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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全变得殷勤慷慨。这,算什么阳信公主拧着眉,一把撸下腕上的玛瑙串,直直扔进宫女怀里;也不管后面宫人的惊叫和呼喊,头也不回地哒、哒哒跑开。

石美人一走进自己的宫室,就看到女儿陪着妹妹正聊天。

石美人柔声唤“吾女”

石公主见母亲回来,立刻舍了姨妈迎上来“阿母,阿母”怜爱地抚抚爱女的小嫩脸,石美人叫过宫女和宦官,让女儿先到外面花园去玩一阵子。

公主离开后,宫门合上,殿内的光线顿时暗淡下来。偌大的宫室,只剩下石氏姐妹二人。

担忧地看看姐姐明显不对的面色,石妹妹开口问“阿姊召洁入宫,所为何”

石美人一双眸子牢牢盯住胞妹“吾之言,阿洁可转述于父祖耶”

石家妹子目光闪烁,回答“转述矣”

“如此,”石美人一把揪住妹妹的手“大父阿父,何对”

“阿姊,阿姊,”石妹妹抖动肩膀,哀叫“痛,痛”

“呀”石美人一顿,连忙松手,语带歉意“阿洁”

“无妨,”石妹子揉揉自己的手腕,稍许往外挪了一点,无奈地说“阿姊,大父阿父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请美人自处,恕臣等无能为力。”

“自处”石美人闻言,脸色大变,身子摇摇欲坠“恕臣等无能为力咕恕臣等无能为力”

做妹妹的连忙上前抱住姐姐“阿姊,汝”

“恕臣等无能为力大父,阿父,何其绝情哉”石美人扭头,直视自己的胞妹,一字一顿道“阿洁,阿洁,汝见否此乃吾等之父祖以敦谨忠直名显天下之石氏万石君”

“阿姊,阿姊,慎言呀”石妹妹焦急阻止。父亲就是父亲,祖父就是祖父;在这个以孝治国的大汉,对父亲祖父发怨言是不被允许的。

“不,”石美人一举甩开妹子,手撑在面前的长案上,脸涨得通红“初,大父为一己之私,阿父为石氏仕途,背信弃约,胁迫为姊入太子宫为妾。从兄,从兄以此呜”

到这里,悲痛如潮水般在胸膛翻涌,石美人伏在妹妹肩头,泣不成声“从兄悲乎从兄”

石妹妹的泪水,跟着姐姐落下来“阿姊之苦,阿洁尽知,尽知”

她们姊妹,小时候一多半时间住姨妈家。姐姐和姨母家的大表哥幼时两小无猜,长大情投意合,是一对人见人羡的璧人;两家的母亲,也有了撮合相许之言。可大家没料到,祖父石奋执意命姐姐入宫伺候皇太子,竟百般阻挠,硬生生拆散了这桩好姻缘。

拍着姐姐的后背,石妹妹也是悲从中来。大表哥那么好一个人,对她象亲哥哥一样,却那么早就去世如果姐姐不入宫,大表哥也不会伤心到远走他乡;不离家,又怎么会遇到那场意外

意外,只是表面上的;真正的死因,是心碎

“于父祖,为姊尽孝,遵命而行;于石氏,为姊尽忠,伺奉君王。”石美人坐直身子,抹抹泪“汉宫岁月之孤寂寥落,不堪细问。今日为独女性命计,相托相求,大父阿父竟然见死而不救乎”

“阿姊,父祖非此意。”石妹妹摇头,赶忙劝说。这样的指控,太严厉太重了

“见、死、不、救”石美人斩钉截铁地强调“今上居储,大父乃太子太傅。上即位,大父位至九卿,后为诸侯相。仕途之中,人脉广博”

“上曰石君及四子皆二千石,人臣尊宠乃集其门。乃号为万石君”说到后来,石氏美人的眼睛在喷火祖父和父亲四兄弟,全是两千石高官。这样的石氏家族如果提出要求,皇家会慎重考虑,不会轻易驳回更何况石公主是石氏的亲孙女,为孙女讨情完全合乎天理人情

“阿姊所言,差矣”石妹妹还是想为祖父父亲辩解“大父阿父,非不愿,实不能也。”

“否”石美人半个字都不信“非不能,实不愿也”

