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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虚掩着。

正想进去,从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正好与他两两相望。

“你是谁”赵耘问。

“你又是谁”元殊看他长相,就猜到七八分,可仍故意这么问。

赵耘眨眨眼,娃娃脸板着,一本正经“您是来找我爹的访客吗”

元殊朝他露齿而笑“不是,我是来拐小孩儿去卖的,像你这样白白胖胖的可爱小娃娃,能卖上好几两银子呢,要跟我走吗”

赵耘的嘴巴吃惊地张成一个圆形,脑袋随即缩了回去,门也砰地一声关上。

元殊笑得打跌,赵少雍跟个狐狸似的,他儿子居然这么好骗

元殊叹了口气“实不相瞒,今儿个我是来找负心郎的。”

“啊”

“想当年,你们爹还没当官的时候,在长乐认识了我,我俩情投意合,私定终身,谁知道后来你爹上京赶考,中了探花,当了大官,还娶了你们娘,就把我忘在脑后了,可怜我痴心苦等了十多年,都没等到他,只好自己上京来寻人了。”

元殊表情幽怨,两个小娃儿听得目瞪口呆。

赵耘扯扯赵耕的衣角,小声问“哥,他说的是真的”

赵耕再聪明也才七岁,这会儿也傻了“不知道啊,我去找赵叔他们过来看看。”

说罢一溜烟往里跑,赵耘回头看了元殊一眼,也跟着跑。

元殊哈哈大笑。

笑声还没停,就听见身后有人凉凉道“元同佳,我怎么就成负心郎了,还十多年,嗯”

133

133、第 133 章

三十出头的元殊风华正茂,多年外放历练,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烙下沧桑的印记,反倒提炼得越发成熟,唇上与颌下蓄了短须,看起来更显神采奕奕,只是当他瞧见赵肃时,脸上不免露出惊讶的神色。“你这是返老还童不成,怎么看起来倒比前些年还要年轻”

他这师弟面色白皙,又没蓄须,发色漆黑,容貌俊雅,说他与自己同庚都没有人信,只怕还要再年轻几岁。

赵肃道“这不是负了你十多年,在外头逍遥自在,心情爽快,所以青春常驻么。”

元殊咳嗽几声,心道这人这么不可爱,怎么生得出那么可爱的儿子来,赶紧转移话题“我巴巴赶回京,一路风尘仆仆,连吏部都没来得及去,就先来了你这里,你就这么迎接我啊”

赵肃面色变柔,笑意加深,上前揽住他的肩膀,一把抱住“欢迎归来”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荚味,混杂了衣服上一种不知名的熏香,清淡悠远,似竹非竹,就像赵肃给人的感觉,元殊被他紧紧搂住,那股子香味也跟着扑入鼻间,让他陡然就忆起两人年少时的情景,眼眶一热。

“这些年可好”语调有些低沉,听得出他的情绪也和自己差不多。

“我很好,你呢”

“走,进屋再说”赵肃松开手,拉着他往里走。

书房里。

几碟小菜,一壶温酒,窗外阳光明媚,屋里暖和如春。

二人两两对坐,看着对方的面容,一时竟有种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感慨。

“小师嫂呢,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元殊白了他一眼,“我结了冥婚。”

“什么”赵肃略略呆滞。

看他难得吃瘪,元殊哈哈一笑,又有些唏嘘“父母去世前就给我订了一门亲事,是当地一户书香门第,后来我离家多年,托人回去送信,让对方另嫁,不必等我,可直到两年前对方因病去世,我才知道她一直没嫁人,我敬她节烈,便与她结了冥婚,娶个牌位回去,后来又在当地娶了个小户人家的女子为妾,生了个儿子,也算香火有续了。”

赵肃与他书信往来,一直没听他提及私事,偶尔打趣两句,也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是以不知道这个看起来风流倜傥的小师兄,竟是与人结了冥婚。

赵肃叹息“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元殊挑眉“也不算委屈,我本就不想在男女之事上多费心思,娶谁不是一样在云南这些年,一直没闲着,东奔西走,云南全境几乎被走了个遍,连带那些苗、白、傣民聚居的地方,我也去了不少,有一回还差点把命交代在那里,要是娶了个大活人回来,只怕跟着我也享不到几天好日子,还要镇日提心吊胆。”

元殊虽然有妾,但妻妾地位天壤之别,妾室更不可能与夫君有平等的地位,所以他只是轻描淡写略提了一句,看得出感情也稀疏平淡。

赵肃眉头紧锁,重点却已经不在男女私事上头,而是他后面那句话“险些丧命又是怎么回事”

元殊笑了笑,“也没什么,有一回苗民叛乱,规模很小,但若是惊动朝廷,便要派兵镇压,届时苗人对朝廷的仇恨又要更深一层,我便亲自去游说他们,所幸最后也成功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赵肃却听得出其中的惊心动魄“你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不成,怎可如此轻率”

“我怎会不当回事”元殊笑着,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褶。“老师走了,这世间就剩你一个兄弟,就是因为太当回事,所以才要多努力一下,好赶上你的步伐,帮你做些事情,以免你孤掌难鸣。”

赵肃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

元殊嘴角含笑,任他抓着,两人许久没有说话。

书房外。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往里窥看,悉悉索索。

赵耘悄悄问“哥,咱爹真的是负心郎啊”

赵耕压低了声音“你没仔细听吗,他是爹的小师兄,就是我们的小师伯。”

赵耘求知若渴“为什么是小师伯,难道我们还有大师伯吗”

