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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目微凛“大理寺”

“微臣仍以为,过可罚,罪可免。”

“左相”

以游走官场多年冶炼出的直觉察应,赌了杜昌晋凝神屏气“微臣认为,小惩大戒,请皇后娘娘以慈仁之风感化熏陶即可”

“放肆”黄梨木纸镇再击龙案,天子怒不可遏。“侍卫,摘取这三人乌纱,押至刑部大牢”

天威龙怒,由来惊天骇地,所经处,概是惶恐,但

天熙帝话落半晌,殿内,门外,众侍卫木立如昔,毫无反响。

天子方察殿内侍卫,竟都换了面孔“大胆的狗奴才,你们也想做叛臣贼子,抄家灭族么”

贺杰、项漠不无诧异,亦义愤满膺。贺将军起立道“皇上,微臣奉命进京护驾,大部虽驻城外,但为防贼心难测,带了五百精兵进宫,此刻正在内城之外候旨,可否就让他们执行圣命”

“准。”

“正良大将军。”五皇子悠懒道,“精兵体练不易,要珍惜哦。”

“谢广仁王提醒。”贺杰正气凛然,“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为国为君,何惜之有贺家几代沐受皇恩,更当殚忠报国,万死不辞”

“万死么”孝亲王温润声起,“人之生命,只有一次,何来万死”

项漠黝眸瞥他而来,眉际深意稍闪即逝。

傅津笑抿丰唇“我若是将军,此时便不会踏出殿外呼唤亲兵。”

“抱歉,王爷您不是微臣。”

“很可惜罢”傅津一腕支颐,“将军那五百精兵,怕是”美眸递向兄长,“三哥,您会如何处置”

“精兵得来不易,暂时收押而已。”

“你们”天熙帝、太子此时方悟,事情症结到底出在何处。“老三,你意欲何为”

傅洌优雅依旧,温润如昔,淡然哂道“您不该动我的王妃。”

天熙帝倏怔。恍惚中,这话曾有耳闻

你不该动本王的王妃,你着实不该有这样的念头

是暖玉斋暖玉斋那个宛若地狱的夜里,他临去时,撇下的就是如此一句

“洌儿,你想走你二皇兄的路么他大逆不道,不忠不孝,枉顾臣纲子伦,你也想步他后尘么这等遗臭万年的不齿之事,你做了,就不怕令你母妃蒙羞就不怕在九泉之下”

“父皇,请您莫提母妃。”傅津美眸谑意冷冷,“您不知么您委实不配提起母妃。”

龙颜一变再变“放肆”

“父皇恕罪。但儿臣所讲,字字属实呢。”

太子陡觉自己先前判断误区所在。五皇子的确不似二皇子,会做那等引狼入室的蠢事,因他不需如此,他自己便就是一匹恶狼“附马项漠,你人马何在”

“禀万岁、太子,即在殿外。”

“传令护驾”

“遵旨。”项漠指间拈无刃响镖点出殿外,长鸣方起须臾,已有数十兵丁持刀涌入。

天熙帝高抬龙声“附马项漠,正良将军贺杰”

“微臣在”

“将孝亲王、广仁王拿下所有顽抗者,均杀无赦”

“遵命”

两位忠正贤臣,衔命出手。文气浩然的御书房,陡成戾气战场

“父皇,这样,妥当么”太子护在天子之前,问。

天熙帝凝声“此乃攻其不备,否则纵虎归山,二皇子之事必当重演”

“此地交由儿臣,请您避至后殿”

“哼。”天子傲岸冷笑,“朕会怕他们么朕当年也曾亲上战场,斩敌无数。他们这些伎俩,朕尚不在眼内”

“孝亲王,你纵不惧千古骂名,也不怕连累家小么”项漠攻伐之际,苦口相劝,“您如此,非但护不住她,反陷她于媚国祸水之列”

傅洌凤眸暗鸷浮起,淡声道“你差点害死我的孩子。”

指影重叠,直达胸际。他全力摆掌迎上,陡觉巨力如山,脚下踉跄后踬,喉口一咸,一管血泄出唇外。

“将军”有两副将见此,救主心切,挥刀增缓。但刀确是劈下,刀下人却不见,两人只感腕上多了个冰冷套束,下一刻,这两臂已不再属两人

“啊”两副将的凄厉惨哮,震彻全场。

而包括天熙帝、太子在内的旁观者,寂然无声。

“还了。”孝亲王将两只与主体剥离的臂膀掷到两人怀内,取帕拭手。

饶是见惯血腥的天熙帝,这时际,亦仿若见残虐阎罗

我们三兄弟,不,是您所有儿子中,最可怕的,并不是五哥

他终知委实不是,委实不是,委实不是啊

“三哥,以你之见,这位正良将军小弟该如何施手”缠斗中,这个天家恶魔悠然问道。

傅洌细眸稍移,“天牢。”

