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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有十多分钟,我已经到了等待的极限,小李才推门进来,表情不再是嬉皮笑脸,暮雨跟在她身后,一如往常的平淡。小李坐回座位,暮雨关门回头时,朝我挤了一下眼睛,我愣,然后恍然,一口喝光整杯啤酒,抹了把嘴,露出这顿饭以来头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暮雨肯定是明示或者暗示地让小李知道了她没戏这个事实。

后来小李果然没再表现得如前半段那般殷勤,不过,也没有失礼,脸上有些失望却依旧客客气气。曹姐透着儿问我“安然,看样子好像那俩人不是很顺利啊”“我早就说了,人暮雨有对象,而且人家俩人感情好得谈婚论嫁了,她非不信”曹姐摇摇头,“那可惜了。”

气氛有些尴尬,当然有我在也不用担心冷场。我在后半段表现的非常活跃,敬酒、说笑话、有用的没用全往上招呼。小李拿眼斜我,曹姐问我你才睡醒是吗,只有暮雨不时的看着我弯弯嘴角,满眼笑意。

结账时,小李刷卡,果然干掉一千多。我稍微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这钱花得冤枉,我早就知道没戏,可是天地良心,我拦她了,是她自己非要烧。

曹姐说开车送我们,我说不用,吃饱了刚好溜达溜达。小李上车前还跟我俩说笑,看上去情绪还好,她向来彪悍,这不奇怪。

回宿舍路上,我拉着暮雨问他都跟小李说什么了暮雨就看着我浅浅地笑,也不说话。并不明晰的灯光在他脸上留下金灿灿的痕迹,让他看上去特别柔和。

我强忍着想要拥吻他的冲动,总不能在大马路边就这样吧总不能吧

为什么不能呢

我扯着他缩进街边的一片花树下。

市就这点儿好,路边到处都是类似的供人休息的区域,前面临街的是一排小树,后面是矮矮的冬青和木质的长凳。夏天乘凉的人多,现在天气冷了,一般人晚上出门儿都得套两件衣裳,像今儿小李那样穿件七分袖纱质上衣还没准备外套的绝对是有病。

不出所料,长凳上一个人都没有。

我拉着暮雨坐下,光线很暗,却让我更清楚地看到游弋在暮雨眼中的光亮。我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残留的啤酒味道此刻显得格外鲜美清爽,惹得我又多亲了好几下。每亲一下暮雨都会微微闭了眼睛,等我退开他就看着我,目光划出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只有我,我想怎样就怎样。

“我跟她说,”暮雨开口,“电话是我对象打的。我对象很好很温柔很乖又开朗又快乐还给她说了很多我对象的事情,比如,他会给骑车带我,给我涂护手霜,帮我灌暖水袋,我生病了他会很着急,我伤着了他会很心疼,他有些坏脾气还有些懒散,有时精明有时糊涂,却都招人喜欢,他爱笑也爱装生气吓唬人,他陪我看书也陪我玩游戏,偶尔吃醋也是因为太在乎我,努力工作追求上进则是想要保护我,他温暖得让人离不开,他的爱又干净又纯粹”

那些话细细软软地落在耳朵边,我觉得一点热度从耳垂开始,蔓延至脸颊。

他说完,一只手贴上我的脖子,微凉的手指托着我的下巴,看了一会儿居然轻轻皱了皱眉,似乎是懊恼地说,“还有一个忘了告诉李会计了,我对象长得特好看”

被暮雨夸我心里那个美啊,美得都不知道怎么表达,甚至有些窘迫,我没什么气势地瞪了那家伙一眼,打掉他的爪子,偏过头去,琢磨半天才找着句符合我风格的话,“你不是不爱说话吗这次干嘛跟那女人讲这么多随便讲两句不就行了”

他把下巴架在我肩上,当真回答起来,“我本来没想说这么多,可是发现说了两句之后又想到其他的,说着都停不下来。既然我的安然这么好,干脆多说些。”他凑近我耳朵后面亲了一下,我笑着歪歪头,晾给他一大截脖颈。暮雨把我拉进他怀里,润凉的吻一路缠绵着由锁骨移至下巴,最终覆盖我的唇,我抚着他的侧脸,用心感受他给的深深浅浅,柔情万千。

