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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姐?”

“就是何家的,曾帮着梁……瑾瑜劫持过你。你不记得了?”

赵佑熙非常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也实在厌烦他搞的这些名堂。如今前线形势不明,陈致远的西北军虽说已有大半个月按兵不动,但人家也没退兵,依旧驻扎在景州边界,探子们至今没现任何撤回西北的举动,也就是说,又一次大战随时都可能来临。

此种情势下,作为注定不能共存,终有一天斗得你死我活的“同盟军”,赵、靖两国确实有必要时不时互派使节。提醒对方遵守同盟守则,顺便合计下一步作战方案,可梁瑾瑜没必要亲临,他完全可以只派手下前来。

事实是,他不仅自个儿来了,还带来了何家表姐。

赵佑熙越想越呕,姓梁的上次让何家表哥给太子妃带书,很卑鄙地在书里夹带私信,这事还没跟他算帐呢,现在又把何家表姐弄来!司马昭之心,路人或许不知,他可是眼睛雪亮的。不就是自己碍于身份不便接近,就把小老婆推出来跟太子妃套关系吗?

俞宛秋悄悄打量了一下夫君的脸色,决定自己的态度是落落大方,坦然淡定:“记得,她叫何若歆,是梁瑾瑜的嫔妃之一,听说前些日子被册封为良妃,在靖国后宫中算品级高的了。”

梁瑾瑜未立后,由贤良淑德四妃共掌后宫。乍听起来,良妃级别很高,除了皇后、贵妃和贤妃外就是她了,在梁国和赵国的宫廷也的确如此,比如赵国的张贤妃,品轶为正二品。但靖国新制定的宫妃等级,在四妃之上,又设了皇贵妃、贵妃和贵嫔,所以何若歆名义上挂着良妃头衔,却只是个正四品,仅相当于赵国的美人,连正三品的九嫔都够不上。

这也是梁瑾瑜的狡猾处,给了后宫妃子们很荣耀的头衔,宫里一块砖头砸下来能砸死一堆某妃,或昭仪、昭容、昭媛、修仪、婕妤……究其实,品级都很低,比如婕妤,跟七品芝麻官一个等级了。

赵佑熙对靖国的后宫制度显然没研究——在该同学眼里。后宫本为虚设,更遑论制度,所谓“毛之不存,皮将焉附”——还试着分析:“梁瑾瑜要用新党排挤旧党,自然要重用何绍文,朝廷风向也就是后宫风向,你那表姐晋级也是必然的。”

俞宛秋本想告诉他,晋级了也只是个小四品,梁瑾瑜黑着呢。转念一想,靖国后宫如今品轶最高的也就是四妃了,上头的坑再多,可惜里面都没萝卜,何若歆在靖国宫廷中也算是个人物了,抛却品级不谈,单论手中权力,约等于四分之一皇后。后宫风向就是朝堂风向,所以梁瑾瑜对何家表哥的确很倚重。

既然如此,“见就见吧”。

又是亲戚,又是外国元夫人,不接见一下,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这是推不托的国事活动,做为一国储君,当以国事为重,赵佑熙再不乐意,也只得同意。

俞宛秋特别交代:“如果她也提了箱子匣子之类的东西,你可别半道打劫,那可不是待客之道。”

“我管他什么待……好吧,就依你,但你不准打开。”

“当然,我指甲盖儿都不碰,等客人走后立刻上交给殿下您,您有权检查,有权没收。”

“这才乖。”俊目含笑,一面说,一面狠狠地亲了上去。

唇舌交缠,越吻越深,赵佑熙喘息着抬起头,就见臂弯里的人眼儿迷离,唇儿晶亮,更兼吐息如兰,让他的腹肌越抽紧,全身的血液都冲到某处,情热难耐,又一次激吻下来,那儿早已肿胀不堪。可怜坐在腿上的人快被拔地而起的竹笋顶穿了,不舒服地挪动一下,耳朵里只听见一声低喘,然后她被腾空抱起,吓得搂紧夫君的脖子求饶:“晚上,晚上一定奉陪,现在真不是时候,下午你有客人要陪,我也有客人要陪。”

“管他们去死!”

