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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受点伤,只是在阜怀尧的印象里,阜远舟从没有过像这般半条命都没了的伤势,况且还要再加上那霸道的蛇毒,现在的神才虚弱得恐怕练一套剑法都练不下去。

宫人趁机进来收拾东西,偶尔偷偷瞥向那个背对着冷峻的皇帝静静坐着的三王爷,眼神还残留着战战兢兢。

阜远舟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宫人立刻受惊般缩回目光,急急忙忙收拾好了东西悄悄告退。

阜怀尧瞥见宫人像是被野兽追赶着一样鱼贯而出,放下绷带替安安静静坐着的人儿披上外衣,净手之后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

此时的阜远舟怎么看怎么乖顺,没有一丝锐气和霸气,望着他的时候,眼睛清澈又干净,带着纯粹的依赖,像是一只眷恋着暖度的兽。

“远舟心情不好吗?”阜怀尧问。

撇开那副仁德君子的皮囊后阜远舟确实张扬了不少,不过倒是不曾让那些宫人吓成这样子过。

颜容俊极的男子垂下眼睫,闷闷不乐道:“好无聊。”

阜怀尧顿时有些内疚。

阜远舟他本就是因为他受了伤,还被太医禁足,而且他不喜旁人近身,内殿里才会一个宫人都没有,阜怀尧却因为种种原因刻意疏远他……

阜怀尧记得了他疯症未好的时候,总是要确认他就在他知道的能够到达的地方,不然就会变得很不安。

这个孩子,真的很怕寂寞……

阜怀尧想到了自己的某个决定,心里狠狠揪了一把,有一刹那的动摇,不过还是被他压制了下去,暗嘲自己果然无情得很,无怪乎如今成了孤家寡人。

他淡淡道:“要不朕找苏日暮进宫来陪你?”

阜远舟撇嘴,“才不要那个酒鬼!他来了宫里肯定会去偷酒喝的!!”

闻言,阜怀尧弯了弯嘴角,“难道他以前偷过?”和阜远舟十几年朋友,武功又非比寻常,他自然是明白苏日暮肯定私下来过宫里。

阜远舟冷哼了一声,表示默认和对某个酒鬼的鄙视,旋即又蹭到了兄长身边,抱住他的腰,咕哝道:“皇兄,明天我陪你一起待御书房。”

天仪帝也不介意他的亲昵,顺毛一样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脑袋,“太医说了,你最好不要随意走动。”

“远舟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哪有秦仪说的那么严重?”阜远舟不满地反驳道。

“没有那么严重,那刚才是怎么回事?”阜怀尧点点他的额头,想起刚才的事还是有些担心有些生气,如果不是乾和宫的小太监火急火燎跑来,他起码还要等多一两个时辰才回来,阜远舟又不肯叫人,岂不是要在地上坐一两个时辰?!

“只是意外了,真的!”察觉到兄长有些动了气,阜远舟赶紧赔着笑道,无辜的神情天衣无缝。

二十年不显山不露水的表情伪装已经成了本能,之前的失控让他自己想起都微微诧异,并不想再为阜怀尧带来困扰。

也许旁人察觉不出来,但是兄长眼底的疲倦他还是一眼能够看出的。

这几天在端宁皇后那边,他睡得不好么?

阜远舟很想问,但是问不出口。

爱是给人幸福,而不是成为负担的。

于是他继续缠着阜怀尧要他撤了禁足令。

阜怀尧被他缠得哭笑不得,只好松了口。

他也明白,哪怕是在御书房里百无聊赖地睡上一天,阜远舟的情绪也会好起来。

因为,这样的心情,他又何尝没有呢?

禁足令终于撤掉了,还能多点时间呆在皇兄身边,阜远舟显然很是高兴,阜怀尧趁机哄着他喝了药多吃了些东西——据他所知,他不在的时候阜远舟吃饭时才是浅尝辄止,他听了宫人的汇报,急在心里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现在想来,刻意去疏远,受折磨的不过是两个人。

可是,顺其自然的话,到了最后,会不会伤得更重?

算无遗策如阜怀尧,也答不出所以然。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老半天也不曾察觉,阜怀尧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过去,“差点忘了,远舟,这个给你。”

“嗯?”阜远舟好奇地接过,发现这是一个剑坠,白玉的麒麟玉珏,深蓝色的剑穗,蓝白相间,不怎么张扬,看着让人舒服。

而且那剑穗……分明就是外行人一点一点编的,不算好手艺,但是看得出很用心。

阜远舟将剑坠握在手里,霎时觉得眼眶有些热,便飞快地眨了几下眼。

阜怀尧没注意到他的失态,只是看了看架子上的琅琊,轻描淡写道:“一直没见你有合意的,就寻了这个。”

琅琊原本的剑坠在上次诈江亭幽的时候摔碎了,阜远舟没找到合适的,也不想将就,琅琊便一直这么光秃秃的。

阜远舟拿过琅琊,将剑坠挂上去,银白的剑身加上白色的坠子,深蓝的剑穗,相映得宜。

琅琊本是妖性极重的剑,玉是压煞祥瑞的东西,加之麒麟镇邪,三样东西放在一起,白玉便将那股子染血过多而外露的妖气镇压了下去。

神兵有灵,煞气过重却会反噬其主,阜怀尧语气淡然,但用心至此,阜远舟又岂会看不出来?

