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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里的主角儿是谁,呐呐道:“……暂时还没有。”

阜怀尧眼色沉了一下,但是没说话。

常安觑着他的脸色,“爷放宽心一些,没消息也未必就是坏事,三爷进榆次山脉之前不是留了口信了,说是一个月还没出来就再派人进去找人吗?”

“一个月……”阜怀尧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现在才过了几天?!

常安继续宽慰道:“三爷吉人自有天相,何况连元帅和甄学士他们都跟在身边,秦太医也是医术高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阜怀尧也不知有没有细听他在说什么,有些倦倦地半阖着狭长的琥珀眼眸坐了片刻,忽然道:“今天去白马寺的时候,朕在山脚下替远舟测了一个字。”

常安微微一愣。

他的万岁爷不信天不信地万事靠自己,为了阜远舟去白马寺诵经祈福都已经是稀罕事儿,这会儿居然还去找个算命的测字了?!

阜怀尧的手在薄薄的被子上慢慢勾勒出一个“舟”字的形状,“离家远行,祸起萧墙,身侧有难……真是不祥的结果。”

“江湖术士所言岂能轻信?爷实在是多虑了……”常安道。

“朕不是不知道,”阜怀尧缓缓道,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虚弱地飘散在内殿沉寂的空气里,“可是朕还是怕……”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心志坚定的他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被拨动心弦。

这一生,情之一字,永远是他过不去的孽障啊……

常安心神微动,觉得很是无奈。

阜远舟的离开了对一个帝王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既然已经决定了,为什么又还要如此地反反复复地去想呢?

帝王无情,方能兼顾天下百姓。

所谓无情,并非断绝七情六欲,而是舍弃自身的私情,兼顾大局——心中有情,天下之情,百姓之情,万民之情。

儿女私情,远远不能够抵得下这天下泱泱万千黎明百姓。

只是……

自阜远舟走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冷冰冰的帝王露出过一丝放松安逸的表情——阜远舟分明就可以很轻易地做到的。

“既然舍不下,为什么还要让三爷走?”常安终是忍不住逾越地问了心中久久纠缠的问题。

阜怀尧的眼睫微微动了动,“在太和殿,朕对他说,‘朕不要你振兴玉衡,只希望在死之前,还能听到你平安的消息’。”

常安一时猛地回不了神。

他觉得自己似乎依稀能够理解到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阜怀尧望着虚空里的某一点,也不知在看着什么,“常安,朕承认朕真的爱他,朕也觉得这没有错,”微顿,“也许谁都没有错,我们只是不适合在一起。”

他的声音还是显得沙哑,伴随着时不时的低咳,在三更的暗夜里渲染出异常哀绝的氛围。

“留下他,朕护不了他,放走他,他又不肯安安乐乐过一辈子……朕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是喜欢朕还是在折磨朕。”

说着话的时候,他低垂着眉眼的模样终于泄露出了一分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该有的稚气,素来扛着一个天的帝王的脆弱,能叫人肝胆俱裂。

“常安,朕该怎么用那万民功德,才能让远舟一生平安喜乐?”

……

第二百六十八章 乱局

逶迤而来的大军护着仪仗队和那华美车驾进入雍州地界,闻风而来的雍州官员带着沿途百姓密密麻麻站满了道路两边,迎接这位一人之下的王孙贵胄。

精致奢华的华盖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雍州知府急忙迎了上去,但是一身盔甲的士兵将所有随行官员都拦了下来,只放了他一人靠近车驾。

“下官雍州知府汪谷见过宁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刚才的阵势实在有些吓人,汪谷心道当今圣上宠信这位王爷的传言果然不假,立马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顿了片刻之后,才传来一阵掀动帘子的布料摩挲声,南海沉香的郁香夹杂着药味扑面而来,伴随着男子低稳的嗓音,不缓不急:

“本王身体不适,不便见风,就不出马车了,汪大人别见怪。”

“下官不敢,殿下多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嗯。”永宁王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委实很好听,汪谷记起他是皇朝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稍微抬了一下头往车厢里看去。

马车门前,五官端丽的侍女掀开了帘子,露出了里面重重舒适奢侈的摆件物事,最里头偌大的软榻之上,蔚蓝衣角软软垂落,用暗紫丝线描尽了精致的紫藤花纹路,颜容丰峻萧疏的年轻王侯一袭华美的蔚蓝曳地长袍,雍然地靠坐在那里,眉似远山眸如曜石,轮廓俊美无匹,此刻他淡然一个眼神瞥过来,明明不含任何情绪,那种赫赫威压就是叫人心神巨震脚下发软。

汪谷完全是一个激灵就收回了目光,低着头不敢再动弹。

永宁王微微坐直了身子,“汪知府,本王早在出行之前便说过尽可能不惊动沿路官府百姓,你这般阵势,倒是将本王的话当做耳边风啊。”

他的话里听不出责备或者是其他什么样的感情,汪谷却是冷汗“刷拉”就下来了,跪地就不停叩头,“殿下大驾下官不敢怠慢,百姓们也想一睹殿下风采,下官不忍拂……”

“够了,”永宁王似乎并无太多的耐心听他解释,随意地打断了他的话,“本王累了,军队在外扎营,你们都退下吧。”

