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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说的时候,阜怀尧的模样冷不丁的就撞上了心口,撞得他直发疼。

阜怀尧记得阜远舟也是这样,只有自己才能救赎自己,却不肯走出那个禁锢自己的牢笼。

那么这次他伸出手,那个人可愿跟着他往前走?

阮鸣毓注视着他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惯来风流轻佻的模样,好像刚才的失神不存在一样,“美人儿,你这是劝我弃暗投明么?”

阜怀尧默了一下,从善如流:“阮宫主的想法朕左右不了,只是冒昧觉得,阮宫主并不是助纣为虐之人罢了。”

阮鸣毓吃吃笑了几声,“其实你应该杀了宁王。”

阜怀尧轻微地蹙了一下眉头,“是么?”

阮鸣毓用一种散发着异样神采的眼神盯着他,“只有不在他面前,你才会更像是一个神。”

那么强大,那么冷漠,神一样……叫人敬仰,叫人痴迷,叫人为之疯狂!

这样的神只能一直坚定地往前走,遇佛杀佛遇鬼杀鬼,无所阻挡所向披靡。

这才是他和申屠谡雪这种人会对阜怀尧情有独钟的原因——他们的人生没有方向,所以无趣,连看戏看世间百态都无法感同身受,但是阜怀尧却从不会迷失,不管走了多少弯路,有过多少的迷茫,他都能坚持自己脚下的方向。

他们做不到,只能艳羡。

阜怀尧却是勾了勾嘴角,眼里有冷漠也有温情,“不,只有在他面前朕才是一个人,朕……只是一个人而已。”

阮鸣毓却是执拗地摇头,“你是神,你是玉衡的神。”

阜怀尧不再接话,眼里泄露出一丝悲悯,霜白的颜容上却仍是七情不动的模样。

阜远舟和阮鸣毓身上都有一种孩子气,但是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阜远舟的孩子气只是一种示弱的手段,他永远会懂得这个度在哪里;阮鸣毓的孩子气是一种天真的残酷,用无邪的笑容去揭开人心底深处最不想被看到的柔软。

其实他并不喜欢铭记过去的伤感和悲痛,他往回看的理由往往都是为了让自己往前走。

他的过去也并不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但是那些悲伤的岁月他并没有对阜远舟提过很多。

不是阜怀尧不相信阜远舟,只是在那个人身边,他从来不会不安也不会伤感,阜远舟带给他的往往都是一种无所谓眼前千军万马的安心感——人,只有在脆弱的时候才会选择悲伤地回忆。

……

京城,皇宫,坤宁宫。

锦衣宫装的女子坐在内殿里,怔怔然地抚摸着自己凸起的小腹,脸色却是苍白的,茫然的。

白鸥鸟陪着她待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出现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小菱……你、你别这样,对孩子不好。”

自从范行知的死讯传来,花菱福就一直是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了。

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花菱福就像是抓到了一个支柱一样,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盛华……”

“我在。”白鸥鸟俯身下来。

花菱福抬起头来,“他死了。”

“我知道。”

“他死了……”花菱福重复了一遍,似哭非笑,“可是我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呢?”

她以为自己对范行知恨之入骨,但是等这个人死了,她才发现她的前半生早已经葬送在这个冰冰冷冷的皇宫里,范行知死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白鸥鸟岂能不明白她的想法,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他死了,一切都结束了,所以你要好好的,重新开始。”即使……你的未来没有我。

花菱福看着他,几乎要掉眼泪,但是这几年的深宫生活已经让她学会了阜怀尧的沉稳,明白了嚎啕大哭其实并不能改变不了什么,即使是最难过的时候,她也只是掩住了自己的双眼,流下两行清泪罢了。

外头传来脚步声,白鸥鸟又攥了攥她的手,才闪身避了开去。

进来的是影卫画眉,她行礼道:“娘娘,京城府尹楚故楚大人求见。”

……

第三百八十八章 透支

鼎州城,魔教大院。

“在这个时候,宿天门的人不可能会大规模行动,这样和暴露自己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李大兆不解道。

秦仪若有所思,“一般来说,只有宿天门门主可以命令他们同时行动,但是他们行动的目的是什么?”

谢步御和胡老儿、和田都没有说话,明显也是疑惑,更多的是在警惕宿天门究竟在耍什么花样,为什么突然让好几个地方的门人露面,结果被朝廷的人用各种理由抓了起来。

阜远舟一直在听他们说话,此时忽然道:“也许是我们想复杂了。”

“嗯?”

“尊主这话怎么说?”

阜远舟往窗外看了一眼,缓缓道:“紫危楼楼主詹无伤曾经鱼目混珠,把自己扮得神似闻人折月。”

众人不清楚詹无伤究竟是哪边的人,不过既然阜远舟说是信得过就没再追查了,闻言,秦仪了皱眉:“他冒充宿天门门主发布了假命令?”

在铭萝庄和詹无伤碰头最多次的李大兆发了言:“这也不无可能,紫危楼比我们先一步到了宿天门门主的院子,具体做了什么,我们都不清楚。”而且,闻人折傲给人的恐惧感实在太深,当时只要詹无伤刻意再神似一些,好像都不会有人先看清楚他是真是假就直接跪地求饶了。

这么说来,岂不是闻人折傲其实很少以真面目在宿天门中露面?

