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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将等官职。

其次是以戚继光练兵纪要为范本来训练士兵，朱翊钧是皇帝，不可能时时亲力亲为，这桩事情就交给了谭纶，谭纶年事已高，本已告老还乡，但朱翊钧将他留了下来，让他领着兵部尚书和太子少保荣衔，兼领此事，以谭纶威望和才干，自然压得住那些不同声音。

第三则出自赵肃提议，由于他进言，皇帝对神机营格外重视，从为数不多军费支出里抠钱出来，甚至从内库里拿钱补贴，装备神机营。这个时候，明朝已经有了火绳枪，而且早在明初，就发明了三段式射击法，加上嘉靖二年从佛郎机人手里缴获来大炮加以改进仿造，其威力不可小觑。

三管齐下，事隔一年有余，练兵已经小有所成，像朱翊钧这样几乎每个月就过去看一次人，也能瞧出这支军队与以往大有不同。

朱翊钧站在高坡之上，与赵肃并肩而立，看着下面平地一片杀伐之声演练。

“你看如何，改革可有成效”

赵肃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朱翊钧没笑“可朕看你眉间并不舒展，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这人眼神怎如此之利，赵肃苦笑“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好啦，你就算说他们只是花拳绣腿，朕也不会生气。”皇帝没意识到他语气里带了几分邀功撒娇，一如小时候。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在想，成祖创立三大营时，兵强马壮，到了后来，却兵弱马疲，一蹶不振，究其原因，却由君上决定，主明则兵强，主暗则病弱。”

朱翊钧闻弦琴而知雅意“你是担心朕百年之后，后继之君无能，又把这支强兵糟蹋了”

赵肃道“陛下英明。”

“你所虑，也不无道理，”朱翊钧沉吟“其实朕早就想过重修律法，如今大明律，有许多疏漏之处，如诏狱，便有不少忠良之士惨死其中，却是大明律里没有，像兵不可废，重视兵事，兵律里也不曾明文规定。”

赵肃道“天子之言即法，明律可以约束得了百官百姓，却约束不了帝王本身。”

朱翊钧一愣，咬牙“那朕就制定一部让后世子孙亦得遵守律法”

赵肃笑道“陛下英明。”

“肃肃”

朱翊钧挨近了些，拉住他手，见他没有挣脱，心头一喜。

侍卫隔得远，两人都系着宽大披风，又挨得近，即使执手，也无人瞧见。

“朕自小受你教导，又阅人无数，知道你胸怀不着眼于当下，而在于千秋万代，朕虽不如你目光远阔，可朕能为你荡平前方阻力，为你铺开光明大道，让你一展心中宏图，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就尽管放手去做，无论如何，朕都会在后面支持你”

赵肃动容，侧首看去，那人正笑得温煦，双眼却亮晶晶地瞅着他。

两世为人，历经人情冷暖，何曾遇过这样全心全意，毫不作伪依赖和信任，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名帝王。

他有些失神，半晌才问“陛下信我”

“为何不信，你我半生相交，难道你是什么人，朕还不了解么”朱翊钧将他手抓紧了些，“古有秦孝公对卫鞅，今有朱翊钧对赵肃，朕对天立誓，此生当不负君”

赵肃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紧紧回握住他手，良久，方低声道“赵肃，亦不负君。”

这算是间接回应自己情意了朱翊钧眨了眨眼，惊喜万分，激动过度之下，反倒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只是彼此紧紧挨着，与他一同望向远处。

站得远远张宏不经意抬首，被云层投射下来阳光刺得微眯起眼，却见君臣二人伫立山顶，衣袂飘然，袍角应风而起，俨然已是交缠在一起。

109

109、第 109 章

从三大营回来，赵肃刚到家，赵吉就跑来和他说，刚刚有人来拜访过，还不止一拨。

“都是谁，留下名帖没有”

“留下，大人瞧瞧。”

“嗬，还不少。”赵肃接过名帖看一眼，足有三四张。

吴维良从别院走出来。“大人可要见见他们”

