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的重生(96-10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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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将死东大附属病院,五楼赤本的病房内。

宫下北屈膝跪在病床前面,眼睛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赤本。

此时的赤本戴着氧气罩,随着他的呼吸,发出「呼哧呼哧」的轻响,床边的各种医疗仪器,也带着嗡嗡的轻响,时不时还有嘀嘀的声音发出来。

看看手上的腕表,已经是夜里8点多钟了,算算时间,他已经在这里跪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平素,赤本每天七点钟的时候会醒过来一次,宫下北等的是这个时间,可是今天运气不太好,沉睡中的赤本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醒过来。

负责照顾赤本的两个小护士躲在病房角落里,看上去非常局促,她们也在那儿站了一个多小时了,一动也不敢动,腿都站麻了。

给赤本做特护收入很高的,不过,这个工作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不仅累,而且危险性比较高。

「嗯……」熟睡中的赤本突然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又是两声堵着浓痰的咳嗽。

两名护士赶紧跑过来,俯下身去看他的状况。

幸好,赤本只是咳嗽了两声,之后就没了动静。

两个护士刚准备悄悄地退开,就见赤本浮肿的眼皮动了动,干瘪的额头微微一皱,原本平放在身边的右臂缓缓抬了起来,像是要去摸脸上的氧气罩。

「父亲,」宫下北赶紧膝行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同时轻声说道。

赤本的眼皮抖动两下,缓缓张开,露出明显有些泛黄的眼睛。

他扭头看了看宫下北,手腕挣动了一下。

宫下北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替他将脸上的氧气罩挪下去,又问候道:「父亲」「是良一啊,」赤本叹了口气,声音沙哑的笑道,「现在是几点钟了?」「八点钟,」宫下北又看了看手表,说道,「过了一刻钟」赤本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睛,但很快又睁开,他看了看宫下北,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有些事想请父亲做决定,」宫下北点头说道。

「你很为难?」赤本看着他,干瘪的嘴唇抿出一丝笑意,「让我猜猜看,你是准备让我退休啦?」宫下北鼻子一酸,下面的话却是没能说出口。

这老头尽管命不久矣,但脑子却一直很清醒,但对于一个重症病人来说,这也是最可悲的,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但却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个老家伙不是好人,就像中村美和所说的,他禽兽不如,没什么所谓的道德,他贪婪、狠毒、卑鄙下作、无耻狡诈……几乎所有的贬义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但宫下北却很清楚一点,这个世界上可能没人亏欠这老家伙,只有自己是真的亏欠他很多。

人不能没有良心,所谓大义火亲才是真的下作。

「我等你开口等了很久啦,」赤本似乎看出了他的难过,老头笑了笑,将手从宫下北的手里抽出来,又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说道,「良一啊,你要认清自己啊」「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它给了每个人选择的机会,」赤本手干枯的像是鸡爪子,上面已经布满了老人斑,「但这个选择的机会只有一个,你要嘛选择做善人,要嘛选择做恶人,这两种人,任何一个做到极致,都能获得稳固的地位。

而那些做善人,又忍不住为恶,或是选择了做恶人,却又不够心狠的人,是最容易被这个世界淘汰的」轻轻咳嗽了两声,赤本又继续说道:「良一啊,你呢,看似凶狠,可实际上却只是个披了一层凶狠外衣的家伙,你还做不到极致,我真的不放心你啊」宫下北默然不语。

「起来吧,别跪在地上,」赤本把手收回去,说道,「做人呢,有时候总是免不了要下跪的,但千万记住,别把下跪当做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那会让你抬不起头来的」宫下北双手扶着床沿,缓缓的站起身。

「如果你们两个连搬把椅子过来的事情都不会做,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赤本眼珠转动,看向躲在角落里的两个小护士,语气虚弱的说道。

两个小护士吓了一跳,赶忙搬了一把椅子过来,送到宫下北的身后,随后弓着腰,退出了无菌病房。

「良一啊,党产的事情,你也接手一段时间了,有头绪了吗?」看着两个小护士退出房间,赤本才继续说道。

「算是有些头绪了吧,」宫下北如实说道,「不过也只是一些皮毛,我感觉这件事似乎很复杂,其中有很多问题想向父亲您请教」「你不是想请教我,你是担心做不好这件事,心里没有底气,」赤本看着他,微笑道。

宫下北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点头说道:「是,父亲您说的是」「不用担心这件事,」赤本又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要想把这个工作抓在手里,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你只要懂得一个制衡的道理就……咳咳……咳咳……就可以了」见他咳嗽的厉害,宫下北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水,服侍着他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这个世界啊,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分歧,这一点,到任何时候都不会变,」喝了水,赤本明显舒服了很多,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自民党这些年一家独大,在日本的政坛上说一不二,可在内里,党内派别的纷争却是日本,不,是全世界所有政党中最复杂的。

