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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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他手里抱紧的昙花,莫名的生出些辛酸之意:“你这半年过的如何?”

衡芜仙君笑了笑,煞白的面容上,泛起一丝笑意:“自然是好极了。”

虞蒸蒸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微微颔首:“我还能活着见她一面吗?”

她沉默片刻,贝齿咬住唇瓣,却是不知如何作答。

当初山水坠落崖底,摔得死无葬身,连尸首都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若不是山水在幻境之中,曾交给衡芜仙君一根缠绕在雏菊上的头发,她想救回山水都难。

她将那根青丝系在昙花上,为山水凝聚魂魄。

这七年来,衡芜仙君一直在用血滋养山水的魂魄。

如今山水的精魄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是时候用续命之术救回山水了。

可续命之术,是以命续命,唯有牺牲他的性命,才能救回山水,他又怎么可能活着见到山水。

虞蒸蒸望着那洁白的昙花,委婉道:“昙花绽放之时,便是山水重获新生之日。”

衡芜仙君自然听懂了她的话。

他垂下头,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只是想和她亲口说一声对不起。”

“你帮我转达也可以。”

虞蒸蒸走近他,轻声询问:“准备好了吗?”

衡芜仙君点点头:“来吧。”

她将微凉的指尖触至他的眉心,便有一道血红的琉光溢出,那红光被她引渡到月白色的昙花上,令昙花也沾染上一丝殷红色。

这一生的回忆,飞快的在他眼前闪过,犹如走马观灯,没有一丝停歇。

他听到虞蒸蒸低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对山水动的心?”

这个问题,她一直都很好奇。

他一生冷情,最爱用酷刑将人折磨致死,与容上的恶名半斤八两,都是六界之中令人畏惧的魔头。

他和山水几乎没什么交集,只是在幻境之中,被她赶鸭子上架定下了和山水的婚事。

到底是什么时候,衡芜仙君对山水动了心?

衡芜仙君没有说话,只是飞快闪过他眼前的回忆,蓦地停顿在那一日。

她一袭粉色杏裙,将翠竹拧成的手杖放进他手中,婴儿肥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若是用着不合适,晚些时候,我再给你重新做一根手杖。”

他这一生风光过,落魄过,他收过无数女子的礼物,但唯有这一根翠绿色的手杖,让他死寂平静了数万年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对容上他们发了那个毒誓。

——若是我说谎,那我这辈子孤独终老,亲眼看着心爱之人死在我面前。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女人。

更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心爱之人,心甘情愿的赴死。

他的眼前逐渐模糊,心跳也越来越缓慢,可他望着那盆洁白无瑕的昙花,却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又回忆起山水幼时的模样。

她唇红齿白,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还肉嘟嘟的,很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娃。

他当时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女娃娃。

好可爱的女娃娃……

虞蒸蒸垂下眸子,睫毛轻颤两下,在她鼻翼两侧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沉默许久,终是缓缓开口:“裴前,请一位高僧来引渡他的魂魄。”

裴前应了一声,再抬起头时,她已经带着那盆昙花离开了院子。

等虞蒸蒸一步一脚印的走到红莲寺,天边已然泛起了粉色的夕阳。

她踩着脚下的雪地,听着雪地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一种莫名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除夕夜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时候,可上一次和家人团聚是什么时候,她早已经忘得干净。

来到这里后,她更是没有享受过一日的安稳日子。

她依旧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她难以想象,若是她渡劫飞升后,享有无尽的生命,会如何孤独终老一生。

她似乎有些理解容上的感受了。

虞蒸蒸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红莲寺外的姻缘桥上。

姻缘桥上依旧锁满了同心锁。

一如七年前,她和容上一起来这里时的模样。

她无比后悔,那日她抽了疯才在同心锁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还将同心锁锁在了姻缘桥上。

虞蒸蒸微微俯身,随手拿起了一把同心锁:“裴前,你带几个人来,连夜找一把刻着我名字的同心锁,若是找到了就撬开锁……”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愣在了当场。

她随手拿起的那把同心锁上,却是刻着她和容上两人的名字。

虞蒸蒸怔愣一瞬,又用手托起了一把同心锁,还是她和容上的名字。

她的瞳色微紧,下意识的绷紧了脊背。

她疯狂的在桥上暴走,一把接着一把锁的托起放下。

姻缘桥上的所有同心锁上,都无一例外的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虞蒸蒸,容上。

她看着看着,不知怎地,泪水便模糊了眼眶。

——这同心锁都是假的,做不得数。

——你看这桥上那么多同心锁,又有几人能白头偕老,终成眷属?

——若是这东西管用,月老的红线不就成了摆设?

容上不是说不相信这同心锁,那他又是何时将姻缘桥上所有的同心锁都扔进了河里,全部锁上了刻着他们两人性命的同心锁?

虞蒸蒸攥紧了手中的同心锁,声音微微轻颤:“裴前,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裴前并未应声,响起的却是另一道熟悉的嗓音:“谁还活着?”

虞蒸蒸的身子僵住,她缓缓的转过身,便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了那熟悉的白衣少年。

他斜倚在姻缘桥边,立在那棵千年榕树下,微风吹起榕树叶,响起簌簌的声音。

粉色的夕阳,透过树叶间隙落在他如玉的面容上,他嘴角在笑,一如在蓬莱山初见之日。

他身着白衣,唇红齿白,像是从画像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那年她五岁,却懂得仰着头痴痴的望着他。

只听到他轻笑一声,温声细语的介绍道。

——我叫容上,天地不容的容,蒸蒸日上的上。

第70章 番外一·真大

虞蒸蒸痴痴的望着他,眸中隐隐闪烁着泪光。

这七年里,她不知道有多少次梦见过容上。

可每一次,不等她抱住他,他便会消失在那一片迷雾里。

他像是镜中花,又像是水中月,看起来触手可及,却是她永远都碰触不到的距离。

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这又是一场梦。

一直到裴前走到她面前,不小心用那张娃娃脸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才蓦地回过神来。

虞蒸蒸推开碍事的裴前,泪眼朦胧的朝着那白衣少年冲了过去。

她扑进他的怀里,死死的搂住他的腰身:“容上……”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他。

他在断崖上都发生了什么。

他这消失的七年都去了哪里。

他为什么不来找她……

她想对他说的话太多太多,若是给她足够的时间,她许是能问上三天三夜。

可那些话到了嘴边,最终却全都化作一声哽咽的低喃:“容上,我好想你。”

他没有应声,只是被她抱紧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起初虞蒸蒸并未发觉什么异常,直到她把七年来的委屈都哭了个干净,抬起头才发现他的神色不太对劲。

若是放在以往,他早就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无奈的说着‘不许哭了’这种话。

可现在,他面上的笑容消失,神色似乎有些无措,看着她的眸光也十分不自然。

虞蒸蒸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略显呆滞的望着他,清风一吹过去,令她感觉到小脸又干又皱。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眸,试探着唤了一声:“容上?”

裴前小心翼翼的上前:“仙尊,您要不先松开手?听属下慢慢向您道来……”

虞蒸蒸眯起双眸,眸光阴冷至极:“有什么话,不能等我回去再说?”

她倒是第一次发觉,裴前如此没有眼色,难道他长眼睛是喘气用的吗?

裴前被她瞪的额间生汗,舌尖也不停分泌出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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