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 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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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著一碗残羹冷炙在街上散步,破衣烂衫,乌漆抹黑的脸,独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状似无意实则细心地端详著每一个路人。

忽然,她停在一个更加破衣烂衫的小男孩面前,很跩地对他勾勾手指:“喂!要不要跟我混?”

小男孩疑惑地看著她:“跟你混?”

她用力点头,大声宣布:“没错!给我当夫!”

附近面摊子吃面的客人不幸听了一耳朵,七窍喷面。

给她当夫第四个年头,他9岁,她14岁。

她捡他回去的时候年龄将近是他两倍,他简直奉她为神仙,惟命是从。

当然,他当时根本不知道“夫”是啥意思,实际上当时除了她以外,就没人把这三个字连在一起说过。6岁的他只是觉得,跟著一个个子高自己一头多的大姐大,至少不用再饥一顿饱一顿的,哪里会去思考“夫”三个字背後的含义。

“大家听著,这是我今天新收的小弟,从今往後,谁也不准欺负他!否则就是跟我姚杏花过不去!”她带他回破庙的那天,豪气干云地把他介绍给众乞丐,也不知道哪来的那麽大威信,居然敢对著一群大她不知多少岁的男人们大声小气。总之从他被她捡回去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是他心目中的仙女姐姐了。只不过,他一直觉得他的仙女姐姐的名字太没有特色,在街上喊一嗓子“杏花”恨不得有10个姑娘回头,简直就是老土。

後来他才知道,原来她叫姚信华,花信年华,而不是姚杏花。但那已经是10年後的事了。

“听著!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乖乖呆在家里干活、学习家务,不许再随便抛头露面,懂吗?”她对他颐指气使,俨然当作私有物看待。她把他留在家里,自己出去讨饭。每天都按时按点地带回各种剩菜剩饭回来喂饱他的肚子,然後不正经地捏他柔嫩的小脸,外加两声嘿嘿笑──後来他知道人们都管那叫做“淫笑”。

其实所谓的“家”,也只不过是破庙神像後面被几块破布围起来的小天地,里面无非是些稻草和两床破被外加几个破瓦罐之类的。

一开始,他只要每天把稻草打理整齐,把破被拿出去晒太阳,尽量拍干净尘土和灭掉虱子跳蚤,午後和晚上铺好被子,让她能美美睡上一觉,基本就算完成任务。比较让他别扭的是,在她出门以及回家的时候,都要跪在家门口──也就是破布帘下,恭送恭迎,说一句“姐姐走好!”或者“姐姐回来了!”

虽说他年纪小,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回事,但总也知道其他同龄的男孩子一般是不会对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情的。只不过人在布帘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他吃她的住她的,总归要付出些代价不是?

操持家务跪送跪迎以及晚上听她说一些听不懂的梦话,对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来说,并不是那麽难以做到。重在培养嘛!

再者那时候他还太小,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道德观鸡冠牙冠什麽的都还没有形成,所以他基本上对她要求他做的事情都是无条件服从的,没啥反抗心理。

他呆在家里无聊,就拿著石头在墙壁上画画。墙壁画满了,就在地上画;地上画满了,就在柱子上画。开始很不成样子,但一天一天画下来,居然有鼻有眼起来。甚至於庙里的乞丐们没事就逗著他让他给他们画像。虽没有惟妙惟肖,但也颇有几分形神俱在的意思。

有一天她回来,忽然注意到他满墙的画,搓著下巴瞧了半天,然後揉揉他的头发,说了一句对当时的他来说很艰深的话:“孺子可教也。”

後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针线碎布回来,丢给他:“把衣服给我补好!”也不告诉他应该怎麽补,就倒头大睡了。

他只好一点一点摸索,最先针脚是歪七扭八的,结果统统被她打回重做。直到他把补丁补得细密又整齐,她才满意地赏他一个笑脸,穿著他为她补的衣服出门去讨饭。并且当天晚上不知从哪里弄回一个又甜汁水又多的大梨给他吃。

他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大口大口咬。她就一直盯著他吃梨的样子看,看得他有些紧张是不是不应该一个人独享美味。於是把剩下的半个梨递给她:“姐,给你。”

没想到平时总八面威风一脸跩样的她忽然放柔表情,把梨推回给他:“俩人不能分一梨。”

他不解地问为什麽。

“分梨就是分离,分别离开。”她顿了顿,“你想跟我分别、离开我吗?”