这种斗争的残酷性虽然不高,但仇怨却一点也不浅,而这种纷争,就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关键点」语气顿了顿,他压低了些声调,说道:「这份工作,我做了将近三十年……三十年啊,首相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届,党内派别的起落更是数不胜数,可为什么我能始终站在那儿?」「就是因为党内那些政客们,永远都达不成统一的意见。

有人提出一个新的提名,肯定会有两个人来反对他,我不需要得到所有人的支持,甚至不需要大多数人的支持,我只需要一部分人支持我就够了。

至于什么人会支持我,呵呵,无所谓,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他们在政治上可能会有立场的区别,但在对待钱的问题上,不会有任何区别」「既然是这样,那您为什么想让我和石桥家的女人结婚?」宫下北忍不住问道。

「良一啊,那是因为我不希望你一辈子都和我一样啊,」赤本叹口气,说道,「我希望你能有一个新的目标,你应该比我走得更远,也是让赤本家走得更远」目光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赤本紧接着又说道:「自民党安逸的几十年,现在已经出了问题了,过去掩藏在内部的斗争,如今正在向外膨胀。

我感觉得到,没错,我感觉得到,有些人已经准备好自立门户了,这会是一场轩然大波,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谁说赤本家的人就只能躲在幕后做些腌臜的事情?谁说我赤本原介就只能做一条守财的狗?!我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将近三十年了,可惜……」「嘀嘀嘀……」床边的仪器突然发出报警的声音。

「父亲,父亲,您别激动,别激动……」看着赤本涨红的脸,宫下北都快给吓死了,他急忙安抚道。

几乎就在同时,外面有医生冲进了病房,飞快的去了消毒室。

「去找智京,告诉他,东西该交给你了,」赤本粗重得喘息着,却还不忘抓住宫下北的手,「他的事情做完了,顺便告诉他,别让我失望」七八个医生冲了进来,宫下北一脸木然的被推到一边。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无菌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了病房,只知道当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走廊里站着了。

整个走廊里脚步声嘈杂,大批的医生、护士往来奔忙,宫下北面无表情的站在窗户边上,视线透过凝了霜的玻璃向外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不知道赤本这次会怎么样,但他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一旦这个老家伙抗不过去,就这么走了,那么两世为人,除了生养他的父母之外,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就要去往天国了……或许这老家伙连天国都去不了。

「先生怎么样了?」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叶山智京。

宫下北摇摇头,转身看了他一眼,目光停在他满是胡渣、憔悴不堪的脸上,半晌才说道:「父亲有话让我转告你」叶山智京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一脸释然的说道:「我明白了,咱们现在就走吧」「走?去哪儿?」宫下北愕然,「父亲他……」「先生提前交代过,只要你来找我,就立刻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叶山智京面色平静的说道,「是立刻!」宫下北有些迟疑,他想等等消息,至少要等到一个确定的结果出来。

「走吧,你在这里什么事都做不了,」叶山智京说道,「做事要果断,现在不是你想那么多的时候」第九十七章:荒城之月大田区新莆田一丁目。

紧挨着环八通线的一家园林绿化用品商店门口,宫下北的车缓缓停在路边。

宫下北看着身边的叶山智京推门下车,这才跟着他下了车。

车外,细碎的雪花还在飘个不停,落在衣领后的脖颈里,凉丝丝的,却会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快感。

宫下北紧了紧衣领,扭头的时候,就看到在车的另一面,叶山智京正举着一只手,接那些从天上落下来的雪花。

他直挺挺的站在那儿,腰背一点弯度都没有,脸却微微仰着,看向东南方向的夜空,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

「怎么啦,叶山君?」宫下北从车后绕过去,站在他身边,问道。

「知道吗,三十年前,我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先生,」叶山智京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那时候还没有这条环八通线,只有一条小巷子,周围都是木棚屋。

当时,我的哥哥叶山敏人欠了一笔高利贷,追债的人来家里烧房子,我们一家人都被锁在屋里,眼看就要被烧死了」他嘴里说着,朝一边走了两步,然后抡起胳膊做了个砍人的动作,这才继续说道:「当时先生正好带人从这里经过,他就这么拿着两把刀,把那些家伙一口气砍翻在地。

一个人,先生就一个人……」叶山智京说的很兴奋,就好像是回到了30年前一样:「一个人砍翻了六个,然后他告诉那些家伙,说:我是赤本原介,这里是我的地盘,这里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能烧!」「那一年,我14岁,」握了握宫下北的肩膀,他笑道,「从那一天起,我就跟着先生。

有人说我是先生养的一套狗,呵呵,我觉得,这三十年,我做这条狗做的很满足」话说完,他也不等宫下北开口,抬手朝那处园林绿化用品商店指了指,说道:「走吧,这是我家,你还是第一次来呢」几乎送到嘴边的话,又被宫下北生生咽了下去,他看了看那栋立在公路边的二层小楼。

