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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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门进去,看见挂在刑架上的石策。

沈锐应是不想让他死的那么快,石策身上没有大的伤口,只是指尖都被钉入了木楔子,还刺穿了琵琶骨。

这大牢里没有什么隔音可言,他应当是听到了邵云朗那句算旧账,此时看着邵云朗的目光渐渐转为了绝望。

邵云朗远远的站着。

他本就生得矜贵俊美,如今久居上位,又养出了一身威仪,玄色云锦的便袍就算有几分旧了,仍被挺拔的身形撑的挺括,连垂在胸口的蜷曲发尾都泛着一点微光。

与这阴暗逼仄的天牢格格不入。

石策已经七年没见过他了,一时竟不敢相认,片刻后,才呐呐道:小五我

石策。邵云朗打断他,你一个阶下之囚,该如何称呼本王?

牢房内静默半晌,石策叫道:殿下。

见邵云朗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石策哀求道:殿下!我是被逼的!谋害瑞郡王并非是我的本意!都是废太子!他用我双亲相要挟,我没有办法啊

你给我一条活路吧!给我一条活路!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就剃度出家!用余生给小郡王祈福!求他来世投个好人家!殿下

打断他哭诉的,是邵云朗的一声冷笑。

他为国为民,来生本就该投个好人家。邵云朗眸中渐渐展露出森寒的恨意,他缓步上前,站在石策面前,冷声道:但你要赎的罪,却不止这一桩。

那双茶色眼睛似乎已经把石策看透了,他抖的不能控制,牵动了背后的琵琶骨,顿时流着冷汗别开了目光。

他低头道: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邵云朗笑了,他在这牢房里踱步一圈,最后站在了各色刑具前,拿起一根烙铁打量片刻,又挂回墙上,本王问你,你石家是什么时候成为太子一党的?

烙铁和斑驳的砖墙磕碰出清脆的一声,石策一抖,低声道:几个月前

是七年前。邵云朗道:你我同破那鬼庙,邵云霆为自保,不得不断掉洪家这条臂膀,事后追责到你石家头上,你便将此事尽数推到了本王头上,转移了邵云霆的怒火,是也不是?

石策瞳孔剧烈的颤动着,他想说什么,但嗓子却在这一刻紧绷到失音。

呵邵云朗转身,目光落到他还在渗血的手指上,可惜啊可惜,沈锐一根也没给本王留。这么多年了,本王每每想起严侯一家,皆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总也想不明白,是谁泄露了本王的身份,让邵云霆那条疯狗一口咬上了本王本以为泄密之人在那八个地坤之中,却不料是本王的好、兄、弟。

他又对上石策的眼睛,现在,还想求情吗?

石策嘴唇颤抖,开始粗声喘气。

叙旧也叙完了,你便在此好好享受几日吧。

邵云朗转身推门。

我怎知邵云霆会下这么狠的手?!石策突然大声道:你们是亲兄弟!我以为你不会有事的!你还是皇子!他又能拿你怎么样?!我怎知人人都想要你的命?我当初想过救你的!是你不和我走!你要是那年便跟了我,我怎么会有今日?!你别走!!殿下!!

邵云朗脚步一顿,对迎上来的狱卒道:太聒噪了,舌头割了吧,记得给用药吊着命,别回头死了,沈大人该找我算账了。

是。狱卒领命进去。

出了天牢的大门,邵云朗让亲卫别跟的太近,他想自己走一走。

刑部门前的杨柳落了叶子,踏在脚下软软的,剩下的枝条光秃秃的垂着,细长细长的,像无数裂痕,割裂了前方的视线。

秋风萧瑟,吸入肺里的空气都寒凉了些许,却也让人精神一振。

他这些年被虎狼驱策着,一步也不敢停的向前披荆斩棘,不敢放纵自己沉溺于情绪,如今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有罪之人的下场,也足以告慰那些人的在天之灵。

