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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诸臣从经济盈亏的联想中清醒,国库主官又开口了“此外,”

啊还有大臣们一阵骚动。现在这位只要一开口,朝堂上无论文武都有点胆战心惊。

“和亲妆奁”治粟内史大人看看大伙儿,一脸苦笑,很委屈好无奈。真是的,这些开支又不是他搞出来的。

“哗”这下,人声沸腾,东厢快开锅了

几个重臣俱忧形于色。再次与匈奴和亲,这大家都知道。不过之前,众人只关注哪个倒霉女会摊上此祸,多少都忽略了嫁妆问题。

匈奴是北方强国,单于帐中美女无数,和汉朝结亲说白了就是贪图汉家新娘的陪嫁。所以每逢和亲,嫁一位假公主的花费要比皇家出降真公主多上好几倍

这次匈奴撕毁和叛王们的盟约,反水出卖赵王,算是帮了汉国一个大忙;相应的,他们肯定也会据此提出更贪婪更苛刻的嫁妆要求。

“春,拟诸王娶妇”治粟内史的脑袋都快垂到地面了支出啊支出,全是支出亲王们办婚事,大定、小定、聘礼、仪式、酒席、赏赐

重臣们哑然。皇帝儿子们的婚礼,也是不能省略的大事啊各高门闺秀自去年春入长乐宫待选诸皇子正室,到如今快一年了,也该有个说法了

“皇子昏仪,暂缓”久久无声的天子重重说了句。

公卿们向皇帝躬身行礼,齐声赞颂“陛下仁慈”虽然,其实也推迟不了多久。

形、势、逼、人。

反对派们再没了立场今春,即行恢复过关用传制

1102 梅花弄

散朝了。

出东厢,天子抬头看了看无云的天空和高照的艳阳,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上午闷在殿里和一大群臣子周旋,太压抑了。

向备好的房屋式龙舆摇了摇头。宦官们见状,急忙抬过步辇,扶着皇帝坐上去。

人很多,但几乎没有声音。每个人都沉默着,天子不喜欢杂音侍者随从们发出的任何声音;所以,众人静静从前殿返回宣室殿。

十一月的汉宫花木凋残,除了松柏、忍冬等寥寥几种常青木,入眼尽是枯槁和肃穆。天子合上双目,索性不看,只安然享受寒冬里难得的灿烂阳光。

“咻咻咻咻”

“喀嚓”

“啪”离宣室殿越近,诸如此类的怪声就越多,不由分说钻入耳膜。

疑惑地睁眼望去,穿过洞开的大门宣室殿的庭院内,小小的阿娇手拿一柄小小型的软鞭,绕着圈抽打一株梅树。

乌黑的鞭身上,一溜铜环铜件在阳光下反射出黄橙橙的幽光。长鞭挥舞处,枝桠折毁,树干留痕,层层梅花哭泣着颤抖着,剥离扯断,不甘不愿地散落,铺成一地。

宣室殿留守的侍从和武士们各就各位,全都垂首而立,似乎爹妈既没给长眼睛,也没给生耳朵。

五尺之远,堂邑少君陈硕斜靠在一颗白玉兰树上,优哉游哉地旁观,不时指导一下妹妹用鞭的手势和技巧。

一步之遥,怀抱胖胖兔的临江王刘阏于闲适地逗弄宠物,得空还给对头表弟的发言挑挑刺、补补遗。

天子挑挑眉,示意步辇落地。

“阿大,阿大”一发现亲亲大舅爹,馆陶翁主立刻把鞭子甩给二哥,张开双臂连蹦带跳冲过来,直直往天子身上扑天子坐在辇上没下来,实乃先见之明

带着满头满脸的细汗,陈娇不管不顾地拿额头往冕服上蹭过来蹭过去,快快乐乐地拿皇袍当面巾使了 。

半好笑半无奈,刘启陛下揽住侄女,莞尔这孩子

那红梅,上朝前还是一树繁花,如风华正茂的丽人;如今却成了破衣烂衫的贫妇,还是被拔光了头发的那种。

两个表兄弟上来向父皇和舅父施礼,两张八九分相似的面容同样的气定神闲无半丝愧色。

皇帝瞧着新鲜这一对难得,今天倒没掐架还是终于和解了

“阿大,同往长乐宫嘛大母,阿母皆想念阿大哦”陈娇挂在天子舅父的龙脖上,软语脆声,一通摇晃。

“哦”皇帝薄唇上弯“阿娇想念我否”