小楼定然是有些年头了,从外观上看有些残破,而商店的门扉也很小,是那种老式的铁门,门的上方有一块牌子,写着商店的名字,而在门侧还有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叶山」两个汉字。

叶山智京走到商店门口,很自然地掏出钥匙,将店门打开,又回头朝立在原处的宫下北招了招手。

宫下北迟疑了一下,看到随行的保镖们都围了过来,这才朝商店的门口走去。

不过,宫下北在走进门的那一刻并没有察觉到,包括梁家训在内的九个保镖,没有一个人跟他走进商店,这些人走到离着店门约莫五六步远的地方,就那么直挺挺的跪倒在雪地里,像是九尊跪姿木偶一般。

店内的门面很小,里面的东西摆放的很凌乱,看起来像是很长时间没有人规整了一样。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看着叶山智京走向后晋的房门,宫下北有些好奇的问道。

「还有我太太和儿子,」叶山智京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过他们现在不在国内,去了加拿大」「哦?」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后晋的门内,宫下北迟疑了一下,回手摸向腰后,那里藏着一把枪,是他一直随身带着的。

今晚叶山智京显得有些不正常,宫下北不认识自己是多心了。

后晋有一条走廊,不是很深,七八步长而已,尽头处有一道通往二楼的楼梯。

「来吧,东西在地下室,」叶山智京没有上楼,他站在楼梯侧面,说道。

「这里还有地下室?」宫下北故作轻松的笑道,同时缓步走过去。

「专门建的,」叶山智京笑了笑,走到楼梯下的斜面内,掀开地上的一块铁板,当下走了下去。

宫下北跟着他走到入口处,却见下面已经亮起了灯光,他回头看了看,见自己的保镖竟然一个都没跟过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叶山智京从入口的阶梯下方探出头来,表情诧异的看着他,说道:「怎么啦,害怕我会暗杀你吗?」诧异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浅笑,只不过这抹浅笑从他那副金丝眼镜后面投过来,在经过灯光的照射,竟然给了宫下北一种狰狞的感觉。

「如果我想杀你的话,来的路上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仍旧是那副笑容,叶山智京说道,「下来吧」知道这家伙说的不假,宫下北也没有再犹豫,他也不再遮遮掩掩,索性将腰后的手枪拔出来,这才迈步走下阶梯。

很意外,阶梯下面竟然是个很宽敞的地下室,足有二十多畳的样子,里面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大都是园林绿化方面的工具什么的,因而显得很杂乱。

叶山智京走到靠近东墙的一侧,开始挪动摆放在那里的一些杂物,他就像是没有看到宫下北手里拿着的那把手枪一样,一边搬着东西,一边自己絮絮叨叨的嘀咕。

「不管在别人的眼里,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在我的眼里,他就是父亲,」叶山智京也不用宫下北帮手,自己一个人一件件的挪动那些杂物,「他资助我上学,资助我出国,他把我生活中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我这一生都是他给的,你说,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宫下北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他琢磨着,如果自己不出现的话,叶山智京恐怕就是赤本的继承人了,现在一切都变了,三十年付出等于白费,别说是对方了,这种事摊到自己头上,恐怕都会心存不忿。

「过去的三十年里,像我一样死心塌地跟着先生的,还有几个人,」叶山智京开始挪动堵在墙边的一个柜子,这个柜子对他有些沉重,挪的很费力气,他有些微微的气喘,可还是在那儿不停地絮叨,「这些人替先生打理着方方面面的事务,我负责将所有一切做汇总」柜子终于被推开了,显露出柜子后面一扇老式的保险门。

这扇门是个铁门,样式和监狱里的牢门差不多,门上打满了铆钉,上方还有一个长方形的探视口。

「先生需要我交给你的,并不是什么遗产,而是这些人,」叶山智京将铁门打开,示意宫下北跟他进去。

宫下北走过去,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

门内是个不大的房间,摆放了四五个高度达到屋顶的大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一份份的文件匣,都是按年份摆放的,弄得很规整。

靠近门边的位置,有一方书桌,桌上有一些摊开的账本,一个老式的三洋录音机,还有一包抽了一半的香烟,很明显,这里是经常有人的。

叶山智京站在书桌边上,从桌上拿起一张相片递给宫下北,笑道:「这是我太太理慧子和我儿子有京,她们现在去了温哥华,在列治文镇,相片背面有她们住的地址」宫下北接过照片,没有去看,他有些疑惑,叶山智京给他这东西做什么。

「这些书架上的东西,都是过去三十年里先生经手的一些事务记录,」叶山智京也没给他解释,只是转过身,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几个书架,「它们对你来说没有什么价值,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把它们处理掉」「啊,对啦,」他似乎想到什么,自嘲般的笑了笑,走到一张书架边上,抽了一份档案匣出来,「这是先生需要我交给你的,凡是其中涉及到的人,你都要单独约见,不要让他们碰面,这也是先生定下的规矩」档案匣很厚,也很有分量,匣子上有个铜锁扣,是自弹性的。

