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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厅堂就花了不少时间,严世蕃跟在后面,早就有些不耐烦。

“刚我们安在裕王府的眼线来报,说朱翊钧出去玩,结果给走丢了,眼下裕王府那边还没敢声张”

严嵩愣了一下“那,快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去帮忙找,我这就进宫禀告皇上”

“爹你疯了吧,裕王府的事情,你操什么心,你忘了我们支持的是景王”严世蕃冷冷一笑“依我看,棒打落水狗,我们也派人出去找,如果先找到人,一不做二不休没了这个皇孙,我看裕王还倚仗什么”

“严世蕃你在说什么,你鬼迷了心窍了”严嵩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不由惊喘了口气,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

“爹,是你老糊涂了,你自己想想,皇帝本来就属意景王,只是碍于祖训和百官的言论不好开这个口,这才暗示我们多跟景王亲近。”

“现在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就看我们会不会利用了。”

“裕王府本来就子嗣单薄,没了这个世子,我看几年之内都不会有了。”

“皇帝成天吃丹药,身体早就大不如前,我们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严世蕃也不着急,一句一句,慢慢地说完,给自己老爹足够的反应时间。

但严嵩听完,只是久久地沉默。

兴许是年纪太大了,他毕竟已经过了八十,是别人眼中的耄耋之龄,又兴许是因为发妻的病重,让他近来觉得越发心力交瘁,也越发地想息事宁人。

回想这数十年来的光景,他不是不会后怕,只是很多事情一旦做了,就无法回头,只能继续走下去,直到终点。

那么,什么时候才是终点

严世蕃是他与欧阳氏唯一的儿子,聪明绝顶,可也狠毒绝顶,手段心机不逊于任何人,自己在的时候,还能庇佑他,万一自己不在了呢

他慢吞吞地开口“裕王和景王,你觉得哪个希望大些”

“皇帝心思莫测,谁也猜不着,但我们可以让景王成为希望更大的一个。”

严嵩盯着柜子上一个永乐梅枝青花瓶仿佛出了神,答非所问道“你娘自小最溺爱你,什么都顺着你,不让我管教,这才养成你今日这般的性子,万一我俩都走了,你要是有个差池,九泉之下,我如何向她交代”

严世蕃心道他老子莫不是魔怔了吧。“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严嵩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幽幽道“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了,我这就进宫禀告皇上小世子失踪的消息。”

严世蕃一愣“禀告皇帝作什么”

严嵩慢慢道“告诉皇上,我们听说小世子失踪了,着急不已,可碍于大臣不得与皇子结交,又不好去询问裕王,只好入宫觐见,请皇上示下。”

严世蕃随即反应过来,竖起大拇指“爹,你可真不愧是宰辅之首,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么一来,皇帝必然因为裕王的隐瞒而心生芥蒂,我们也会因为忠心耿耿而获得皇帝好感。”

严嵩叹了口气“若不是你收了那么多贿赂,害了那么多人,为父何苦到了这般年纪还要钻营这些事情去找世子的人派出去没有”

严世蕃阴恻恻“早就派出去了,这会子差不多也有消息了,爹,我送您出去。来人,备车马,老太爷要进宫”

严嵩就着儿子的手站起来,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你进去看看你娘,她也该醒了。”

“是是,儿子这就去,您放心吧”

裕王府。

裕王正妃在几年前就病逝了,现在的继妃陈氏同样体弱多病,大多时候都避居在府中,很少露面,掌管着裕王府上下内务的,实际上是侧妃李氏。

眼下,李氏正独坐一隅嘤嘤低泣。

而裕王朱载垕则搓着手掌,焦躁地在厅堂内走来走去,只差没把地砖踩出个窟窿来。

高拱被他晃得头昏眼花,忍不住道“殿下先坐下罢,稍安勿躁。”

裕王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想报以一笑,又笑不出来,表情显得有点古怪“让老师见笑了,我心里急得很,唉,只有这么个儿子”

他有点语无伦次,高拱却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这位裕王殿下,十六岁就被赶出来开府,而今将近八年,每天过得那叫一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上有喜怒无常的老爹,旁有虎视眈眈的兄弟,下还有落井下石的严嵩父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压力过大,裕王成亲多年,也纳了不少侍妾,可一直子嗣单薄,只有朱翊钧健康长大。

可如今连这唯一的小世子也不知去向,怎能不叫人揪心

更重要的是,当今皇上未立太子,对大儿子更没什么好脸色,惟独对这个小孙子还时有夸奖,对于有心人来说,这也算是一个信号。

“要不,我这就进宫去禀报父皇,求他让五城兵马司”

“万万不可”

打断他的是一直没出过声的陈以勤。

他与高拱皆是嘉靖二十年的进士,也都是裕王府讲官,不同的是高拱为人更加强势,也更得裕王依赖。

裕王是个软脾气的,被这么一抢白也没发火,只是有些错愕。

“殿下见谅,下官这么说是有理由的。”陈以勤解释道“时候不早了,如今宫门早就落锁,贸然进宫惊动皇上,后果犹未可知,只怕殿下就得先受一顿训斥。”

裕王想起自己老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马上缩了回去。

陈以勤又道“再者,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曹析是严世蕃的人,就算由他去找人,只怕小世子本来没危险的,反倒要危险了,冯保兴许也想到了这点,才只回禀了这边,而没有直接去找曹析。”

“正甫说得有理,我们自己先找找,等天亮了实在找不到,再进宫觐见。”高拱起身道,他何尝不知事态紧急,可裕王与李氏已经手足无措了,再多一个也于事无补,所以只能捺下焦躁,安抚众人。

