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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人都能错,只有您不能!!”常安也算是铮铮男儿,此时却是泪盈、满眶,他不想逼这个勤政的帝王,更不想他日后为自己年轻时期的爱情付出代价——就像是曾经的先帝,一生为之蹉跎——他的汗水掺杂在血里,顺着脸颊滑落,常安的声音像是字字带着血泪,偏偏铿锵有力,在偌大的寝殿里落地回声:“爷……陛下,我的陛下!您既然以丰景为年号,那您就要成为千古明君,为玉衡创盛世太平,万死不辞!!!”

——这也是……您毕生的愿望啊!

常安一句话,让阜怀尧身子一晃,似乎有什么过重的东西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不堪重负。

阜怀尧看了看眼前一瞬即摇晃着的景象。

这个寝殿很大,很美,不算极尽奢华,也是富丽堂皇,这里的一件东西,都可能是一个平民百姓一辈子都赚不来的珍宝……但是,他为什么觉得,这个大殿空荡荡的,哪里都是一片荒凉。

真冷呢……

他有些想念阜远舟,那个男子的体温就像他的感情一样,暖得叫人忍不住依恋。

很可惜,跪在他脚下的人说,这世间之人,他依恋谁都可以,偏偏就是阜远舟不行!

偏偏就只有他不行……

只有他不行……

终究不是对的人吗?

可是不过一霎那,转眼阜怀尧就站稳了,没有依靠任何东西,没有任何动摇,身姿笔直,仿佛无懈可击,一个不算宽大的肩膀就背负了整个玉衡天下黎民苍生。

只是,那抹凄然似是透过了空气,融进了他的眼里,像是墨汁滴入了水里,缓缓晕开。

这天下,这江山,这社稷,这百姓,这苍生……

阜怀尧抬起脚,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坚定从容,就像他的性子,杀伐奖惩,毫无犹豫。

一缕极浅极浅的流光从眼里划过,似哀似讽。

“明君……究竟什么是明君……究竟怎么样才是明君……”他轻声道,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问他人。

——无情未必真英雄,帘子如何不丈夫。

——帝王无己,以万民为己身,帝王无心,以苍生为己心,正衣冠,正言行,正品德,慎,慎,慎……

——无黑白之分,无明暗之分,无正邪之分,无爱恨之分,无真假之分,一切只以统掌全局为目的,是为帝王心术……

——爷是玉衡的天,这天下人都能错,只有您不能!!

究竟,何为明君?

阜怀尧喃喃着,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笑开,笑声里不见暖意,满满的,全是嘲讽,听得人不知为什么,心口就是一痛,哀伤莫名。

听着那声声的笑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屏风厚墙之后,常安久久跪在地上,闭上眼,掩下一目的痛楚。

——这天下是您背负的信念,为了江山社稷您从来将所有迟疑犹豫妇人之仁弃之如敝屣,将所有困难险阻拦路之石斩杀殆尽,难道现在,你要改变这个信念了吗?

……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了么?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两全

阜远舟这一忙就是大半夜,等过了子时了才蹑手蹑脚回乾和宫。

常安和顾郸御前失仪,杖责二十。

这个消息是他回来时寿临告诉他的。

阜远舟当时听得就是一愣。

阜怀尧虽然自小就贵为皇太子,现在是玉衡君主,不过素来对上下尊卑没有过多的执着,也不觉得高人一等,因为这种理由责罚人,还是头一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借口。

杖责二十实在算不上大刑,让常安和顾郸得了警告,又不会让不知情的人觉得他们二人失宠了。

至于其中缘由,阜远舟倒是隐隐约约猜得出来,心里禁不住苦笑。

忠孝仁义爱,世间焉有两全法?

常安是忠,顾郸是忠,若是罚重了,便是阜怀尧不仁不义不听谏言。

……是他让阜怀尧为难了。

悄然无声地进了灯火昏暗的内殿,坐在龙床旁边,看那人微微蹙着眉头并不安稳的睡颜,阜远舟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抚平那眉间皱褶,转念想起兄长素来警觉,于是便立即罢了手,唇边一抹淡淡苦笑。

——江山和至爱,你选什么?

这世上难道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他明明……已经不再奢求过多,只想就这么一辈子守护在所爱之人身边,生同寝死同棺,哪怕相思不相知。

一生。

一世。

——这世间的东西都是要靠你自己争的,争得来就是你的,争不来你就拼命去争,迟早有一日这天下万物无不属于你。

他的母妃从小便如此教导他,昔日的他亦是奉母命为至上,只要想要的,就这么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直冲过去,不拿到手就不放手。

只是他生就善文能武,还是及不上阜怀尧运筹帷幄,在帝位之争中栽了一个大跟头——栽得彻彻底底,输了心输了情输了嚣张输了骄傲……通通都输在这个人身上,连争不再敢放胆去争。

怕他恼怕他怒怕他气怕他辛辛勤勤的努力会被自己毁掉……

他爱他。

他爱他至深。

正是因为爱,才更害怕伤害。

阜远舟的目光一寸寸勾勒着他清冷如冰的颜容,眼中神色似深情又似绝望,深深埋葬在黑得像是坟墓的双瞳里。

名利,财富,权势,他什么都不缺,可是渴望的心心念念的都得不到,这红尘走了一遭,他究竟得到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若是想要得到一些什么,就势必要失去另一些——并且很多时候,那些都是得不偿失的买卖。

……如果皇家人的真心不值钱,他可不可以用那些名利权财做一回亏本买卖,换与所爱之人余生厮守?

