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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一年了,中间也就联系过四五次,这肯定是有事儿才找我的。

接起来一听,果然,他说前两天他回家了,今儿回来的时候,我妈让他给我捎了点儿东西,他想给我送过来,问我在没在宿舍。

这就别麻烦人家了,我说你等着我吧,我自己去你单位拿。

我打车去打车回没用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吴越已经到了,正跟暮雨聊天呢。他看见我撇了撇嘴,半真半假地感慨,“你真是啥事都干得出来”

我没理他,直接打开那个裹得很严实的小包裹。

是一只浅蓝色的半指手套。这颜色跟我娘亲给暮雨织的毛衣一样。虽然娘亲说过要给我织副手套,但是很明显这只是给暮雨的,因为只织了四根手指。

前些日子我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确实提过,说暮雨觉得伤了的那只手很难看,老是拿纱布裹起来。看来这事儿我娘亲是放在心上了,这才几天啊,就赶出这么只手套来。半指手套很方便,平时戴着保暖还不影响做事,这么细心的考量只能说明娘亲是真的心疼着暮雨。

“咱妈给你的”我把手套塞给暮雨,“纱布可以退休了。”

、一零八

我一直任由暮雨裹着纱布,倒不是没想过给他弄副手套戴,可能因为我潜意识里还存着那么一丝不甘,裹上纱布,就像伤口不是永远无可修复,只是暂时还没愈合。

暮雨背过身把手套戴好了给我看,挺合适的,颜色好,摸着手感也很舒服,虽然少一根手指看着有点怪异,那也比纱布自然得多。

杨晓飞说,这真是丈母娘疼姑爷。吴越说,这是婆婆疼媳妇儿。

反正不管怎么说,暮雨很开心,在手套上摸来摸去,特别像小孩子得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宝贝得不行。后来人家拿着手机跑阳台去了,我知道他是给爸妈打电话,也没跟过去,继续绘声绘色唾沫星子乱飞地给吴越讲我昨晚的英雄事迹。

吴越听完指着我鼻子点了半天,真诚地骂我傻x,找死。他问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工作没了得重新找,就你这样儿的要文没文要武没武的能找着什么样的工作你说要换个城市,那么容易你新买的房子怎么办你跟家里怎么说你跟暮雨的事儿要告诉他们吗你不怕阿姨心脏受不了啊你”

我瞥了眼朝阳台边儿,朝吴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工作、房子啥的都还好说,我最心虚的是我娘亲那边儿。虽然现在她待暮雨就跟亲儿子似的,那也是在不知道他其实是儿媳妇的情况下,要是知道我们是这样的关系,她怕是接受不了的。娘亲要是跟一般健康人似的那样我也能硬着头皮跟她说,大不了被揍呗,爹妈就是再反对再闹,那也是我亲爹妈,这事儿变不了,最不济他们要死要活的威胁我那那我不是还能要死要活的威胁他们呢吗可偏偏我娘亲她不是一般人,别说威胁了,一点儿不顺心她都可能犯病,她那心脏就跟不定时炸弹似的,我躲着走还来不及哪敢往上踩。

可是,有些事,躲不过的,因为,有些人,不能辜负。

只能赌一把,以我对爹娘的了解,他们都不是顽固的人,我家最顽固的就是我。再者,他们那么心疼暮雨,我觉得这个赌局我的胜算并不小,万一不行以后时间还多,软磨硬泡呗。

吴越瞅着我,小眼神儿特鄙视,“怕弟妹听见你当你不说人家就不知道了,人比你傻是么就你回来之前他还跟我说着呢”

我苦笑,是啊,我这脑袋都想得到,他怎么会无知无觉

想也没用,都走到这一步了。

暮雨打完电话回来,眉眼间柔和的笑意都没有褪净,便紧接着蒙上一层暗沉的愁,然而等他走到我身边坐下时已经没事儿人一样了。

“阿姨说上午打你电话一直占线”