“是!下官记住了!殿下好好休息,下官、下官等绝不惊扰尊驾……”

等那个雍州知府几乎算是连滚带爬地走了,齐晏紫才将帘子放下,呼了一口气,笑了,“这么一来,雍州这边的人也不敢轻易跑来瞻仰您的尊容了~~~”

听舟放松了一下学着阜远舟的姿态而僵硬的身子,“也亏得这个知府想要讨好尊……殿下太明显了,不然像上一个州那样子一路装病也是麻烦。”

齐晏紫无奈地摇摇头,这“永宁王”都病了一路,深厚的念兄之情都感动了不少人了,在这么下去,天仪帝那边也不好做了——自家三弟这么舍不得离开京城,他总不能无动于衷吧,偏偏这个“三弟”又不是正版的!

欧阳佑从软榻后面的帘子里转出来,道:“这次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在这里停几天‘养病’吗?”

听舟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行!”

……

严舆,莲华山山脚。

阜远舟将剑从一个虎人身上拔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飞溅的鲜血渗进带着土地里,他微微俯身用手指蘸了一些,捋了捋,血里更清晰一些的紫色血丝叫他沉了眸色。

打斗声已经停下来了,苏日暮跟甄侦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往阜远舟那边走去,见他脸色不太对便压低声音问:“有什么不对??”

“……没事,”阜远舟不欲多讲,收回了动作,回剑入鞘,目光略微扫视了一遍四周零落众多的虎人尸体,再看看神态各异的众人,淡淡道:“继续走。”

蹲在地上察看痕迹的宫清站了起来,指着一个方向道:“虎人是从那边来的。”

没有人接话。

秦仪和丁思思都看了他一眼。

甄侦和苏日暮不置可否。

连晋把玩着一片叶子,没有什么表示。

气氛一下子僵持住了。

片刻后丁思思缓缓开口:“宫公子似乎很熟悉这些虎人的行踪规律。”

他们就像是真正的捕猎的野兽一样,痕迹难觅,目前只有宫清才能看出些许蛛丝马迹。

宫清弯了弯嘴角,但是没什么笑意,“这些东西追了我几个月,总能比丁姑娘知道多一些。”

丁思思动了动眉毛,没再说话了。

连晋懒洋洋地走到宫清身边,瞥向那个眉眼美艳而冷然的女子,吊儿郎当道:“丁姑娘若是不信宫清的能力,大可自个儿去找。”

丁思思却是笑了笑,依稀看得到当年温柔仙子的模样,“我自然是跟着公子的,元帅此话多虑了。”

阜远舟这才语气平静地开口,好像这里所有的暗潮汹涌都和他无关,直接置身事外:“接着走吧。”

……

京城,白马寺山脚脚下的茶摊子里。

阜怀尧看着面前这个深色长衫手拿折扇的静雅男子,只是挑了一下眉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模样,依旧拿着那杯劣质的茶啜饮着,听邻桌的两个抬轿子送人上山的行脚夫抱怨最近天气渐渐炎热做事越来越辛苦了。

江亭幽端详了他一会儿,忽然弯了弯嘴角,四周吵杂,他说话也不担心会被旁人听到,“这两天陛下天天往白马寺跑,江某原以为是您忧心宁王为其祈福,可是今天这么一看,反倒是像引蛇出洞了。”

“哦?”阜怀尧不置可否,眸眼都没抬一下,“江先生此话怎讲?”

江亭幽慢慢展开折扇,“若不然,这会儿陛下的侍卫早该过来将江某千刀万剐了。”

阜怀尧放下茶杯,“还敢在京城里四处走动,我倒不觉得江先生怕被千刀万剐。”

“也许是因为江某胆子大。”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出现在当今皇帝面前?

“胆子大些,也有好处。”阜怀尧笑了笑,不是那种纯粹的笑容,冷然中掺杂着耐人寻味,叫人看得不寒而栗。

“陛下是想让江某自动出来?为什么?”江亭幽做出不解的表情,好似真的格外无辜。

阜怀尧淡淡道:“虽然我很想和你来回来回言语切磋一番,不过宫里政事繁重,委实时间不够。”

江亭幽果然收敛了表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冷丽的眉眼,“陛下想和江某谈生意么?”

阜怀尧没说话。

“看来,江某在陛下看来,居然是一棵墙头草啊……”江亭幽似真似假地道。

阜怀尧终于抬眸看着他,“你似乎很想知道些什么?”

江亭幽定定地望着他一会儿,然后眸色缓缓沉了下来,“最近的某些传言,陛下可有风闻?”

“什么传言?”阜怀尧却是反问。

江亭幽伸出手,沾了一些茶水,在桌子上缓缓勾出一个“魔”字。

阜怀尧的目光落在上面。

江亭幽注意着他的面色,“风言风语的,未必空穴来风,陛下你说对不对?”

“也许吧,谁知道是不是迷雾阵呢?”阜怀尧道。

他这么说,倒是让江亭幽心里的疑惑更重,举棋不定起来,“当日……陛下分明一无所知?”

阜怀尧又露出那种似是而非的笑容,“江先生又怎知,我现在不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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