只放纵这一盏茶的时间便好,让他也想一想,离开的那些人,若是他们还在,该是什么样子。

一路挑着小路走,拂开一根根柳枝,小路尽头豁然开朗,有一人坐在轮椅上,侧影清隽,腿上搭着条靛蓝色的毯子。

他正坐在一馄饨摊前,伸手去给那卖馄饨的大娘递铜板,袅袅水汽从锅里蒸腾而起,打湿了一点他的衣袖,也将他的眉眼氤氲的愈发温润清俊。

路过的人总要看一看他,就算身有不足,也惹得路过的姑娘公子纷纷红了脸。

邵云朗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太久了,那人终于若有所觉的回头看过来,墨色眼瞳中浮现些诧异,像是在问:好好的大路不走,怎么从小树林子里钻出来了?

邵云朗便突然笑了,大步走过来,俯身抄起顾远筝的膝弯,一手扶着顾远筝的背,硬是将人横抱了起来。

就是起身有几分费力,差点把顾大人扔进馄饨锅里。

顾远筝实实在在的被他吓了一跳,有些无奈的勾住他的脖子,忍不住笑道:又发什么疯?

刚才想着偷个一盏茶的闲,柳暗花明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碰到了顾大人邵云朗笑道:这岂不是说明可以我一直偷闲了?得快点将这不要钱的劳工掳回王府才是。

不要钱,肉偿即可。顾远筝面上光风霁月的说了句下流话,抬手指着路旁道:马车在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结束啦~

笙笙扎起小围裙开始和面,准备做糖饼~

么么么~

44.第 44 章

邵云朗抱着人转而走向马车, 身后远远坠着的亲卫赶紧上前推顾大人的轮椅,还不忘端上两碗馄饨。

小童要赶车,顾远筝道:白露, 你且先行回小院吧, 我与王爷在马车里用了馄饨, 便随他回王府了。

小童便领命走了,亲卫们将马车赶到了街角, 也纷纷站得远了些。

料你应当没用晚膳, 便想着给你带份馄饨过去, 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顾远筝将汤匙递到邵云朗手里, 这路段你去了刑部?

嗯。邵云朗舀起馄饨, 先让它这么凉着,沉默片刻后又补充道:来见石策,当年也是他。

这话说的语焉不详, 但当年和也这两个词落入顾远筝耳中,他便转瞬明白了邵云朗的意思。

打算如何处置?顾远筝问。

看沈锐吧邵云朗舀着馄饨, 送到顾远筝嘴边,也不知道他要折腾多久, 都说逝者已矣,生者当向前看, 这话,终归只是说着轻巧罢了

往前看也看不见那个人了。

行了, 先不说这个了。邵云朗捏着眉心叹气,你怎么还坐轮椅呢?腿恢复的怎么样?这么久才回来, 是又去了你三弟那里?

对,去了趟景川医谷。顾远筝点头道:腿恢复的不错,但我觉得暂时瘫着比较好。

邵云朗不愿意听他说那个瘫字, 一时大皱眉头,这话怎么说?

小五,邵云霆完了,并不代表朝中就太平了。顾远筝低头,小口的喝汤。

那倒是。邵云朗又叹气,我这几日算是发现了,朝野上下皆是世家子弟,门阀通过把持科举来把持朝政这朝廷,都快烂透了。

剜肉剔骨,破后而立总会好起来的,只是殿下需要一把好的剔骨刀。顾远筝抬眸,悠悠笑道:殿下觉得我如何?

变革是需要有人站出来的,做得好便能流芳百世,做不好要负千古骂名,邵云朗只犹豫了片刻,便眸色坚定道:你自然是极好的,阿远,你放开手脚尽管做就是了,你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古来多少变革都夭折在这君臣猜忌上,他坐上那个位置,不就是为了庇佑所爱之人能4无忌惮的去做想做之事吗?

反正他们是君臣一心。

要什么便给什么?顾远筝扬眉,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碗,殿下吃完了?

