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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温柔。

苏日暮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就闭上眼,片刻之后继续睡了过去。

甄侦也没想到素来对他警惕戒备再三的铁嘴书生居然这么放心他,心里一瞬间涌起的不知是什么滋味,不过决计不是坏感觉。

鹧鸪端一手着热水一手端着冷水,房门是开着的,他一走进,看到房间里的景象就是一愣。

他家温柔好看不过腹黑善变的子规大人居然会用那么温情的姿势抱着一个男子……

鹧鸪严重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有种想立刻去揪起金头扇尾莺让他替自己治治的冲动。

“柱在哪里做什么?还不进来?”没有回头,甄侦道了一句。

鹧鸪听出了里面不满的意味,忙不迭将水端进去,恭恭敬敬放在他手边。

甄侦内力运转,在冷水上轻轻一击,整盆水立刻升腾起阵阵寒意,他用毛巾绞了水,冷敷在苏日暮的额头上,头也不回地问道:“靥穿愁的事派人去查了?”

“属下已经安排了突厥那边的人亲自去函宜查证了,一有消息就立刻传回来。”鹧鸪道,“另外堂里也派人去各大世家打听了。”

“别走漏风声了,”甄侦颔首,“何乌那边呢?”

提起那个牺牲的兄弟,鹧鸪的眉眼之间掠过一抹黯然,旋即又打起精神来,“弟兄们已经找到何乌失踪后走的路了,不出一天,定能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就好,嘱咐大家小心点,遇上了江亭幽别和他硬碰硬。”甄侦看了他一眼。

鹧鸪张口欲言,最后还是应了一声“属下明白”,就退了出去。

不管再怎么想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但是大局为重——这从来都是影卫的规矩。

甄侦沉思着坐了片刻,最后敛了满腹心思,用热水帮浑身都是虚汗的苏日暮擦身子。

他多多少少算个侯爵子弟,虽然吃惯了苦,不过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顺手照顾别人的一天——这个“别人”,甚至不知算不算是朋友。

甄侦有些自嘲地笑笑,吧苏日暮从被子里捞出来解开他的上衣之后,他忽地动作一顿,眼神也定住了。

伤痕。

纵横交错的、陈年的伤痕。

深的,浅的,长的,断的,刀伤,剑伤,鞭棍,暗器……一道道划在这具单薄的躯体上,从前胸都后背,甚至一直往下蔓延,不知凡几。

猛地看去,都让人觉得有些狰狞可怕。

这样的伤势……

这样的伤势……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战场的洗礼。

甄侦的指尖游曳在道道伤疤上面,眼底灰暗一片。

他从来不知道在那宽大的书生袍下面,竟是这么一副伤疤累累的身体。

苏日暮,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鼓舞

玉衡丰景一年,四月十九日,武举初赛开始。

尽管昨晚凌晨才睡,阜远舟还是早早起了身,既然接下了武举主考官的位子,他自然是要为了兄长做到最好的。

“武举诸事有远舟看着,皇兄无须担心。”阜远舟道,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甚放心地叮嘱:“皇兄……”他摸摸鼻子,“武人舞刀弄枪的,现场实在不安全,你还是留在宫里等好消息吧~~~”

昨个儿的事情委实惊飞了阜远舟的三魂七魄,恨不得他一步不离自己的庇佑,只是武举一事他走不开,只能退而求其次,除了“督促督促”苍鹭和薛定之干好护卫工作,他还让秦仪和其他刹魂魔教留在皇宫的钉子多注意一点。

而且,他有些担心今天的武举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即使将阜怀尧带在身边,也忧心会顾及不到他。

阜怀尧自是知道对方害怕他又跑出宫去,禁不住牵了牵嘴角,安抚地拍拍他的脑袋,“朕不会出宫的,你放心吧。”

得了兄长的保证,阜远舟这才安心,对他颠倒众生般一笑,便转身走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许久,阜怀尧方收回有些异样的目光,唤了一声:“寿临。”

寿临应声而入,有些忐忑地偷偷瞥了一眼帝座上的雪袍帝王。

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今天的天仪帝似乎和平日里有些不同,似乎……变得更冷更冰了。

还是永宁王殿下在的时候好,起码那会儿的陛下寒气没那么重……

“宣卫铎进宫。”阜怀尧淡淡道。

寿临愣了一下,才应了一声“是”。

心里却是奇怪,这会儿正是武试开始,礼部尚书忙得很,天仪帝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急着把人叫来?

不过他只是区区一个小宫人,不敢揣测圣意,唯有把疑问咽下肚子里去,乖乖去宣旨。

想必卫尚书的疑惑不会比他少吧。

……

京城城门外,武举初赛现场,还不到开试时间,这里已经人山人海,不少武试考生在专门劈出来的区域热身,刀枪棍影的,围观的百姓不知其中高低优劣,只觉得看得精彩,便喝彩连连。

有官兵在维持秩序,三步一人五步一岗尤嫌不够。

这等场面自然不便单独出行,不说安不安全,单是皇家体面已经是身为皇室子弟要时刻注意着的事情了,阜远舟难得带上了一队护卫,帮他在前面开路。

听得锣鼓仪仗开路,再看见那四爪飞龙金绣蓝底旗帜,百姓们便知是有神才之称的永宁王的座驾亲临了,不由得纷纷探头看去,想一睹这位传奇人物的真面目。

车马一路畅通无阻,停在了主监考官席位高台下,但见侍卫英伟,刀剑冰冷,不穷奢极欲但大气精致的四马车驾上,有粉红衣饰的宫女掀开了鹅黄的帘幕,一道蓝影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映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那一抹蓝,比天空更纯,比海洋更深。