宫下北把档案匣接过来,抱在怀里,正想开口问他些问题,对方却先开口了:「良一啊,先生这一辈子都想振作赤本家,可上天却总是喜欢跟他作对。

现在,他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你……不能让他失望啊」宫下北茫然的点点头,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听对方这话的意思,不像是要对他不利啊。

「好啦,」叶山智京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他拍了拍宫下北的胳膊,说道,「你先上去吧,我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好好收拾一下」宫下北也没多想,他点点头,抱着档案匣走出了房间,而后顺着来路走回去。

厚重的铁门咣当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他回头看了看,皱了皱眉头。

就在他走上地下室的阶梯时,身后有音乐声传来……「春日高楼明月夜,盛宴在华堂。

杯觥人影相交错,美酒泛流光……」是日本挺有名的民谣小调《荒城之月》。

宫下北心头一震,丢下手里的档案匣,转身就往回跑。

厚重的铁门已经被反锁了,从探视口看进去,叶山智京正叼着一支烟卷,拎着一个红色的铁桶在密封的房间里转圈,清澈的液体从铁桶里涌出来,淌的满地都是,汽油味从探视口涌出来,浓的刺鼻。

「叶山!叶山智京!你在干什么?!」宫下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他什么都没想,只是砸着铁门,大声喊道,「你把门开开,给我把门打开!」第九十八章:一场大雪叶山智京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而后又拎着油桶转了半圈,直到将油桶倒空了,这才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将脸上的眼睛摘下来,一边揉搓着眼角,一边说道:「先生走了,必须有人陪着啊,他的脾气暴躁,做事冲动,我得看着他」「你先把门打开,有什么话咱们开了门再说!」宫下北看着他,近乎暴躁的大声喊道。

叶山智京却不再开口搭腔,他闭上眼睛,随着音乐声轻轻摇晃着脑袋,似乎整个人都沉醉在乐曲声里了。

宫下北用力撞了两下铁门,铁门纹丝不动,他退后两步,而后加速冲过去,一脚蹬在门上,自己被门反震的摔了个屁蹲儿,那厚重的铁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叶山智京!你他妈的混蛋,给我把门打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宫下北冲到门边,大声喊道。

叶山智京仍旧不理他,只是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偶尔吸上一口烟,看上去一副美滋滋的样子。

宫下北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在身上摸了摸,这才想起手枪刚才被他连同档案匣一块扔了,有心回去把枪捡回来,又想到房间里都是汽油,开枪等于是杀人了。

心头乱如麻团,宫下北正想着再冲探视口里喊两声,可还没等他凑过去,就听轰的一声响,灼热的火舌从探视口扑了出来,满屋的汽油终归被引燃了。

「叶山智京!」被灼热的热浪逼退了数步,宫下北目眦欲裂的大喊一声,随即转身朝外冲了出去。

此时的宫下北完全失了方寸,他的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人,想办法救人,外面还有他的保镖呢,人多了总能把人救出来的。

其实他也知道,那样的大火,即便是现在把门砸开,人也救不回来了,可他就是想要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或许只有那样才能稍减他心中的愧疚。

跌跌撞撞的冲出用品店,店门外的雪地里,包括梁家栋在内的九个人还跪在雪地里,雪花已经将他们覆盖成了雪人。

「梁家训,跟我去救人!」宫下北在门前喊了一嗓子,转身就往回跑,可跑了几步才发现,后面根本没有人跟上来。

恼怒的转回去,宫下北才发现这些人仍旧跪在地上,只不过刚才是跪的挺直挺直的,现在却全都趴伏在了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心里的怒火腾地升了起来,宫下北冲过去,照着跪伏在地上的梁家训踹了一脚,同时怒声喝道,「给我滚起来,救人去啊!」梁家训被踹的歪倒在地上,但他立刻又爬起来,重新跪伏在地上。

宫下北又是一脚踹过去,他还是爬起来跪伏在那儿。

往复几次,宫下北几乎将九个人逐一踹翻两三次,直到他自己都累了,这些人还是跪伏在那儿,一动不动。

「啊!混蛋啊!」把自己折腾出一身汗,宫下北总算是冷静下来了,他瘫坐在几个人面前,歇斯底里般的怒吼一声,不动了。

细碎的雪花打在脖颈里,冰凉刺骨,宫下北看着地上被践踏的泥泞不堪的落雪,脑子里闪过一副副记忆中的画面。

「宫下君,上午好」那是在中村康二的工厂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叶山智京文质彬彬的笑容里带着令人心寒的阴毒。

「宫下君没事吧?」……「我送你」那是在替吉冈错复仇之后,自己受了赤本的惩戒,去道歉时遇上了叶山智京。

……「知道吗,三十年前,我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先生,」不久前,就在这里,就在那辆车的旁边,他用手接着雪花,微笑着说道。