“今天上午业务太繁忙了。”我懒洋洋地往暮雨身上一靠,把他的胳膊拉到身前,就着他的手摆弄他手机上那个名章。一般当着外人的面儿,我都不大好意思跟暮雨腻歪,可是此刻我就是想靠他近点儿,偎在一块儿。我不用猜他在想什么,心里就是知道,这样可以安慰他。我本就不擅长去猜别人的心思,偏偏家里这口子就这么个性子,让人又爱又恨。

他在担心,在为难,或许比我更为难,担心我爸妈不接受,担心我面临的压力,为难我爸妈对他太好,为难我夹在中间难做,可能还有更多,都压在古井凝波的眼底,我看不清,可我感觉的到。

暮雨毫不避讳地侧过身体把我搂起来,贴着我的头发安静地呼吸,那么自然,那么,默契。

我想给的,他需要的,一拍即合。

吴越受刺激了,他不好闹暮雨,只能损我,“安然,你的脸皮越发的厚了”

“越发你妹。”我抬腿踢过去,老子折腾这么多事儿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腻歪吗现在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吴越没躲开,龇牙咧嘴地说,“行,安然你行,你把我踢坏了,我算是赖上你们家了,今儿我还就不走了,我在这儿吃饭”

杨晓飞凑过来说,“冰箱还有点儿羊肉,我给咱做丸子吧这眼看就中午了。”

吴越一听来了精神,“好好,走,我也搭把手”俩人便勾肩搭背地往厨房走去,把客厅留给了我和暮雨。

“暮雨。”

“恩。”

“没事儿。”

“恩。”他收紧胳膊,在我耳朵后面印上柔软的亲吻。

虽然现在有点乱,不过,事情还得一样一样的来。

眼下先把辞职办了,打人那码事还没完呢,还有搬家的事情等这边儿都消停了,再集中精神对付爹娘那头儿。

下午吴越跟杨晓飞看着电视消化胃里的东西,暮雨陪我写辞职信。要说辞职信也没什么好写的,反正我不干了,有那么个意思就成。我稍稍回忆了一下在银行工作这些年的经历,无聊是无聊,但直到暮雨这件事情之前都没有特别不堪的记忆,而且相熟的同事也都待我不错,本来极其厌恶写东西的我居然硬是打出了一千字的类似感谢信的东西。

暮雨帮我改正错字错句,最后写上日期。

我伸个懒腰,“总算完事儿了。”这东西往单位一递就行了。就算领导不批,无故旷工半个月以上也是开除,我也不指望单位还能把上个月几百块钱的加班费结给我,对我而言,辞职跟开除一个意思。

暮雨看着我把文件拷到优盘里,问道“安然,你决定了”

我点头,“决定了,早晚的事儿,我们不能老藏着躲着,不能这么委屈你。”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只知道我无法再在银行这个地方呆下去,我想离开就必须迈出这一步,即便下一步是踩在虚空上,我也得走。

暮雨眼神摇晃,最后拉着我的手很轻很认真地许诺,“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我笑眯眯地瞧着他,心里无比满足。

二号,我跟暮雨去看了吴越给找的房子,如他所说,很好很完善,暮雨也喜欢。当场跟房东签了租房合同,预付了一季度的租金。

三号,我们四个去新房子那边简单收拾了一下,家具大体是全的,吴越又从旧货市场花一百块给我们买了一八成新的四人餐桌外加两把椅子,空调电视都能用,房间暖气很足。

四号,元旦假期结束。我拿着辞职信去单位,被小李截在营业室门口,她说王行那边儿已经松口,为了我们银行的形象着想,就不起诉我了这应该是总行施加压力的结果,大概又是叔叔为我出力了小李拿过我手里的辞职信看了半天,很不高兴地问我,“安然,你这是感谢信吧,你感谢来感谢去为吗没有提到我”

我心想都这个时候了大姐你还跟我计较这些干嘛便回答道“大恩不言谢,你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

小李手一抖,低着头问:“真的”

“真的。”我特笃定地回答,心里却觉得挺没劲,真的假的能怎么着呢她给的感情我是注定没办法回应的

小李沉默了半天,忽然问,“必须得辞吗”