赵耕心不在焉,眼睛透过缝隙盯着里面“可能吧,咦,怎么凑得那么近”

赵耘“哪里哪里,我也要看”

赵耕“小孩子看什么,非礼勿视,没听过吗”

赵耘“你才是小孩子,让开啊”

两人的惊呼声中,门被打开,他们英明神武的父亲出现在面前,似笑非笑瞅着他们“听墙角好玩儿吗”

赵耕拉着赵耘转身就要溜“我想起我们还有一篇大字要写”

赵肃抓住两人后领,笑眯眯“你们这么出息,大字就不用再写了,改为青蛙跳一百下,和一篇策论吧,傍晚的时候我要看到那篇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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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第 134 章

元殊吃惊不小“他们才多大,就开始写策论了”

赵肃笑道“只是让小孩儿写着玩的,不拘着格式条框,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加点儿感慨论述就成了。我这膝下二子,赵耕有些小聪明,但过于活泼跳脱,唯恐他长大之后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赵耘看似鲁钝,却反倒有几分大智若愚的味道,让他们没事儿写写东西,也好练练性子,中和一下。”

待到傍晚,两个小屁孩将“策论”交上来时,元殊一看,那上头的字倒还写得有板有眼,只是内容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一个写的是“吾父师门之我见”,从赵肃的容貌到元殊的容貌作了一番细致的描写,最后下了总结,他们的师祖肯定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从而推断出师祖年轻时肯定也是个玉树临风的人物。不用说,如此“离经叛道”、“古灵精怪”的内容,也只有赵耕写得出来。

另一个写的是“今日饭羹二三语”,讲自己早饭的时候吃了一道很好吃的菜,就去问厨娘是怎么做出来的,结果厨娘告诉他,这是她小时候出身贫苦人家,家里为了节省粮食,挖空心思拿野菜做的,当然现在这道菜,材料已经换了,不再是野菜野草一类。赵耘又问了厨娘一些她家乡的事情,得知现在民间拿野菜当饭吃的人家也不在少数,一到饥荒之年,野菜更成了稀罕的救命粮,他把这些都写了进去,又说如果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不用吃野菜就好了。

看了两人写的东西,元殊这才明白为何赵肃会那样评价两个儿子。

确实,赵耕的灵性更多一些,不拘泥于寻常规矩,而赵耘偏于踏踏实实,却往往能想到深处去,以他的年龄来说,这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元殊又是片刻无语,然后才问“你把所有事情都想到了,还有没有你想不到的”

赵肃的目光从书上抬起来,认真地看着他“当然有,老师的死我就想不到,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憾恨,可惜现在我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了,却挽不回岁月。”

“”元殊将手放在他肩膀上按了按,带着安抚之意。

过去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就像十多年前两人一起读书的岁月,那时候的他们踌躇满志,胸怀梦想,却也没想过未来会那样波澜壮阔,充满变数。

正如不远处的树下,三个孩子玩得正欢快,无忧无虑的脸上尽是笑容,他们也绝对无法预见自己将来的命运。

元殊多年在地方上考评卓著,如今回到京城,自然也论功升迁,入了刑部。

刑部不是六部中最吃香的衙门,但却可以不引人注目,他与赵肃早就讨论过,如今内阁有了申时行与王锡爵等人,假使元殊再进了户部或吏部,必然会引起张居正和张四维的警惕,从而打草惊蛇,所以这个安排才是最妥当的。

万历八年初,皇帝正式下旨,拜工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赵肃为太子太傅,同时加封内阁宰辅、建极殿大学士张居正为太师,赠上柱国。

同年三月,从全国两京、广西、贵州、云南、四川、陕西等几处地方,收到关于一条鞭法的反馈条陈数十份,其中绝大部分是地方官吏反映执行艰难,又或新政弊端,皇帝命人将各份条陈分列出来,客观阐述意见的采纳并着令改善,诉苦或陈请取消新政的则不纳,并查处相关官员与地方大户勾结滋事等数十桩。

同年十月,原辽东游击贺子重,因功累迁至参将,受辖于李成梁麾下。

参将的地位在总兵、副总兵之下,这道任命是与其他边将升迁调任一道签发的,原本纯属寻常,没有任何引人瞩目之处,但远在京师,时刻关注着的张四维却得知了这个消息,并且大为高兴,对儿子张甲徽道“果子很快就要成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无语了,上一章是昨晚发的,一直到今天早上才抽出来,不多说,谢谢大伙的支持和厚爱

下一章是2号,我写多点再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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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 135 章

就在张四维父子纵论朝局之时,远在重洋之外的扶桑,同样有两人正坐在屋檐下的回廊上品论茶道。

“连歌曾写道晨霜遍原野,秋色业已深。眼前景色,正如歌中所说,极凄极美啊”小西行长笔直地跪坐着,抬头望向屋外飘落的黄叶,感叹道。

丰臣秀吉笑了笑,拿起旁边侍女刚刚煮好的茶汤,轻轻啜了一口,道“唐土有诗云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这茶之妙处,叙之不尽,说之不穷。唐诗的精妙,在于寓意深远,纵观我大和历史,就从未出现过如此生动美妙的诗句。”

小西行长肃然“唐土确实地广物博,人才辈出,但是如今的唐土,早已不是当年的大唐,而大人统一日本,各方人才都聚集在您麾下,比起占据了唐土的明国来,也分毫不逊。”

一片黄叶被风吹过,轻轻落在矮榻边上,丰臣秀吉执起来,手指拭去上面的灰尘。

“你知道,我统一日本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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