他想也没想地就摇摇头,然後大口大口把剩下的梨全部吃完。

她看著他,露出一个像梨一样的笑容。

他好像是看呆了。因为她忽然红了脸,戳了他脑门一下,用一种很严厉却又让人觉得从心头暖起的语调说:“别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吃完了就赶快给我睡觉!早早起来给我烧水洗脸!”

他很想告诉她,别说他没看见她给了哪三分颜色,就算真的给了,他也不知道怎麽才能开染坊。但他只是一如既往地顺从她的话,乖乖睡大觉去了。

她看起来处处强人一等,却有个不论一年四季都手冷脚冷的小毛病。所以他还有个任务就是每天早中晚都要烧一锅热水给她洗手洗脸以及饮用。但他不用出去打水,自然就会有其他年长的乞丐轮班打回来放在布帘外面。据说是她不想在还没养大他之前,就被他掉进井里呜呼了小命。

又有一天,她不知哪里捡了条绣花手帕并许多彩线,丢给他:“照样给我绣一朵花在衣服上!”

绣花可比打补丁有难度多了。小小的他完全摸不到头绪,後来还是在其他乞丐的帮忙指点下,花了3个月时间才小有成就。

“唉,男人学绣花虽然不伦不类的,但看你这小子绣花,却让我想起我死去的老婆来了。当年她也是像你一样,每夜坐在小油灯旁边,一针一线的......呜呜......”吴大年说著说著居然哽咽了起来。

他本是山西某地人氏,守著一亩三分田和老婆儿子过著虽然不富裕但也算的小日子。谁想一年黄河决堤,一村人失踪的失踪淹死的淹死,没了泰半,吴大年的老婆儿子也下落不明。本来黄河泛滥两三天前就从上游有快马飞报来的警讯,可是地方官只顾寻欢作乐,全不管河堤附近的老百姓,才致使本来可以避免的天灾丧了许多人命。可恶的是,这地方官又趁此机会向朝廷讨了许多赈灾款和米粮,虚情假意地带著粮款的一小部分到灾区赈济灾民,剩下的大半都中饱私囊。既肥了自己又博得了政绩,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为此目的,才故意压下警讯,不通知老百姓逃难的。

吴大年一天之间痛失家人,又看到地方官带著稀得不能再稀的米粥赈灾,一时气不过对地方官破口大骂,结果被当作刁民抓了起来。紧接著就被胡乱扣了个罪名,要发配他到边疆做苦力,但半路被他给逃了。押解的差役怕担责任,就谎报他在路上病死了,回来销了他的户籍,草草了事。吴大年心想反正也不能回老家了,就干脆走到哪是哪,一边讨饭一边寻他妻儿。就盼他妻儿命好,在大水中得以生还,早晚可以一家团聚。

“大年哥,你不是说你老婆和儿子不见尸首,应该只是失踪。怎麽又说她死了呢?”他软软的童音中,带著一点天生的沙哑,听起来让人觉得很是稳重。

吴大年苦著一张脸:“我找他们已经找了七八年了,一直毫无音讯,就算还活著,只怕她早已带著儿子改嫁了。若真是如此,我倒宁愿她已经死了。”

他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低头专心绣花。

他现今才不过七岁,也就是说一共才活了七年。而大年哥却用了七八年时间去找人,相当於目前为止他人生的全部时间啊!真是可怕。而且为什麽大年哥宁愿他老婆死了也不愿意她改嫁呢?若宁愿她死了,又何必寻寻觅觅那麽多年呢?多矛盾。

晚上她回来,他就悄悄问她。

她神色怪怪地盯了他一会儿,才所答非所问地道:“我的话你是不是句句都听?”

“是,姐说什麽我就做什麽。”只要有饭吃。

“那好,你现在答应我,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离开你了,你也不许另娶别人。我可以改嫁,但你不可以另娶!知道不?”