所以,三哥不是恶魔。阎罗虽残冷,却只取该取命之人;只有恶魔,权恁个人好恶行事。唉,早知如此不能尽兴,少问这一句可好正良将军,恭喜了。

五皇子一念至此,翻手一扳,“嚓”一声,贺杰腕骨碎裂。

端的是将门虎子,虽疼白了脸色,却吭亦未吭。

“有血性”傅津点了其穴,笑吟吟道,“冲着这点,本王对自己的手下留情,也便不感那么委曲了。”

“父皇,您如何呢”

第三十章另有洞天

三日。

生在上京城,长在上京城的百姓由来懂得分寸。当官家发了不得外出否则生死由命的布诰之后,便极少有人闲步街头视死如归。

但这并不妨碍各位好事者在自家门缝内探看门外之究竟。

有人说,那三日里,街上极静,一只耗子都看不见。

有人说,那三日里,街上极静,一片叶子都找不出。

但有人说,那三日,是天昱皇朝评定天下以来,最,最血腥的三日。以致今后的三十日里,弥散在空气里的,仍是挥之难去的血锈气息。

但,这三日,胤熙十九年夏时的这三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见,有人闻,却无人说。纵是史册,亦以聊聊几字一笔带过

“戊子年,五月廿三至五日,大凶之日,出门不宜,故,全城禁足”

上京城百姓只知,三日后,当他们不必再因禁足令而困守家门时,天已变。

同样亦是这三日,孝亲王府却似神仙洞府,浑不知或不欲知世间之事。

“老娘”

“坏东西”苏远芳轻敲那个雪净额头,“老娘我哪里老了”

是咩,谁口口声声自称“老娘”是一个谌墨鼓鼓小嘴,“已经开始健忘了,还说不老请您时刻记得您有一个整整小你六岁的夫婿,您人老珠黄时,人家青春正茂,小心乱花迷眼”

扯起那张滑不留手的面皮,苏远芳咬牙骂道“你说老娘我当初怎就如此想不开,挑了你出来没良心的小东西”

“噗”小丫头云乔又一次忍俊不禁。王妃和“老夫人”好有趣喔那个,是改称“老夫人”罢王妃的娘呢。虽然,这“老夫人”一点也不“老”,甚至还很“美”比王妃更有“味道”的美

“云乔丫头,你吃了苍蝇么”

啊云乔圆睁眸儿,摇头“禀王妃,奴婢不吃苍蝇。”

“应该如此。”谌墨颔首,“那可以告诉我,你方才想到什么”

“奴才在想,老夫人”

“老夫人”

“老夫人好有趣,老夫人和王妃,不像是娘儿俩,更像姐妹”

“哈哈”软椅上,谌墨蹬腿大乐,“老夫人哈哈老夫人”顾及着肚子里的小东西,不敢放开一噱,忍得好辛苦喔,哈哈

“嘿嘿”云乔不知自己哪里做的对了,让王妃这样高兴,但王妃高兴,做奴婢的也便高兴,憨咧着嘴儿,一迳亦笑得好不高兴

苏远芳似笑非笑,招手柔声召唤“丫头,来。”

“嘿嘿。”云乔憨着脸,乖乖上前。

“我很老么”苏远芳漫理云鬓,淡横秋波,“我老了么”

“不不不”云乔小脑袋紧了摇晃,“老夫人一点都不老”

“怎么你的老夫人会不老么”

“不是不是”云乔小脑袋摇得更换,“老夫人您这么好看,比王妃还要好看”

嗯幸灾乐祸的笑声戛止,

“嘎”云乔再憨实,亦知自己讲错了话。“不是不是,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说,老夫人她一点也不老”

苏远芳芳心颇悦,伸到女儿颈上,摘下玲珑剔透的水晶璎珞一串

“做什么”谌墨妙目大瞪。

“这孩子我喜欢,打赏。”苏远芳将之系上了云乔的小细脖子,“啧啧啧,真是可爱,若我女儿像你这般可爱,该有多好”

云乔受宠若惊,“这个这个,这样尊贵的东西,奴婢不能要,奴婢”

“要得要得,它戴在你的颈上,比你家王妃戴着要好看喔。”

谌墨笑如春风拂人“云乔丫头,你当真觉得,你们这位老夫人,比本王妃要好看”

“不是不是奴婢只是指夫人她比王妃,多那样那样一股味道”王妃美,美得像出水的莲;“老夫人”丽,丽得像浓郁的牡丹可这话,心里想得出,嘴咋就不知怎说

小丫头语焉不详,她家王妃却自当领会。“喔,明白,味道呢,老夫人,老娘,请问您有几日没洗澡了”

“死小孩”苏远芳笑啐一声,抬掌欲拍上女儿翘臀。

“抱抱”谌墨张了臂。

这小东西,就是恁样气人,也恁样讨人喜欢苏远芳将女儿抱在怀里,嘴眼鼻唇捏过一遍,“此间事了,回江南去罢”

拱啊拱,找个最舒服的姿势,“老夫人想拆散人家夫妻哦”

“真的爱上了”

“才不是”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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