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070周南 4 心头血,心上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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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在酒庄完全出于最坏的打算——如果斗笠人在极短的时间追了上来,最不会怀疑的就是被他们自己血洗过的酒庄。但,这个决定也有些小小的问题就是它处在小镇中心,人流众多,她不能用术法,只能硬扛着,多绕两里路从地库的后门进入,以免引起他人注意。再怎么强悍毕竟是个女子,承担一个大男人的身体重量,正常行走已经不容,还得走得坦荡,表现成扛着一捆甘蔗的样子,实属为难。

重华,这个人情,你给我记着!

稷苏站定原想颠一下重华给自己换个舒服点的姿势,想到他身上的伤口又忍了,咬牙继续前行,在哈气成雾的寒冬里,后背的衣裳愣是湿了一大片。

上次过来只将二老的遗体带走安葬,并未整理屋子,此时一踏入屋子,灰尘掺着血腥味一起钻入鼻腔,让她一阵恶心。她一手扶着肩上的人,一手扶正倒在地上的桌子,取出怀中手帕擦拭过后,又用衣袖过着手擦拭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将人连被子轻放上去,取掉锦被两头伪装的枯草。

重华安静的躺在被子上,沾了泥土的脸上无半分血色,脉搏微弱,呼吸声若有似无,稷苏拨开他的里衣,原本红泄泄的伤口因为属于清洗照顾,已经泛白,边缘部分开始变青,像一**替爬上的鼻涕虫。

她习惯性的想锤他几拳头,手用力挥到空中,又轻轻落下,用另外一只干净的袖子将他脸上泥土沾去,手指鬼使神差的碰到他的鼻尖之后的便不愿再动,心里一团糟,却又很清楚,她想问他为什么要在分别前恶作剧自己,为什么要买那些画像,为什么要将瞳目随随便便赠人,这些问题她隐约有了答案,但她要他亲口说,她要他醒来,即使是用自己的命换。

自己若是不在了,他肯定能将暮山,将夜宿,将猫鼠两族的恩怨处理的比自己还好,稷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这样固执的认为着,指尖划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俯身隔着拇指在他的唇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无耻。”

除了撇过脸的黑猫,被绳子捆着在一起的其他人尽是一脸见着怪物的模样,相比之下,满脸鄙夷的云袖倒是淡定的多,因为那表情像是长在她脸上的,并且只为稷苏而长,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想亲亲不到,有齿也没用。”见怪不怪也不影响她喜欢回怼云袖,看她吃瘪的样子,稷苏从旁经过时,没皮没臊调笑道。

“你这捆人方式还挺有新意的哈。”黑猫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两根绳子将五个人手捆着,后面站成两排的斗笠人在云袖出汇成了一,他只需要牵着一前面的那一小段空的部分就可以将五个人全部控制住。

黑猫将绳子摔在屋内的大柱子上,随稷苏出屋来到了小道上,始终不曾回答她的打趣,像是一个等待严肃命令的士兵。

“帮我把斗笠人交给汤圆让他好好审审,云袖单独找个地方藏起来,先别走漏风声。”稷苏决心救重华之后整颗心都松了下来,交代起安排来就像问晚饭吃什么一样轻松,殊不知到了听的人耳里却像是在交代后事。“还有传谣者如果查出来实力太强,不要硬上,用点阴招啥的,反正结果一样就行,命可比你猫阁下的面子有用的多。”

“没了?”黑猫望了眼屋内,冷冷道。

“没了。”稷苏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认认真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有没有落下的,又补充道,“啊,帮我找到夜宿先别告诉他酒庄的事,还有让鸢七到竹楼找我。”

“好。”黑猫看着心情很不好,应下稷苏的话,转身就往回走,“命比一切重要!”

稷苏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聪明高傲的黑猫,不是单纯一根筋的汤圆,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恐怕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只是性格使然,不会多问,让鸢七下山照恐怕会被他理解换为不信任,不原谅了。“猫儿,暮山比我更需要你。”

一连三日稷苏每日取小半碗心头血给重华服上,到了第四日,碗到了嘴边重华已经能主动吞咽了,面色也慢慢有了红晕,偶尔还能说上一两句含混不清的梦话,几乎全是带着怒气的,让稷苏又好气又好笑,那么克己复礼、温良恭顺的人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那么大怒气,全撒在了自己身上,心头血都给了,这么“报答”恩人,太可恶了。

稷苏刚喝下一大碗加重了剂量补血汤药,手臂支着脑袋坐在门槛上,眺望着远方,已经过去四日,鸢七还未到,不知道是黑猫出了事还是昆仑出了事,想着想着,她竟倚着门栏睡着了,再醒来天已黑,提起精神将自己与重华的汤药热了热,分别服下,也不回屋,趴在重华的床边继续睡。

她一日比一日嗜睡,有时站着都能睡得着,每次配药不能出错只能往大腿上扎针,用疼痛让自己清醒,她知道,这是她的身体在预警,但她不能停下,一旦停下重华前面用过的药就白服了,她没有把握自己能支撑着重来一次。

