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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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路走得很快,这时候才发现肚子早就已经饿了。

面前一家夫妻档的馄饨铺子生意颇好,她很想进去喝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可她伸手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太高兴,连钱袋子都没有带。

曹裴裴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觉得有些沮丧。不知是因为和陆元嘉走散了,还是因为没有带钱袋子。

但其实她也很明白的很,即使陆元嘉给她买了簪子和衣衫又如何,既然都是一个公公了,还想着未来能变回去不成。即使她能变回去,也到了她要离开皇宫的时候,那个时候她都已经人老珠黄了,还需要什么好看的首饰和衣衫呢?

这就好比她遇上了一支十分倾心的簪子,可她却没有一头飘逸的头发,买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想到这里,她心中更加苦涩了,抬起脚正打算回别院里走,听得背后一声清淡的嗓音:“怎么又出来了,不进去吃一碗么?”

☆、百家宴

曹裴裴呆呆转身,恍若一池被石子惊起涟漪的荷塘水。

刘恒在繁华街道中向她走来,他浅浅莞尔,眼睛仿佛含着一池春水,柔软却深不见底,叫人看得心都软上一分。

曹裴裴盯着他,肤浅的微笑一不留神就泄露出来。

刘恒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她才幡然醒悟,一把握住他的手道:“皇,公子可有带银两。”

刘恒眼里带着笑意,手中的纸扇子敲敲她的脑袋道:“你是不是比旁人都少张一个心眼。既然来逛街,都不带银两。”

听刘恒这样说,曹裴裴很不服气,闷着气道:“我有朋友一道儿来的,说好今日他做东,只是刚刚街上人很多,走散了。”

刘恒漫不经心地收了扇子,“那你如今还找的到回去的路么?”

曹裴裴飞快地环顾四周,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大概是找不回了吧。”

刘恒瞧她这样,嘴角的笑意忍都忍不住,自顾自地抬脚就走。

曹裴裴站在原地发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恒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不是说饿了么?还不跟上。”

曹裴裴开心地应了一声,眉眼间神采飞扬:“去吃什么呀,我听闻这边有荷叶粉蒸肉,味道很好的呀,上回吃得那个莲藕酱汁猪肘子也挺好的。诶,其实我这个人不挑食啊,公子,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的。”

刘恒道:“等下到了地方,让你一次吃个够。”

就因着这么一句话,曹裴裴就这么轻飘飘地尾随着刘恒逛出了东南屏。

一路上,曹裴裴对民间艺人——泥人哥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刘恒便送了她一个捏得与她一模一样的小人,她看在眼里,爱不释手。

她表达完喜爱之情之后,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刘恒,终于让刘恒妥协,同意再捏一个和刘恒一样的小人。

两人出了东南屏一直沿着九江往上走。此时真是渔舟唱晚,炊烟袅袅之时,曹裴裴摸了摸已经空空如也的肚子小声问:“是不是要准备吃晚饭啊?”

刘恒笑笑:“嗯。”

曹裴裴抿住嘴:“走了很久了,其实我们应该先吃一点儿的。”

他笑了一声:“我怕你等下吃不下。”

曹裴裴有些懊恼地嘟哝,“我又不是吃不下,就像我今天吃了,明天还是会饿啊。”

刘恒不说话了,手指指了指前面一片火光处。

曹裴裴小跑几步,已经能闻到到好闻的菜香。她有些开心地招招手,示意刘恒快来。

等她兴致勃勃地冲到最前面,看到两排长长的百家宴,才觉得今日当真不枉此行。

以那位奋不顾身跳江的族长为首的小南屏村民们,早早就开始在这里等待圣上降临。

这场百家宴,原是小南屏村民为庆贺逃出天灾,祈祷来年丰收,祝年年平安健康的酒席。年迈的族长感恩刘恒,特地跑到东南屏盛情邀请刘恒。他本想着,这九五之尊的皇帝,又怎么会来同意来这穷乡僻壤吃一餐百家宴。但没有想到,刘恒稍一思索,嘴角扬了扬笑道:“听闻小南屏有一家豆腐店,味道极佳,很想尝一尝。还有什么特色菜,也做几个吧。”