1705 和亲行之 鱼死网破

“否”石美人半个字都不信“非不能,实不愿也”

“阿姊,汝知大父之为人。”石妹妹还是有希望,想方设法从中调解“过宫门阙,必下车趋,见路马必式焉。子孙为小吏,来归谒,大父必朝服见之,不名。上时赐食於家,大父必稽首俯伏而食之,如在上前。”

“万石君家,以孝谨闻乎郡国;虽齐鲁诸儒质行,皆自以为不及也。”祖父的优点,石美人并不否认“是以,大父之谨慎,石氏之家风,从不有劳无益”

“阿姊”石妹妹长叹这心结,结深了。

“父祖能而不愿,实乃不愿因一无子御娥,冒触怒天子之险”石美人话到这里,再度哭出声来她没有儿子,没有儿子;所以,她无足轻重,对皇家如此,对娘家也是如此如果今天她有一个儿子,一位将来能封王的皇子傍身,情况就会大大的不同而她是有过儿子的,还不止一个。

“今上膝下公主众,未必及女侄。阿姊无须忧虑过甚。”石妹妹掏出手帕,为姐姐擦擦泪她可怜的姐姐入宫后,三次丧子于襁褓;两位皇子一个公主都是连名字都没来得及起,就夭折了。也难怪对唯一长大的石公主,那么紧张。

石妹妹不提这个还好些,一提石美人更难过“内史公主,皇太子同产女弟,无忧。”

“平度公主,其母久宠,二兄广川王中山王怜之。主现居长乐,托庇长公主羽翼,不愁。”石美人边说边哀叹“郑良人二女良人母,袁盎之妻妹也,近日往来频繁。而袁盎者,皇太后信重”

算来算去,公主们背后都有各自的依仗。如果石氏家族真的不肯出力,不肯帮忙,一路挤兑下来,不就是她石美人的女儿被推出去了吗

“不若,阿姊亦送女侄入长乐宫”话一出口,石妹子就知道自己是出了个蠢主意姐姐的神情,纠结而痛苦。

石美人捶胸“为姊无能呀”自己没贾夫人的本事,能巴结上婆婆和大姑子,给女儿争取到一把强力保护伞。如果她能得窦太后的欢心,女儿住进长信宫,还会有什么可担心的

石妹妹呆一下,猛然想起“王美人阿姊,王美人王美人三女,自请送女和番。”至少,至少有那三个垫底呢

“自请亲女和亲哼”石美人极其不礼貌地冷哼一声,反问妹妹“阿洁,汝信否”

“呃”给姐姐一说,石妹妹倒不敢肯定了。把亲生女儿送去匈奴受苦受难,实在不像是亲生母亲会干的不过也不一定,后宫这地方诡异的很,什么怪事都会发生。

“大王美人小王夫人,二者一母同胞,携手宫闱,同邀天恩。”石美人嗤之以鼻“大王氏人前故作高义,小王氏君侧曲意调和,手足扶持,则名利双收”意外遭到娘家父祖拒绝后,沮丧怒极的石美人开始从最黑暗角度去考虑人和事。

“噢”石妹子被吓得不轻。这深宫中的事情,好曲折,好复杂啊

指望别人,都是假的掏手绢试去泪痕,石美人挺起胸,腰肢坐得笔直“阿洁”

石妹妹见姐姐面容严肃,也不仅紧张起来“嗯,阿姊”

“告之大父、阿父”石美人面无表情,板板地说“父祖既无、能、为、力,孙女遵命,自行处置”

石妹子听得有些发冷,喃喃“阿姊欲如、如何自处”

正对妹妹的脸,让胞妹能看清自己的双眼,石美人倏尔婉柔巧笑;笑,如三月春风中的樱花,令石妹妹莫名就是一阵心惊、胆寒。

笑容敛去,石美人说一个字,顿一顿“若吾女当选和亲,为姊将、以、死、谏、阻、之”

“死,死谏”石妹妹几乎当场晕过去,拖住姐姐的胳膊急叫“阿姊,不可,万万不可”

皇家最忌讳后宫妇人自杀后宫中的女人,无论身为宫女还是嫔御,都没有自杀的权利。凡有自死的案例,官府必定会追究死者宫外的亲族。而死谏,是传统中是最触犯天威的一种方式;一旦实行,天子震怒之下,说不定连她这个嫁出门的女儿也会被株连到。