“快过年了,别说这个字。”

“怕什么,本太子从不信邪。”

为了让薰心的太子殿下平息下来,俞宛秋试着给他讲笑话,以期分散他的注意力。

话说夫妻俩腊月三十晚上行周公之礼,妻到癫狂时大喊:“我死也!”,夫劝道:“明日初一,万不可再说‘死’字。”妻应诺。谁知第二天办事,妻仍呼:“我死也!”夫责其言而无信,妻曰:“不怕,这种死法,何妨年头死到年尾。”

赵佑熙大笑,附耳道:“说得好,就让我们年头死到年尾吧,年年死,月月死,天天死,不死不休。”

待太子殿下终于心满意足地走出卧室,素琴茗香等人进房服侍时,见太子妃卧在锦被中,端的钗横鬓乱。

她犯了战略性错误,以为讲个笑话可以熄火,谁知是火上浇油。

直到重新梳好头,接过茗香窃笑着奉上的参茶,俞宛秋才想起:关于何时接见靖国良妃,以及要不要驾临知府私邸为知府小姐贺寿,两人好想还没商议呢。

【文字版】 第二百六十二章 靖国良妃

第二百六十二章 靖国良妃

考虑到年关将至。由梁瑾瑜亲自带队的靖国使团必须年前返回,能逗留在衢州的时间有限,俞宛秋当晚便设宴款待了靖国的良妃何若歆。

赵、靖两国之盟属于“军事机密”,梁瑾瑜每次到访,要么是月黑风高时,要么化装成商旅,是以席间并未邀请外人作陪,仅表姐妹俩相对。

“尝尝这道酒酿蜜鸭,是用碧水湖的野鸭做的,听说一共用了三十多种佐料,起锅时再以桂花蜜调汁,是不是别具风味?”太子妃指如春葱,红玛瑙手镯衬着凝脂般的皓腕,亲手劝菜,笑语晏晏,似乎早已把对方曾做帮凶劫持她的往事忘却。

“确实不错,肉嫩味足,以前吃的鸭子,跟这比起来,竟都是祖奶奶级别的,肉忒老。”何若歆吃了一块。连连点头。

俞宛秋听到表姐的形容词,差点笑喷,原来表姐也是妙人一个,莞尔道:“表姐若喜欢,回去的时候送你一笼野鸭,再让厨房的大师傅把调味料配好打包,让你一起带过去。”

何若歆微微颔:“多谢表妹,姐姐就生受了。”

见贵客喜欢,桌旁侍宴的女使又夹了两块蜜鸭放在小碟子里。谁知第二块刚入口,何若歆就捂住嘴,身后的婢女忙捧上小痰盂。

此种表现,让俞宛秋不得不怀疑:“表姐,你是不是怀了龙嗣?”

“哪有,没有的事”,何若歆猛摇头,生怕表妹误会,然后以讹传讹,无法收场。

若有龙嗣,即便梁瑾瑜要她随行,她也会放弃这个难得的邀宠机会。虽然进宫才一年多,年未双十,却已失去了当年的那颗纯纯女儿心。因为重用她哥哥的缘故,梁瑾瑜把她封为四妃之一,施给她的雨露之恩比别的妃子略微多一点,但几十号有位份的嫔妃轮班下来,到她,也不过一月一两次而已。塞牙缝都不够,要怀上龙嗣,谈何容易。

俞宛秋素来体察入微,从良妃娘娘眉间一闪而逝的狼狈和阴郁,大抵猜出了她的心事,因笑道:“就算以前没有,这次姐姐出宫伴驾,每日和贵国陛下相随相依,怀上龙嗣只是迟早的事。”

何若歆嘴角轻扯:“妹妹你取笑姐姐呢,妹妹与太子殿下才是恩爱有加,形影不离,让天下女人钦羡。”