老族长与后生闻言,目瞪口呆,不光感慨圣上能答应来他们村,还惊讶这九五之尊的皇帝对一碗豆腐感兴趣。

百家宴前,老族长领着村民冲着慢悠悠走着的刘恒行了大礼。刘恒坐上尊位,才拂袖道:“都起来吧。”又冲着曹裴裴指了指道:“坐过来些。”

一时间,村民们又行了行礼,也开始陆陆续续上桌吃饭,安静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曹裴裴自然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多说什么,只顾着自己吃东西。但说起百家宴,有一件事情非常不好:菜色虽多,但是隔得却很远。比方她现在很想尝一尝第三桌的南屏醋鱼。那一条蜜汁色的草鱼,看着就十分鲜美,不知道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入口是怎么样的一种极致的味觉盛宴。

刘恒见她所有专注点都在那道醋鱼上,清淡的嗓音便在她耳边响起来,“那道醋鱼不错,拿过来尝一尝。”

周遭的百姓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视线都集中到刘恒身上。那第三桌上是族里的一位中年男子,听帝王如此说,连连诚惶诚恐地将醋鱼摆到帝王面前。

不及曹裴裴反应过来,刘恒已经夹起一片鱼肉沾了沾酱汁放进曹裴裴的碗里,“不是说很饿,也不见你吃了多少。”

曹裴裴此时当真觉得脸红。她当然也喜欢刘恒这样体贴,但她现在担着一个男儿身,如此亲密,未免太落人口舌。

她躲着周遭百姓的眼神,艰难地开口:“皇上,我自己来吧。”说着,就吃了一大口鱼肉。

但草鱼这种鱼类,生平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唯一值得说一说地就是它身上这个鱼刺,总是比一般的鱼多一些。曹裴裴吃得有些心急,一下子卡到了鱼刺,一双手抚着自己的脖子,十分痛苦的样子。

刘恒转过头,帮她拍拍背,她脑袋轰了一声,直径站了起来,霎时,脸红得厉害。

刘恒不解,拉着她的手叫她坐下,又舀了一大碗汤道,“把汤喝了。”

周遭有人小声在说些什么,大约是在讨论刘恒与她之间的八卦,但曹裴裴难受到不行,此时也不管尴不尴尬,将递过来的汤水一饮而尽。

可惜鱼刺太顽固,吞了一碗汤水还没有将其去掉,曹裴裴很痛苦。

一旁坐着的族长终是忍不住插话,“试试用醋吧,醋能将鱼骨头软化。”说着立马着人倒了小半碗醋来。

曹裴裴看向碗中,捏着自己的鼻子,一下子喝完了小半碗醋。她咽了咽喉咙,觉得好受了很多,但没想到,她顿时又陷入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除了埋头吃饭,并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老族长到底不愧是称之为族长的人,对于危机处理做得很好,同样面对其他情况也十分懂得拿捏。他扬了扬手,背后就响起喧天的锣鼓。那种帝王降临的紧张感一瞬间就被村民热情爽朗的乐鼓打散。

酒过半巡,有村民在百家宴旁堆积了高高的柴火。

村民们在鼓乐的伴奏下,围成的圆圈绕着篝火飞旋。那交错落地的脚步声粗犷而豪迈,欢乐的身姿前合又后仰。每个人都陶醉在在一份激动和豪情之中。

那篝火熊熊燃烧,好像凝聚着一个村庄的信念,所有人都手挽手唱歌,那过去的灾难将无法阻止小南屏的人们前行的步伐。

这样热烈又美好的氛围里,曹裴裴扬起头冲着刘恒笑,这些都是他的功劳。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攀上他的肩膀,眉眼弯弯地说:“圣上,在我家乡有一种舞蹈,是这样跳的,我教你好不好。”

曹裴裴将刘恒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她嘴角浮现笑意,领着他轻跳起华尔兹。

那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篝火,头顶是星光璀璨的夜空,曹裴裴踩着刘恒踩过的地方,一步步跟随,动作、节奏完美切合。

曹裴裴忍不住感叹,刘恒真是一个兢兢业业又有情致的帝王。

百家宴还未结束时,两人已经先行离开。一路上,两个人的手好几次都相互触碰到了。待第四回相碰时,刘恒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曹裴裴恍一抬头,落入一双星辰的眼睛。她心里像是漫溢水,一点点松懈下来,将自己的手放心的放在他手心。

快到别院时刘恒忽得驻足,用手揩走了曹裴裴嘴角的粉末,笑着问:“今日玩得很开心么?”