邵云朗在军中许久,早就习惯了用餐像打仗,一碗馄饨早就吃完了,闻言点头,他吃饱了就有些懒得动,慵懒的撑着下巴笑道:还想吃点别的。

四目相对,煜王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挑逗。

顾远筝喉结轻轻一滚,侧身撩起窗帘一一招手。

亲卫远远跑过来,接住马车里丢出来的两只碗,只听顾大人吩咐了一句赶车回王府,便急匆匆的把手缩回去了。

被撒了一身汤的亲卫:

大人,你缩手这么快,是怕属下咬你么?

平日里顾远筝是绝不会这么毛躁的,只是他递碗出去时,隔着小案端坐着的煜王突然抬腿,足尖沿着顾远筝的小腿一路滑了上去

这小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靴子给脱了!

顾远筝一手扣住那作乱的脚腕,额角青筋一跳。

殿下!

啧邵云朗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羞愧感,反而眼睛一亮道:就这么蹭一下腿也有感觉?看来恢复的是不错!

马车缓缓而动,邵云朗看着顾远筝神色变幻,明显在忍耐着什么,那张温润如玉的面皮都要绷不住了,顿时觉得逗顾大人真是太有趣了!

他前倾身体,手肘撑在小案上,昳丽眉眼间盈满了笑意,像只放下戒备的豹子,又是得意又是挑衅的笑着,我看顾大人这脸色,该是火有些大了?

他恶劣的动了动脚跟,然后感受到脚腕上那只手抓的更紧了几分。

可惜这小桌子碍事了。

邵云朗玩够了,要把脚缩回来,那只手却岿然不动的又加了力道。

然后他便对上了一双染着暗色的黑瞳。

邵云朗:

感觉不太妙是怎么回事?

桌子碍事?顾远筝笑的格外温柔,手指轻扣桌沿,何人、何物,都不该碍了殿下的事,若是真有那拦路的,顾某该竭力为殿下分忧才是。

他话音落下,那小桌子下方咔哒一声机扣响动,精巧的小桌面竟然瞬时垂了下去,贴在了马车壁上。

失去支撑的邵云朗猛然扑进顾远筝怀里,被一双手顺势揽住了腰,便起不了身了。

邵云朗干笑道:那个你到也不必如此尽心竭力。

耳廓贴上一片温热,顾远筝亲了亲他的耳朵,然后将他拉起来一些,将煜王殿下按到了腿上抱着。

邵云朗这辈子就没在衣冠齐整的情形下,面对面的坐到别人腿上过,小时候都没有,更何况是现在,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一声,推了把顾远筝的肩。

顾大人,有点放4了啊,这还在大街上嘶你咬我?

顾远筝抬头看他,眸色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嫣红舌尖自颜色浅淡的唇角一掠而过,似乎舔了一下牙。

他这样子,瞧着愈发像话本子里写的那种深山里的精怪,幻化出个破庙宅院,便要诱来往行人入内,然后磨牙吮血,将人吞吃入腹。

散着头发就更像了,邵云朗这么想着,便鬼使神差的抬手抽出了发髻上的白玉簪。

三千青丝尽数流泻而下,落在顾远筝肩头,也落在邵云朗手臂上,隔着袖子传递过来一丝丝凉意。

邵云朗:草

顾远筝这个这个

妖精!

就是知道怎么勾引他!

邵云朗低头,一手扣着顾远筝的下巴,恶狠狠的亲了上去,转眼又分开了两个多月,他吻的有些急,还带着点因把持不住而生出的恼羞成怒。

顾远筝轻笑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的纠缠回去。

舌尖和唇都因为太过热烈的动作而有些发麻,煜王殿下却在这瞬间冒出个哭笑不得的念头。

他要真是上面那个,还不让顾远筝给勾的夜夜笙歌,那还真是扛不住。

还是躺着享受吧。

马车到了煜王府,早就被白檀信引熏的迷迷糊糊的亲卫虚脱着爬下马车,对着迎上来的掌事摆摆手,示意他等会儿再迎两位主子。

老管家侍奉两代顾家人,是见过风浪的,脸上的笑意未变,连每条褶子都写满了云淡风轻,只命人去准备了新衣和沐浴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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