话锋转到自己头上,俞宛秋不敢再继续下去。她的丈夫在这个时代本就是难得的另类,她有幸得之,偷着乐就行了,万不敢在人前炫耀,免得无端招惹嫉恨。

侍女又送上一道菜,俞宛秋往碗里瞄了一眼,旋即拿起舀勺道:“这雪鱼酸菜汤很开胃,姐姐想是凉了肚子,正好喝点热汤暖暖。”

何若歆一面道谢。一面感叹:“还是妹妹有福气,一进门就诞下皇长孙,听说贵国太后本来不认可这门亲事,想让自己娘家的女儿入主东宫,却不料让妹妹抢了先。这女人啊,家世再好,长得再美,没儿子撑腰,终究是不成气候的。”

俞宛秋只是淡淡笑着,慢慢吃着。跟何若歆打交道的日子虽短,也知道她是个极要强的人,当时为梁瑾瑜吃醋,视自己为情敌,言语中总带着几分尖酸。如今明明已经各自嫁娶,互不相干,还要明夸暗贬。看在她无子又是客人的份上,俞宛秋只是殷勤劝菜,并不接腔,反正饭桌上,本该以吃为主,不喜听或不好接的话混过去就是了。

饭毕,两人移至暖阁吃茶。何若歆先就茗香的茶点赞了几句,然后起身在书桌上随手翻看,待看见一本《楞严经》时,面现错愕之色:“妹妹还看这种书?”

“嗯,天气冷,很少出门,我又不怎么会女红,长日无聊。便读些闲书解闷。”

“这还抄经呢。”

“抄了散给庙里的香客。这附近的山上有座庙,香火颇旺盛,香客多有求的,我前几天还叫人印了几百册送上去,抄书毕竟慢。”

提到庙,何若歆立刻放下经书,转过身,表情很是忧虑关切:“听说妹妹上个月在庙里遇刺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啦,虚惊一场。” 俞宛秋趁机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她可不习惯有人在她的书桌上翻来翻去,虽然这里并没有什么文书公函。

“呀”,何若歆突懊恼之声,无比歉疚地看着表妹:“来得太匆忙,竟把那样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什么东西?”俞宛秋配合着她的语气问。

“就是你父亲的藏书啊,上面做了好多笔记,有些书里还夹有案牍、便笺,天承十七年的状元郎,当世有名的大儒,可以想见令尊的遗墨有多珍贵。”

俞宛秋努力压抑住渐升的怒气:“那批藏书你都看过?”

何若歆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基本都看过,怎么可能不看呢?若非阴差阳错,这批书被吾国陛下暂时保管,愚姐怎么会有机会看到。”

“你在哪里看的?宫里还是这里?”

何若歆脸上泛起红晕。低头笑道:“自然是宫里。陛下的私人书阁共有三把钥匙,他给了我一把,现里面有令尊的藏书,忍不住翻了一下,结果看到好多眉批注解,辞句精妙,见解不凡,让愚姐收益非浅。”

俞宛秋越听越火,该死的梁瑾瑜,扣着她父亲的书不还就罢了,还随便给人看。

可她能怎么办?大骂一顿还是勒令他如期归还?那批书是她为了逃命忍痛舍下的。走时并未交托梁瑾瑜保管,他等于是捡来的。人家并无霸占之意,上次归还了一部分,何若歆的开场白也是“忘了带”,她只能按捺住不快恳求:“表姐回宫后,能不能派人将书送过来?我想好好整理一下,给父亲出一本遗墨录。我们父女缘浅,无法承欢膝下,只能以这种方式略尽孝心,还望表姐成全。”

“这个……”何若歆为难起来,“不是表姐不成全,而是……”她支吾了一会儿,总算找到了回绝的理由,“你如今随军,到处奔波,居无定所,带着书不嫌累赘?那些书上次丢了有人帮你捡,下次可就不见得了。”

“几十万人的军队,两箱子书还带得了。”

“可那批书收在陛下的藏书阁里。”

“表姐不是有钥匙吗?”

“我……陛下不在宫里,我怎敢随便进出。”

俞宛秋看向何若歆,双方视线甫一接上,那边眼珠不是左转就是右转,总之不敢对视,让俞宛秋起了疑窦:何若歆真的有梁瑾瑜私人藏书阁的钥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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