是古体字,甚至查无此字。

他终于体会到被人欺负自己读书少是怎样一种体验了。

没过几天,那些同事又在组织唱k,王盟那套奇异的ktv笔仙玩法受到共同提议和好评。吴邪摆摆手不同意,且任尔等花样作死,我自岿然不动。

王盟幽然道:“吴邪有女朋友了,没时间出来玩。”

“不行,那更要出来玩了!”大家起哄说,抓紧时间再享受一下狂欢夜。吴邪一张嘴说不过那么多人,心想哪天把你们口中的“女朋友”拉出来,一出场就怕是会吓死你们。

他们甚至丧心病狂地敲定了一系列笔仙游戏的问题,王盟又回来煽动人心,说:“你上次不是很容易就招到了吗?说明你体质好,怎么能浪资源呢。你既然恋爱了,肯定不了情感问题,正好来问一问。”

吴邪实在一言难尽,但是这一刻确实动摇了。他和张起灵最近碰上的问题,涉及面甚广,无法解决。说不定笔仙这种东西,真的能为他指出答案。只要代价不是生命,这一趟算值了。

手机一震,传来短信,是那个人今天份的回复。吴邪还有最后的底牌,就算“笔仙”缠上了他,家里有大神坐镇,一切稳得很。

到了那天,他们去一番疯吼嗨玩。等到前线主力军吼不动了,王盟把麦扔给吴邪,吴邪笑着说来给你们洗洗耳。

“……quesera,sera.whatwillbe,willbe.”轻盈的舞曲调子也听过了,步入大胆的娱乐重头戏。

请笔仙的时候多少有所顾虑,由王盟主笔,吴邪只出左手。王盟嘲他太胆小,“你出左手还想问问题,是请不到笔仙的。”

吴邪没有回话,他心知肚明自己的体质有多“厉害”。这回他确有疑惑,诚心诚意请仙,开始念叨:“笔仙笔仙,我有疑惑,请你解答……”

才念了两遍,笔尖就微微挪动。

“笔仙笔仙,如果是你,请在纸上画……”吴邪一下卡壳,紧张得忘了台词是画圆还是画三角,脑子一抽,道:“……画五角星。”

王盟觉得他一定是疯了。五角星的难度,笔仙恐怕压根画不出来。这个游戏的髓在于模糊,线条图案力求简单,玩的是人心,而不是幼儿绘画练习。

笔动了,划出一条线,而后停住,转弯,划出第二笔……吴邪盯着纸,心里七上八下,自己的手已经失去力度的掌握,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在推动这支笔前进。

五角星画出来,标准得如油墨印刷一样。反倒是王盟不敢相信了,怀疑是吴邪用手画的,“这游戏,可不能作弊的啊……”

吴邪微微蹙眉,神情专注,淡淡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假如人生是可以被观察的,中世纪的塔罗牌被翻过来,吉普赛的水晶球闪烁发光,乾坤八卦缓缓转动,展现出完整确定的答案。假如每一次的际遇和转变,在所有公元前的文明中里都刻下了符号,在所有卜术的语言中都记载了暗示。诗人歌颂其为浪漫,冒险家称之为挑战,生活的人说,这是欺骗。

“笔仙笔仙,请问我那个室友的家人在哪里?”吴邪问完,王盟咦了一声:“原来你跟人合居。”

笔尖坚定地移向“否”这个答案。吴邪有些不解,不去指方位词也就罢了,明明在“是”和“否”之外还有个“不知道”可供选择,但它却回答“否”,显得文不对题。王盟说:“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室友?不能撒谎的。

大概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吴邪白了王盟一眼,换一个问:“笔仙笔仙,请告诉我,他的生辰在哪天?”

笔尖转向那些数字,似乎能出个结果。但是像花蝶入丛似的,磨磨蹭蹭转了一圈又回来,什么答案都没有,最后依旧停在“否”。彷佛就算有个笔仙躲在后头,也是个胡言乱语的迷糊鬼。

吴邪无奈了,说:“笔仙笔仙,你知道我的室友姓什么吗?”

笔尖开始来回涂着线条,像在反复滑行,抹出一个粗体的n。王盟回过神,惊喜了一下,“这笔仙是会写字母的!你室友姓牛?”

“不,我这个角度是z,张。”吴邪咽了咽口水,“角度摆得正好,有意给我看的。笔仙,请告诉我,明天会发生好事吗?”

王盟以为吴邪变老实了,所以抛出这种泛泛而谈的问题。但是吴邪问出口的那一刻,其实赌上了某种扪心自问的勇气。越是模糊的词语,就越是被赋予了盲目的信仰。

那支笔移向了“否”。并没有出乎意料,吴邪又问:“明天会发生坏事吗?”

笔尖晃了晃,再次毫不犹豫地指向“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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