“我答应姐姐,这辈子我只娶姐姐一个人,绝对不娶别人!”後来回想起来,年幼的他真是为了肚皮把什麽都“卖”了,那麽小就被拐著承诺了一辈子。

“小丰真乖!”她笑眯眯的。

他很想告诉她,其实他不叫叶小丰,叫叶少丰。

叶少丰8岁,开始换牙。

掉落但又还没长出来的牙齿的部分,成了他秀美的脸蛋上唯一的缺陷。

牙齿松动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会去舔,舔著舔著就会一下子掉下来。微微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他就接著舔牙齿掉落的位置。

最先掉的是左上最里面的槽牙,只要他不笑不张大嘴巴,就不会有人发现。直到他吃东西的时候掉了一颗门牙,才被她发现他开始换牙的事情。

“不许动!”她也不嫌脏,捡起他的落齿,包在一块布里。“张嘴!”她捧住他的脸蛋,让他张大嘴巴,然後惊呼:“你居然都掉了三颗牙齿了!怎麽不跟我说?之前掉的那两颗呢?还在不在?如果丢了丢到哪里去了?立刻给我捡回来!”

只不过是换牙啊,用得著那麽大惊小怪吗?“没丢,在这里。”他从稻草下摸出两颗牙齿。

她接过看了一眼,“嗯......一颗上面的臼齿,一颗上面的门齿,一颗下面的犬牙。”

刚掉了门牙,张著嘴凉飕飕的,他习惯性地去舔,却又被她大声喝止:“不许舔!”

他吓得呆住。为什麽不能舔?

“听好!牙齿掉了绝对不可以舔!到所有牙齿换完、全部长好之前都不可以舔!你要是敢舔就没饭吃!记住了没?”

没饭吃?那怎麽行?那可是他跟著她混,洗衣做饭绣花晒被子唯一的目的啊!虽然要忍著不去舔很别扭,但为了有饭吃,还是顺从了吧。

於是他乖乖地点头答应。

见他真的不舔了,她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又仿佛很心痛似的捏著他的下巴看了他的口腔很久:“你要知道,一个美男子首先要有一口美牙。就好像一件精美的瓷器,若是有一个小小的瑕疵,就会立刻身价大跌,甚至分文不值。男人也一样,五官再漂亮,牙齿不整齐的话,给人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换牙的时候绝对不可以舔,一舔牙齿就会歪,我可不想要一个牙齿歪七扭八的夫。”

他似懂非懂。只隐约明白他是她的私有物,而她不允许她的私有物有瑕疵。

“还有,上面的牙齿掉了以後要丢到水里或埋到土里,下面的牙齿掉了以後要丢到高处,这样牙齿才能长得又快又好。”

“哦......我知道了,姐。”

小小的他,不论被灌输什麽思想都照单全收,简直乖巧得不像话。经常让她情不自禁地把他搂在怀里,乱揉乱抱一通。头两年都还好,只觉她的身子跟自己一样瘦弱,贴上去跟排骨没啥区别。但又过一年,他忽然发现她看起来依然平坦的胸部,贴上脸去,居然能感觉到有一些柔软。他也发现,庙里的其他乞丐,对她的态度,也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但是他才九岁,虽然觉得奇怪,却想不透是什麽原因。

“小丰,你跟著我多久了?”

“已经三年了,姐。”他慢慢梳理著她的长发,小心不要弄断。她的所有财产包括穿在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唯有这把梳子,不仅完好无损,而且制作精美。精美到不应该出现在一座破庙里,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乞丐身上。

“已经三年了......好快啊......一转眼你都九岁了。”她的语气就像个小老太婆,“再过三年......”她若有所思地停住。

“再过三年?”他好奇地问。

她忽然脸一红,大声骂他:“再过三年你就十二岁啦!笨!”

“哦......”再过三年他十二,那姐姐十几呢?

“好啦好啦!去睡吧!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得高长得快!我可不想要一个豆芽菜似的夫!”她夺过梳子,把长发顺在一边。

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差不多有六七个时辰都在睡觉,常常被庙里的乞丐大哥们嘲笑是在养猪。可她还嫌不够似的,总让他多睡觉。

睡那麽多,睡傻了怎麽办?