“阿大何须问邪娇,自、挂、念”阿娇撅起红通通的小嘴,小食指在天子颊上点、点、点、点一副明明知道还问干嘛,多余啦的不愉表情,将在场三位一并逗笑。

天子大乐,随手把绿宝石金链套在侄女粉颈上,向宦官们下令“摆驾长信宫”立皇太子之事,皇帝是打算加快进度了。

抬辇的侍从前来就位。调整角度的间隙,皇帝瞥见次子抓个小黄门吩咐了几句,后者领命疾奔而去。

“阏于,何事”步辇上肩,刘启陛下搂着小阿娇高高坐着,往下问。

“父皇,儿命人告知长兄,一同往长乐宫向祖母请安。”临江王抱着胖胖兔,笑意怡然

天子捻须点头,眸中满是嘉许和欣慰。

步辇起,载着天子和陈娇,跟着天子的子侄,向东奔太后宫而去。

庭院中的孤梅,唯冠上梢头勉强余了几朵红花;在风中,飘曳不定,摇摇欲坠。

树下,地上,败枝散落,残花横陈,可怜一地哀红。

曲周侯翻身下马,跨入府门。接着,就是很吃惊地发现迎候自己的不是妻子,而是一个自幼随侍的亲信家老。

家老,一脸的古怪。

郦大将军“何事”

家老凑前,低低耳语。

郦寄神色一凛,瞪家老半晌,冷冷抛一句“引来”就绕过正房,直入西花苑。

冬季的园林,枝枯叶败,全是寥落。唯有两株盛开的冬梅,带给人一缕生气。

容色骄人的少女被引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伫立于白梅树下的曲周侯郦大将军朝服俨然,冠带翩翩;绶和蔽膝纹章华彩;腰下悬的一组玉佩,与剑鞘外壳不时地轻碰,琳琅悦耳。

家老把人带到,就跟个树桩似的隐立于旁。曲周侯转过身,瞟了一眼粉腮晕红、眉目含春的佳人,正是绮年玉貌。

对上大汉列侯气势凌人的目光,美人儿深深吸口气,俯身行礼。

曲周侯掉转视线:“汝自称有妊”

“然。”少女抬头,靓丽的面庞上满是幸福和希望“婢子腹中乃世子之骨肉,君侯之孙。”

郦寄长目微合,眼底寒如冰窟。美人一个激灵,但随后立刻挺直腰背,直直回视侯爵。倔强的姿态,宛如冬日里迎寒风而怒放的梅花。

赞赏和讥讽同时闪过,似有似无,快得让人想抓也抓不住。曲周侯扯扯嘴角“汝父母何人”

丽人顿时黯然,咬牙低语“母,东阳侯妾。”两个问题,只答了一个。

一丝冷酷在曲周侯脸上绽现“东阳侯之妾东阳侯府侯妾”

少女一颤,垂头,声轻如蚊蚋“侯妾”

一直纹丝不动的家老,此时向美女翻了翻眼皮何苦混淆视听众所周知,侯之妾和侯妾虽只一字之差,意思却截然不同。前者是正式的侯门侧室,后者不过是家养娼女而已

“生父不明,侯妾之女。”曲周侯冷冷一笑“贱婢安敢冒称有郦门血脉”

血色尽失的娇颜,如白梅花瓣般苍白而单薄。

美人直直跪下,虚弱却坚定地申辩“君侯,贱婢有幸,此生仅侍奉世子一人。苍天可鉴,腹中确乃世子骨血”

“住口”郦寄的鄙视,比十二月夹带霜雪呼啸而至的北风更冻人“侯妾女,贱婢之身,人尽可享用。孰能分辨胎儿生父”

冰凉的泥地上,孕妇以膝盖拖行数尺,频频叩头“君侯贱婢并无半句谎言。望君侯明察啊”

“吾儿大汉侯世子之贵,怎会轻狂至此”曲周侯寒色如水,不屑一顾“说是否为东阳侯指使,陷害我儿”