一双白缎锦面羊皮里皂靴缓步踏出了车厢,高大伟岸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袭纯蓝双襟长衣,外罩淡金织锦蔷薇绕龙花纹同色袍服,行动之间宽大的衣摆拖曳过地,玉坠撞击在一起轻微作响,乌金发冠拢了一簇青丝,余下的长发自肩垂坠而下,沉甸甸的,似是要垂到人的心中。

他微微抬起头,曜石双瞳映进了明黄的阳光,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远山双眉,萧疏轮廓,他勾唇,轻笑,唯见仪态尔雅,容颜惊世,叹绝苍生。

若不是那腰间长剑太过森冷妖异,谁能想象得出这么一个俊美绝代的人儿,竟是有着“神才一怒群雄俯首”的惊人武功。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阜远舟足尖一点,人身轻如鸿雁,拔地而起,也用不上阶梯,几个腾跃,转瞬之间便落在高台之上,长发与衣摆被掀得向上舞动翻滚如云如雾,他站定,用内力将声音平平送出,几里内外,清晰犹在耳侧,将所有喧嚣都压了下去:“诸位平身。”

稍微晚来一步的庄若虚和连晋呆在人群外,闻言禁不住对视了一眼。

“这等功力……”庄若虚皱起了眉头,“我想不出朝廷里还能有谁制得住三爷。”

“他不是早就是皇朝第一高手了么?之前我还有把握扛下一百七十招,现在看来……”连晋有些无奈地揉揉自己的鼻子。

疯了一场之后武功不退反进,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青六打扮蒙着面罩的宫清站在他旁边,举目看向远处高台上的蓝色身影。

所谓神才,果真得天独厚——只是半生坎坷造就如今的传奇,不知于他而言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不过这般七分相似的轻功身法,让他再度确定了阜远舟和刹魂魔教定是有什么关系,而且他师父也说过,这轻功是教中仅有几个权高位重之人才会用的,只是魔教十几年前已经被武林正道铲除了大部分势力,其余的全都不知所踪,怎么会和当朝王爷扯上了干系?

庄若虚交代了一声,朝主考官席位那边赶去。

等到行礼的百姓起身,另一位主监考官庄若虚上来,阜远舟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今日是武举初赛,本王和庄大人都是主监考官,不想喧宾夺主,诸位无须多礼。”微顿,微笑,“陛下命年号为丰景,再开武举,就是为我玉衡选拔人才,开创玉衡盛景,来参加武举的考生都是我玉衡好儿郎,在场的也许有人是为国为民而来,也许有人是为扬名立万光宗耀祖而来,但是,”

他话锋一转,脸上神色从温文化作凛然,引得众人侧目。

“横刀立马,驰骋沙场,渴饮敌血,倦枕敌尸,哪个男儿没有英雄梦?!不管你们今天是抱着怎么样的目的,又是抱回什么样的结果,本王只希望你们记住,玉衡不是阜家一人的天下,亦是你们的天下!今日堂堂正正站在擂台上比一场,留下来了,用你们的功名利禄护我玉衡,离开了,用你们的手保护百姓!千载史册耻无名,做到你们力所能及的事情,修身齐家保国为民,百年之后,玉衡史册便有你们的浓墨一笔!”

阜远舟的声音并不十分大,甚至很平静,只是字字笃定,叫人铭刻在心,瞬间挖出一片壮志凌云。

高台之下,一霎之间群情激奋斗志昂扬,不知是谁带头喊了第一句,其后便是呼声震天。

“天佑苍生,我佑玉衡!”

“天佑苍生,我佑玉衡!!”

“天佑苍生,我佑玉衡!!!”

“——天佑苍生,我佑玉衡!!!”

“……”

庄若虚微微侧头,看见身旁当朝三殿下唇角带笑眉目盈盈的模样,再看下面被短短一段话挑起激动情绪的武生,心里微微一冷。

他也没有想到初赛开始之前的这番鼓舞士气的话会收到这样的效果。

这个人不是敌人,而是同盟,他是不是应该为玉衡大大庆幸一番……

阜远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眸,挑眉,笑颜尔雅眼神犀利,像是一把刀似的直直戳进人心里,“庄大人。”

他只如是唤了一声,其余的什么都没说,言笑晏晏的,不知多么动人。

“美色”当前,庄若虚却匆忙收回目光,好像自己的心思全部被眼前之人看透了似的一阵心慌,片刻之后苦笑。

这个男人,当真可怕得紧。

兵部侍郎黄启走上高台,冲两人行了礼,递上一份名册,启禀道:“殿下,大人,报到时间已经到了,除却十一人没来之外,其余全部到齐。”

迟早了也是算作弃权的。

庄若虚接过名册看了看。

“很好,”阜远舟颔首,看了看沙漏,“再清点一遍人数,然后将考生带到各个擂台区,两刻钟之后比赛开始。”

“是,下官立刻去办。”

“等等,”阜远舟叫停了他,眉间闪过一抹若有所思,“派人去找找没来的那十一个考生,看看他们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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