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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极高的死人沟时,由于沿途体力消耗太大,一向身体结实的我居然都有些头晕恶心。我不由担心云深,娇弱纤细如她,在这气候恶劣高寒的雪原,该怎样生存

长路靖平

每天入夜休息时,我会用车上的卫星电话给玮姨报个平安,然后处理用它收集到的电邮主要是三队侦探发来的消息,公司和医院的一些运营报告,还有瑞典医学院的一些实验项目的进展情况。

加央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他太太正怀着他的第二个孩子,这次他很想要个男孩儿。我知道他很挂心,就告诉加央可以随时用我的卫星电话联系家里。他起初不好意思地推辞着,但在我的坚持下,高兴地接受了。

有时我们休息时,加央便会在车里给他太太打电话。我站在车外,面对着苍茫的群山,听着这个粗壮豪迈的汉子用藏语和他太太交谈。那语调里的温情满足,让我羡慕得快听不下去。

我出发之前,带了一本藏汉词典和一些藏语的教学cd,以便在漫长的车途中学些藏语,能和本地人交流,更便于寻找云深。加央又是个极热心的人,常帮我纠正一些发音,告诉我一些学藏语的小窍门,平时和我说话时也尽量用藏语。当五个月后,我们到达拉萨时,我已经能用藏语流利地和人交谈。

我们在拉萨休整了两天,云深仍是毫无音讯。这时加央接到那曲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是他太太早产了二十天,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这个硬朗的男人高兴之余,红了眼睛。

“回家吧,加央。他们现在需要你。”我拍拍他的肩。

他抹了一把眼睛,却摇头说“不行。我跟您的合同签了一年,现在只过了五个月,不能这样就走了。”

我回答说“我现在已经有足够的经验应付接下来要北上的青藏公路。这条公路相比我们刚开过的新藏线,山势较缓,路况也较好,加上气候最恶劣的冬季也已过去,而且我现在用藏语交谈已经没有问题,你完全不用担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仍执拗地摇头。

我有些无奈地笑“那好,现在我单方面解约。加央,回家。”

他一愣,随即埋了头。再抬头看我时,已是满眼的泪“李先生,谢谢您。”

当我要付他全部的合同酬金时,他却坚持只拿三分之一,说是自己违了约,我要是再坚持,他就不回家了。我只得作罢。

分别时,他摘下帽子,低放近地面,对我深深弯腰,行了一个藏人的大礼“李先生,您是个善良的好人。佛祖会保佑您找到心爱的人。”

我扶起他,紧握着他的手,感慨不已“谢谢你的吉言。”

加央,五个月来我在风雨中的同伴,我在险路中的向导,我孤寂时的倾听者,保重。

我独自开车从拉萨沿青藏公路北上,继续我寻找云深的旅程。

这条公路路况良好,现在四月的季节里,也没有恶劣的天气。但我却开得比在新藏线上更慢,找得更仔细。因为这条公路的尽头青海格尔木,意味着我西藏之行的结束。到那时若仍没有找到云深,那么我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在向着未来无尽的黑夜前行。

如果今世我再无法见到她,那我希望眼前的路永无尽头,让我可以怀着一分希冀,走完一生。

有时将车停在路肩上休息时,会有磕等身长头的信徒从我身旁走过。

他们疲倦劳累,尘土满面,但却依然虔诚地缓慢前行。他们举手合十,然后匍匐叩拜,无论面前是尖利的碎石,还是脏污的积水,他们都毫不犹豫地俯身叩拜,仿佛在他们和他们的神之间,不会隔着任何东西。

我总是安静地注视着他们,从地平线的一端隐约出现,再从另一端慢慢消失。

我不信神佛,但却从未像现在一样认同他们那种狂热得几乎没有理性的执着。因为如果在这种用身体朝佛的旅程的另一端站着云深,我会毫不犹豫地俯身下去,成为他们的一员。

我羡慕他们,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苦旅的方向。

在有些无法入眠的夜里,我会躺在床上,轻轻摩挲悬在胸前的玉观音。云深幼时童稚的清脆声音又会一字字响在我耳边“你一直带着好吗静云爷爷说它会带给你福气和祥和,让你避开灾难。”

云深,让你哭泣着在这芜杂的世间挣扎颠沛,会是我此生最大的灾难。

当我到达那木措时,已是五月。

翻过山口,一汪湛蓝便柔软地呈在面前,像一泓泪。我的心为之一窒。它不容抗拒的美丽空灵让我想起云深。她说过想和我一起到那木措来,为我们的爱情祈愿。她会在这里吗

我的第一站是纳木措最大的半岛 – 扎西岛。五月的扎西岛,山明水静,游人如织。四处可以看到背包的旅人和亲密的情侣。这其中也有转湖的僧侣和藏民。他们背着行李,牵着马匹,对人们友好地微笑招手。

在湖边休息时,我与一位僧侣交谈。他从四川康定徒步跋涉到这里转湖,向他的佛表达敬意。末了,他递给我一条五彩的哈达,教我怎样祭湖许愿。我依言虔诚地把哈达举到头顶,用额头轻触,再接过他递来的一个银盒,用哈达裹住,然后抛进湖里。看着那条五彩的弧线划过湛蓝的天空,消失在一汪碧色里,我心中默念神,请让我找到她。