“许国，魏学曾，张廷臣，王锡爵。不是我推荐，就是旧识好友，”他摇摇头，“这当口见，明摆着让别人抓把柄，等廷推结果出来再见也不迟。赵吉，从今儿起，闭门谢客。”

“诶”赵吉应一声，屁颠屁颠地去吩咐，如今他与连翘好事将近，脸上镇日都是喜气洋洋傻笑。

走至半途，突然一拍脑门，折返回来“大人，晌午时候还有个人来访，长得银发碧眼，要不是他会说人话，我差点以为是妖怪，让人乱棍打出去。”

赵肃一听就知道是范礼安，自己回来之后忙得抽不开身，倒把这人给忘，范礼安人生地不熟，闷在官驿那么久，也是为难他。

“我认识此人，以后要是他还来，就请人进来。”

赵吉道“他托我问问大人，什么时候带他入宫”

“知道，此事我自有分寸。”

赵吉应一声，又朝着他嘿嘿嘿地笑，赵肃莫名其妙，笑骂道“怎么，要成亲高兴傻”

“嘿嘿，小不打扰大人，牡丹姑娘正在内院呢”他说完，一溜烟跑。

赵肃更加莫名。

打发走赵吉，他径自走向内院，正好与牡丹打个照面。

“大人”牡丹连忙敛衽行礼。

赵肃点头，这几年来，牡丹尽心尽力照料两个小娃娃，他是看在眼里。

牡丹、海棠、连翘、芍药四婢之中，不安分芍药已经被赶出去，海棠在老家随侍陈氏，留下连翘和牡丹在这里打理内宅，连翘泼辣爽利，又与赵吉互有情意，已经和赵肃禀告过，打算过些日子就成亲，只有牡丹性情稳重，却至今未有归宿。

“大人，夫人自老家寄信过来。”她双手把信笺递上。

赵肃接过信，又听得她道“夫人还捎口信给奴婢。”

仿佛还有未竟之语，牡丹却没有说下去，赵肃不由抬头看她一眼。

这一看，倒让牡丹双颊飞红，忙垂下头，低声道一声告退，便匆匆离去。

赵肃边走向赵耕赵耘住里屋，边拆开信。

信内容不多，无非是说婆婆陈氏身体康健，又问候他和孩子们身体，末才道，妾身因病无法随侍夫君左右，已是犯七出中“有恶疾”，幸得夫君仁厚没有休弃自己，听闻赵肃几年来独居京城，身边少妾室，而婢女牡丹虽出身不显，但胜在温柔持重，能代她操持内务，所以想让赵肃先收牡丹为屋里人，等牡丹有子，再晋为姨娘。

赵肃看得一个头两个大，这边小皇帝刚向他剖白心迹，那边朝堂上正因廷推事情闹得热火朝天，他还要主持工部事宜，哪来空余时间去思考这些事情，再说对牡丹，他只当是一个足以托付信任家人来看待，完全就没往那方面想过。

脑中灵光一闪，记起刚才赵吉和牡丹异样，心知想必两人都已经听到些风声。

他正琢磨着怎么给牡丹找一门亲事，一边迈入门槛，两个矮小人影就扑过来，一人抱住一条大腿。

“爹爹”

“爹爹”

赵肃一笑，一边抱起一个，哎哟一声“太重，爹吃不消，两头小彘啊，可以拿去称重宰下锅”

赵耕仰头“阿爹，彘是什么”

“彘是猪，汉武帝刘彻小名就是彘，说你是头小猪”赵肃捏捏他鼻子。

小娃娃不乐意“我不是猪，猪是赵耘”

赵耘乐呵呵地笑，也不反驳。

两人虽然是同日所生孪生兄弟，但性子南辕北辙，极好分辨。

赵耕出生早半个时辰，胆子大，也活泼，毫不怕生，跟个话唠似，逮住谁都能叽叽喳喳说上半天，就连对着朱翊钧也不例外，亏得朱翊钧能放下帝王之尊耐心跟一个小娃儿说话，两人居然还颇为投契。