我隔着防弹玻璃看向营业室里的人,除了高哥没人跟我打招呼。我相信我和暮雨的事已经传开了,起码在我们支行是这样,他们都在瞧着我和小李,用各种眼神。

我叹了口气,“李儿,你应该明白,是这里容不下我们。”

小李不再说话,看着我,要哭不哭的。那些安慰的话之前我就说光了,现在即便想安抚两句也什么都说不出。愣了一秒钟,就看人家把我的辞职信对折两下,呲啦一声,撕了。

没等我急呢,小李说,“我再给你打印一份儿”便转身进了营业室。

我被晾在门口,不尴不尬的。凑巧,洗车店老板看见我了,笑嘻嘻地过来跟我打招呼,他显然不知道我辞职的事,东拉西扯几句之后,便问我打听暮雨工地啥时候停工,说他这边缺人缺得紧,跟暮雨联系也得不到回信儿。我答应有机会帮他问问。

十分钟后新的辞职信打好了,小李拿给我看,没做什么改动,只是在我感谢的一干人等中加了李琳二字,“这有什么意义啊”我苦笑着。

李琳骂道,“你懂个屁”

这个时候,我确实不懂。直到离开暮雨之后,我才渐渐明白了小李当时的用心。那是一种极度的不甘,就算最终失去也想要多一点牵绊,多一点联系,多一点可供回忆凭吊的东西,即便没什么意义。

辞职信送到综合办公室,同事们看着我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是,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不合适。我笑着跟大家挥手,说世界上最假惺惺地告别话,“以后常联系啊”

路过曹姐办公室时,我本想进去跟她说一声儿的,结果她还不在,算了,天意。

回到家里,我跟暮雨说了洗车店老板找他的事,他点头说知道,却没有明确的表态。他在思考什么事情,起码是个比较重大的决定,眉头微微蹙着,手机握在手里。我暗暗扫了眼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串手机号,名字是林旭。

我不想打扰他,自己慢慢地收拾些琐碎的东西,明天就搬家了。

五号,乔迁。

东西倒是不多,暮雨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杨晓飞东西有点乱,其中很多都可以扔掉,还有我平日里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儿地倒腾过来的日常用品。这两天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几个箱子,一辆出租车加一辆三轮车足够给我们运过去。

结果正准备没出门儿呢,却被气冲冲赶到的曹姐给拦下了,小李站在她身后,无奈地摊手。

“姐,你是来帮我搬家的吗”我看着她不善的面色,嬉皮笑脸地说。

她没理我的话茬,直接对暮雨说,“暮雨,我想跟你谈谈。”

暮雨刚要点头,我马上阻止,“不行,要谈也得带上我,曹姐你不会对暮雨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那女人横了我一眼,“安然,谁准你辞职了”

我就知道,她肯定是见着那封信了,她得第一个签字。

她找暮雨谈,谈什么,让他劝我别辞职,还是劝他离开我就算我明白那都是好意,也绝不接受,我无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看我没答话,曹姐拉着暮雨就往餐厅那边走,我抢过暮雨的胳膊,“哎,别拉拉扯扯的行吗,姐,你矜持点儿。”

曹姐终于忍不住了,“安然,我不是来跟你耍贫嘴的。我跟暮雨有话说,你非要听也没关系。”看着被气得够呛的曹姐,暮雨眯着眼睛在我脸上掐了一下儿,命令我,“不许闹了。”

留下小李和杨晓飞在客厅大眼瞪小眼,我厚着脸皮跟在暮雨身后,听曹姐跟他谈。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方向很正确,她先是从多个角度阐述了我跟暮雨的感情不被世人接受的现状,以及背负这样一份感情所要面临的种种艰辛,我猜她一定是查了很多资料才会说得这么溜。她一直是说这件事会毁了我们两个,暮雨不声不响地听着,我开始有些紧张,说得不好听点儿,其实曹姐是在用我来向暮雨施加压力,她知道暮雨也许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得失,却不会不考虑我的以后,后来我不得不开口打断曹姐的话,“姐,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你为了我俩好我也知道,可你也不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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