她红着脸点点头,很真诚地回答:“很开心,谢谢你带我来。”她摸了摸袖口,里面躺着两只草编的戒指,是她在篝火旁与一位姑娘学的。

刘恒拍了拍她肩膀上沾到的火灰,低声道:“我也很开心。”

曹裴裴听出他声音里的几分愉悦,有些不大好意思。想着将那做好的戒指送给他吧,他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她正想将其拿出,却听闻一声十分甜美的声音,从那院落的大门口传过来。

曹裴裴转过身,看到那院门口一抹绿色的身影,飞奔而至。她忍不住慌忙松开了刘恒的手,那原本美好的,甜蜜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空气里只能闻到一股子花香,借由月光,曹裴裴看到那女子张开双臂,紧紧地扑进刘恒怀里,以及一声柔柔地哭泣声:“表哥,笙笙找你找得好苦啊。”

☆、表妹来了

刘恒怔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拉开了陌如笙,从容地就好像只是翻阅了一张奏折一般。

他们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陆元嘉,兴高采烈道:“我与格格在街上相遇,就将她带过来了。格格说要等你们回来,我就与格格一直在这门外等着呢。”

陌如笙此时才偏过头,有些害羞地冲着刘恒一笑,“原本想进去的,但想着能提前些时间见到表哥,心里不无欢喜,因此即便外头有些寒意,我也觉得受得住。”

她说的十分恳切,奈何脸色红润,今日的天气着实也称不上有些冷,曹裴裴委实没有看出来她受了什么凉。

陌如笙此刻一身绿衣,白净的脸蛋,纤细的脖颈,眉眼间竟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怯生生又若柳扶风的样子,让人无端升起几分怜爱。

陌如笙语毕,曹裴裴便将目光落在她一双雪白的手上,此时她宽大的袖口被风吹开了些,露出一条狰狞的血痕。

刘恒微微皱了眉道:“你这伤怎么回事,朕不是同你说了,路途遥远,你身子又不好,为何还要偷偷跑出来?你一个女孩独自上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姑姑会怎么样难过。”

陌如笙身子一震,竟默默流下眼泪,小声回答道:“我,我就是担心表哥,并没有想到这其中有什么后果。”

刘恒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和姑姑报讯了么?若没有,先去找王福海找一只海东青,与姑姑传一份信吧。”

陌如笙提起手臂拭了拭眼角的眼泪,落下的袖口,那道血红的痕迹越发明显,她缓缓摇了摇头,“回来以后,一直等着表哥回来,还未……”

曹裴裴咳了一声,“柔嘉格格,我送您进去吧,再让太医帮您包扎一下,万一留疤了就不好了。”

陆元嘉立马凑上来,“那就我来吧,我认识路,这院子里笼统也就我一个太医。”说着屁颠屁颠地就扶着陌如笙走了。

那陌如笙似乎还有话要说,欲语还休的样子,一步一回头,但见刘恒一直没开口说话,只能任陆元嘉带她走。

等他们走远了些,曹裴裴才小声嘟哝:“这陆元嘉真是见色忘义的人,今日将我扔在大街上,面对好看的女孩子却这样殷勤。”

刘恒揉了揉她的发,笑着问:“你一个人在说什么?我见你刚刚也有话相与我说的样子。”

曹裴裴泄了气,已经没有勇气再拿出那一枚戒指,只能看着自己灰败的鞋尖,轻声道:“就是和圣上说句再会罢了,旁也没什么事情。”

刘恒唔的一声道,“是有些晚了,那你早些休息吧,明日就要启程去临安了。”

她顿时抬起头,心跳都要慢上半分,磕磕巴巴地问:“去,去哪儿?临,临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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