「……我觉得,这三十年,我做这条狗做的很满足」那是一脸满足的笑容,简单一句话,实际上就是对他一生的总结了。

最后,病房里的画面重新浮现在宫下北的面前,赤本挣扎在病榻上,说了那么一番他当时不太明白的话:「去找智京,告诉他,东西该交给你了,他的事情做完了,顺便告诉他,别让我失望」「他的事情做完了」「别让我失望」这些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宫下北的心里。

叶山智京啊,你真的是一条狗啊,一条自始至终都没有让父亲大人失望的狗啊。

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宫下北失魂落魄的朝公路上走去,才走两步,脚下一滑,他又是一个屁蹲儿摔在地上。

有人跑过来搀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嘴里还憎恶的喝骂一声:「滚开!」没有上车,宫下北就那么步行着走上公路,沿着便道的路牙一路往东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后面有人追上来,应该是梁家训,将一封折叠好的信交给他。

宫下北脚下不停,一边走着,一边木然将信打开,草草看完之后,脑子里陷入一片空白。

信是赤本写给叶山智京的,没有日期,他在信里提到让叶山智京试探一下宫下北,看宫下北是否信任他。

如果信任的话,他就留下来,如果不信任的话,就让叶山离开日本去加拿大,以后再也不要回日本来了。

如今看来,叶山智京的确是试探了他,他也表现出了不信任的态度,但叶山智京显然是没有接受赤本的安排,他选择了一个惨烈的方式来证明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啊。

环八通线这条路好长,长的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宫下北就那么沿着路一直走,最初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后来就是什么都不去想了。

他就想着这么一直走下去,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好。

实际上,叶山智京与他的交往并不多,他甚至都不了解这个人,但是,叶山这么惨烈的死法,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刺激,尤其是在得知叶山的死与他有着直接关联之后。

他想不明白像叶山智京这种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更想不明白他的心里究竟藏着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一个人就那么为另一个人活了一辈子,最后又为这个人去死,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宫下北感觉自己的前世很悲催,可对比起叶山智京来,他感觉自己的那份悲催可能算不上什么。

荒川区扇大桥。

初升的朝阳驱散了弥漫在隅田川江面上的薄雾,冻结的冰面上附着厚厚一层积雪,满身泥污、脸色憔悴的宫下北顺着江堤有些蹒跚的行走着。

最后他停住脚步,背靠护栏,缓缓坐倒在地上。

宫下北像个乞丐般的斜倚在江堤护栏上,看着便道上脚步匆匆的行人们。

很少有人会将目光投向这边,即便有人看到他们,也是一脸漠然的表情,亦或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但是每个人都会好奇的看一眼几米外路边的那四辆奔驰车,以及同样满身泥污站在车边的黑衣人。

这真是个冷漠的国度、凉薄的都市啊。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宫下北抬起胳膊,招了招手。

一直站在路边的梁家训迅速跑过来,垂头站到他的身边。

宫下北说道:「有烟吗?给我拿一支来」梁家训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了一支递过来,随即蹲下身子,将点燃的打火机送过来。

「把我车上那件外套也拿过来,」吸了口烟,宫下北最后吩咐道。

「嗨!」梁家训鞠躬行礼,这才转身跑开。

梁家训将那件黑色的呢料风衣拿过来,披在宫下北的肩头。

宫下北疲惫的叹了口气:「梁家训,你是叶山智京的人对吧?为什么不提醒我去救他?」梁家训目光悲切的道:「叶山先生是大管家,我们这些人一直跟着他做事的,这次叶山先生早就心存死志,不许我们插手这件事情」宫下北淡淡的道:「那你以后跟着我做事吧,以后你继续负责内宅的保镖管理」「嗨!」梁家训一愣,随即身子折成九十度,大声应道。

第九十九章:善与恶在雪地里行走的时间过长,受了些风寒,宫下北病了。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生病,重感冒,发烧就烧了两天。

不过,现代医学的力量终归还是强大的,别说是感冒这种小毛病,就算是已经病入膏肓的赤本,最终也是被抢救了过来,没有当即挂掉。

即便是在生病的两天里,宫下北也没有闲着,他在处理叶山智京的丧事,全程都是他亲自在办理,他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因为每次闲下来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都会出现叶山智京的身影,会看到他在自己的脑海中,伸出一只手去接飘雪。

这成了他的心病!心病无药可医。

在过去的三天里,宫下北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他不想与人接触,更喜欢一个人独处,而叶山智京留给他的那个档案匣,虽然被梁家训拿了回来,但他却始终没有打开看过。

叶山智京的丧事是在西福寺办的,规模很盛大,前来吊唁的人非常多,甚至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