你怎么还不醒呢?你何时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呢?你还能看到我吗?稷苏迷糊中,抓着重华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扭头换了个姿势,再次甜甜睡去。

虽然已经连续取过七日心头血了,刀尖下去她还是忍不住咬牙,汗毛根根挺立,血却只出了几滴,她望了眼床上的重华握着匕首的手加重了力道,额头上汗比血液流出的速度更快。

她端着半碗热血预备伺候重华服下就回屋去好好躺一躺,刚一起身,眼前一黑,差点跌倒,被人一把扶住,手上的碗却端的稳稳的,心头血半滴没有洒,她看着终于到了的鸢七,眼里失望欣慰交错,用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道,“快给他服上,还是热的,我回去躺一躺。”

她踉踉跄跄走到门口,几次差点跌倒,回望床上的重华似乎动了动,眉眼笑着,嘴角却卡在了半道。

“在找我?”稷苏感觉自己睡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起床四处溜达了一圈,回来就见重华将二楼的房门一间一间打开又合上,仰头笑盈盈就是一嗓子。

“嗯。”重华回屋拿了件斗篷,飞身而下,温柔披在稷苏身上,眼中情绪复杂“你为何做这等傻事?”

“那你为何要做那等傻事?对我那么好?”稷苏起床后找遍了竹楼也没找见重华,估摸着他应该已经好了,但猜测他已经好了跟看到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说话还是有差别的,她很想上前抱一抱他,亲一亲他,见他一本正经质问自己什么要用心头血救他,又想要闹一闹他,拿他做的事情堵一堵他。

“你说过,两不相欠,不挂怀。”不止稷苏,重华也是终于见到活蹦乱跳,嘴上不饶人稷苏,也想抱一抱,亲一亲,但他不能确定稷苏救自己是出于医者的道德还是报他赠瞳目恩德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他期盼的东西。

“我说的?”稷苏实在想不起自己何时对他说过这么无情的话,疑惑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两不相欠,才能不挂怀。”重华看着稷苏,将原话认真重复了一遍。

两不相欠,才能不挂怀。她好像是说过,在他们因为无根花刚刚相识的时候,骗还是羽西的他吃一种名叫做“落红”的果子之后,随口说的,他竟然一直记在了心上。

“所以你就对我好,让我一直记着你?”自己无意的一句话,被一个人如此傻傻记着,让她觉得又好气好好笑,更多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

“嗯。”重华顿了顿,“后来不是了。”

后来是从何时开始没有人知道,具体是何时好像也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此刻,他们都还活着,面对着对方,可以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缩小的自己。

“重华,我有一个不成熟想法。”稷苏脚尖在地上反复画着圈,手上一下一下扯着披风带子,眼神掠过上面歪歪斜斜的针线之后,抬眸盯重华认真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带重华过来的时候,这件披风上面满是血迹跟泥土,脏的不成样子,她嫌难得收拾顺手就给扔了,没想到他不但找了回来,还洗的干干净净的带着他身上的木香。

她不信,重华对她的感情只是因为她是离落托付的朋友,但她不知道,重华是会面对还是逃避。她含笑盯着重华,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好像只要对方说不,她便能马上潇洒离开一般,手心的攥着斗篷的汗,清晰有力的心跳却又仿佛给她与生俱来的潇洒挂上了沉重的枷锁,偏偏她还莫名的期待。

“嗯。”重华垂眸看着稷苏轻声答道。

“是喜欢我,爱我,想跟我呆一块,而不是心悦我?”比答案更让稷苏恍惚的是重华脸上浅笑,爱的紧了,得到的太过轻易反而觉得不真实,很怕是自己再一次对男女之间的爱慕会错了意。

“是喜欢你,爱你,想跟你呆一块。”重华用食指轻轻抚平稷苏因疑惑不安而皱起的眉头,补充道,“也心悦你。”

重华逐渐放大笑容落在稷苏的眼里就像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她口干舌燥,想要找一处冰凉释放。她索性随了本心,一把握住重华即将离开自己眉头的手,红着脸说道,“重华,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请求。”

“嗯。”重华仍她拽着自己的手,眼中别样的火花闪烁,仿佛只要一点火星子就能爆发出整座火山。

“既然你喜欢我,爱我,心悦我,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她曾听人说过,如果一个人的嘴唇同眼神一样让你着迷,那便是真的爱上了,她突然很急切的想要确认自己跟他的心意。

重华笑了,这一次的笑里有她从未见过的宠溺与挑逗,可爱又魅惑,她看得入迷,却听他淡定道。

“那你......”

“我喜欢你,爱你,心悦你,想天天跟你待在一块。”话已经摊开说明了,她也没什么好娇羞的,将自己的心意老老实实重新说了一遍,希望在确认意仪式前他也能和自己得到满满的安全感。“那我可以亲你了吗?”

“是吻。”

他的手温柔拂过稷苏鬓前的碎发,俯身在她冰凉的唇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慢慢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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