“彼不仁,则吾不义”石美人稳如磐石,对妹妹的惊慌无动于衷。昏暗的宫室内,灯火忽明忽暗,摇曳不定,投影在石美人秀美的面庞上五分圣洁,五分乖戾。

为了祖父的愿望,为了石家的前途,为了孝道,她失去了表哥,失去了情爱,失去了正式嫁人做正室可以拥有的尊荣和权力。

够了,足够了作为孙女,作为女儿,她做得足够多,对得起他们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她不能再失去女儿了如今她的生命里,只剩下一个女儿了

石妹妹发急“阿姊,阿姊,三思呀”

“无可思,”下了决心,石美人反而气定神闲,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妹妹“女弟莫忧如阿洁前言,吾女未必当选。”

这,能赌吗一个不成,就是上百条人命啊石妹妹眼前,浮现出一幕令她不寒而栗的景象祖父,父亲,叔叔,兄弟,堂兄弟亲戚家,说不定还有自己、丈夫和孩子们,一大群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绳捆着索绑着,哭哭啼啼被凶恶的汉军兵士拖到东西市去砍头

“阿姊,阿姊,稍安,稍安,”石妹妹再也呆不住了;一个激灵蹦起来,连最基本的礼数也不讲了,跌跌撞撞边和姐姐说话边往外跑“阿姊安心,安心。洁必定说服大父、阿父与众叔出面,请于帝王,保女侄平安、顺遂”

“女弟好意,为姊心领。”石美人向渐渐拉开距离的妹子点点头,泼凉水“然大父本性固执,恐不可强求。弟忆之否石氏子孙有过失,大父不谯让,为便坐,对案不食。然后诸子相责,因长老肉袒固谢罪,改之,乃许。”

“毋忧,毋忧,洁自有良策。”宫门开了一半,石妹妹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了,头还不忘伸进来打包票“父祖、石氏定力保女侄阿姊保重,切切保重。”

当天,掖庭的宫人们风言风语传出一桩奇闻石美人的妹妹踩着“啪嗒啪嗒”乱响的木屐,如身后有一群狼追赶般飞奔出了未央宫其举止之失仪和无状,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她是万石君家族出品的贵女。

1706 桂花香

太子宫不大,至少比未央长乐两宫要小很多很多。相应的,太子宫附属宫苑内的花木数量和品种,也比父皇和祖母的要少上很多很多。

手指灵活地一转,一枚桂花就被瓣萼齐全地摘下来,整整齐齐放在绛红色的漆盘上浅黄的花朵向着同一方向排列,鲜艳芬芳。

漆盘没一会就满了。

接过身旁女官奉上的丝巾,摘花的素衣少女一面擦拭双手,一面向托盘的宫女淡淡吩咐“送往东内,周良娣处。”

“唯唯。”宫女应声而去。

女官望望远去的宫娥,不解地问“孺人,何不亲往”

周孺人的话音,柔和却清冷“良娣重身,须静养。”

“良娣乃孺人姊焉”惊讶的女官很明显认为自己有辅助献策的义务,滔滔不绝往下说“孺人,恕婢女多言当是时,孺人以多行探望良娣为佳。”

“今皇太子盛宠右良娣,见孺人亲奉从姊榻侧爱姊者,兼其女弟也;孺人岂不闻娥皇女英”见自家孺人听而不闻平静如昔,女官有点急了,侧前半步拦住少女“时到今日,太子宫之中有幸者众,而孺人独守空闺依旧。孺人,宫闱之内,万不可懈怠如斯呀咕”

少女面无表情;一双眸子清如寒泉,竟将深宫中滚爬多年的资深女官逼退。女官无意识地向后让出道路,再不敢多言。

太子宫仅有的几株桂树,都隐藏在花苑深处,位置相当偏僻。一行人默默行了好一会,才算走到人多些的地方。

看得清回廊了。雕梁画栋的回廊,此时正巧也有一队人经过,为首者锦衣玉带、金冠束发,不是刘荣是谁

“太子,太子”周孺人队伍中,年轻宫女们首先骚动起来。

“孺人,皇太子”一个平常最有体面的近侍宫娥偷偷拉周孺人的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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