虽然这麽想,但每天一到戌时就会睡意袭来,一沾枕头就立刻进入梦乡了。入睡之前,他还很奴性坚强地想著:明天还要早起,给姐姐烧水洗脸。

天蒙蒙亮,就听到附近的鸡此起彼伏地鸣叫起来。庙里的乞丐们也都陆续起来,上个茅厕,吃点前一天剩下的饭,就出发往城里面走了。而这时候他也会爬起来,开始烧水。等水烧得差不多了,他就去叫她起床。

“姐,水烧好了,可以洗脸了。”

可是今天有点奇怪,他叫了好久,她才从破棉被里慢慢探出头来,很小声地问:“大家都走了?”

“嗯,都走了。”

她舒了口气,“那你到庙门口去守著,不许让人进来,知道不?”

“哦,我知道了。”他点点头,出去了。

他坐在庙门口的石阶上,捧著双颊。姐姐到底怎麽了?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会不会是生病了?不行!他还是进去看看才放心。

当他掀开布帘,正看见她在系布裙的带子。地上扔著昨天晚上的衣服。

“姐,你没......”事吧?

“啊!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她像是被他吓了一跳,脸红彤彤的。

他被她一喝,连忙退了出去,可还是在一瞬间瞄到地上的衣服有血迹。

姐姐受伤了?

过了好久,才见她抱著衣服和铺在稻草上的褥单很慢很慢地走出来。

“你把眼睛蒙上,面壁,不许转身哦!”

“哦。”姐姐如果受伤了,为什麽不肯给他看呢?

“外面真的没人?”

“真的没人。”即使有人,面壁蒙著眼睛的他也看不见了。

“好了,你进去吃饭吧。不过要省著点吃。我今天可能不会出去要饭了。”她几乎是一步一步蹭到火堆旁边,把手里的衣服和褥单丢进火里,然後又蹭著走到庙後面的茅厕去了。

他虽然担心得要命,可还是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好走进去吃饭。

她在茅厕呆了将近两刻,终於恢复正常走了出来。可是她走回去一看,却发现叶少丰在抱著稻草哭。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从他那秀美的脸蛋上一路滑落到地。

哎呦,这景色真是美得可以吃了!

她一时看呆了,也不阻止也不问他为啥哭,就傻站在那里。

叶少丰却误以为姚信华是无言以对,哭得更大声了:“哇!姐姐要死了!姐姐流了好多血,姐姐要死了!”

啥米?!

姚信华差点跌倒在地。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谁说我要死了!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那、那、那姐姐为什麽流了那麽多血,还不跟我说?”两只大眼睛蓄满了泪水,简直要把姚信华给淹死了。

“那是因为......”让她怎麽说阿!虽然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但毕竟是个男人啊!就算他是她的夫,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又怎麽说得出口呢?“呃......那是因为......呃......那是因为......因为我长大了啊!我长大了每个月都会流血的!”

“长大了就会流血吗?”泪汪汪。亮闪闪。

哎哟,这眼神、这表情,太引诱人犯错误了!看来当初她禁止他抛头露面是对的,否则指不定被哪个性好娈童的老头子给骗了去呢。虽然在某种意义上说,她对他也有点半哄半骗的性质吧。

“对啊!”

“那我长大了也会流血吗?”

“嗯......会啊......”当然流的是另一种就是了。

“会很痛吗?”

痛?“有一点点吧......”反正女孩子会很不舒服就是了,男的会不会痛她就不知道了。

“我不怕!姐姐都不怕痛,我也不怕!”他人小志气高。

哎哟,真是好懂事哦!看来她教育得很成功啊。好欣慰哦......

“来,给姐姐抱抱。”张开双臂,诱惑纯洁的小天使(?)。

啊,小天使走过来了,抱著稻草走过来了。

等等,在抱之前──“去,把你怀里的稻草给我烧掉!要烧得一根不剩,知道不?”

“知道。”叶少丰破涕为笑。

太好了!姐姐还跟平时一样,很有精神。姐姐不会死,太好了!但姐姐好像吃坏了肚子,一直往茅厕跑。姐姐真的不要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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