他禁不住微微笑了,抬起头,眼睛似明澈似深邃地注视着眼前的人,“谢谢皇兄,远舟……很喜欢。”真的很喜欢,喜欢到不知怎么办才好。

世上有个人能够注意到你最微小的细节,送给你最合适的礼物,尽管这不是价值连城,也足以让你视若珍宝——无论是那样礼物,还是那个人。

不知为何阜怀尧被他看得一阵心慌意乱,掩饰般地避开他有些灼热的目光,道:“时间不早了,远舟你……”

“皇兄。”阜远舟打断他的话,却没有开口,只是唤了他一声,语气很轻,声音很低,仿佛怕惊碎了什么珍贵的梦境。

也说不清楚那一声里带着怎么样的情绪,阜怀尧听了只觉得心里一堵,自嘲一句真是前世冤孽,停下了自己起身的动作。

“早点休息,”阜怀尧有些无奈有些纵容地道,“皇兄不走。”

……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甲

寿临把药端到御书房的时候,被勒令伤好之前不能碰奏折这种劳心神的东西的永宁王正在伺弄着那盆叫菱花湛露的牡丹花,窗外的阳光笼在他身上,将侧脸勾勒得完美无瑕。

饶是寿临见多了,也忍不住心里叹一声好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阜怀尧放下朱笔,把他叫过来,“远舟,该吃药了。”

“哦。”阜远舟放下剪枝叶的剪子,洗了手走过去,看着黑乎乎的汤药,嫌弃地努了努鼻子。

他是对武功有超出常人的领悟,不过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日千里那么夸张,所以小时候慕容桀常常灌他吃一些固本养元的药膳,一天三餐当饭吃,吃到他受不得这么大补练功岔了气七窍流血为止,直到现在阜远舟还觉得自己当年能和苏日暮一起击杀了那个妖怪似的大魔头,里面肯定一半有慕容桀揠苗助长的缘故。

时至今日,闻到药的味道阜远舟都有拔腿就跑的冲动,只能安慰自己注意一下王爷的形象,别做出失态的事情给皇兄丢脸。

“想什么呢?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阜怀尧问。

“没什么!”阜远舟斩钉截铁道,端起药就咕噜咕噜往下灌,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味。

阜怀尧看得失笑,阜远舟总是身强力壮的,没见他吃过几回药,他没想到堂堂神才居然怕这个。

好不容易把药灌了下去,阜远舟有点反胃,眉头皱的死紧死紧的。

阜怀尧拿起旁边备着的甜糕放在他嘴边,苦得受不了的阜远舟赶紧张嘴就咬,却一不小心把他的手也含了进去,还下意识地舔了一下。

阜怀尧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把手抽了回来,装作不在意地继续看桌上的奏折。

阜远舟呆了片刻,望着兄长微微泛起红晕的耳廓,机械地咽下了嘴里的甜糕。

刚才那个软软的东西,是皇兄的手啊……

永宁王殿下猛地也觉得果然是快到夏天了啊,天气怎么这么热呢,脸上也有点烫啊,甜糕什么的果然太甜了啊……

寿临进来收拾碗的时候疑惑地瞥了瞥一坐一站的两位主子——怎么气氛这么……奇怪呢?

不理解啊不理解。

寿临满头雾水地走了。

阜远舟坐在兄长旁边的固定位置,又拿起了一块甜糕塞进嘴里,却觉得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甜了,只好托着腮眼巴巴地望着阜怀尧。

阜怀尧被他看得有些无奈,抬起头来,同时伸手习惯性地揉揉他的脑袋,“无聊了?要不出去走走?”

阜远舟摇头,自己光是看着他就能看上一整天,怎么会无聊?

“要不睡一会儿?今晚是琼林宴,恐怕会弄得挺晚的。”阜怀尧看了看更漏,琼林宴之前要接见前三甲进士,还有一段时间可以休息。

吃了药之后确实有些犯困,阜远舟没再摇头,伸手搂住兄长的腰,就这么枕在他身上闭眼睡了。

阜怀尧更加无奈,不过没说什么,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

在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一年不到的弟弟,天仪帝的铁石心肠总是发挥不出效果。

他知道不该这么放任下去让感情越来越失控的,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软。

如果将感情比喻成赌博,情分是筹码,那么他们之间下的赌注都不会比对方少上多少。

可惜这场豪赌不会有赢家,越是坚持越是输尽全部。

阜远舟愿意压下一切去赌,他却有东西输不起,上位者的爱情总是充斥着鬼谋算计利益勾当,即使不愿意但也情非得已,稍有不慎,很多人事都会成了陪葬品,阜远舟是无心隐瞒,阜怀尧却是有心利用,这场感情从最开始就不是公平的,阜远舟倾尽心力,他却竭力退场。

抱着自己的男子已经放下一个武功高手的防备静静睡去,阜怀尧撩开垂落他在眼睛上的长发,想起他曾经说过“我们之间的仇怨那么深,岂会有罢休的一天”,也曾说过“半痴半癫度半生,百年后同棺而葬,那大抵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吧”,那时阜怀尧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是知道了阜远舟的心意,利用了他的真心,一切就不同了。

远舟,世间之大,并非事事都要走上一条绝路,我们之间,总该有结束的一天。

……

皇城外,楚故和甄侦的马车是前后脚到了皇宫大门前的,庄若虚布磬周度等天仪帝亲信小团队里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楚故和燕舞领着齐然下车。

众人走过去,打量着那位新任探花郎,十四五岁的年纪,眉目清秀文质彬彬的,周身正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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