因陈以勤与高拱二人都是近臣,李氏无须避嫌,所以一直在旁边听着,此刻闻言,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两位先生所虑甚是,但世子是殿下唯一的子嗣,不得不慎重起见,如果不能找五城兵马司的人马,那能不能求助于锦衣卫”

高拱想了想,摇头“自陆炳死后,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明哲保身,除了皇上,谁也喊不动他。”

陈以勤皱眉“难道裕王府有事,他也不帮”

高拱冷笑“你当谁都和陆炳一样有靠山么,连陆炳都被人毒死了,刘守有敢不小心吗”

他们口中的陆炳,正是有明一代唯一的三公兼三孤,嘉靖皇帝的奶兄弟,集尊荣于一身的前锦衣卫指挥正使,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去年不明不白地暴死在家里,嘉靖震怒,要求彻查,至今也不知道查出个什么结果来。

陈以勤默默叹气,不再说话。

府里的人手大多派出去找人了,两位老师一沉默下来,整个厅堂顿时安静得有点渗人。

李氏悲从中来,忍不住哭出声。

裕王怔怔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拱见他们垂头丧气,正想说点什么,冷不防外头传来一声高喊“小世子回来了”

四人一激灵,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往门外奔去。

裕王府外。

赵肃打量着这更像鬼屋的宅子,如果不是门口昏黄灯笼映出的“裕王府”三个字,和朱翊钧信誓旦旦的指认,他绝对不会认为这是皇帝儿子的府邸。

从大门的装饰和门口这两座石狮子来看,这幢宅子估计也曾经富丽堂皇过,只是久不打理,风吹雨打,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堂堂王爷混成这副德行,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这要是放在后世,只怕连个二流官员的家都比他好看。

更奇怪的是,裕王府大门紧闭,门口连守卫也没有。

“你家的人呢”

“他们肯定出去找我了,都怪你,那么晚才回来,母亲肯定要训我了。”

小屁孩玩得累了,揉揉眼睛,脑袋抵着赵肃的颈窝,不肯下来。

赵肃嘴角一抽“要不是你非要闹着去看劳什子杂耍,怎么会这么晚”

还好意思怪他。

两人看完杂耍,小娃儿又吵着要吃驴打滚和豌豆黄,结果两人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差点没把赵肃累趴。

始作俑者则从头到尾都被人抱着,完全不用自己走路。

朱翊钧明显没在反省,小脑袋一点一点,已经进入瞌睡状态了。

赵肃叹了口气,认命地上前敲门。

不到片刻,便有人来开门。

对方一见朱翊钧,先是愣了一会儿,又欣喜若狂,回头朝内喊道“小世子回来了”

于是,就出现了先前的一幕。

赵肃抱着朱翊钧,任由四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上下打量。

旁边有人伸手要来接过世子,奈何小娃儿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睡熟了也不肯松手。

赵肃苦笑“王爷,王妃,请恕在下无法行礼。”

天知道他的手早就酸得麻木了。

李氏虽然心疼儿子,可也不是不识大体的,闻言笑道“这位公子可是护送了世子一路请入内奉茶吧。”

裕王反应过来,忙道“对对,先进来再说。”

这位王爷还真没有架子,赵肃心道。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hkeeay童鞋的地雷,谢谢大家的回帖,我都一个个看了,不过实在没时间一个个回,今天忙得连喝口水的空隙都没,现在又要去码字了,明天才能保证更新,惨绝人寰

当里个当

严嵩不是白混的,很黑很强大。

严世蕃不是吃干饭的,咱要做就做最坏的事。

嘉靖不是没烦恼的,2个儿子没一个像他。

裕王不是没脾气的,谁不让我纳美貌侧妃我跟谁急。

李氏不是柔弱的,咱以后敢指着万历的脑门儿咆哮。

高拱不是强势到底的,将来碰上徐阶就有得玩。

冯保不是没品味的,做太监也要做一个爱钱爱古董爱文化的三好太监。

17

17、第章

不待他们盘问,赵肃便将如何遇到小世子,又如何把他带到这里的来龙去脉都交待了一遍,顺带也奉上自己的姓氏籍贯,来京缘由,端的是合作无比。

在此期间,可恶的小屁孩一直趴在他身上呼呼大睡,赵肃想把他甩下来,苦于他的父母亲就在眼前不好动手,虽然可以坐着回话,但身上挂了一个沙包的感觉,着实难受。

好在这时,朱翊钧小朋友终于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一看见自己的亲爹亲娘就在眼前,自然扭来扭去挣扎着要下地。

赵肃忙不迭放松,任他扑向李氏。

李氏把他紧紧搂住,这才缓过劲来,脸上犹有余悸。

又寒暄几句,李氏抱起朱翊钧便退往内室,以她的身份,能出来亲自接待赵肃,已是极大的礼遇。

“让你见笑了,本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难免溺爱了些。”赵肃没表现出诧异,裕王倒是先开口了。

赵肃笑道“王爷言重了,天下父母无不爱儿女的,王妃真情流露,倒是让在下也想起家母。”

殊不知他这句话更让裕王想起自己的极品老爹,一时间无语凝噎。

高拱看到自家王爷的神色,哪里还不知他在想什么,便移开话题“你既是上京会试,不知乡试得了什么好名次”

“惭愧,只是侥幸得了第一,此番会试人才济济,也不知会不会名落孙山。”

高拱与陈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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