小李后来消停了,只是几乎没看到什么失恋该有的症状,我将此归结为她死要面子。我问她是不是放弃了,人家不屑地说,“这不叫放弃,这叫成人之美。不知道有句话叫能抢走的爱人便算不得爱人吗所谓横刀夺爱也是有讲究的好吧,知道夺不走还费那个劲干嘛爱这个东西,真的假的一看就知道了,咱这儿有戏没戏也就知道了。”

终究小李还是像模像样地长叹一声,“韩帅哥真是不错啊不错,可惜该着不是我的。”

她瞥着我问道“安然,我这事儿黄了你好像挺开心的嘛”

“那是,”我毫不心虚地回她,“我兄弟能逃过你的魔掌我们得喝酒庆祝三天。”

“真的我有这么可怕”她问。

“何止啊”我回答。

结果三天之后我换衣服时,暮雨发现了我膝盖下面那块因为嘴巴恶毒而被小李踹出来的青紫印记。同时从侧面证明了,小李其实是还是正常的,她失恋了也是需要发泄的。

暮雨听我诉完苦,轻手轻脚抬着我的小腿,青得发蓝的伤痕一大片,像是给腿打了块补丁。他面色不善地瞪我,“都没事儿了你怎么还去招人家”

“我哪知道她真踹啊这怎么也得怪你吧要不是你让人家太上心了,她也不至于迁怒我”

暮雨没理我的话茬儿,问我要不要去诊所看看。我一摆手,“多大点儿事儿啊,这都不疼了。”

暮雨叹气,“你啊”

我腆着脸笑着揉揉他的眉心,“不用心疼,我也是该,没事儿非得惹点儿不自在我才罢休对了,以后还得经常打交道呢,你们见了面就跟没事儿似的,小李是个挺豁达的人,不会因为这事儿没成就躲着你什么的”

“知道了。”暮雨说,之后将脸颊在我掌心蹭了两下,便抱着我换下来的衣服走向洗衣机。

、八十七

暮雨接的电话其实是杨晓飞打的,他说他接到暮雨的短信就打过去了。接通了也没说什么就挂了。后来知道是他韩哥故意想借出门打电话跟小李说些什么。杨晓飞知道我带着他韩哥去相亲,小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后来莫名其妙地赞了我一句让我差点吐血,他说“安然哥,你真有正房的范儿”

后来,就一切如常了。

十一长假,因为我们是服务行业,所以我只得到三天的休息,其余四天都得加班,相比较而言,暮雨他们更惨,干脆就没有休息,不仅没休息还忙得不行。那几天杨晓飞一回来就一头扎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地说自己胳膊都抬不起来了,骂那些洗车的人过节就扎堆儿。暮雨虽然表现得不那么明显,但是肯定也累得不行,连平日逃都逃不掉的饭后跑步都能被我糊弄过去。基本上那些天晚饭都是我解决,我会煮稀饭,再跟饭店定两个菜搭点米饭,也挺简单的。那天晚上吃过饭,杨晓飞钻进屋子里,没几分钟就鼾声大作。我催着暮雨赶紧休息,他还逞强,非说一天没见我了要陪陪我。陪也行,我让他靠着我肩膀,絮絮叨叨地扯些闲话,后来从杂志上找了个谜语问他,他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我就给他翻答案,翻到谜底再扭头人家已经睡着了。我小心地把他移到枕头上,给他盖好被子,关灯,然后挨着他躺下。

他的呼吸很轻,我已经习惯在黑暗中寻找那个熟悉而安稳的节奏。因为害怕吵醒他,我只好在被子下摸索着很轻地拉住他的一根手指。

什么时候才能不让你这么辛苦呢什么时候呢我睡着之前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长假一过,紧接着便是去省里培训,还搞什么封闭集训。

我去了才知道,所谓封闭培训就是来自省里各个银行的选手们被关在一起,按时吃饭按时训练按时睡觉,没事不让外出,请假手续特麻烦,没有安排任何娱乐活动,不许亲友探视。一日三餐,早晨吃豆浆油条,中午花卷炒菜,晚上米粥包子,连吃三天才发现,这包子连馅儿都不带换的,一水的韭菜鸡蛋。住的地方勉强可以称之为整洁,俩人一屋,有电脑但是没法上网,电视还不是有线的。也就是说,除了吃睡,我们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在练习。同屋的是cz银行的老周,山东人,三十七岁,比赛项目是点钞,他从到了这里就开始骂,骂了一个星期也没劲头了,我劝他忍忍吧,反正总共就半个月,咬咬牙就过去了。