弟弟赵耘则是哥哥小尾巴，走到哪跟到哪，性子憨厚，说不还口，打不还手，指不定哪天被人卖还傻乎乎地帮着数钱。

赵耘问“爹爹，说你要娶姨娘拉”

赵肃挑眉“谁说，牡丹吗”

赵耕抢着说“是我们躲在柱子后面听见赵吉说”

“知道什么叫非礼勿听吗”赵肃拧他脸颊一把，痛得赵耕哇哇叫，却还锲而不舍地追问。

“神马素鱼凉啊”

“什么是姨娘啊”赵耘帮哥哥翻译。

“就是小老婆”赵肃没好气，他秉持开明教育，什么事情能够和孩子解释明白，就绝不敷衍过去。

“那什么是小老婆啊”

“就是妾室，大明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你们娘是妻，爹爹还可以娶妾，然后你们就会有弟弟。”赵肃故意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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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 110 章

一听说有弟弟，赵耘很高兴“那以后就有弟弟和我们玩”

“小娃娃懂什么，不许插嘴”赵耕奶声奶气地打断他，一脸老气横秋，“要是有弟弟，爹爹就不疼我们”

赵肃又捏住他脸，忍不住笑“说汤圆是小孩儿，你就不是，嗯”

“爹爹有我们就够啦”

赵肃恶趣味继续发作“现在你们娘和祖母都不在这儿，过年就只有爹和你们，不嫌冷清么，如果有姨娘和弟弟，就热闹起来，也有人陪你们玩啊。”

这个问题难住赵耕，他脸皱成一团，在独占父亲和人多好玩之间游移不定。

赵耘吮手指头，眼睛眨巴眨巴，瞅着父亲和哥哥。

赵耕蓦地蹦起来，仿佛叮一声，头顶灯泡一亮。

“爹爹把皇帝哥哥找来，还有贺贺，就热闹”

可怜皇帝就这么生生矮赵肃一辈。

赵肃皮笑肉不笑，手捏住粉嫩嫩脸颊不松手“小馒头，你又皮痒怎么称呼，要叫陛下，或者皇上，不能喊哥哥，这是大不敬，还有，要喊子重叔叔。”

赵耕无辜“皇帝哥哥说我们很可爱，让我们这么叫，还叫我们多在爹爹面前提起他。”

赵肃“”敢情还是同盟战友。

赵耘抱住赵肃大腿也来凑热闹“爹爹，你不要疼弟弟，疼我们”

说着说着，两眼泪汪汪，快哭出来，就像小时候孩子听到自己是被父母捡来一样，越想越委屈，赵耘开始抽噎。

哪里弟弟八字都没一撇赵肃哭笑不得“爹逗你们玩儿，爹不纳妾，也不给你们添弟弟，就你俩一对活宝，爹都忙不过来”

眼角一瞥，煽风点火赵耕正站在旁边笑嘻嘻。

赵肃狠狠拍他小屁股一下，他也不哭，跟憨厚可掬赵耘形成鲜明对比。

两个儿子，一个聪明过头，一个老实过头，这也太极端。

赵肃这才深刻体会到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太笨，怕他长大受欺负，孩子太聪明，又担心他自作聪明，往往害自己，左右都是要担心。

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小娃儿，让他们乖乖坐下涂鸦，赵肃出屋子，就看见牡丹正等在门外，微垂着头，也不知在那里站多久。

“牡丹。”

“大人”她抬起头，眼眶红红，有些慌乱地抬袖胡乱擦擦，福一福身。

“这是怎么，有人欺负你”

“没，没”她强笑一下，又低下头。

赵肃有些明白，沉默片刻，道“你跟我来。”

说罢当先往院子里走去，两人一前一后，赵肃在梨花树下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你到这里几年”

“奴婢是陪夫人嫁过来，细数起来，也有十年。”

“时光荏苒，转眼即逝。”赵肃感叹，“十年来，你尽心尽力，没有出一丝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