“尊主,”谢步御还是不是很放心,“紫危楼是敌是友?”他总觉得那个詹无伤邪性太重了,不管他是不是在扮演着闻人折月的角色,都让人感觉到一股很刺人的危机感。

对此,阜远舟却是摇头,“不用担心,我们和他的目的是一样的。”

宿天门的各地势力被爆出来了不少,刹魂魔教也算是坐收渔利。

既然自家教主都这么说了,众人只能暂且放下这件事来。

“左使右使,蜚语,听枫,大兆,见忡,”阜远舟沉思片刻,点了一串名单,“你们带着人跟我走,其他人按计划行事。”

“会不会不够人手?”李大兆有些担心,阜远舟这一路带的人多数是他夙建帮的人,和那些宿天门的老妖怪多多少少有些差距。

阜远舟摇头:“师父说过,‘别有洞天’里多是机关陷阱,人多亦无用,闻离和我皇兄那边的人也会去,你们别绷得太紧。”

“既然朝廷的人肯援手,那就再好不过了。”秦仪道,他本还担心阜远舟会坚持将玉衡那边排在风暴之外,看来这次天仪帝的被带走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刺激。

“那就都去准备准备吧,”阜远舟示意他们各自回去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出发之后就很难睡得安稳了。”

……

而连晋这边却是要比他们早一天离开,赶赴边疆稳定局势。

魔教大院前,黑衣铁甲的男子难得有了几分以杀鬼著称的护国元帅的霸气,十个亲卫勒马在后,个个英姿飒爽。

宫清看着他腰上挂着自己以前送的黑色荷包,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将黑色龙枪交给他。

连晋接过自己的兵器,迟疑了老半天,才略显笨拙地道:“阿真不会有事的……如果边疆局势稳定下来,我立刻去帮你们的忙。”

宫清闻言,总算露出了一点笑意,不再是那般压抑的模样,“阿真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打你的仗,输了的话,阿真会很伤心的。”

连晋咕哝:“怎么可能会输……老子杀鬼的名号又不是买来的……”

宫清轻轻地把他往马的方向推了推,“去吧,时候不早了。”

连晋顿了顿,还是翻身上了马,坐在马上低头看一身青衣的江湖侠客。

阳光正好,打在男子清秀的面孔上,他微微眯着的眼睛里盛满了夏日的光,璀璨又漂亮。

“你……”连晋欲言又止。

宫清静静地等他开口。

连晋揉了揉鼻子,“要是仗真的打起来……”微顿,“兵荒马乱的,我担心家里那两个老的小的,你带着阿真宁儿到处走也不方便,家里就拜托你照顾照顾,等我回来再说?”

宫清微微笑了笑,“嗯,万事有我。”

连晋心头说不出的微微一松,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婆婆妈妈了,便道了一声“我走了”,然后勒缰绳后转,打马带着十个亲卫绝尘而去。

走到街角拐弯的时候,他稍稍回头,那抹碧青仍然伫立在远处,遥遥望着他的背影。

连晋收回视线,拐弯,出城,只是心头那股道不明的情愫,久久缭绕不去。

可是他并未因此而驻足回首。

远方,边塞风沙,狼烟烽火,正等着他。

……

事情都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有条不紊地一一步上所希望走上的轨道。

几日以来不带歇停的各项事务终于告一段落了,众人散去,独留阜远舟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上一次走出京城离开阜怀尧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一刻不曾不想念那个白衣霜冷的人儿,想他偶尔露出的浅笑,想他眼角悲伤的纹路,可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太忙,也许是因为太累,他只是在忙碌的间隙想了想而已。

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日不见衣带渐宽三日不见撕心裂肺,他都以为自己如斯坚强若曾经铁血酷戾的天仪帝。

可是此刻阜远舟有些累了,却不想动,就这么趴在了硬冷的书桌上睡了过去。

然后他做了梦。

梦见了东宫里的那棵白杏,洛阳城外的白衣霜雪,漫天姹紫嫣红的牡丹,乾和宫里的布偶,亟待主人的合葬棺,最后是太和殿里那人单薄的身影,用好似无情又好似难过的语气说“朕不要你振兴玉衡,只希望在死之前,还能听到你平安的消息”。

然后阜远舟就醒了,紧紧攥住了琅琊上的玉剑坠,似乎想笑,但是挽起的弧度都是虚弱的。

“皇兄……”他低声地轻唤,可是他的声音在轻微地沙哑地发颤,颤得不知有什么东西蒙住了眼睛,看到的东西都在五光十色地颤抖。

他按住了自己心口往上一些的位置,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土生长,马上就要跳出来一样。

感情才是最好的养料……

原来也不是不思念,只是那些思念都化成水一样的悲伤,酝酿在心底,不经意时,尽数打翻淹没了五脏六腑。

他用力地睁大了眼,直到最后,都不曾让自己掉下眼泪来。

骄傲的永宁王在全天下人面前都是骄傲的天之骄子,唯一能藏匿他的柔软的人尚且不在,他怎能放任自己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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