说是那么说,每天给暮雨打电话我也抱怨,我说我们这哪是集训啊,根本就是上山下乡,我们这是锻炼吃苦受罪的意志品质来了,最可恨的,吃早饭时还点名儿,这叫什么事儿我想睡会儿懒觉都不成。暮雨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吃苦,只跟我说早饭是应该要吃的,还说练习的时候悠着点。后来每次电话我都要把这里的伙食编排一顿,直到有天暮雨无意地说了句“要是你回来我发现你瘦了,那晚上跑步就从三千米加到四千米”之后,这个话题我基本就不怎么提了。

开始跟同屋的不熟,打电话还会躲到厕所,后来熟悉了,也就不躲了。老周说话损,说我天天给对象打电话那表情美得跟只叼着肉包的哈巴狗似的,并由此断定,我长得这么桃花纷飞的形象能被另一个人制得如此服服帖帖,我对象肯定是个特狠的角色。我想了想,回答说,不是他狠,是我喜欢他喜欢狠了。

我挺喜欢老周的个性的,直,老周也待见我,说我看着不靠谱儿,其实挺着调。他得出这个结论也是有原因的。我俩天天一块吃饭,开始他看着我右手因为练习过度抖抖索索的端碗拿筷子还拿我打趣,后来发现我几乎天天这样他才感慨,看不出来啊,小子,这么拼命。

也不是我想拼,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次参赛的明显得水平就高了,基本所有人的翻打成绩都在两分十五秒以内,这倒是预料之中的,恶心的是,练了两天之后我发现我的成绩仍是非常靠前的,心里还美着呢,第三天组织的人告诉我们,规则改了,原来我们翻打是不用打小数点的,这次比赛为了增加难度,居然让我们把小数点打上。

这么多年我都没打过小数点,突然一改别提多别扭,手指头都快拧麻花了。本来两分以内的成绩一下子拖到了两分半,还经常性打不对。好在大伙儿都不适应,一片骂声之后,各练各的去了。

晚上休息时老周给我显摆他的点钞绝技,各种招式,什么“瀑布式”“扇面式”“鹰爪式”都是他自己取得名字,倒是贴切。他也确实有两下子,那些点钞纸在他手里就跟变戏法似的,我自问是做不到那么熟练。点钞要求手上有劲儿,翻打则更注重手指的灵活度,我也会给他表演我的无影手,引得他啧啧赞叹,“看来这点钞、翻打的冠军非咱俩莫属了”

比赛那天大伙儿都格外兴奋,成绩好不好先放一边儿,总算是可以跟韭菜鸡蛋馅儿包子说拜拜了。

别看集训时吃的住的那么寒酸,这比赛场地倒是够豪华。一个四星酒店的会议室,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上摆着好几十台的白色苹果电脑,我摸摸了键盘,很合手。据目测光我们这项目就得有十个以上的裁判,分别挂着银监会和银行业协会的标牌儿,带着统一的裁判员胸卡。混迹人群中的,居然还有电视台的。点钞和打字在另外的场地,想来阵势也不会输给我们。

坐在标着自己名字的电脑前,我很没出息的紧张起来。从平常练习的情况来看,我的成绩一直都在前面,但我知道很多人不到真正比赛是不会拿出真本事的。本次比赛取前三名,看着乌压压围了一圈的摩拳擦掌的竞争对手们,我忽然间信心全无。休息了一晚上按说根本不应该再抖的手还是微微的颤,我深吸口气,掏出手机给暮雨发信息。

“我要比赛了。”

不到一分钟,暮雨回短信,“晚上想吃什么”

我笑,他这是告诉我他等着我回去呢想到他,自然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事儿,我轻扣着黑檀色的桌面,想着我家暮雨神游了一会。注意力这么一分散,等回过神儿来,居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因为临时改规则,好好的要打什么小数点,练了这么多天还是不太适应。我在脸上胡乱的揉吧两下,心说,反正我是尽力了,爱咋地咋地。能坐在这里的人没有太差的,而实力相差不大的比赛中,说到底赌的是运气。

比赛有两次机会,两次成绩都在当轮比赛结束时宣布,取个人两次成绩中较好的为最终成绩。

旁观的人看来,真正的翻打过程其实很短,打一遍也就两分多钟。算上中间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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