宫下北亲自联系叶山智京的家人,也就是他远在加拿大的妻子和儿子,但是很遗憾,他的家人没有来,用他妻子的话说,叶山智京与她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说这番话的时候,那女人的语气很冷漠,冷的近乎刺骨。

不过,即便如此,宫下北还是让人给这对母子转了一笔钱过去,不是为了她们,也不是为了叶山智京,而是为了他自己。

世田谷区,赤堤三丁目,西福寺通线旁的一栋别墅,二楼客厅内。

宫下北穿着一件浴袍,坐在宽大的软椅上,松浦由纪子端来一杯药给他喝,他的手却趁机摸在女医生的臀部上。

松浦由纪子伸手拭了拭他的额头,发现已经不烫手了,轻声说道:「您的体温刚控制住,现在不适合做这种事情」宫下北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臀肉,没有说话。

松浦由纪子无奈的摇摇头,蹲下身去撩起他浴袍的下摆,里面居然连内裤都没穿,阴茎硬邦邦的挺立着。

她低下头,鼻端嗅着雄性的气味,伸出舌尖,在龟头上舔了舔。

松浦由纪子张开两瓣红唇,凉滑的唇瓣在龟头上摩擦,传来诱人的酥麻感。

吸吮了一会龟头之后,她并没有吞进去,而是用柔软的香舌,微微转动着向下伸到龟头下的马眼处,舌尖轻轻地挑动着。

宫下北被她逗弄的欲火中烧,用手抓住她的头发,扬起她漂亮的脸蛋:「骚货,全都给我吞进去。

现在我是你的新主人了,你应该学过怎么服侍主人的吧?别想拿以前的那套把戏糊弄我」松浦由纪子顺从地伏在主人的两腿之间,美艳的脸蛋贴在主人的小腹上,舔舐着挺立的阴茎,将整根肉棒全吞进温润的口腔中,来回吞吐着。

她吞吐肉棒的时候,动作温柔而细致,艳丽的红唇舌优雅地舔舐着,充满了成熟女人的性感风韵。

怒涨的肉棒在她红唇间来回进出着,渐渐地,龟头马眼前端渗出透明的汁液。

「……真乖!含的再深一些……」宫下北嘴里发出舒服的呻吟声,被女医生含住在嘴里的阴茎越来越硬,想要喷射的快感也愈发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宫下北全身肌肉猛然一紧,阴茎跳动着,在她口中喷射出来。

松浦由纪子等到他射完了精,才慢慢地抬起头,一缕浊白的精液还挂在她的唇角。

松浦由纪子慢慢咽下嘴里的精液,用纸巾擦掉唇角的黏液,接着帮他把下身擦拭干净。

「先生刚刚醒了」松浦由纪子用手帮宫下北轻轻搓揉着额头,给他舒缓着射精后亢奋的情绪,「时间不长,但是有意识,这是个好现象,估计往后一段时间,他的状态能稍稍恢复一些」「嗯,」宫下北点点头,没有说半个字。

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去过东大附属病院,从内心里,他有些抵触去见赤本,不是心有怨愤,而是心存愧疚,他不知道该怎么提起叶山智京的事情。

不过,该面对的事情总归是回避不了的,宫下北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是应该主动去面对,否则便是懦弱的表现。

「父亲那里,现在能探视吗?」坐在软椅上,宫下北沉默了良久,问道。

「短时间的话,还是可以的」松浦由纪子点头说道。

宫下北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两个号码,等到对面接通之后,说道:「准备车,去东大附属病院」随后,他放下听筒,看了一眼身边的松浦,说道:「给我换衣服」松浦由纪子点点头,转身去了卧室,没一会儿,拿了内衣、保暖服出来,替宫下北穿上衣服。

这几天,为了方便处理叶山智京的丧事,宫下北一直住在这栋别墅里,因为生病的缘故,一直都是松浦由纪子在这里照顾他,这女人本职就是保健医生,很清楚如何照顾病人。

收拾停当,楼下的车也准备好了,宫下北从二楼下来,院外的路边上,车队已经等在那儿了,看到他出来,梁家训打开车门,同时微微躬下腰。

车队缓缓的开动起来,直奔东大附属病院。

车上,宫下北的视线流连着车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这个世界有它自己运行的轨迹和规则,某个人的存在或许对他身边的那些人来说很重要,但他的消失却也不会令这个世界停转。

或许这也是作为一个人悲哀吧,一旦逝去,用不了多久,他的一切都将在这个世界上湮火,就像是从末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很多时候,人们怕死并不是怕的那份痛苦,而是怕的那种湮火,不留丝毫痕迹的湮火。

总之吧,叶山智京不在了,他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那条路,而那些还活着的人总会继续活下去的,他们还要走自己的路,这其中也包括了宫下北。