我沿湖寻遍了那木措的所有岛屿,但仍没有她的踪迹。我来到纳木措南端一个地图上都没有标出的,叫良泽的地方作离开前最后的停留。

这是一个极偏僻的深入湖中的狭长小岛,只有一条土路和大陆相连。我驱车驶向岛的最尖端,沿途水草丰美,偶或有成群的牛羊,但却未见半户人家,看来这里人烟并不兴盛。

我在湖边停下,稍作休息,顺便洗车。我提着桶和刷子站在湖水里,五月的天气,湖水里的寒气却透过我的长靴扎进皮肤里,这毕竟是雪山的融水,冷得彻骨。

我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将近半年的风吹日晒,我已黧黑得快要像一个藏人。

这时,一阵隐约的哭声让我猛地抬头。一个小小的人影从远处向我飞快地跑来。

我放下手里的桶,快步迎上去。这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藏族小女孩儿,她猛冲到我面前,抓着我的衣服,一面哭着,一面用藏语向我喊“阿叔,救救我姐姐”

“你姐姐怎么了” 我忙用藏语问她。

“她和我在湖边洗衣服,一下子就倒了。我叫不醒她。” 她一面抽泣一面说。

“你姐姐在哪儿”我问。

她抬手指向她的来路。

我拉着她向她指的方向跑。她人小腿短跟不上,我便背起她,朝前急奔。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之内,偶就让半年时间嗖嗖过去鸟。主要是怕你们等得心焦。d

达瓦靖平

越过一座小丘,一个横卧在湖边的女性背影出现在我眼前。她穿着一件蓝布藏袍,乌黑的长发四散着,一个盛满衣物的塑料盆翻倒在她身边。我看不见她的脸,但她那让我眼熟的身体轮廓却开始让我的心狂跳不已。

我放下小女孩儿,在这个蓝色的身影旁蹲下,小心而急迫地把她翻过来,撩开覆在她脸上的头发。

那张脸,那张我日思夜念,以为今生已无望再见的脸,现在就安静苍白地呈现在我面前。

我颤抖的手把她搂进怀里,抱得紧紧。

终于,穿越风雨霜尘,雪域荒原,在就要绝望的时候,我寻到了你。

我寻到了你,今生便再不会放开。

“阿叔,我姐姐怎么了”小女孩儿的话让我从狂喜迷乱中惊醒。

我赶紧检查云深的心跳呼吸,还好都正常,看来只是晕过去了。我把她横抱起来,朝我车的方向走。她轻得快没了分量,我心里大痛。

我小心地把云深放在后座上躺好,让小女孩儿坐在她身旁扶着她,然后按小女孩儿的指点朝她家开去。

她的家离湖边大约五分钟的车程。小姑娘名叫拉姆,听我说她姐姐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真是你姐姐”我问她。

“她是洛桑阿叔从拉萨带回来的。但她就跟我姐姐一样。”拉姆告诉我。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会事了。

“你姐姐平时身体怎么样”我接着问。

“她老是头晕,吃不下东西。大人们让她多休息,她总是不听,说不让她做事她就要走。”

“她要做很多事吗”我担心地问。

“对,她要照顾爷爷,我阿妈,嘎嘎,和我弟弟,还要帮葛玛婶婶做饭洗衣服。”

我听着拉姆的诉说,心绞成了一团。云深是被捧在所有人的心尖上长大的。一双手只用来弹琴拿书握笔,连她平时要给我做饭,我都因为心疼不舍而尽量阻止。她的头晕和厌食是典型的慢性高山反应,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从事如此繁重的劳动,怪不得她这样苍白消瘦。她的晕倒恐怕是因为营养不良和体力透支。

拐过一座小山,一栋顶上飘着五彩玛尼幡的,土坯砖砌成的藏式小楼出现在眼前。一只藏獒伏在院子里,安闲地晒着太阳。

我小心地把仍然昏迷的云深抱出车,拉姆喊着“葛玛婶婶”一面飞快地跑进了屋里。

一个三十来岁的藏族妇女应声而出,她应该就是拉姆的婶婶葛玛。她身后跟着一个比拉姆稍大的男孩子。我对他们点头致意,用藏语说“你们好。”

葛玛惊慌地看着我怀里的云深,喊了一声“达瓦”

达瓦这是他们给云深起的名字吗

他们把我领到二楼云深的房间,我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给她脱了鞋,盖好被子。

葛玛当我是路过的热心人,对我谢了又谢。我连忙还礼,告诉她自己是云深的亲人,并向她询问了家里的情况和云深的经历。

原来这栋小楼里住着一大家子人,一家之主是一位七十多岁,行动不便的老父亲扎西。

老扎西的大儿子叫丹增,是葛玛的丈夫,他们有两个孩子,老大就是刚才和拉姆斗嘴的普布,小儿子叫嘎嘎,刚一岁。

老扎西的二儿子叫达杰,也有一个妻子叫卓玛,他们的大女儿就是我在水边遇到的那个小姑娘拉姆,而最近拉姆又刚添了一个小弟弟。

老扎西的三儿子叫洛桑,还没成家。就是他在陪老扎西去拉萨大昭寺还愿的时候遇到了云深,并把她带回到这里。

葛玛告诉我“洛桑说他陪阿爸在大昭寺里转经的时候,前面走着一个穿得很单薄的姑娘,突然就倒了。洛桑扶她起来,说她浑身冰凉,脑门发烫,一看就是病了。洛桑用袍子裹住她,送她去了医院。医生说是着了凉,又太长时间没吃东西。第二天她醒了,洛桑喂她吃了点东西,但是问她什么,她都直流眼泪,不说话。洛桑和阿爸就从医院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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