阜怀尧本就睡得不安稳,睡梦中察觉有道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那熟悉的气息围绕在四周,让他知晓了来人的身份,并不惊讶,缓缓睁开眼来。

正看着兄长出神的阜远舟感觉到对方呼吸的变化,慌忙收回眼中泄露的情思,歉意道:“抱歉,皇兄,远舟吵醒你了?”

阜怀尧坐了起来,摇头示意无碍,“怎么在发呆?还不睡?”

也许是刚刚醒来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像是藏着很多很多的倦意。

……心事重重睡都睡不好吗?

阜远舟心疼不已,走到桌边倒一杯温水递给他,一边答道:“就准备睡了。”

阜怀尧微低着头喝水,浓浓的双睫漆黑如鸦翼,衬得他琥珀色的双眸色泽更淡,像是寒冰遇火,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阜远舟见他脖子上的伤口沐浴之后药膏都被弄掉了,就这么大喇喇地不理会,他无奈,拿出伤药替兄长再上一回药。

“只是小伤。”阜怀尧放下杯子道,不过没有阻止他。

阜远舟不理睬,继续自己忙活。

在他眼里,估计阜怀尧只是被针扎了一下,他都要心疼上半天。

阜怀尧看着他低下头的模样,几缕细细的发丝直直地垂顺下来,微微挡住了他的眼睛,但是怎么也挡不住他认真的神情。

这个男人,有一张俊极无匹的脸,即使手无利器,即使单枪匹马,但轻轻巧巧一个眼神,都会有无尽威压滚滚而来,龙章凤姿,文风武骨,俾睨天下,是狼,亦是剑,无人敢以轻视——偏偏在他面前收起了所有的利爪尖牙,温柔乖顺,像是归鞘的剑,像是收起爪牙的狼。

阜怀尧伸出手,将他略长的额发拂开一些。

阜远舟抬头冲他笑笑,安抚的,沉静的,淡淡带着疼惜的,“远舟弄疼你了么?”

阜怀尧微不可见一怔,摇头。

蓝衣的青年便低下头,继续小心翼翼地替他抹药。

阜怀尧眼神复杂。

他是一国之主,是玉衡的主子,是万民的依靠,没想到竟然也会被人疼惜着。

分明他才是兄长……

只是、只是被阜远舟这么看上一眼,原本隐隐荒凉的大殿,竟是顷刻间就不再冷意丛生。

阜怀尧忽然很想问他,他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上,甚至是爱上自己。

他铁血酷厉,他冷漠无情,他心中只有江山,他平生只为黎民,除了权势名利财物那些冷冰冰的东西,他连一个温暖的笑容都给不了阜远舟。

他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个才绝天下的男子为他痴恋成狂,委曲求全?

阜怀尧这辈子都属于玉衡,他什么感情都给不了阜远舟,哪怕只是一个誓言生死的承诺,哪怕只是一份虚无缥缈的爱情——连兄弟之情都建立在,没有背叛的前提之下。

——常安亦不想爷一世孤寂无人常伴身侧,只是殿下……殿下他再好,再痴情,也终究不是对的人啊!

——只要不是殿下,天下男男女女,爷要的,什么人都可以。

——殿下是您的亲弟弟啊……

常安的字字泣血历历在耳,听得人心底由里至外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阜远舟……他不该被他耽误的。

阜远舟垂下手,清冷的眼眸中,已经隐隐坚定了某样东西。

……

甄侦是在三更时分才蓦地惊醒的。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很安稳,睡得都不想起来了。

如果不是从身侧传来的温度已经高到让他都惊醒的话。

甄侦飞快点起烛台,果然看到身边的人已经浑身汗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被褥都湿了一大片,微微卷曲的发湿漉漉贴在脸颊上,平时牙尖嘴利的书生皱着眉昏睡着,像是做了噩梦的孩子。

他暗骂一声自己睡得忘记时间了,掀开苏日暮胳膊上裹着的白色绢布一看,扎中他的箭支估计是生锈了,他的伤口有些发炎了,加上那碗药,不发烧才奇怪了,内力再高也撑不住。

甄侦起身,走到门外吩咐值夜的影卫打一盆热水一盆冷水过来,才返回来用一早准备好的厚厚的被子裹住苏日暮,抱起来先放到旁边的矮榻上。

位置的移动足以让一个武林高手——即使病了也是武林高手——醒过来,苏日暮微微睁了睁眼,意识有些模糊地看了看自己上方的秀美面孔,目光迷茫,像是在尽力回想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甄侦轻手轻脚将苏日暮放下,坐在他旁侧,拥着他,毫不介意地用袖子擦了擦他额头上快滴进眼里的汗珠,淡淡道:“药力发作,你发烧了,睡一觉吧,睡醒了就没事了。”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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