东大附属病院的病房内,宫下北站在病床前。

病床上,已经瘦下去大半的赤本清醒着,他那双浮肿的眼睛里溢着有些浑浊的眼泪。

尽管老家伙刚刚苏醒过来,精神状态很不好,但宫下北还是将叶山智京自焚而死的消息告诉了他。

沉默了良久,赤本才虚弱的说了今天见面的唯一的一句话。

「良一啊,他这是在告诉你,」赤本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就像是没说一个字,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一样,「有些人,还是可以信任的」宫下北点点头,过去两天,他已经想明白这个问题了。

叶山智京是有活下去的机会的,毕竟赤本没有让他去死,而是让他离开日本,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但叶山智京没有选择离开日本,他在试探出宫下北并不信任自己之后,点了一把火自焚而死。

他这么做的目的除了证明自己之外,还是想要告诉宫下北,赤本曾经用的那些人,并不是不可信任的,他们很忠诚。

宫下北这些天没有去看那份名单,也是因为这个,他很想接受叶山智京的死谏,但心里总有那么一道坎,毕竟那些人他连见都没见过,谈何信任?这不是多疑,而是人性使然。

「你是怎么考虑的?」赤本休息了一会儿,这才虚弱的问道。

「我还没有拿定主意,」宫下北实话实说道,「不过,我愿意和他们接触一下」赤本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现,他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意:「记住我说的话,良一,既想为善却又作恶的人,是无法长久的」宫下北心头一震,他掩饰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没有说什么。

「保险柜里,有河内善的联络方式,」赤本显然是累了,他手动了动,说道,「你先去联系他,如果觉得有谁不可用了,可以让他去处理……别忘了准备一笔钱」河内善?这是宫下北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但却是第一次在赤本的嘴里听到。

这个人他从没见过,第一次还是听中村美和提起的,按照那女人的说法,这个人似乎也是赤本手下的一个得力助手,但……准备一笔钱是什么意思?从病房里出来,宫下北在走廊里点了一支烟,缓缓走到对面的一条排椅前坐下,心里却在想着刚才赤本所说的话。

做人,要嘛善到底,要嘛恶到底,这是赤本第二次对他说类似的话了。

结合他的话,再想想叶山智京的死,宫下北明白自己之前是把问题想得简单了。

叶山智京并不是在为那些人争取一个为自己所用的机会,而是在给他们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啊。

那叶山智京的事情来印证赤本的话,真是感觉太讽刺了。

叶山那家伙替赤本做了一辈子的狗,恶事自然是做了不少,可临到最后了,他却又想做点好事,结果就是把自己葬送掉了。

无声的笑了笑,宫下北拿起那份刚刚从保险柜里取出来的名片:河内善,先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第一百章:河内善九楼病房的客厅里,宫下北拿起电话,按照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电话里的忙音只响了两声,就有人接听了,是个很甜的年轻女孩的声音:「您好,欢迎您致电世田谷松原芭蕾舞学校……」劈了啪啦一番开场白般的套话,宫下北听的直皱眉头,他看了看那张纯白色,只有一个号码的名片,没错啊,就是这个电话号码。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套话终于结束,声音甜美的女声问道。

「我找河内善先生」宫下北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

「对不起先生,请您重复一下,您找谁?」电话里的女声问道。

「河内善先生,」宫下北重复道。

「好的,先生,请稍等,」女声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说道。

听筒内陷入了一片安静,过了约莫半分钟,才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我是河内善,请问你是……」「我是赤本良一,」宫下北说道。

听筒内再次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他直接说道:「需要见面吗?」「是的,」宫下北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说道。

「哪里?」对方惜字如金般的问道。

宫下北说了赤堤这边的住址。

「晚上,8点,我准时过去,」男人在电话里说道,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宫下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听筒,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他感觉这个河内善很不尊重他——难道他与赤本之间并没有多么密切的关系?想来是了,难怪赤本说找他办事的时候记得把钱准备好。

……行将入夜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这雪下的很细碎,迷迷蒙蒙的,像雾又像雨。

西福寺畔的别墅里,宫下北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后,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那个从叶山智京手里接过的档案匣。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将近半个小时了,但却始终没有将这份档案匣打开,上面那个铜纽扣始终锁着,连碰都没有碰过。

书房角落里的落地钟咔哒咔哒的响着,距离八点钟还有不到五分钟时间。

书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穿着一身睡裙的松浦由纪子从外面走进来,将一杯牛奶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随后又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宫下北吸了口气,最终还是伸手将档案匣上的铜纽扣打开,掀开硬皮的匣盖。

匣子里,最上方是一份目录清单,记录的是匣子里所有档案的数量和名字。

宫下北将里面全部的文件都拿出来,先简要的对了一下数,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才将最上面的一份拿出来。

最上面一份是个小笔记本,印刷的很精美,封面上竟然是铁臂阿童木的卡通画。

翻开小笔记本的封面,里面滑落了一张照片,掉在宫下北的手边。

他将照片拿起来,看了看。

只见照片是黑白的,上面有八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都是十七八岁左右,他们并肩站在一块,面对着镜头的微笑。