婉转哀求,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断无此事。贱婢与世子乃两情相悦,”

“贱婢住嘴堂堂侯门,岂容汝肆意污及清誉”话音未落,曲周侯长眉倒竖,利剑骤然出鞘,毫无预兆地直直劈下

美人再怎么也不曾料到此行会遭遇如此对待,瞬时呆住,眼睁睁看着一泓锋芒迎面而来。到想起要躲闪,早就晚了。

锋利的剑刃切开血肉,一路斩筋、断骨。整条左臂飞离身体,鲜血喷泉般涌出。

“啊”剧痛袭来最危急关头,孕妇仍本能地用残存的右手紧紧护住小腹,翻滚着试图逃离

然而,第二剑紧随而至。不见怜悯,甚至没半点迟疑,剑锋直直插入少女胸口透心穿洞

血珠,沿着微斜的锋刃滚动,慢慢滑向边缘。坠落,没入尘埃。

白色的梅花,点点絮絮,飘落纷纷。

寒香,混着血腥;诡异莫名。

“好剑,好剑啊”郦寄自怀中掏出方丝绢,顺着菱纹小心翼翼地抚拭剑刃,喟叹连连。转而下令“趋东阳侯府,买断死契。”

家老恭声,称“喏”

由远及近,传来轻柔的环佩声。一位高雅端丽的美妇匆匆步入花苑,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低呼“啊”

来人向曲周侯敛衽为礼“妾见过君侯。夫君,此”

“哦,夫人微末事,不足以论。”见是妻子,郦大将军宝剑归鞘,抖抖衣袖向妻室还礼。

侯夫人蹙眉,谨慎地绕开少女,不让鲜血弄脏裙摆。扶住丈夫的手臂,侯府女主人温柔规劝“君侯操劳国事,此等小事何须亲劳招世子一问便知;若胡言,逐出即可。”

“野种而已,问甚母为侯妾,女则若何”提起这话题,大将军怒意不减“女随母性。此等贱奴,自幼从其母周旋于众门人、客男、侍从,无耻之尤”

顿了顿,曲周侯拉住夫人的手,捏“自此往后,但凡有家僮、侯妾之属称有郦门骨肉者,尽循此例”

“尽循此例”侯夫人犹豫不决哪能一竿子打翻整条船,或者真有自己的孙子呢

郦寄将妻子的手收进自己掌心轻轻暖着,温颜细语“夫人,皇子即将娶妻。”

“然。”侯夫人红晕升颊,很不习惯在室外家仆前与丈夫如此亲密。天子的儿子们娶王后是大事,她当然知道。只可惜她膝下无女,不能参加备选。

郦侯爵柔柔一笑,将妻子的手拢得更紧“皇子之后,皇女何如”

“夫君”侯夫人恍然。

曲周侯点头“吾儿将向帝室求尚公主”

“夫君,赵国之战,今上”侯夫人且惊且喜,欲言又止。得公主做儿媳是家门大幸,但这次郦寄仗打得不好,能不被问罪已是侥幸;皇帝还肯将女儿嫁入曲周侯府

“正因战事不利,世子才必须得公主为妻”曲周侯扶了妻子转向,闲庭漫步出花苑“天子虽不悦,然君恩尚未绝。吾儿俊逸,居世家子上层。尚帝女一事,若我夫妇善加筹措,量可行。”

“吾明爱妻柔慈,多有不忍。”郦侯爵的手臂紧紧环住夫人腰肢,边走边细细地叮咛“然,尚主关乎家门兴衰。成,则家族长兴;不成,则郦氏式微而败。夫人断不可再存虚妄之仁堂邑侯陈午殷鉴不远,敬请戒之,戒之。”

“妾省得。”作为母亲,侯夫人最记挂的永远是儿子的前程。此时,万般杂念皆休,世子生母依着夫婿,柔情似水“夫君辛苦,妾略备薄酒,为君侯解乏。”

“有劳夫人呵。”曲周侯轻松惬意,不胜欢快。

日近黄昏,风起。

北风卷处,枝上簇簇的梅花,随风而逝。

白色的花瓣细细碎碎,飘摇着洒向八方;落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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