而在他们的左侧,立着一个石碑般的东西,最上面有四个字「财团法人」,这四个字以「田」字形结构分布,再下面就是竖着的一排字——「松下政经塾」。

宫下北的目光闪了闪,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中的几个人,照片中,站在右数第二位的那个人,他感觉有些熟悉,好像是……逢泽一郎。

没错,就是逢泽一郎,他前世重生前,这人刚刚接任日本外交省副大臣的职务,同时,他还是自民党的副干事长。

将这张照片放在一边,宫下北去看笔记本的扉页,只见上面写着:昭和四十年,宫原阳平。

宫原阳平,这显然是个人的名字。

宫下北掀过扉页,里面又有一张照片,不过,这张照片却是黏在笔记本上的。

照片的背景是在一艘轮船上,有三个人,宫下北几乎是一眼就把中间和右侧的两个人认了出来,那是年轻时的叶山智京和赤本。

把照片拿近一点,宫下北仔细去看,哈,那时候的赤本真是丑啊,人倒是没有那么胖,只是那张脸就像是出生时被人在铁毡上狠狠砸过一样,宛如一张平面。

不过,年轻时候的叶山智京是真的很帅啊,相貌堪比木村拓哉。

而站在最左侧的那个人,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脸颊消瘦,带着一幅黑色的眼睛……嗯,等等。

宫下北又将第一张照片拿过来,对比了一下,赫然发现这人竟然就在那八个人里,位置在中间偏右的地方。

看来,这个人就是宫原阳平了。

两张照片都放在一边,宫下北准备去看那个笔记本。

「咚咚咚!」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宫下北抬头朝门口看过去,就见梁家训站在门口。

「先生,河内先生来了,」见他抬头,梁家训躬身说道。

「请他进来吧,」宫下北点点头,说道。

梁家训弯着腰退出去,没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呢料大衣,头戴黑色鸭舌帽的人走了进来。

「你就是河内善先生?」宫下北看不清对方长相,试探着问道。

「良一先生,」河内善在门前给宫下北躬身行礼,起身的时候摘掉了头上的鸭舌帽。

他的声音平直舒缓,听不到有什么情绪,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冷漠。

等到对方摘了帽子,宫下北才看清对方的脸。

这是一个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面颊消瘦,额头突出,嘴唇外翻,嗯,如果皮肤再黑上一些的话,说是非洲人都有人相信。

「请坐,河内先生,」宫下北端详对方一眼,随即指了指书桌对面准备好的椅子,说道。

「谢谢,」河内善将外面的大衣脱掉,勾在臂弯里,这才走过来坐到椅子上。

「河内先生,这次请你过来,是因为父亲的交代,」宫下北沉吟了一下,说道,「他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可以找你」「赤本先生……」河内善原本毫无表情的脸抽搐了一下,随即,他看了看宫下北面前的那个笔记本,又瞅了瞅那个档案匣,说道,「良一先生恐怕是误解了赤本先生的意思,一直以来,我都从不参与赤本先生的事情,我只是替他解决一些见不得光的麻烦。

直说的话,就是我只负责做脏活,出头露面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具体一些呢?」宫下北皱了皱眉头,问道。

「具体一些,就是赤本先生出钱资助我,我替他卖命解决各种麻烦,满足他的各种需求」河内善说道。

「卖命?」宫下北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既然良一先生接手了赤本先生的遗产,那么你就是我的下一个赞助人了,」河内善没有继续解释,他说道,「如果你有兴趣,同时也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了解一下我所做的事情,免得良一先生不知道自己的钱用在了什么地方」「需要很多时间吗?」宫下北眉毛扬了扬,问道。

「不是很多,大概四天左右,」河内善想了想,说道,「当然,我是指如果顺利的话」宫下北有些犹豫。

「良一先生,你总需要了解清楚这些事情的,」河内善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我想,既然赤本先生让你找我,那就是同样希望你做这件事了」「好吧,那明天……」宫下北说道。

「不是明天,良一先生,而是现在,」河内善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们现在就走,你不能带任何人,一个人跟我走就可以了」宫下北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河内善,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如果良一先生不信任我的话,没有关系,」河内善扭头看着他,说道,「叶山所做的事情,我不会去做,但你可以选择让我离开,我会把手里的事情安排妥当,由你安排人接手」宫下北愕然看着他,沉默片刻后,说道:「好,等我换身衣服」五分钟后,宫下北跟在河内善的身后走出了别墅。

别墅门外,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那儿,车门边上,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容貌艳丽的长发女人。

宫下北看了一眼这女人,怎么说呢,因为身上穿着风衣的缘故,他看不到这个女人的身材如何。

但只是看见她的那张脸,就让宫下北产生一种难以遏制的欲望。

这个世界上,漂亮的女人分两种:一种是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呵护的,另一种则是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凌虐她的,而这个女人就属于后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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